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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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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将军了,鹰大,带秦将军下去休息。”李贞心事重重地皱了下眉头,挥手下令鹰大将秦冲送出了中军大帐,并没有接着先前的议题往下说,而是默不作声地屹立在帐中,诸将皆不明所以,然则谁都没敢出言询问,大帐里的气氛立时便有些子静得诡异了起来。
“殿下,可是薛将军处出了变故?”总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三员重将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之后,身为李贞心腹的林承鹤不得不站出来请示道。
“唔。”李贞被林承鹤的问话打断了思路,抬起了头来,轻哼了一声,随手将纸条递给了林承鹤。
纸条不长,林承鹤很快便看完了,脸上立时便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旁的程名振见状,忙不迭地伸手抢过了纸条,只立马火冒三丈地冷哼一声道:“倭国水师?好胆!这帮杂碎!”
倭国水师虽说谈不上有多强大,可这么书屋一突兀地出现在战场上,却令李贞原先拟定战略出现了个大麻烦,很显然,用海船往前线运粮已不太可能,至少在没有摧毁倭国水师之前办不到,如此一来,虚兵之计就有些不太好用了,至少从风险上来说,要大了不少,该如何应对这一战着实令李贞很是头疼不已的――此际的倭国不过是未开化的蛮夷罢了,其水师的实际情况李贞虽说并不清楚,可想来就凭着倭军那些竹甲、破刀片之类的玩意儿也绝非训练有素的大唐水师之敌手,只不过问题是要击败倭国水师不难,要想全歼却没有把握,毕竟牛进达所部的大唐水师兵力拢共也就一万不到,一旦让倭国水师四下逃窜开去,那海运粮道的畅通必然存疑,更麻烦的是李贞这会儿人在幽州,鞭长莫及不说,自身对水战也实无太多的了解,无法保证薛、牛二将能按预定战略行事,这其中只要有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闹不好便是满盘皆输的结果了。
时间,关键是时间!取胜并不难,李贞此番既然敢来,自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哪怕是正面硬攻,李贞也有着绝对的把握能平灭高句丽,只不过如此一来,能不能在预定时间里完成此事那可就难说了,万一要是不行的话,京师的乱局无人收拾,天晓得会成个啥样子,真要是来上一场天下大乱,那只怕哭都来不及了。
不能再等了!李贞将所有情况全都过滤了一番之后,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豁然抬起了头来,一挥手止住了三员重将的议论,沉着声道:“孤意已决,明日辰时兵发安市城,来人,擂鼓聚将!”
李贞此言一出,中军大帐外的聚将鼓立马轰然响了起来,诸将听得鼓响,自是纷纷赶了来,各自按品级高低在中军帐中排成了两列,李贞并没有去理会陆续到来的诸将,面色严肃地端坐在文案后头,一味低着头挥笔速书,而后将写成的纸条分别封入了几个锦囊之中,直到忙完了这一切之后,这才抬起了头来,环视了一下帐下诸将,提高了声调断喝道“程名振!”
程名振一听李贞第一个便点了自己的名,忙不迭地便站了出来,躬身应答道:“末将在!”
李贞眼露寒光地下令道:“孤令尔率本部兵马为先锋,务必于五月初八前拿下赤峰寨,而后分兵进逼盖牟、横山,务必于五月二十日拿下此二城,不得有误!”
“是,末将遵命。”程名振一听自己所部乃是先锋,自是大喜过望,紧赶着便接了令。
“林承鹤。”李贞从大帐中央文案上的令箭筒里取出一支令箭,递给了程名振,而后看向了林承鹤,断喝了一声。
林承鹤从旁站了出来,高声应诺道:“末将在!”
李贞再次取出了一支令箭,并拿起一个锦囊,拎在手中,看着林承鹤道:“孤令尔率五万兵马为右路,务必于五月初九前渡过辽水,五月十八日前拿下玄菟,而后兵发安市城,等候中军主力抵达,孤给尔一个锦囊,待得尔过了辽水,即刻打开,勿失勿忘。”
“是,末将遵命。”林承鹤伸手接过令箭与锦囊,恭敬地应答了一声。
“李大亮!”待得林承鹤接了令之后,李贞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李大亮的名。
“末将在!”李大亮一听李贞点了名,自是不敢怠慢,立马站将出来高声应诺。
“李老将军,您年事已高,此番征战凶险异常,依孤看来,您便留守后军,以为大军之策应如何?”李贞斟酌了一下,用试探的口吻问了一句。
李大亮年岁是不小了,可性子却依旧辣得很,原本满心以为自己也将似前两人一般披挂上阵了,这一听居然是留守后军,登时便不乐意了,黑着脸道:“殿下明鉴,微臣虽老,尚能上阵,臣肯请殿下允微臣上阵见功,微臣别的话不敢说,打高句丽小儿辈却不在话下!”
李贞看了看气鼓鼓的李大亮,微微地摇了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唔,老将军壮志凌云,孤亦很是佩服,只是战阵之事非等闲,李老将军若是有个闪失,孤心难安啊。”
被李贞这么一激,李大亮火气便上来了,粗着脖子道:“殿下,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去取了安市城,事若不成,甘当军令状,肯请殿下恩准!”
李贞本就玩的是激将法,此时见李大亮已上了道,自是紧赶着趁热打铁道:“李老将军壮心未已,孤深感佩焉,既然老将军欲出阵,孤也不好强拦,只是安市城坚,非轻易可下,孤打算亲自去取,老将军可敢去取乌骨城否?”
李贞话音刚落,李大亮便亢声应道:“有何不敢!”
“好,既如此,孤这里有两锦囊,红者老将军回所部之后即刻打开,倘若有碍难处时可开绿囊,老将军请收好。”李贞站了起来,微一俯身,隔着文案将锦囊递给了李大亮。
李大亮搞不清李贞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啥药,可这当口却也不敢多问,伸手接过了一红一绿两锦囊,狐疑地看了李贞一眼,低头应诺道:“末将接令。”
“众将听令!”待得李大亮退下之后,李贞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帐下众将纷纷出列,各自躬身应诺不迭。
李贞面色严肃地环视了一下众将,略一停顿之后,运足了中气喝道:“诸将各归本部,明日辰时正牌发兵,不得有误!”
“诺!”李贞既已下了出征令,诸将皆应诺而退,各自忙着整顿军务去了,唯独副帅李绩迁延着没有动,待得众将去后,这才谨慎地走到李贞面前,一躬身道:“殿下,老臣观高句丽各军皆围安市而布,其用心应是要我大军再次强攻安市,内里恐有蹊跷,殿下分兵数路合击安市,虽无不妥,却恐正中高句丽小辈之下怀矣,望殿下明察。”
李绩乃是沙场老将,一生大小战事无数,绝对算得上大唐名将之一,只不过其带兵打仗却稍显死板了些,属守成之将,而非能开创一番天地的兵法宗师,按李世民的话来说,那就是李绩为帅既不会大胜也不会大败,能打赢该赢的仗,同样也会打输该输的仗,对此评语李贞自是心有戚戚然,也正因为李绩在想象力和创造性上有不足之处,李贞此番研究征高句丽之战略时才不曾将其召来一道探讨,不过么,李绩毕竟是副帅,又是兵部尚书,再怎么着也不是李贞能忽视的人物,此时他既然说出了看法,李贞自是得对此有所交待才是。
“李尚书所言甚是,孤亦知高怀龙此贼给孤设了个圈套,所依仗的不外乎是安市城之险固罢了,孤倒是不怕,自有破城之算,安市城必下无疑,不单安市,孤还要同时拿下乌骨城,挥举直击平壤。”李贞笑着解说了一番。
“殿下圣明,只是……”李绩对于李贞的军略了解颇深――两人往日里就没少在沙盘推演上交过手,李绩胜少负多,然则此番征高句丽事大,尽管李贞说得信心满满,可李绩还是不能十分放心,嘴角抽了抽,欲再出言劝说,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李尚书放心,孤的安排是如此……”李贞笑了笑,贴到李绩耳边细细地将自己的总体计划述说了一番,听得李绩面色变幻个不停,良久之后,长叹了口气道:“殿下,此策未免有行险之嫌,若是有失,恐蹈前番之覆辙矣。”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李贞又如何会不知道,只可惜时间却是悬在李贞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李贞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是赌上这么一回,再说了,如今整个高句丽国内大军一半云集于安市城附近,另一半则麋集于百济一线,平壤空虚无比,只要安市城一战能聚歼高句丽南部兵马,又能夺下乌骨城这个鸭绿江对岸的要隘的话,短时间里一鼓作气平灭高句丽自是有望,从这个意义来说,此番虽是有赌运气的成分在内,可说起来胜算还是颇大的,故此,对于李绩隐晦地以感慨来劝谏,李贞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笑了笑,转身便走进了后帐去了。李绩见状,自是知晓再劝亦是无用,微微地摇了摇头,自行出帐忙碌去了……
赤峰,又名断肠岭,地扼辽河平原最北端,是从辽河平原进入辽北丘陵地带的一个重要门户,山虽不算太高,也就是百丈上下而已,然地势却颇为险峻,山下有大路可通盖牟城,山上有军寨一所,名赤峰寨,最先立于北魏年间,几经废兴,前番大唐伐高句丽之际,曾将此寨焚毁,后由杨万春派工匠再次重修,驻有军兵三千,是安市防区的第一道门户,其重要性自是不言自明,自打接到信报,知晓唐军统帅李贞已率部抵达幽州之后,赤峰寨便已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全寨封闭,侦骑四出,随时准备应对唐军的一切攻击。
贞观二十一年五月初七,末时正牌,天阴得很,乌云密布,风不小,生生将插在高大的赤峰寨墙上的大旗刮得猎猎作响,旗下站着一名全身铠甲的壮实青年,正面色凝重地望着辽河平原的方向,其眼神中满是忧虑之色,这人正是高句丽赤峰寨守将高可业。
唐军就要来了,这一点高可业很清楚,唐军的战斗力之强悍高可业更是曾亲身领教过――前年的唐高之战高可业可是全程都参与了,包括最血腥残酷的安市城攻防战高可业也没拉下,在那一战中,高可业受了重伤,险些死于乱军之中,事到如今,每一思及那一战的惨烈,高可业依旧心悸难平,若是可能的话,高可业根本不想与唐军交手,只可惜身为大将,又是王室宗亲,不说守土有责,就算是为了身后的高句丽之存亡,哪怕是形势再艰难,高可业都不会放弃自己应尽的责任,那就是坚守赤峰寨大的可能拖延唐军进军的脚步,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面对着即将来临的大战,高可业的心中除了忧虑之外,更有着股淡淡的哀伤,因为他很清楚赤峰寨乃是安市城的第一道门户,唐军不来则已,一来必定要先拿下赤峰寨,尽管此寨地势险要,然则光凭着手下这三千算不上精锐的兵马,要想挡住唐军的脚步便是连一丝的可能性都欠奉,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尽可能地拖延唐军的进军速度罢了,可要想实现这一目标,所付出的代价无疑将是巨大无比的,别说手下官兵了,便是他高可业本人说不定也将葬身于此,尽管高可业早有了战死沙场的思想准备,可能活着,谁又情愿自己去找死呢?
来了,终于来了!就在高可业想得出神之际,远处辽河平原的地平线上突兀地卷起了一股烟尘,紧接着一道黑线出现在了天际,风吹过,带来了一阵浓烈至极的杀气,高可业的瞳孔立马便紧缩了起来,手心的汗水狂涌而出,心头一阵狂跳,气息立马便微微地喘得有些子急了,顾不得冲下城墙,扯着嗓子便吼了起来:“敌袭,敌袭,备战,备战!”
高可业吼了这么一嗓子,整个赤峰寨登时便纷乱了起来,凄厉的号角声中,三千军兵各自披挂整齐,乱纷纷涌出了营房,沿着营间的道路向着各自的战位冲了过去,数息间便已在寨墙上布置好了重重的守御,人人屏气凝神地望着烟尘起处,静静地等候着战斗命令的下达,无声的寂静间,战云密布,唐军第三次征伐高句丽之战的序幕就此拉开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契丹豪骑逞威风
烟尘滚滚中,来敌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间便已如同旋风般杀到了断肠岭下,原本正紧张备战着的高句丽将士一见到来敌的真面目,不但不惊,反倒在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纷乱地叱骂了起来――敌人是来了,可来的却不是高句丽畏之如虎的大唐强军,而是穿着破衣烂衫的契丹骑兵,人数仅有一千左右不里头持着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啥玩意儿都有,这哪像一支骑兵军,简直就跟一群叫花子也没啥区别了,要知道这会儿的契丹族可不是后世那等建立了大辽的强大部落,只不过是辽东一普通小族而已,别说跟高句丽相比了,便是比起
、奚等大部落都有所不足,完全就是一帮子未开化的野蛮人罢了,早在未曾与大唐交恶前,高句丽就没少派兵扫荡契丹部落,打杀起来轻松得很,此时见来的竟然是契丹佬,高句丽众将士登时便哗然了起来,破口大骂者比比皆是。
“高将军,末将请求出战!”
“高将军,我等岂能容此小寇猖獗,杀光他们!”
“高将军,您就下令罢,杀他娘的!”
……
一众高句丽将领们原本尚还压制着手下的军士叫骂,可后头见那帮子契丹佬竟然在山脚下胡言乱语地叫着阵,全都忍不住了,将高可业团团围住,人人自告奋勇地要杀下山去,吵得高可业头大无比。
“都给老子住嘴!”高可业忍无可忍之下,不由地大吼了一声,总算是镇住了乱吵乱嚷的手下诸将,面色铁青地望着山下耀武扬威的契丹骑兵,良久不发一言――契丹骑兵高可业压根儿不放在心上,别说就眼前这么点人马,哪怕是再多上一倍,高可业也不会看在眼里,在他想来,己方出兵的话,只消一个冲击便能将山脚下那伙垃圾扫个干净,只可惜他不敢轻动,只因着肩头上的责任实在是太重了些,真要是己方一股脑杀下山去,万一唐军大军忽然杀至,赤峰寨可就危险了,若是赤峰寨就这么轻易地丢了,就算他高可业能侥幸逃得了性命,也逃不过军法的处置,与其如此,还不如坚守营垒,以不变应万变来得强。
“儿郎们,给老子接着骂!”契丹骑兵阵中一名身材魁梧至极的壮汉见赤峰寨中始终没有动静,心头火起,纵马上前一步,指着山寨的方向,高声地喝了一嗓子,这人正是契丹族长耶律怀南。
耶律怀南其实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叫耶律阿兀达,前番李世民征高句丽之际,耶律阿兀达也率着族中精兵前去附和,为了表忠心,索性就将名字改成了耶律怀南,取的便是心向大唐之意,只可惜耶律怀南这番心思显然是白费了,既没捞着仗打,也没能取得大唐的信任,纯属就是跟着唐军一道行军了一回罢了,好处没捞到多少,反倒累得个半死,不过么,后来程名振经略辽东之际,耶律怀南倒是跟在唐军后头打了几次胜仗,算是捡了不少便宜,女人财宝捞得爽快无比,此番唐军再次出征,耶律怀南就跟闻到了腥味的恶狼一般,别提多兴奋了,不单领着部众来了,而且还抢着要打先锋,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带一千骑兵便足以拿下赤峰寨,也不晓得程名振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竟然同意了耶律怀南的请命,就这么着,耶律怀南便率部领先大军一日的路程杀到了断肠岭下。
拿下盖牟城,可纵兵狂抢三日!这可是天大的赏赐啊,一想到出发前程名振的许诺,立马就激动得难以自持,而耶律怀南所要做的不过就是拿下面前这座赤峰寨而已,比起强攻有着城墙掩护的盖牟城可是轻松了百倍还不止,可这人来都来了,骂阵也骂了老半天了,偏生高句丽守军就是乌龟不出壳,让耶律怀南气急败坏不已,却又无可奈何――耶律怀南虽是凶悍之辈,却没傻到拿手下这一千骑兵去仰攻赤峰寨的地步,故此,气归气,耶律怀南却拿高句丽守军一点办法都没有,再者,战骑疾驰而来,又叫阵了半晌,此时的马力也疲了,骂阵的兵士们也骂得累了,是到了该歇息一下的时候了,无奈的耶律怀南只好悻悻地挥了下手,断喝道:“下马,都下马,吃了饭再接着骂那帮混球能忍到何时。”
一众契丹骑兵狂赶了几天的路,此时早就疲了,一听自家族长下令开饭,哪还有二话,纷纷翻身下马,从各自的马鞍上取下干粮,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地上,就着马奶便吃开了,更有甚者,竟架起了烤架,烤起了全羊来,于是乎,满山脚下乱得不可开交,浑然不像是来打仗的,倒像是来郊游的一般,那等懒懒散散的样子,令山寨里的高句丽军兵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叫骂声响成了一片,若不是高可业始终站在寨墙上压阵,气急的众人只怕立马就杀下山去了。
“高将军,敌军已乱,似可战矣。”一片骂声中高可业的副将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走到高可业身边,满脸子愤慨地请示道。
“不忙,再等等。”高可业尽管也被契丹骑兵的嚣张气得够呛,可身为主将,他可不愿感情用事,咬了咬牙,强行忍住出击的冲动,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
“等?将军,这还要等到何时?末将请命率本部兵马出击,不杀光这帮混球誓不为人!”一名站在高可业身边的千户长愤怒已极地嚷道。
“是啊,高将军,就这么些土鸡瓦狗之辈也敢前来挑衅,杀下去,灭了他们!”
“高将军,这帮
毛太猖狂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您就下令罢,我等岂能受此等侮辱!”
……
高可业手下诸将全都不想忍了,各自出言,皆要出战,闹得高可业头晕眼花,险险些就此应承了下来,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强行忍住了,也不理会诸将的吵闹,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山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山脚下的契丹骑兵们乱哄哄地闹腾着,随意得很,竟然连游动骑哨都没有派出,全军都闲散地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之余,也没忘指点着山寨骂上几声,吼上几嗓子,吵吵嚷嚷地如同赶集一般,浑然没注意到身后数名高句丽游骑正悄然从侧后方接近,直到一名契丹骑兵不经意地回首发现了来骑,狂喊出声之后,众契丹骑兵这才反应了过来,立时便有十数名反应最快的契丹勇士跳上了马背,蜂拥着冲了过去,试图将那寥寥的三、五骑高句丽骑兵拦截下来,怎奈动作稍慢了半拍,未能劫到人,狂追了一阵之后,被山寨里的乱箭射了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句丽骑兵在寨子里众多弓箭手的掩护下冲进了寨子中去了。
高可业等的便是这几名早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游骑探子,此时见那几名探子已回到了寨中,心情激动之下,顾不得理会边上的众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寨墙,迎着喘息未定的众探子,紧赶着便追问道:“唐军动静如何?大军现在何处?”
“禀将军,唐军主力已渡过辽河,目下正在向我寨进军,已到了三里屯处,主将是程名振,兵力约四万余,骑兵近万。”一名显然是探子头目的骑兵见高可业问得急迫,顾不得自己喘息未平,忙不迭地躬身将所得消息一口气道将出来。
“三里屯?”高可业一听这个地名,登时便愣住了――三里屯离赤峰寨足足还有百余里,便是骑兵出动,也得三个时辰左右方能抵达,若是步骑一道行军,那少说也得一日的光景,很显然,山下那伙契丹骑兵不过是孤军罢了,可问题是这帮子根本没有后援的契丹骑兵又如何敢如此嚣张,莫非是吃了豹子胆了么?
“尔之所言可是确实?唐军骑兵可有出动之迹象么?”高可业犹豫了一下,还是出言详问道。
探子头目毫不犹豫地接口答道:“禀将军,属下所言句句是实,唐军步骑行军不速,并无分兵迹象。”
“哦?”高可业轻咦了一声,再一听山脚下的闹腾依旧不见消停,心头的火气自是再也按耐不下去了,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猛地一劈,高声下令道:“全军出击,杀光契丹狗!”此令一下,早就憋得难受至极的高句丽守军们登时便欢呼了起来,呐喊着便冲出了寨门,蜂拥地向山下杀去。
耶律怀南早就在注意赤峰寨的动静,那几名高句丽探子其实是耶律怀南故意放走的,为的就是将高句丽守军骗出寨子,此时见赤峰寨大举出动,不但不惊,反倒是一阵狂喜,哈哈大笑着一挥手道:“上马,准备开杀!”此言一出,原本散坐在地上的众契丹骑兵飞快地丢下手中的食物,纷纷跃上了马背,并不在原地停留,而是跑马划了个弧形,退到了离山脚百丈之外,排开阵型,等候着高句丽军的到来。
高句丽守军压根儿就没把契丹骑兵当一回事,此际顺山势而下,来得极快,根本不曾排兵布阵,就这么直接了当地向着契丹骑兵阵冲杀了过去,高可业更是一马当先地冲在了最前头,大有一个冲锋便将契丹骑兵阵撕成两段的架势。
“儿郎们,跟老子上,杀狗贼啊!”耶律怀南见高句丽军阵型纷乱,登时大喜过望,一挥手中的长马槊,兴奋地嚷了一嗓子之后,一马当先地便冲了出去,千余契丹骑兵紧随其后,飞快地排成了三角突击阵型,如同利刃一般迎着高句丽军便冲了过去,双方的势子都快,顷刻间便已近在咫尺。
耶律怀南大老远就瞄上了高可业,双方离着尚有数步之遥,耶律怀南便即大吼了一声:“杀”,手中的长马槊凶狠地一个突刺,直奔高可业的胸口而去。
耶律怀南瞄上了高可业,同样的,高可业也瞄上了耶律怀南,一样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念头,然则,却没想到耶律怀南的枪来得如此之快,慌乱间,躲避已是不及,只能是双手一摆,手中的长抢横着便扫了过去,试图将耶律怀南的马槊扫开。
时迟,那时快,双枪猛然撞在了一“嘭”的一声巨响之后,力弱的高可业已握不住枪身,但觉虎口一麻,手中的马槊便被震得飞上了半天,而耶律怀南的枪势不过只是稍偏,依旧迅猛无比地此向了高可业的肩头。
“哎呀,不好!”高可业显然没想到耶律怀南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待得惊觉抢尖已到近前,吓得面色煞白,拼尽全力一个铁板桥,仰躺在马背上,总算是险而又险地躲过了枪尖的突刺,脚下踢马腹,往斜刺里便跑了开去。
“哈哈哈,废物!”耶律怀南根本就不理会落荒而逃的高可业,哈哈大笑着挥舞马槊便杀进了高句丽军中,左挑右刺地杀得不亦乐乎,但见枪尖吞吐之下,手下尽无一合之敌,顷刻间便已连杀十数人,一众契丹骑兵见自家族长如此威武,自是士气大振,各自呐喊着便狂杀了起来,反观率先杀至的高句丽骑军却因主将失利,气势被夺,再加上本身阵型混乱,哪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契丹骑兵,顷刻间便被一击而溃,纷纷向两边溃散而去,露出了后头见势不妙正忙着要布阵的高句丽步兵方队。
高句丽步兵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只可惜先前冲得太猛,队伍涣散,一时半会间哪能布置停当,没等高句丽军摆出个模样来,势如奔雷的契丹骑兵早已杀到了近前,双方只不过一个接触,尚未成型的高句丽步兵阵型便已被生生突穿,乱军跑得漫山遍野都是,哪还有先前下山之际的豪情,人人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拼着老命地往回败退,可又哪快得过契丹骑兵胯下的战马,但凡想回寨守卫的高句丽官兵全都惨死在了契丹骑军的刀枪之下。
“上山,抢寨!”耶律怀南根本不理会往左右逃开的高句丽乱兵,挥舞着马槊将前方的溃兵一一击杀,领着一众手下纵马向着仅有少量守军的赤峰寨杀了过去。
先前高可业下令全军出击之际,一众高句丽官兵全都红了眼,人人都想着建功,自是无人肯留下守寨,待得耶律怀南杀至之际,还守卫在赤峰寨子里的高句丽官兵已不足百数,一见耶律怀南来得凶悍,忙不迭地蜂拥到了寨墙上,试图乱箭射退契敌龙无书屋丹骑兵。是时,因着上坡的地势之故,契丹骑兵的马速已缓,除了百余骑冲得快的将士还能紧跟在耶律怀南身后之外,余者皆落后了一大截,若是被高句丽守军稳住了阵脚,只要寨门不破的话,山下已开始重新集结的高句丽军势必可以对契丹骑兵进行前后夹击,再次夺回战事的主动权也未可知。
“杀上去,撞开寨门!”耶律怀南自是清楚己方的处境,其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一鼓作气地拿下赤峰寨,至于能消灭多少高句丽守军根本无所谓,此时一见寨子里的守军忙着布阵,立马大吼了一声,飞马向着寨门扑了过去,手中的长马槊左挑右挡,将稀稀落落射来的乱箭一一拨开,奋勇杀到了寨门口,断喝了一声:“开!”手中的长马槊瞄着寨门便猛地刺了过去,但听“噗嗤”一声,那马槊竟借着马的冲劲刺穿了厚实的木板,几名躲在门后扛着门的高句丽士兵竟也被这霸道的一枪刺了个透心凉,惨呼声刚起,就见耶律怀南双手一振腕,一股大力向前狂涌而去,撞击得寨门乱晃不已,随后杀至的契丹骑兵有样学样,纷纷策马持枪向着寨门冲撞了过去,但听“轰”地一声巨响,寨门抵受不住巨力的撞击,竟轰然倒下了。
“杀进去!”一见寨门洞开,耶律怀南丢下了兀自刺在门板上的马槊,抽出腰刀,一马当先地杀进了寨子,后头的契丹骑兵自是不甘怠慢,蜂拥着冲进了赤峰寨,将试图顽抗的高句丽守军剿杀一空,至此,赤峰寨落入契丹骑军手中已成定局!
山脚下,刚收拢了两千余溃军的高可业原本打算兜着契丹骑兵的屁股来个两面夹击,待得见寨门已被撞破,心登时就凉了半截,愣愣地看着契丹骑兵欢呼着杀进了寨中,悔恨得肝肠寸断,有心要杀上去夺回山寨,可一想起耶律怀南的凶悍,却又实在没那个胆气,在山脚下默立了良久之后,咬了咬牙,一挥手,黑着脸下令道:“撤,回盖牟城。”话音一落,领着败兵便沿着断肠岭下的小路向着盖牟城方向逃窜而去,山上的契丹骑兵也不去追赶敌龙无书屋,只是哄笑着目视高句丽骑兵逃走。
赤峰寨既下,盖牟城的门户便已洞开,得到耶律怀南回报的程名振所部立刻加快了进军速度,兼程向赤峰寨方向赶来,大战至此已拉开了序幕……
第五百一十五选菟城之战(上)
唐军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中路大军先锋势如破竹,一日克赤峰寨,三日而下盖牟城,连续攻破右庭、厝石、赤鼓峰等诸多关寨,兵锋直指安市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横山城;右路林承鹤所部于五月初七渡过辽水,连取白岩、鹤岭、铁山诸城,进抵选菟,旋即对选菟城动急攻,意图切断安市城与高句丽南部重镇建安之间的联络;左路军李大亮率水军从大沽口出,乘数百楼船向鸭绿江进;五月十一日,唐太子李贞亲提中军十万兵马渡过辽水,沿中路进军,向横山城进逼,各路高句丽军虽拼死抵抗,却依旧难挡唐军之锋锐,节节败退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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