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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豪杰[精校]-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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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人觉得,陇西不过是凉州区区一郡而已,董卓会有胆量造反?
但事实上,陇西的意义却绝非区区一郡这么简单。
首先,它的北方是金城郡,再往北就是武威郡,而众所周知,金城郡与武威郡堪称是当今汉朝最难以掌控的地盘,由北宫伯玉引发,后来因韩遂而闹大的凉州叛乱,便是起源于这两个郡。而朝廷之所以重用董卓,也正是希望董卓掌控下的陇西可以对金城、武威两郡起到遏制作用。反过来说,倘若连董卓都造反了,那么当董卓的陇西与北宫伯玉、韩遂的金城郡、武威郡战列统一战线时,朝廷或将面对整个凉州都面临失控的最恶劣处境。
其次,与金城、武威两郡的战略意义相似,陇西亦属于大汉国的边境郡,在这里常年会发生与境外羌族的战争。而董卓能令陇西境外的羌族臣服,那就意味着,若董卓也高举反旗,境外的羌族必然会一拥而入,到时候,大汉朝廷所面对的绝对不仅仅只是董卓陇西境内的一郡兵力,还得算上境外那许许多多羌族部落的兵马。
再次,那就是董卓的个人实力足够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杀掉的。这就使得朝廷不敢轻易犯险,除非十成把握,否则,就算是朝廷也不敢贸贸然地铲除董卓。
基于这几点,朝廷对董卓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随和的,当然随和并不意味着放纵,要知道屯兵于长安附近的北军,那既是用来防范金城、武威两郡的,同样也是用来震慑陇西的。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北军步兵营校尉刘绛对董卓的看法才会那般恶劣,因为他很清楚董卓是一个什么的人物。
前些日子,逐渐暴露不臣之心的北宫伯玉果然露出了反叛痕迹,鉴于对董卓的不放心,朝廷以大将军何进的名义,调董卓为河东太守。当时的朝廷已经想过此举或许会逼反董卓,将他逼到北宫伯玉、韩遂二人的叛逆队伍当中去,但是朝廷依旧对董卓下达了调任河东的命令,因为朝廷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似张温、杨赐、皇甫嵩、卢植等对朝臣忠心耿耿的忠臣,那是绝对无法容忍西凉的情况逐渐败坏的。
但有些出乎意料的人,董卓很爽快地同意了调任河东,甚至于还上表朝廷愿意随军共同征剿西凉的北宫伯玉与韩遂,这种峰回路转的局面,让不惜背水一战的朝廷惊喜交加。
【或许董卓还没坏到极致,他对大汉还是颇为忠诚的?】
董卓极其爽快前往河东赴任的举措也让朝中百官有些拿不定主意。恰在这时,黄巾之乱爆发,于是乎朝廷出兵征剿西凉北宫伯玉与韩遂二人的计划也就泡汤了。经过商讨,朝中百官决定暂时叫董卓担任河东太守,继续监视,同时遣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征剿黄巾,待黄巾之乱平息后,再视粮草消耗情况,决定是否在短时间内再一次出兵,征讨凉州的北宫伯玉与韩遂二人。
朝中百官万万也想不到,董卓之所以爽快地赴任河东太守一职,那并非是因为他对朝廷的忠心,而是因为他身边有李儒这位审时度势的谋士。
记得董卓最初是相当恼怒的,毕竟他好不容易将陇西打造成只属于他的私人地盘,却不想朝廷一纸任命他将调任他处,可想而知董卓心中的不满。
但这时,李儒却说服了董卓,因为李儒认为,凭那时董卓的军力,那是不足以抗拒朝廷的兵马的,至于跟金城、武威两郡的叛逆合作,那更是下下之策,一旦踏足其中就再难回头,只能沦为叛逆。因此,李儒建议董卓不妨同意调任,看看当今天下的形式再说。毕竟这样一来,朝廷也不能无端端就陷害他,凡事都要讲究名正言顺不是么。
很幸运地,黄巾之乱恰巧爆发,这使得董卓非但没有失去对陇西的掌控,反而还捞到了一个河东太守的职位。虽然说河东并不一个可以轻松安置私人关系的地方,但白给的不要白不要不是?
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卢植出任北军主帅一职,面对冀州黄巾竟然一度无法攻克,因此,朝廷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思,勒令河东太守董卓取代卢植出任北军主帅,负责剿贼一事。毕竟在朝廷看来,长年呆在陇西的董卓,不可能与黄巾乱党有什么瓜葛,因此也就不必担心董卓会有什么异心。
然而天底下的事就是那么许多的出人意料,谁能想到,长年呆在陇西的董卓,恰恰就在雒阳结识了一个名叫张煌的小家伙,并且,这个小家伙在半年后恰恰就成为了冀州黄巾的主帅呢?
【这对彼此而言,都是绝佳的机会!】
平心而论,李儒并非是因为他们跟张煌的交情,这才同意了后者的提议。
作为董卓的发小,他自然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为董卓考虑。但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暗中联合张煌,将北军铲除。原因就是北军这些年来对陇西的威慑力太过于明显,若是能除掉这支军队,哪怕只是将其打残,日后董卓面对朝廷,也会更具谈判的筹码。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李儒在次日便展开了他的谋划,将北军五营校尉叫来了帅所,商讨对广宗展开全面进攻之事。
“攻城?”
当从李儒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得不说五营校尉们心中有些哑然。一来是此举与前任主帅卢植的战略方针相左,二来,他们实在有些纳闷董卓为何会对此事如此上心,他们原以为董卓到了北军之后,除了耀武扬威戏耍他们之外,根本不会去想如何剿贼的事,毕竟此人的野心朝中皆知,哪怕剿灭了冀州黄巾,朝廷也不会给予太丰厚的赏赐。这一点,他们知道,董卓与李儒应该也清楚。
就在五营校尉诧异地盯着董卓时,却见董卓哼了一声,不悦斥道,“卢子干延误战机、消极作战,这才被天子所问罪,难道诸位要董某赴卢子干的后尘?”
五营校尉这才恍然大悟。虽然他们很是不忿董卓说卢植延误战机、消极应战,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董卓说的并没有错。
“都给老子听仔细咯!”董卓怒视了在场诸校尉一眼,冷冷说道,“董某今日取代卢子干,或许他日也会因此被人所取代。不过在那之前,谁要是敢拖累老子,老子卸任之前必定宰了他!……都听到了么?!”
“……诺!”五营校尉低着头颇为屈辱地应道。虽然他们对董卓的口吻很是不满,但是既然董卓决定攻打广宗,他们倒也不会因此提出异议。毕竟前任主帅卢植那稳健的策略,说实话也让这些北军将士们心中憋屈,只是碍于卢植的面子,有苦难言而已。
“攻打广宗,不知董帅有何良策么?”射声校尉马日磾拱手提问道。
虽然马日磾对董卓也有诸多的厌恶,但是在董卓说出联手征讨广宗黄巾之后,他还是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不至于因为私人的感情而坏了公事。
可没想到的是,董卓听了这话却是鼻子一哼,讥笑说道,“怎么,堂堂北军也有犯难的时候么?竟连区区一介草寇也对付不了?”
在座五营校尉一听这话,心中顿生怒火,他们很想告诉董卓,对面的冀州黄巾绝非一介草寇,可眼瞅着董卓那轻蔑轻笑的模样,五营校尉们只感觉心中屈辱。
“区区草寇,何足挂齿?!”步兵营校尉刘绛被激怒,愤愤说道。
“那就行了!”冷哼一声,董卓沉声说道,“三日之内,给我攻破广宗!……若是攻不下,叫老子因此被天子斥责,在此之前老子也决然饶不了你们!”
“……”五营校尉默然不语,虽然他们极其不满董卓的语气,但是董卓那种势必攻克广宗的信念,他们却明显感受到了。
这就足够了!
一番危言耸听的威胁过后,董卓便叫北军将士于饱食歇息完毕后,全军出动,前往攻打广宗县城。
于当初北军攻打平乡县时相似,两万余北军再次在广宗城下排好阵列。
按理来说,攻打城池最好的方法无非就是围三厥一,同时攻打三面城墙而故意放出一面,但遗憾的是,两万余北军中仅仅只有步兵营四千余兵力是步兵,实在不足以同时攻打三面城墙,毕竟此时广宗城内,那可是有着十五万大军的。要是步兵校尉刘绛胆敢分兵,就算是北军步兵营,同样也会被黄巾军给活吞了。
“进攻!”
没有所谓的战前威慑,董卓二话不说便下令攻城。对此心下感觉意外的五营校尉,那是决然想不到,该说的话,董卓与李儒早已都对张煌说完了。
“呜呜——!呜呜——!呜呜——!”
三声号角响起,北军步兵营的步兵们扛着攀登城墙的梯子,率先对广宗城展开了攻击。而同时,射声校尉马日磾亦指挥着麾下的射声士,以及近三十架井阑车,逐步将广宗城推进。
莫以为卢植围困广宗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做,要知道在那段期间,北军上下已做好了攻打广宗城的所有准备,无论是冲车还是井阑车,基本上都准备完毕。
也正是因为如此,射声校尉马日磾暗暗叹了口气:“可惜卢中郎为人做嫁……”
可不是嘛,明明卢植已做好全部准备,只等着广宗城内粮食耗尽便下令攻城,却没想到小黄门左丰在天子刘宏面前的诬陷,使得卢植白白将自己许久的劳苦都无偿地留给了董卓。马日磾相信若是这回当真攻克广宗,天子也只会记得董卓的功劳,绝不会去想这一切皆是因为卢植事先做好了预备。
北军气势汹汹来攻的消息,早已由广宗城上黄巾士卒的口传递给了张煌与郭泰等人。
'大叔还真是守信啊……'
眼瞅着两万军北军士卒果真弃之前难缠的围困战术,选择了强行攻城,张煌心中暗暗偷笑。
要知道,广宗县的城墙那也是由不周石所砌成的,就连张煌站在城墙那也是实力大打折扣,更何况是那些北军士卒。毫不夸张地说,这场攻防战,北军士卒除了掌握着斩铁的高超技艺外,其余跟黄巾士卒没有什么区别,根本无法施展出刚体。而施展不出刚体的北军士卒,就算再厉害,敌得过十五万黄巾士卒的人海战术?
'唯一值得顾虑的只有……'
张煌的目光放在了城下继步兵营之后徐徐向前的射声营身上,那些奇准的神弓手,或许才会是这场攻城战中黄巾一方最难缠的对手。
不过,对此李儒早就传授了一招妙计。
“盾手!”
在得到张煌的眼神示意后,郭泰下达了将令。
一时间,无数举着巨大木板的黄巾士卒从城内涌上城头,将一块又一块大木板架在墙垛位置,或平举在上方,以防射声营神弓手的抛射。
虽然说“矢岩”甚至可以射穿刚体,但归根到底,“矢岩”只是平射的技艺而已,抛射的威力并没有那么强。更别说张煌为了谨慎对待,特地吩咐郭泰命人将那些木板加厚,加厚至足足一寸左右。这就使得虽然那些木板极为沉重,但是一旦架起来,便可以完全杜绝对面射声营神弓手的抛射。
至于射声营的井阑车嘛,张煌暂时就顾及不到了,毕竟对方是北军,在跟董卓商议定这场攻城战之前,他便已经做好了这场战斗将会是一场惨胜的准备。
当然,这并不表示张煌打算无视对面的井阑车,任由上面的射声士待会用他们奇准的箭术,从墙垛那唯一的暴露点陆续射杀黄巾军的士卒。
“这太阳,好烈啊……”
瞅了一眼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高悬天空,并且逐步释放热量的艳阳,杨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并没有注意到,张煌微微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几许好笑。
“对方,比咱们更热……”
郭泰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明日不复有
“叮——”这是兵器击打的声音。
“噗——”这是长枪刺穿木盾的声音。
“嗤——”这是兵刃穿透血肉身躯的声音。
“啊……”这是两军士卒临死前的哀嚎。
“砰——!”这是尚且温热的尸体摔落城墙,重重砸在城下地面上的声音。
此时此刻的广宗西段城墙,俨然已成为人世间最惨烈的人间地狱,为了各自的信念,北军步兵营士卒与广宗黄巾士卒在这里展开殊死厮杀。相比较此刻惨烈的景象,黄巾军前几番所面临的战斗仿佛形同儿戏。
'……'
站在城楼上总得指挥战事,张煌的心情很是复杂。
记得,他最初加入太平道、黄巾军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借势,为了日后方便向第五宫元复仇,因此,按理来说黄巾军应该只是张煌报仇的工具罢了,可不知为何,眼瞅着那些黄巾军士卒奋不顾身地死守着自己的防线,不惜以自身的性命为代价也要拉扯着对面的北军步兵共赴黄泉,张煌的心不由地被揪紧了,一种不同于强者威压的沉重凝滞感,重重地笼罩在他的心头。
那些绝大多数,满心尊敬一口一个“小天师”称呼他的黄巾士卒,张煌根本记不住他们,甚至连他们的长相也记不清,但就是这群英勇的黄巾军勇士们,此时冲杀在战场的前线,视他的命令如铁律,死战不退,哪怕为此付出性命。
“伤亡……几何?”
张煌突然张嘴问道,他的声音略显沙哑。
辅佐张煌勘查战场状况的是杨奉,因为郭泰与张燕这两位深得张煌赏识与信任的“号将从事”分别督战在西城墙的两端,毕竟单单张煌一个人,或有可能会忽略战场上所发生的突发状况,而这个时候,郭泰与张燕便可以以“主帅副将”的名义,号令各自负责地段的黄巾将领们。
“啊?……呃?”杨奉闻言猛然抬头,此时他正坐在桌案上苦心记载着各地段负责将领不时传递的口讯,大抵是以敌我伤亡情况为主,以方便主帅随时了解战况,并且方便增添援兵。
“回……回小天师,我军伤者已逾六千人,阵亡将士估摸有三千七百多人……”
在一番计算后,杨奉连忙问道。
'已逾六千?阵亡三千七百?'
张煌闻言双目不由微睁,一阵心烦意乱,因为这意味着至少有三千七百名曾经满脸笑容尊称他为小天师的黄巾军弟兄已永远地合上了双目,再也不知寒热为何物,也再也瞧不到明日升起时的旭日。
“北军呢?”张煌面无表情地问道,他的手,死死捏着城墙上那经过打磨的石砖,捏地十指关节发白犹未自知。
“两千余……”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杨奉回覆时的语气非常轻,似乎是害怕张煌在得知这个伤亡比例后为勃然大怒。
是的,勃然大怒,前提是换一个战场。
什么“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等兵书中所诠释的兵法,张煌并不一定了解,但是他知道,但凡攻城,几乎都是攻城的一方损失较大,并且这个伤亡比例最恐怖甚至可以达到一比十,可眼下,守城一方的黄巾军别说用一名士卒的性命去交换十名北军步兵的性命,他们甚至无法做到一换一。根据杨奉所给出的数据,最终的比例竟然是三换一,几乎三名守城方的黄巾军士卒,才能堪堪换死一名攻城方的北军士卒的性命,战损比例完全颠倒了过来。
恐怖……
可怕!
这是张煌心中在得出结论后的第一反应,他的确被北军恐怖的战斗力给吓到了。要知道北军仅仅只是出动了步兵营与射声营这两个营而已,人数不到万人,其余屯骑营、长水营、越骑营因为是骑兵的关系,暂时只有在城墙虎视眈眈的份;反观广宗黄巾这边,张煌却一口气动用了三万名士卒。
明明是守城的一方,明明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可最终的结果,却也只是与北军堪堪扯平,似此等拥有强大而恐怖战斗力的北军,如何不叫张煌震惊,如何不叫他畏惧?
'怪不得就算是董大叔也要想方设法“清除”北军……'
这一刻,张煌总算是明白了董卓与李儒的心思。
关于这一点,张煌很清楚董卓与李儒并不是无偿帮助他的,说白了,董卓与李儒只不过是自忖无法控制北军这股难以掌握的强大力量,不想他日图谋时因这支强大的军队而受阻,因此便趁眼下天赐良机,借张煌以及他麾下广宗黄巾的手,率先将北军铲除,最不济也要将其打残。毕竟,董卓向来都孕育着执掌朝廷权柄的野心,渴望着去品尝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滋味。
时间,慢慢地消逝着,随着战场上双方士卒性命的消逝,一同消逝着。
逐渐,两军伤亡数字的差距越来越大,黄巾军士卒与北军步兵的伤亡比例,从最初的三比一,逐渐朝着四比一靠拢,并在不久之后达到了五比一。
这是由于轮换的关系。
因为有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张煌自然不会傻到派那三万士卒跟对面的北军步兵死磕到老,每隔半个时辰,他就会下令逐步更换城墙上的防守士卒,以保证城墙上的每一名黄巾士卒都拥有充足的体能,这称之为轮换。毕竟在士卒单兵实体已远逊对方的情况下,倘若再不能保证将士们的体能,那么广宗城的城墙,迟早会被北军步兵所攻克。
可轮换也有问题,因为除了起初的差不多三万黄巾士卒是原先在平乡的黄巾外,其余的更替的,皆是张牛角与张宝在得知张煌请愿后临时征募的新兵,虽然经过了张煌麾下部署将领的一系列强化训练,但依然称不上能在战场上发挥出色的老兵,说句难听点的话,在北军面前这些新兵纯粹就是炮灰,只是单纯为了消耗北军步兵体能,或者用身躯去抵挡对方攻上城墙的血肉壁垒。
听着那些训练没多久的新兵们一个个惨叫着摔落城墙,张煌心中异常沉重,他不禁萌生了一种罪孽感,毕竟正是他,向那些视他的话为铁律的黄巾新兵下达了死守城墙的命令。在北军步兵坚不可摧的攻城势头面前,张煌的这道命令,无异于让那些新兵们前往赴死。
但是张煌没有办法,因为他很清楚他黄巾军唯一的优势就只有人海战术,以不惜牺牲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士卒性命为代价,消耗北军步兵们的体能,以便最终能够将其斩杀。
这个道理,张煌明白,然而人命并非是简单的算数,要知那些计算中的“一”,所代表的可是一名活生生的性命,是一名或眉开眼笑笑嘻嘻瞅着张煌的老兵,或是腼腆不敢抬头、只敢远远观望张煌的胆怯新兵。
“锵!”
在城楼众黄巾士卒愕然的目光中,张煌突然抽出了身侧护卫手中的剑。
可就当他提着剑准备有所作为时,他忽然听到身旁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杀那些北军步兵还是较为轻松,既然如此,为何不亲自上阵呢?杀一名北军步兵,便可叫至少三五名弟兄活命……你是不是这样想的?”不知何时,由人公将军张梁所假扮的严磊已来到了张煌身侧,在不动声色挡住了张煌的去路之余,用低沉的语调缓缓问道。
“……”张煌有些愕然地张了张嘴,因为此刻他的心思完全被张梁所看破了。
“事实上,似你这般想法乃是谬误。”瞥了一眼张煌,张梁再次将目光投向战场,口气平静地说道,“帅,乃一军之魂!是跟军旗一般无二的存在!……倘若有所区别,那就只有一点,军旗是死物,而主帅则是活物。……似你心中所想那般,充其量只是匹夫之勇,却将真正必须履行的职责抛弃一旁。”
“必须履行的职责?……那是什么?”张煌有些诧异地望着张梁。
“……”张梁并没有直接回答,在凝视了战场半响后,这才缓缓说道,“帅将将兵、兵勇杀敌!”
张煌闻言一愣,深思了片刻后这才领悟张梁的意思,后者是在提醒他,将帅的职责是“将兵”,也就是号令兵勇、指挥兵勇,而奋勇杀敌,那应该是兵勇的职责。
想到这里,张煌皱眉反问道,“帅将将兵,不可杀敌?!”他这是反问张梁,难道将帅就不可以亲自上阵杀敌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煌言语中的不悦,张梁淡淡一笑,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先将兵,后思其他。未尝将兵,妄以一己之力杀敌……你乃兵乎?帅乎?”
张煌听闻此言心中微愣,因为张梁在话中说得明白:你还是先履行身为将帅的职责再去想其他的事,连自己的本职都做不好,妄图以一己之力挽回劣势,你这究竟是主帅还是兵勇?
“可是……”
见张煌似乎还是想不通,张梁微微摇了摇头,低沉地说道,“眼下我广宗有十五万将士,然主帅却仅一人,你若抛却一切亲自上阵杀敌,则我军兵勇增添一人,为十五万零一人;而若是主帅可以激励士卒,令麾下士卒忘命奋战,一人当做两人用,则我军便有三十万大军并一位主帅。……十五万与三十万,孰轻孰重?”
“……”张煌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之余,亦是心服口服。
虽然说张梁的话偏于理想化,但不可否认他所讲述的道理是准确的,广宗城内十五万黄巾士卒,就算加上张煌也不过十五万零一个而已,对于战局根本起不到明显的作用,难道十五万人无法决定胜败的战场,增添了一人就能决定了?天大的玩笑!
而反过来说,倘若张煌能够履行他作为主帅的职责,激励麾下士卒的士气与斗志,那么,十五万黄巾士卒爆发起来,远比十个张煌、百个张煌更加强大。
这样的道理,张煌本来是了解的,但正所谓了解并不等于领悟,若不是张梁这一番话的提醒,他恐怕还难以醒悟。
'这家伙……'
张煌满脸古怪地瞧了一眼这位假扮严磊的人公将军张梁,随手将手中的利剑递给护卫,旋即默不作声地走向城墙上所摆放的战鼓,撩起衣袖,握起鼓槌,重重敲击起来。
这一幕,城墙上许多黄巾军的士卒们都看傻眼了。
'小天师……被人给说教了?'
'那位将军是何人?'
'好……好厉害的样子!'
众黄巾将士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异样的眼神瞅着张梁,毕竟在张煌声势越来越盛的如今,黄巾军中能够说教张煌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只手,而这回,一名部将竟敢说教小天师?
“好像是严磊将军……”
“唔,是严磊将军……”
一番窃窃私语过后,附近众黄巾望向张梁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相信此战过后,原平乡黄巾八将之一的严磊,这个名号将会响彻整个广宗黄巾。
而对此,张梁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若仔细观瞧,相信不难看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与眼中几丝若有若无的懊恼之色。
'糟了,见小子迷茫遂提点他几句,似乎叫小子察觉到了……'
回想起方才张煌临走前望向他时那怪异的神色,张梁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微微有些心虚。
而此时,张煌却没来得及思忖这“严磊”的种种怪异之处,忘乎所以地击响的战鼓,务求将鼓声笼罩整个战场。
“咚咚——!咚咚——!咚咚——!”
不远处的城墙,张煌的副将张燕听闻这阵战鼓声不禁皱了皱眉,毕竟在两军厮杀的时候,战鼓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敲响的,一般是在与敌军接触,或全军进攻的时候作为激励士卒士气的手段使用,而这会,广宗黄巾明明仍在与北军步兵僵持,说不好究竟谁更占上方,这个时候敲响战鼓,非但敲跟没敲没有多大区别,或许还会叫己方的士卒心烦意乱,影响战斗欲望。
“究竟是何人这么不懂规矩?!”
张燕恼怒地喝问道。
见张燕这位主帅副将发怒,当即有黄巾士卒前往城楼查探,片刻后,惊喜而难以置信地将事实告诉了张燕。
“是……是小天师!是小天师在亲自擂鼓!”
“什么?”张燕闻言为之动容,心思敏捷的他眼珠一转,当即举臂大声喊道,“众弟兄们,你等可听到那来自城楼方向的战鼓声?那是小天师……是小天师亲自为我们擂鼓助威!”
附近的士卒们闻言一呆,但是张燕相信,在下一息,己方的士卒们便会爆发出一阵难以想象的呐喊。
他猜对了,但也猜错了,因为广宗城墙上的黄巾军士卒的确是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喜悦呐喊,但是第一声却不是从他这边响起,而是在另外一边,在另外一位主帅副将郭泰所负责的那段城墙附近。
但在下下一息,张燕这边的黄巾军士卒们也反应过来了,振臂高呼,发出一阵仿佛咆哮般的喜悦呐喊。
只可惜,不知为何张燕心中却有种仿佛落败般的遗憾与惊愕。
'那家伙……怎么会比我快?莫非是因为传兵兵脚程快慢的关系?还是说……那家伙一开始就猜到敲鼓的小天师本人?'
“郭泰……”张燕转头望着郭泰所负责的那段城墙的方向,嘴里喃喃念叨着,起初听人说郭泰与主帅张煌极有默契,堪称心有灵犀,他张燕起先还不怎么服气,然而眼前这一幕,却令他不得不信了,毕竟郭泰的确是快他一步。要知道这一步,在许多情况下就意味着领先,并且,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这不,张燕满头黑线地听到了郭泰的大嗓门。
“兄弟们!有小天师为我们亲自擂鼓助威,尔等莫非还畏惧区区北军狗贼?反攻!杀尽北军狗!”
“喔喔——!!”
那一段城墙的黄巾士卒再次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士气瞬间爆棚。
“……”张燕无可奈何地咂了咂嘴,倘若说郭泰没有喊话的话,他倒是也乐意喊上这么一嗓子,可既然郭泰已经喊了,他可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拾人牙慧,这关乎他的自尊。
“杀——!!”最终,张燕的嘴里只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但是话说回来,有张煌亲自擂鼓的当下,无论张燕说什么都可以将士卒们的士气点燃。
这不,城墙上近乎三万黄巾士卒一改之前在见识过北军恐怖实力后的羸弱,竟罕见地展现出压倒性的势头,死死据守住城墙。若是说此前北军步兵营还能够杀到城墙上来,那么眼下,那些北军士卒们甚至还未踏足城墙,就会被奋起的黄巾士卒杀死。甚至于,有些狂热的黄巾士卒眼见敌军士卒踏上墙垛,竟不顾自身性命,一头撞过去,紧紧抱着对方的腰,一同坠落城下,一同摔死。
数以万计的尸体,堆积在广宗城下,越堆越高,人压人、人盖人,到最后,北军的步兵营甚至已不需要再借助梯子,他们只需踩着尸骸便能徒步攀登城墙。当然了,前提是他们能够在士气爆棚的黄巾士卒面前守住劣势。
“怎……怎么回事?!”
骇然见到如此变故,指挥战斗在前线的北军步兵校尉刘绛面色大变。
而与此同时,在北军本阵附近观望战况的董卓与李儒眼中亦露出几许惊讶,在对视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暗暗笑了笑。
'北军步兵营?明日不复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北军之殇
“校尉大人,校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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