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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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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划分行政体系,分别设置州府,以大唐律法为准绳,以朝廷委任之官吏治理地方,同时以礼教化民众,进而实现大治之目的。其中,击溃西突厥当得三年,建城葱岭又须三年经营,而后方可划分州府,大致十年内可完成,再经十年经营,西域必稳固矣,二十年之后,当可挟安西之稳固破吐蕃,灭吐谷浑,一举将各藩荡平,依西域之经验而治其余,若得如是,则我中原将永无边患之祸矣!”

李贞所言其实已经多有保留,在时日上动了些手脚,实际上按李贞的设想建城葱岭该是两年之后便该做到的事,而筑城而守其实也仅需要一年便足够了,至于真儿个地要实现大治实际上远不是二十年能办得到的,二十年其实只能做到稳固地方,真要想让西域彻底归化,没个三、五十年的努力想都别想,饶是如此,李贞所画出来的这个大饼着实是太诱人了,即便是见识多广的李世民也为之心动不已——以李世民的智慧自然能看得出若真是照此执行下去,所带来的那些个好处绝对是巨大无比的,不过他同样也清楚此事绝不是像说的那么简单,真要办到此事,须得有能人坐镇方可,如此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其一,李贞能不能胜任此项任务?其二,李贞是否足够忠心?

头疼,头疼得紧,李世民这会儿还真是伤透了脑筋,一时间也瞧不透李贞的虚实,实在是不敢轻易开口应承下来,可又不好说不让李贞去,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之后,才憋出了一句话:“此事重大,尔回头上个折子来,朕须得好生想想,唔,尔在宫中也住了好些天了,就陪新娘子去各宫走走,出宫去罢,过些日子朕自会有旨意给你。”

得,您老爷子慢慢琢磨去好了,咱不奉陪了!李贞自是清楚此事重大,非一时半会能决定得了的,老爷子不找些心腹好生商议上几天,只怕拿不出个准主意来,此时见老爷子下了逐客令,李贞自是不想多留,他还急着回府去呢,毕竟这都三天没出宫了,早就急着想了解一下外头的情形究竟如何了,这便恭敬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道:“儿臣告退。”话音一落,低着头缓步退出了甘露殿。

“父皇,八哥他……”李贞才刚退出大殿,站一旁的李治便忍不住开了口,试图对安西之事说说自己的见解,却不曾想李世民似乎根本不想听李治是如何看的,一举手道:“雉奴不必多言,此事非尔所能参预,朕自会又主张,尔也先退下好了。”

见李世民不想听自己的见解,李治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可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恭敬地躬身应了声“是”,也退出了大殿,只留下李世民一人独自坐在龙椅上,默默地思索着……

到家了,总算是到家了!刚从大轿子里一出来,瞧见自家王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李贞的心中顿时一暖,眼一热,险些就此落下泪来,好在控制得宜,这才没当场出乖露丑,也没理会迎上了前来的管家刘德全以及王府长史李千赫的恭迎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离,疾步走到同样是刚从小轿里出来的裴嫣身边,笑着道:“嫣儿,到家了,往后这家里的事情可就全都交给你了,本王主外,内事全由你做主,就这么说定了可成?”

裴嫣还真没想到李贞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地将这等本该是私房话的话头拿到公众场合里来说,一时间竟然被李贞的孟浪给羞红了脸,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可李贞倒好,嘻嘻哈哈地着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刘德全。”

管家刘德全年事虽已高,可腿脚还是很麻利的,一听到李贞出言招呼,忙小跑着过来道:“殿下,老奴在此,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嗯。”李贞笑着点了下头道:“从今日起,府内的大小事务就由王妃做主了,尔有甚要请示的,只消直接跟王妃提便可,本王一概不问了。”

裴嫣曾在越王府中住过一段时间,一直都是刘德全在负责照应,彼此间并不陌生,本无须李贞再如此特意地介绍,而李贞之所以如此做法,只能是一个理由,那就是在众人面前给裴嫣立威信,这一条老于世故的刘德全自是看得通透,李贞这么一交待,刘德全忙对着裴嫣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媚笑着道:“老奴见过王妃娘娘。”

裴嫣福了一福,还了个礼,笑着说道:“刘管家辛苦了,府中的一切还是按老规矩办好了,嫣儿初至,多有仰仗刘公公处,若是有不到处,还请公公拨冗赐教则个。”

“该当的,该当的,娘娘切不可如此,折杀老奴了。”刘德全哪敢受了裴嫣的礼,忙退了开来,手足无措地说道。

呵呵,嫣儿还真是懂得做人,不愧是大家族里出来的,有点王妃的架势了!李贞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二人相互谦让,嘴角一弯,笑了起来道:“罢了,都是自家人,无须如此客套了,刘管家,尔先陪王妃熟悉一下府中的事务,内院里的各房管事都唤将出来,听由王妃打理即可,嫣儿你这就跟刘管家先忙去罢。”

新妇上任自是有得忙乎,再者,裴嫣也知道李贞一准有要事要谈,自是不再多言,只是笑了笑,由着刘德全陪同着先走入了王府大门之中。

“李长史找本王可是有事?”待得裴嫣与刘德全领着一起子下人们去后,李贞面带笑容地看着默然不语的李千赫,淡淡地问了一句。

李千赫是李世民亲自派下来的王府长史,按地位来说,是王府中身份最高的属官,甚至负有督导李贞的权限,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取得李贞的信任,始终被排挤在王府的核心层之外,府中大小人等对其都是彬彬有礼,却始终敬而远之,李贞也从不与其商量要事,在偌大的王府中李千赫就如同一个外人一般,而他倒也很知趣,碰了几回软钉子之后,便当起甩手掌柜,不再过问府中的大小事务,此时听得李贞发问,不慌不忙地躬身为礼道:“恭贺殿下大婚归来,老臣已接到圣谕,不日将调到吏部任职,特来向殿下辞行的。”

“哦?”李贞一听之下,还真有些子回不过神来——李千赫目下乃是从四品上的官位,若是到了吏部,并无相应的官位,向下是郎中(从五品上),向上是吏部侍郎(正四品上),无论上下都是两级之差,大唐的官衔品级可是不好升的,一级就得敖上好些年的,若没个殊功,要想连升两级谈何容易,可又没见李千赫犯啥错误,这连降两级似乎也说不过去,倒真叫李贞费思量的,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末了还是直接了当地问出了口:“李长史这是高升了么?”

“好叫殿下知晓,老臣蒙圣上恩宠,即将履新吏部右侍郎之职,曾蒙殿下错爱,老臣这数月过得安稳,将来若是有用得着处,还请殿下只管招呼便是,老臣告退了。”李千赫很是客气地躬身行了个礼,一转身径自离去了。

呵呵,妈的,还真是连升了两级,厉害啊,奶奶的,这小子究竟立了啥子功劳来着?那临走的话又是啥个意思,投靠老子?不会吧?李贞望着李千赫离去的背影,眼一眯,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之中……

第二百零四章  各行其道

历史这部大车的惯性实在是太巨大了,巨大到令李贞感慨无比的地步——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历史搅乱得面目全非了,可没想到转来转去,历史再次回到了原点,尽管时间上比原先的历史整整提前了一年,可结果却依旧无甚太大的出入,照旧是诸王夺嫡纷争不断,到了头来,太子之位最终还是落到了最无能的李治手中,而诸王依旧不得不面临着被贬出京师的下场。

面对着眼下这等局面,李贞还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再加上一个莫名其妙的李千赫,更是令李贞满腹的疑惑,愣是搞不明白这里头究竟是何蹊跷,站王府大门口发了好一阵子呆之后,没奈何,苦笑着摇了摇头,径自转回内书房去了,毕竟眼下事情还多着呢,实无可能为了一个李千赫费上太多的心思。

莫离、纳隆两大谋士早已等候在了书房内,一见到李贞走将进来,各自忙要起身见礼,李贞笑着摆了下手道:“本王说过多次了,二位先生见了本王都不必行礼。”话音一落,自顾自地走到上首坐定,可莫离、纳隆二人还是坚持着将礼行完,李贞也只能是无奈地耸了下肩头,开口道:“都说说看,如今究竟是怎个局面?”李贞这三天来始终被困在宫中,自是不清楚外头如今是何等样子,即便后头到各宫走动,可也不好打探消息,至于燕妃素来是个低调之人,自是不会跟李贞说起朝局,如今回到自个儿家中,还真是有些子迫不及待地想要缓解一下“情报慌”的。

纳隆自是清楚李贞如今的心急,略一侧身,面色平静地开口道:“启禀殿下,四位王爷如今尚在宫中,并不曾回府,不过圣旨却是已下:吴王李恪为潭州刺史;魏王李泰为均州刺史;蜀王李愔行事狂悖,削封邑及国官之半,贬为虢州刺史;纪王李慎为襄州刺史,至于殿下您去哪儿目下尚未曾有定论,朝野中为殿下抱不平者众,只是依某看来,这不过是在表达对圣上不经朝议便定下太子的不满罢了,并非是真心要拥立殿下。”纳隆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只是拿眼看着李贞,似乎担心李贞会有所不悦,“嗯,这一条本王自是理会得了。”李贞笑了一下,颔首示意纳隆继续往下说。

纳隆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道:“长孙无忌曾于朝会上提议将殿下打发往巴州,幸得苏定方、程知节两位老将军领头表示反对,这才作罢议,至于两位老将军所推荐之幽州刺史之位,却未能得圣上允诺,是时,长孙无忌在朝堂上遭致群臣攻讦,其状甚是不堪,据闻,其回府之后曾大发雷霆,后经恰逢其会的崔泽相劝,这才稍停。”

“哦?呵呵,看样子这个崔泽还是有两下子的么,这样也好,这枚棋子将来或许能派上大用场也说不定。”听闻长孙无忌受窘,李贞就跟三伏天吃了根冰棍般舒心,放声大笑了起来,末了,突地想起了李千赫的事情,忙紧赶着问道:“哦,对了,本王先前进府时遇到了李长史,据他自称,将调往吏部任侍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禀殿下,此事极为突然,‘旭日’也是今日一早才得知此消息,据闻是因辅助殿下有功而得以升迁,吏部考绩上是这么写的,具体是否如此,尚不得而知。”纳隆皱了下眉头,有些子不确定地说道。

嗯?辅佐咱而得功?这他娘的从何说起?李贞一听之下,满头的雾水——这李千赫来李贞府上就职前后算起来也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还从未曾能进入过核心层,跟李贞连面都甚少见,这辅佐就更无从谈起了,闹得李贞老半天反应不过来。

“此不过是圣意罢了,有甚可猜的。”莫离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插了一句。

“圣意?莫非父皇看中了此人的本事?”李贞还是没转过筋来,很是纳闷地挠了挠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莫离摇着手中的羽毛扇,哈哈大笑着说道:“殿下怕是误会了罢,圣上看中的不是李千赫本人,而是殿下您自己啊。”

啥?啥?啥?这都哪跟哪的事哦!李贞压根儿就不相信有这么回事儿,斜了眼笑个不停的莫离,无甚好气地说道:“此话怎讲?”

“殿下,不管怎么说,这李千赫总是殿下府中出去的人物罢,就算他官升得再高,这身上的越王府之烙印是洗不脱的罢,正因为此,李大人临别之前可是向殿下示好来着?”莫离笑着提点了一句。

嗯?那倒有可能,呵,怪不得这家伙先前会说得如此暧昧,敢情是这么个说法来着,嘿,老莫这小子还真是神了,这么些犄角疙瘩的东西都能想得通透,着实了得!唔,只是老爷子冷不丁地将李千赫提拔到如此重要的岗位上,也该是怎个算盘?玩平衡?怕是用不着罢,现如今诸皇子全都要离京了,这平衡之道压根儿就无从说起,妈的,那老爷子玩上这么一手又是何意?李贞先前并不曾跟两大谋士详细解说过与李千赫的交谈,而莫离竟能猜得出李千赫所言的根底,自是令李贞佩服不已,不过李贞还是想不通老爷子如此做法的真实用意所在,有些子烦闷地耸了下肩头道:“父皇这是要做甚?还有,这位李侍郎能否派得上用场?”

“圣上敢给,殿下只管用着便是,无须顾虑太多,倒是安西之事尚在未定之天,殿下切不可大意,有些工作还得做在前头才是。”莫离并没有多解释李世民此举的用心,反倒提起了安西的事情,登时便将李贞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安西之事上,毕竟比起李千赫这枚棋子来说,安西之事才是李贞眼下所面临的最要害之任务,断容不得有失的。

李贞在心中反复思量了一下,将今日一早面圣的详细情况全都复述了一番,也说了说自己的一些看法,末了追问了一句道:“事情大体上就是这样,父皇让本王明日上折子详细说明如何经营安西之事,本王估计父皇这是要召心腹重臣商议此事,如今本王实不好私下联络重臣,又该当如何?”

李贞所言自是实情,现如今朝局尚未稳定,除李贞之外,其余诸王目下都还幽禁宫中,就算李贞肯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去串通朝臣,那帮子老奸巨猾的朝臣们也绝对不会跟李贞有所勾搭的,毕竟自家的乌纱帽要紧,毕竟倘若让李世民知道了的话,那乐子绝对小不到哪去的,这一条莫离、纳隆二人自是心中有数,此时见李贞有些子心急,立时互视了一眼,各自笑将起来,笑得李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是搞不懂这两大谋士究竟在笑些甚子。

就在李贞有些子郁闷地打算开口追问之际,却见燕十八匆匆走了进来道:“启禀殿下,诸王已出宫,据‘旭日’消息,朝廷已将圣旨及吏部公函发到了各王府中,限令诸王三日内必须离京。”

嗯哼,老爷子好快的手脚嘛,呵呵,这回那帮子混球如今只怕都在府中跳着脚骂娘了。李贞笑了笑,并没有对此消息进行评价,一挥手,示意燕十八自去忙碌,看着两大谋士道:“二位先生笑得如此畅快,想来该是早有定计了罢,那就直说好了,本王听着便是。”

“殿下明鉴,旁人的府上殿下是不好去的,可有一人府上殿下不但可去,还是必须去的,这事情到了根底只怕还得落在那位老爷子的头上。”纳隆哈哈一笑,说得倒是不少,可却卖了个关子,并没有说出是何人府上。

“嗯?”李贞一听之下,登时就愣住了,再一细想,立时猜出了纳隆所指的那人正是李贞的授业恩师李靖,只不过李贞并不敢确定李靖就一定能帮上自己的忙,飞快地皱了下眉头道:“李师早已不参预朝务,此时若是烦劳他老人家似乎不妥罢?”

莫离轻摇着羽毛扇,不紧不慢地说道:“即便殿下不去说动李药师,只怕到了头来圣上还是会去寻李大人拿主意的,殿下以为如何?”

唔,这倒是有可能,毕竟李靖乃是对外征战经验最丰富的名将,又是当代兵法家,光是这一条就不是其他将军能比得了的,哪怕是如今威风八面的李绩跟李靖比起来都还是差了老大一截,老爷子若真是拿不定主意的话,说不准还真会找上李靖,现如今咱刚大婚,携新妇去拜会师傅,这道理上说得通,旁人是说不得闲话的,看样子还真得走上一遭了!李贞心思动得飞快,片刻间便已将前因后果想个通透,也不打算多耽搁,笑了一下,起了身道:“既如此,赶早不赶晚,趁天色尚早,本王就与王妃一并去走走好了,至于折子的事就拜托二位先生了。”话音一落,径自转回了内院,自去令人打点行装不提……

屈辱、不甘、失落、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令李泰彻底陷入了暴走状态,才刚回到自家王府,便将满府上下闹得个鸡犬不宁,为此而吃挂落的王府下人不在少数,即便是内书房里那几个最贴心的书童也没能逃过李泰的责罚,好一通子闹腾之后,累了的李泰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独自一个人坐在满是瓷器碎片的书房里发着呆。

不甘心是自然的事儿,李泰一想起这三天来的遭遇,心中便是怒火狂肆,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只可惜事到如今,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派出去联络朝臣的手下带回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一起子往日里总往魏王府里蹦的心腹手下此时也不见了人影,这等门前冷落的场景着实伤透了李泰的心,此时的他除了坐着发呆之外,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阵空虚的厌倦袭来,一行热泪滚滚而出,素性倔强的李泰此际竟无声地哭将出来。

“殿下,您何苦如此?唉……”就在李泰陷于茫然之中之际,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书房中的王府司马苏勖终于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姑父,您来了,太好了,本王,本王……”李泰一见到苏勖立时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紧赶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跳将起来,语不成调地说道。

苏勖走到李泰对面的椅子前,摆了下手,语气落寞地说道:“殿下请安坐,某这是来辞行的。”

“什么?”李泰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一般跳将起来,圆睁着双眼,怒视着苏勖道:“姑父,尔也要抛弃本王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本王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不服!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本王哪一点不如雉奴那个蠢蛋,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面对这已陷入了疯狂状态的李泰,苏勖并没有立刻开口解释,只是默默地坐了下来,一双老眼怜悯地看着李泰。

“姑父,您是跟小王开玩笑的是吧?姑父,若是小王有甚对不住您的地方,还请您多谅解,但凡小王能为姑父做的事,小王定不会推辞,姑父,您倒是说句话啊。”李泰发作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满脸子期颐之色地看着苏勖,语带哀怨地述说着。

见李泰终于平静了下来,苏勖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殿下请安坐,非是老朽要弃殿下而去,实是圣意难违啊,老朽已接到吏部调函,将到户部任职,实无法跟从殿下一道去均州了。”

“啊。”李泰愣了一下,咬了咬牙,恨声道:“父皇好狠的心,生生将本王所有的一切都抢走了,唉,本王好悔啊,该早些动手除了小九,如今悔之晚矣!唉,他们,他们……”一想起那些往日围绕在身边的朝臣们如今连门都不肯上,李泰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殿下这就绝望了?嘿,事情不过才刚开个头呢,离定局还早,若是殿下自己都没信心,那老朽也就不必再多说些什么了。”苏勖冷笑了一声,起身作势要走,顿时吓得李泰忙跳将起来,一把拉住苏勖的衣袖,苦苦地哀求道:“姑父,姑父,您这是做甚,您有话尽管说,小王一体听着便是了,只是,只是如今小九都已入了东宫,我等兄弟也全都被赶出了京师,这事情又怎还有缓和的余地?”

苏勖不满地扫了眼丧魂失魄状的李泰,坐了下来,整了整衣袖道:“殿下坐罢,且容老朽为殿下剖析一二。”

李泰满腹疑惑地坐了下来,看着苏勖道:“姑父请讲,小王听着便是。”

“嗯。”苏勖点了点头道:“如今晋王是进了东宫,可其真能坐得稳么?无论是能力还是品行,其都是诸皇子中最末流的那一个罢了,以陛下之英明又如何会看不到这一点,之所以令其为东宫太子,不过是权益之计罢了,实无甚可说的,就目下的局势而论,陛下出此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罢,若是再让诸王争将下去,这朝将恐不朝,陛下又如何能坐稳江山,这招釜底抽薪之策实是难为了陛下了,某料定晋王绝无登上大位的可能性,真能克承大统者依旧是殿下、吴王、越王三者中的一个,至于谁能笑到最后,这关键就在这几年当中,若是殿下就此颓废下去,那一切都将无从谈起!”

“啊?这如何可能?”李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插了一句。

“如何不可能?”苏勖挥了下手反问了一句道:“陛下之所以要诸王出京师固然是体制所限,可实际上却是将考察诸王的民政之力,若是殿下不能振作起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当然,陛下也不是不给晋王机会,某料定陛下必将会在适当的时机给晋王一个监国的机会,以考察其治国之能耐,到那时自可见分晓!”

“哦?何时?”李泰精神为止一振,语带激动地问了一句。

“这个不好说。”苏勖摇了摇头道:“不说晋王本就无治国之才干,即便有之,却又有何妨,先前的埋伏该用时自然便可用得上了。”

“这……”李泰略一迟疑,立时兴奋了起来道:“姑父,既如此,那何时能发动?”

“时机不到!”苏勖摇了下头道:“如今这个局面下不是动手的时机,若是盲目出手,只能是暴露了自家实力,纵使侥幸成功,殿下也难逃嫌疑,只能是白白便宜了吴、越二王,若真要发动,也得等殿下在均州做出一番事业之后方可。”

“好,既如此,本王这就到均州好生发挥一番,只是姑父为何……,哦,本王这就去求父皇收回成命,姑父跟本王一道去上任可成?”李泰本想说苏勖为何要弃自己而去,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忙改了口。

苏勖笑着摇了摇头道:“殿下不必费心了,陛下不会同意的,这道理很简单,陛下要考察的是殿下的能力而非老朽之能,是故,这均州只能由殿下自己去,老朽实无法陪同前往,殿下只须记得一条便可:与民生息,无论殿下欲行何事,首先要考虑到民众之利益,只须牢记这一条,稳稳做去,快则三年,迟则五年,就该是殿下回京入东宫之时日矣,老朽自可在京师为殿下观风。”

李泰激动地站了起来,再满地狼藉的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猛地一停顿,抬起了头来,眉毛一扬道:“姑父所言本王自当牢记在心,京师之事就摆脱给姑父了,‘思泽’人手除跟本王去均州者外,主力全部留在京师,该如何使用全凭姑父做主。”

见李泰终于振作了起来,苏勖虽没多言,可眼中却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第二百零五章  一路向西

贞观十六年五月十三日,魏王李泰、吴王李恪、蜀王李愔、纪王李慎相继离开京师前往之官地履新,诸皇子中除了已成为太子的晋王李治及尚在幼年的赵王李福之外,便只剩下越王李贞尚未之官,倒不是因得宠而不必之官,仅仅只是之官之地尚未确定罢了——越王李贞上本自请之官安西,然圣意委决不下,遍召重臣以决之,累经商议,尤未能定,事遂耽搁。

越王李贞所上之安西折子规划宏大,构思巧妙,战略思想明确,步骤严谨,诸臣皆叹服,然,对于是否要由李贞这个提议者来实施却分歧严重,不单是因李贞乃是亲王之贵胄,一旦有所闪失,朝堂颜面大跌,更是因如今太子新立,尚无功业,若是越王李贞异军突起,恐难制约,可有一条却是群臣们的共识——安西之事非常人所能胜任,须得文武兼备之人方可行此略,或有提议江夏 王、礼部尚书李道宗前往者,上询之,道宗自谦才力不足以行此策,并建言帝咨询于卫国公李靖,帝然之。

贞观十六年五月十六日,帝亲赴久已归隐林下之卫国公李靖府中探望,以安西之事问之,李靖对曰:大善,并言:老臣之所以传越王兵法者,概因其尚在幼冲之年便有报国之心,其之所言——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趋避之,老臣至今不忘,若得安西之事定,则大唐几无边患矣!帝未当场表态,然,回宫不久即下明诏,准越王李贞所请,由李贞接掌安西都护府大都督,原任统领乔师望转凉州刺史,着越王李贞克日起行。

贞观十六年五月十九日,晴,初升的太阳刚悄然地在地平线上探出个头来,五里亭这个长安城迎来送往的佳处此际却已是人声鼎沸,百余名文武官员簇拥着新鲜出炉的太子李治正在为即将出塞的越王李贞送行,随着礼部司仪那一道道的程序办将下来,一股子离别的愁绪悄然爬上了众人的心间,向来就多愁善感的李治此时早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八哥,安西非善地,您千万要多保重,万不可逞强,若是不支,切莫强为,且说与弟知,弟拼死也要为八哥另谋去处。”李治红肿着双目,满脸子凄凉之意地看着李贞,很是动感情地说道。

“太子殿下之言小王谨记在心,愚兄此一去不知何时方能返京,实无法在京尽孝,父皇年事渐高,还请殿下多费心帮衬着些,为父皇多多分忧,愚兄定不会辜负了朝廷的重托,当为我大唐之边疆安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殿下请回罢,愚兄这便告辞了。”李贞脸上一样也满是伤感之意,当然,并不是为了李治的那些子无甚营养的屁话,只是因着就要离开生活了十数年的长安城了,再要回来却不知是何年月,心中的惆怅自是难免之事。

“八哥,您千万要小心啊,保重,保重!”李治嘴角哆嗦着,紧紧地握着李贞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此地风大,殿下回罢。”李贞此际的心情一样不好受,实不想在这等泪眼相送的情景里多呆上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强自压下心头流泪的冲动,手一振,轻轻地挣开了李治的手,退后一步,躬身行了个礼,也不再开口,大步走向不远处的队伍,从亲卫手中牵过枣红马,翻上马背,对着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作了个团团揖,也不再多言,一领马首,率众向远处行去……

玉门关,因西域输入玉石时取道于此而得名,自汉时起便为通往西域各地之门户,(位于在今甘肃敦煌西北小方盘城,)是大唐重要的军事关隘和丝路交通要道,说起玉门关,用大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来形容自是最恰当不过的了——“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那等悲壮苍凉的情绪,令人顿生潇潇易水河之感慨,眺望着远处雄伟的关城,饶是李贞素性沉稳,到了此时也不禁有些子心潮澎湃,难以自己,当然,倒不是因着背井离乡的愁绪在作怪,而是感慨峥嵘的岁月即将开始,无他,就李贞的个性而论,比起京师里那等勾心斗角的日子来说,李贞更喜欢那种纵横天地间,谁与争锋的快感,对于即将开始的之官日子,李贞心中自是颇为期待的。

“禀殿下,前面五里便是玉门关所在,瓜州刺史何望隆已率部在城下迎候殿下。”就在李贞遐想翩翩之际,一名飞骑从远处疾驰而来,到得李贞近前,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点地,高声地汇报道。

“嗯。”李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一转头看向了骑马跟在身边的莫离,笑着道:“莫先生,这个老何可是你家旧部来着,尔有何打算?”

何望隆,字务宁,河北幽州人氏,原本是罗艺帐下一名偏将,后随罗艺一并投唐,但其后就脱离了罗艺所部,并未参与过罗艺的叛乱,因其人曾是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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