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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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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身为宰相,自是清楚巴蜀、关中如今因着人口激增的缘故,授田已是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也早就有着移民的打算,可却因着此事牵扯太大,始终没敢提将出来,此时见李贞竟然敢冒着得罪关陇贵族的危险提出此策,心中着实震撼不小,默默地计议了一番之后,抬眼看了看李贞的脸色,不动声色地道: 殿下,此策固然是好,只是殿下却提不得,若是殿下不介意老臣抢功,这折子便由老臣来上好了。
上这份折子乃是得罪人的活计,李贞又岂会不清楚,此时见房玄龄愿意将此事揽入怀中,心下自是感动非常,不过这并不是李贞请房玄龄前来的目的,这便笑着挥了下手道: 多谢房相厚爱,然此折本宫自上即可,本宫请房相前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此策可行否?
房玄龄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追问了一句道: 殿下想将此事交由谁来打理?
李贞心思敏锐得很,一听房玄龄这句问话,便知道房玄龄本人亦是认同移民之事的,所担心的便是执行者的能力罢了,这便笑着道: 房相本该是主持此事之最佳人选,只是此事繁杂,本宫实不忍心房相操劳过度,唔,若是可能,请房相挂个名,本宫推荐二人具体办事,一个是陇州刺史崔明礼,另一个是谏议大夫杜玄望,不知房相以为如何?
房玄龄皱了皱眉头,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沉吟了一番之后道: 再加一人好了,老臣以为户部侍郎苏勖也可参与其事。
嗯?苏勖?李贞一听此言,登时便是一愣,而后突地醒悟了过来,一鼓掌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有劳房相了。
不敢,能为社稷尽微薄之力,老臣便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是该当的,殿下若是无旁的事,且容老臣先告退了。 房玄龄起了身,恭恭行了个礼,便要告辞而去,李贞也没多留,笑呵呵地陪着房玄龄出了启德殿,又派了人,用软轿子送房玄龄出了东宫,这才转回到了书房,才刚坐定,就见纳隆行了进来,脸上满是古怪的神色,登时便是一愣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
李贞抬眼瞅见纳隆脸上的神情古怪,登时便是一愣,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两大谋士中,莫离属于生性潇洒之人,城府虽深,但偶尔也会开些戏谑的玩笑,可纳隆却是不同,其为人素性深沉,一向给人的感觉便是四平八稳的样子,与房玄龄颇为类似,甚少有见其失仪的时候,这会儿冷不丁地摆出一副莫明其妙的表情,着实令李贞纳闷万分的…
怎么?杜玄望老儿给纳先生出难题了? 李贞转念一想,便已猜出纳隆摆出这副表情一准是在杜玄望处碰了个软钉子,这便有些个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淡淡地问了一句。
纳隆自是清楚李贞的不悦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觉得杜玄望太不上道了些 要知道自打杜玄望投靠了李贞之后,几个儿子官位都有所提拔,其幼子杜平更是当上东宫的录事参军,再算上 燕记商号 给与杜家生意上的好处,林林总总加起来,着实不老少,这会儿要用人之际,竟然敢厥蹄子,却也由不得李贞不生气了的。
纳隆并没有急着回答李贞的问题,而是走到了先前房玄龄所坐的椅子前,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拿起搁在一边茶几上的茶碗,见尚茶水尚烫手,碗盖也不曾有被动过的样子,这便拿将起来,喝了一大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难题倒是有,不过却不是出给某的,而是出给殿下的。
嗯?此话怎讲? 李贞一听这话不对味儿,再一看纳隆那神叨叨的样子,眉头一扬,细细地打量了纳隆好一阵子,这才出言问了一句。
纳隆故意不答话,饶有意味地看了李贞好一阵子,直到李贞要急了,这才不慌不忙地道: 今日一早某便到了杜大夫府上,将殿下的意思明确告知,杜大夫很是爽快地便允了下来,不过 纳隆话说到这儿,却又故意停了下来,吊足了李贞的胃口之后,这才微微一笑,接着往下说道: 不过杜大夫却另有一个提议,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某做媒罢了。
做媒? 李贞愣愣地看了纳隆好一阵子,怎么看纳隆也像不了媒婆,不过么,只要杜玄望肯出头,李贞也就放心了一大半,这便哈哈一笑道: 纳先生可是答应了?
纳隆笑着摇了摇头道: 没有,事关殿下,某怎敢私下应允。
啥?跟咱有关?李贞一听之下,心里头登时便涌出了股不太妙的预感,看着洋洋得意的纳隆,苦笑着道: 纳先生,甭兜圈子了,有话就直说好了,本宫正要准备上本呢。
一见李贞拿尴尬的神色,纳隆便即哈哈大笑起来道: 杜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兮,众人求,然,杜女独钟情于殿下,说是非殿下不嫁,杜大夫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此事拜托于某,如今话已带到,娶是不娶,殿下自己定好了,请恕某不奉陪了。 话音一落,也不管李贞神色难看已极,起了身,潇洒地行了个礼,笑呵呵地踱着方步径自出了书房。
晕,这都哪跟哪的事啊!李贞呆呆地看着纳隆大摇大摆地行出了书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按唐制,太子该有太子妃一人;良娣二人,正三品;良媛六人,正五品;承徽十人,正六品;昭训十六人,正七品;奉仪二十四人,正九品,共计五十九名有品级的妻妾,而李贞如今除了太子妃裴嫣之外,也就只有良娣明月公主、良媛萨兰依妮以及承徽陈倩娘这么四位嫔妃而已,缺额可谓极多,纳上些妃子本也属寻常之事,不过么,李贞却一直都没有这方面的打算,除了因是政务牵扯了他大部分精力之外,更主要的是李贞并不想随随便便就纳妾,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若不是如今子息已有数人,只怕老爷子那头早就忙乎着帮李贞张罗了的。
娶还是不娶都是个大麻烦来着,这回李贞是真的有些个头疼了 李贞之所以拉拢杜家,不光是为了壮大己方之声势,以及分化围绕在长孙无忌身边的关陇权贵集团之所需,更主要的是为了平衡,平衡的目标便是如今已是庞然大物的燕家,当然了,并不是担心燕家会背叛,实际上,燕家一向对李贞忠心耿耿,然则一家独大必有后患却是不争之事实,再者,没有个竞争的压力,无论是人还是势力都会固步自封,而这正是李贞拉杜家上自己的船之目的所在,按说,娶上杜家女,也算是拉近彼此关系的一种最佳之手段,身为政治 动物,这点觉悟李贞还是有的,只不过在李贞看来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着实是种折磨人的事儿,思来想去了好一阵子,李贞无奈地耸了下肩头,将这恼人的事先搁置到了脑后,打算过段时间去看看那个所谓的 亭亭玉立 之杜家女再定行止,这便将桌面上已拟好的两份奏折再次细细地过了一番,确定无误之后,将两本奏折都合了起来,拢入了衣袖中,起了身,行出了书房,唤了马车便向皇宫赶了去。
嗯?怎么都在?李贞到了皇宫门口,递了牌子请见,没多会儿就得到了许可的旨意,匆忙赶到了懿德殿的书房,方才进门,入眼便见老爷子正精神抖擞地高坐上,而四大宰相连同江夏王李道宗全都在场,登时便是一愣,也顾不得多想,忙抢上前去,恭敬地行礼道: 儿臣叩见父皇。
免了,贞儿来得正好,正议着尔之事呢,尔便到了。 李世民似乎心情很好,一见到李贞进来,笑呵呵地便挥着手说了一句。
咱啥事来着?李贞满头的雾水,却又不好直接询问,谢了恩,便即起了身,上前一小步,躬着身,将大袖子中的两份折子取了出来,恭敬地举过了头顶,口中道: 父皇,儿臣有两份奏折在此,请父皇御览。
嗯。 李世民自然清楚这两份折子里所言的是何物,也没多说些什么,点了下头,漫应了一声,自有一旁侍候着的小宦官上前去,接过李贞手中的折子,转呈了上去,然则李世民并没有急着看折子,只是将那两本折子随意地搁置在书桌上,满面笑容地看着李贞道: 再过几日,尔就该满二十了罢?
回父皇的话,还有大半月。 李贞不明白老爷子好端端地出言询问自己的岁数是何用意,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
年轻好啊,朕在尔这个岁数,可是风流不羁得很,尔却仅有四位嫔妃,这可不合朝廷体制,礼部有本上奏,言及太子嫔妃过少,不利开枝散叶,朕为社稷传承故,不得不理,尔可有何说的? 李世民戏谑地看着李贞,笑呵呵地说道。
李贞好一阵子无语,心中暗道:担心什么,还真就来什么,看样子老爷子这是要拉郎配了的,麻烦的是老爷子金口已开,不答还真不行,无奈之下,李贞也只好恭敬地回道: 父皇教训得是,儿臣疏忽了,是儿臣的不是,儿臣这几日也正在虑及此事。
李世民见李贞狼狈之状煞是搞笑,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道: 哈哈哈 ,那就好,道宗那儿已备好了候选之名册,尔回头去抓紧选上一选罢。
是,儿臣遵旨。 李贞心中虽不愿胡乱纳妾,可老爷子既然已放了话,不应承自是不行的。没奈何,也只好先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心里头却盘算着到时候如何糊弄一把,应付上一番。
见李贞答应了下来,李世民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笑着点了点头,低头将那两份折子摊了开来,飞快地过了一番,而后一招手,将一名身后侍候着的小宦官召到了身边,吩咐了一句: 宣。
那名小宦官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捧起了折子,高声便宣读了起来,头一份乃是关于出兵大草原,平定薛延陀乱局的折子,诸重臣早就知晓对薛延陀一战势不可免,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第二份移民之折一出,诸重臣的脸色立马就凝重了起来,虽都静静地听着小宦官宣读折子,可众人的目光全都闪烁不定了起来。
诸爱卿对此二折可有甚看法,都说说罢。 待得小宦官将折子宣完,满殿一片寂静,诸大臣皆默默不语,李世民见状,不得不出言说了一句。
老爷子此言一出,诸大臣自是不能再保持沉默,诸遂良与长孙无忌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率先站了出来道: 陛下,薛延陀乃我大唐属国,其国有乱,我朝出兵平乱自是应当之事,老臣并无不同看法,只是对于移民实关东之事,老臣却有些浅见,依老臣看来,太子殿下此折本意是好的,乃是忧心关东之荒芜,只是老臣以为关中方是我朝之根基所在,而巴蜀又是我朝之粮仓,轻易动之,恐伤国本,还望陛下明鉴。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之移民策可行,不但可行,而且应急行之,理由有三,其一,正因关中乃是我朝根本,更是乱不得,而今关中、巴蜀人口渐增,授田不敷使用,若不设法解决,必有大乱;其二,豪门世家胡乱囤地,鱼肉乡里,此风已渐起,若不设法压制,世风日下矣;其三,关东乃我朝东都之所在,岂可任由荒芜,似诸侍中那等胡言,不过是为门阀世家张目,心中殊无朝廷社稷,罪无可恕! 诸遂良话音刚落,中书令萧瑀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大声地反驳了一番,顺带给诸遂良扣上了顶为世家门阀张目的大罪名。
萧家自然也是大家族,不过老萧同志这个掌舵者素来不贪钱物,他为隋臣时,田宅很多,后这些田宅被唐高祖李渊分赐给功臣。萧瑀归唐后,李渊将田宅归还给他,他却将其全部分给宗族,自己只留下宗庙一座,以作祭祀,移民实关东之事对于所有的门阀势力来说都是种打击,偏生对老萧同志却无丝毫的影响,再加上其对长孙无忌 诸遂良这一关陇权贵的集团向来看不顺眼,此时站出来对诸遂良大加抨击一番,也就是情理中事罢了,倒不完全是因着支持李贞之故。
四大宰相中诸遂良的资历最浅,此时被老萧同志当庭驳斥了一番,心头虽是大恨,却不敢再次站出来回嘴,无奈之下只能看向了关陇集团的主心骨长孙无忌,指望着长孙无忌能出言帮衬一把,却不料长孙无忌跟没瞅见诸遂良求救的目光一般,只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那儿。
李世民的眼睛尖得很,自是瞅见了诸遂良那隐蔽的小动作,眉头微微一皱,也没就萧瑀的话做任何的点评,大有深意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道: 辅机,尔对移民之策可有甚看法么?
李世民点了名,长孙无忌自是不好再装木头人了,只得站了出来,躬着身子道: 陛下,关陇门阀乃是我朝之根本,为关陇门阀张目似乎无不妥之处罢,老臣糊涂,请陛下指点。
关陇集团上马能作战,下马能议朝政,文武兼备者比比皆是,大唐之建立与巩固靠的都是关陇集团之力,就这一条来说,长孙无忌所言自是无不妥之处,李世民一听之下,自也大有同感,一时间对于要不要移民实关东踌躇了起来,正自沉思之际,却见李贞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道: 父皇,儿臣曾记得圣人之教诲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儿臣每忆此言,总在思索舟与水之关系,然,何为水耶?舟为社稷,百姓为水也,若水枯则舟不行,水若起滔天之浪,则舟覆也,此不易之真理,又岂是区区门阀所能左右者。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之言出自《荀子 哀公》篇,是荀子讲述孔子与鲁哀公的一段对话中的一句,李世民深喜此言,每多引用之来教育儿子们,此时李贞将这句话搬了出来,登时令李世民警醒了过来,然则关陇集团乃是朝中之柱石,自也不容李世民忽视,对于要不要移民实关东之事不免有些个左右为难了起来,皱着眉头想了想,再一看下头几位重臣各异的神色,缓缓地起了身,在前墀上来回踱了几步之后,一扬眉头道: 此折明,后日早朝之际诸臣工一并议决之,今日便先议到此处好了,朕乏了,尔等都告退罢。 李世民既已如此说了,诸重臣自是不敢多留,谢了恩之后,各自散了去。
东都洛阳虽仅是陪都,可无论是皇宫还是各司衙门都与长安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帝驾未至之际,所有的衙门口全都是虚设,仅有些极少数的留守人员罢了,而此时因着李世民早早便下诏要在洛阳过冬,各有司衙门的人基本上都已集中到了洛阳,便是那些仅当任散官的各大京师世家也大多扶老携幼地来到了洛阳城,也算是给人气稀薄的洛阳城带来了些新气象,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些精明的商人们纷纷在洛阳城中开始了临时性的商业活动,这使得原本萧条的洛阳城好歹算是有了丝新年将至的景象,所有的人等都在准备着欢度新年,然则李贞那道《移民疏》一出,满洛阳城的官宦们全都乱了阵脚,流言四起间,人心惶乱不已,朝局扑朔之下,暗潮汹涌澎湃了起来。
魏王府的书房中,两个巨大的火炭盆子熊熊地燃着,热气蒸腾间,将书房烘烤得有如春天般的温暖,一身银色狐裘的魏王李泰竟因此而热得满头是汗,然,却顾不得擦上一把,面色潮红地在书房里疾步来回走动着,一张胖脸上满是兴奋之情,是的,兴奋,无比的兴奋,兴奋得难以自持的李泰恨不得张嘴大吼大叫上一番,来表达此际心中的激动之情,自打蕃各庄一役之后,本以为已失去了与李贞抗衡之本钱的李泰没想到李贞竟然会做出上《移民疏》这等自毁长城的事情来,这令李泰看到了希望 将关陇集团聚集在自己身边的希望,自是由不得李泰会如此激动万分了的。
来人,快,再去催催,看苏侍郎何时能到。 在书房里来回转悠着的李泰便是连一分钟都不愿耽搁,恨不得赶紧跟苏勖好生沟通上一回,而后立即动拉拢关陇集团之行动,自打得到《移民疏》的确切消息之后,李泰已经先后派出了四波人手去户部衙门传召苏勖了,前一波人手才刚出没多久呢,李泰便忍不住准备派出了第五波人手了,然则还没等下人们应答,就见一身朝服的苏勖已掀开了厚实的门帘,稳步行了进来,惊喜之下,李泰忙不迭地抢上前去,激动地嚷道: 姑父,好消息,好消息啊,小八这回身为户部侍郎,苏勖自是早就知道了《移民疏》的事情,然则他却不似李泰那般激动,只是面无表情地颔了下,那木然的神色登时便令李泰愣住了,原本正说着的话头也就此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苏勖,一时间竟有些子手足无措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
姑父,本王李泰话说到这儿,偷眼看了看苏勖那木然的神色,见其并没有出言责怪的意思,这才搓着手道: 本王实是有些失仪,只因此事关系太重大之故,呵呵,还请姑父海涵则个。
苏勖乃是指掌天下户籍的户部之侍郎,又如何会不知晓《移民疏》之事关系重大,自是清楚李贞此策一出,极有可能便会成为整个关陇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他更清楚的是李贞素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此时既然敢冒此风险行事,一准有他的倚仗所在,真要是让李贞成了事,那李贞无论是在李世民的心目中抑或是在普通百姓的眼中,都将是圣明已极之储君,诸皇子若是再想玩啥勾当,只怕就要冒丧民心之风险了,而没有了民心的支持,诸王就算是起了事,也必将是失败的结局,换句话来说,李贞此举一出,不单他自己没了退路,便是夺嫡的诸王也同样如此,面对着这等局面,苏勖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此时见李泰只看见其中的机会,却没看见风险,心中不免暗自感叹不已,可也没说些甚子,木然地摇了摇头,对着李泰比了个坐下再说的手势之后,默默地走到书房一角的一张几子旁,面色平静地坐了下来。
一见苏勖神色不对,似乎对《移民疏》一事有所担心的样子,李泰立马便冷静了下来,在书房门口呆站了一阵之后,一抖袖子,走到了几子旁,与苏勖面对面地跪坐了下来,缓缓地开口问道: 姑父,此事莫非另有玄机,又或是小八在布设圈套么?
圈套倒不至于,不过其中确有玄机不假。苏勖深吸了口气,看着李泰道: 依殿下看来,太子殿下此举如何?
这个李泰没想到苏勖不似往日一般一上来便为自己剖析一切,而是反问了自己一句,登时便愣了一下,眼珠子转动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面色凝重地开口道: 此举或许有利关东之繁华,嗯,对于民间而言,或许也算是良策,然,对于高门大姓来说,却未必是好事,须知我朝之根基在关陇门阀,可谓一荣俱荣,一枯俱枯,此举恐有动摇国本之嫌,由社稷之平稳看,未必是上策。
李泰本性聪慧,又曾在均州历练了两年,对于政务之道已算是颇为精熟的了,此番话娓娓说来,倒也算是中肯之言,虽不中亦不远也,见李泰能答得如此顺溜,苏勖的脸上虽平静依旧,可眼中却流露出了赞赏的神色,不过也没就李泰这番话进行点评,而是接着追问道: 那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本王身为大唐之亲王,断不能就这么看着小八将这等大好河山生生搅成乱世,自当联合诸臣工以阻止此事之生,纵使有所责难,却也在所不惜!李泰慷慨激昂地边说边起了身,一副义愤填膺之做派,宛若他才是真命天子一般。
李泰说得气势如虹,可苏勖却并未为之所动,依旧整容长跪而坐,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再次问道: 殿下将与何人联合?又欲如何行事?
这个李泰本想说与长孙无忌为的关陇门阀世家相联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强忍了下来,看了苏勖一眼,讪笑了一下,再次坐了下来,很是恭敬地抱拳行礼道: 姑父,此正是小王请姑父前来商议之事,小王虽有些浅见,却尚不成熟,须得姑父多加指点方可。
苏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木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丝笑容,微笑着道: 今日懿德殿之争何在,尔都知晓了么?
懿德殿之争议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以李泰消息之灵通,又哪会清楚内中的关窍,此时听苏勖提起此事,嘴角一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 小王已得知了详情,据闻,小八今日当着父皇的面,与长孙司徒及诸侍中争了起来,父皇不得不将此事放到朝议时再行定夺,小王以为到时候必然有得一争,若是我等与长孙司徒联手,小八必败无疑!
好,说得好,即如此,某倒有个疑问,却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如此行事?苏勖哈哈一笑,鼓了下掌,叫了声好,却又再次抛出了个疑问来。
李泰一听便愣住了,他倒是很想说李贞这是头脑热给烧的,然则转念一想,自己都能看得出的事情,就李贞那等狡猾之辈,又岂会看不通透其中的凶险之处,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这可不是李贞一向的风格,换句话说,那就是李贞此举的目的一定有着极大的利益之所在,问题是这利益又是何等利益却令李泰费思量了,想来想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小王不知,还请姑父指点迷津。
嗯。苏勖赞许地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很满意李泰没有信口开河地乱答一气之慎重态度,笑了笑,接着问道: 殿下可知前隋与我朝因何而立,又因何而盛么?
李泰本就是饱读诗书之人,对于这些历史掌故自然是熟烂于胸的,虽不明白苏勖为何好端端地问起此事,可还是飞快地答道: 概因人心向背,唔,再有便是关陇门阀之支持。
不错,答得好。苏勖收起了笑脸,面色严肃地看着李泰道: 我朝得立之根基在关陇门阀,然太子殿下得立却非出自关陇门阀之力,又或是说太子殿下靠的是新起之势力,无论是安西一系人马还是那些科举出身寒门,皆以太子殿下马是瞻,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太子殿下此举固然有为社稷筹谋之用心,却也不凡为嫡系清扫道路之考虑,后者或许还更多上一些!
啊李泰倒是真没想到此处,一听之下,登时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惊呼了一声,一脸难以置信状地看着苏勖,好一阵子懵懂之后,猛地一拍桌子,愤然而起道: 本王誓不能容小八如此猖獗行事,败坏社稷之根基,本王这就找父皇说去!
糊涂!见李泰急吼吼地乱嚷嚷,苏勖忍不下去了,也顾不得甚子上下尊卑,冷冷地哼了一声。 姑父,小王一见苏勖了火,李泰立马冷静了下来,颓然地坐了下来,表情尴尬地道: 啊,小王只是一时义愤,还请姑父见谅则个。
见李泰已认错,苏勖自是不好再说重话,长出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殿下好生想想,圣上何许人也,岂会看不清事情背后的真相,若是《移民疏》不可行,圣上早就当场驳回了,又何必再行朝议,那岂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么?
哦?莫非父皇他李泰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脸皮子便是一阵抽搐,话说到半截,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勖面色凝重地点了下头道: 不错,俗话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今关陇门阀之势力日趋庞大,虽尚都算忠心,却渐有尾大不掉之势,陛下心中对此自是早就有数,试看今日之关中,一者授田渐不敷用,二来各门阀世家暗中私兼土地,又故意瞒报荫户,以偷逃征税,鱼肉乡里之事屡禁不绝,前番陇州杜家所为不过是浮出水面的一点残渣罢了,京师各门阀所作所为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陛下先前之所以再三容忍,固然是君子之量大,也未必不是因关陇门阀势大而又无可替代之故罢了,可如今形势已变,一者太子殿下与长孙司徒为的门阀世家素来不睦,还有着重重旧怨,彼此间说是貌合神离也绝不为过,为保社稷之承继,圣上本就要做出个抉择,其二,安西一系人马军、政皆备,人才济济,再加上我朝自贞观十年以来,因书籍普及之故,民智渐开,科举渐盛,人才已是不缺,并非光靠关陇一系不可之时也,动手除患之时机算是已成熟,圣上之所以举棋不定,实非不能、不愿,而是不忍罢了,概因圣上念旧而已。
啊,小王,小王听完了苏勖的长篇大论,李泰已是面色惨白,冷汗淋漓,张大了嘴,口中胡乱地叨咕着,却啥有意义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呆愣了良久之后,突地精神一振,目光炯然地看着苏勖道: 姑父,既如此,您可有何教小王的?
圣心难测,老夫也不清楚圣上最终会作何选择。苏勖沉吟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一方是情理,一方是故旧,圣上的决断不好下啊,圣意不明之际,我等之行止更得慎重些才是。
那,难不成小王只能坐看着小八在那儿搅风搅雨,我等却不能插手么?一听 慎重二字,李泰忍不住便叫了起来。
苏勖自是知晓李泰这些年来虽稳重了许多,可好胜之心却比往日更浓了几分,此时见其如此说法,已知李泰此番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了,心中暗自感叹不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那倒不是,老夫有二策可应对此事,其一,坐山观虎斗,任凭朝议如何激烈,殿下都不参与其中,待得圣意明晰之际,方才出手,若是陛下决意移民关东,殿下切不可急着表态,然可在暗中支持关中门阀,一来可搅乱其事,二来可结关中门阀之心,为将来之举措埋下个铺垫,若是陛下念旧,不忍伤了故旧之情份,殿下则可推波助澜一番,同样可得众门阀之心,此为上策;至于其二么,那就是鱼死网破的一搏了,搭了架子,摆开阵势,公然联合长孙司徒等众门阀势力,与太子殿下搏战朝堂,胜则恒胜,倘若败了,那殿下如今之地位必将不保,此策算是中策罢了,利弊皆大,如何抉择,殿下请自断之。苏勖将话说透了之后,就不再开口,而是闭起了眼睛,连看都不再看李泰一眼了。
有的时候有得抉择比没得抉择来得痛苦了许多,按李泰的个性,他很想就此跟李贞拼了,若是能就此扳倒了李贞,在众关中门阀的压力下,或许李世民将不得不考虑再次换储的可能性,如此一来,他李泰未必就没有机会堂而皇之地登上太子的宝座,可若是败了呢?原本尚存的一丝希望就将从此化为泡影,而这是李泰万万不愿接受的结果,赌还是不堵?左右为难了良久之后,李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姑父既言慎重,那小王就取上策好了,且看看再说罢,只是不知老三那头见李泰能按得下性子,接受了自己的提议,苏勖睁开了眼,赞许地看了李泰一眼,哈哈一笑道: 殿下有得选择,吴王殿下却没得选择,某料定其必然会站出来与太子殿下打擂台,到时候殿下只管先看热闹好了。
哦?此话怎讲?李泰一听苏勖这话说得古怪,不由地好奇心起,紧赶着追问了一句。
苏勖微微一笑道: 某曾与叶侍郎坐而论道,熟知此子之不凡,某能算到的,想必瞒不过其,只不过双方之形势不同,抉择也就不同,而今张亮、张侍郎已归朝,算上吏部崔侍郎还有殿下手中的刑部以及老朽这个不中用的户部侍郎,我方在朝中之实力虽未复旧观,却已远在吴王之上矣,虽说都是以太子殿下为敌,却有个主次之分,如今我主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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