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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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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谋士都是人精,哪会听不出李贞其实心里头尚有些子患得患失的心思在,不过此乃个人之心障,就李贞那等好强之个性,实非旁人言语所能说服之,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出言点破,而是各自都摆出了副沉思状,良久之后,纳隆率先开言道:应该快了,左右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工夫罢了,唔,就看大理寺卿孙大人如何结案了,一待案子尘埃落定,也就该到了定夺储君之时了罢。

不错,正是此理。莫离笑着接口道:陛下给孙大人定了个十日的期限,在这十日中,陛下只怕会与朝中诸重臣私下探讨此事,一旦有所定夺,当有雷霆之行动矣,而今圣心虽在殿下身上,可毕竟事尤未定,殿下尚需努力方可。

雷霆行动?嘿,老爷子一向算计过人,真要有行动的话,只怕再怎么准备都未必能成!李贞一想起当初大婚之日老爷子突然下手拿下诸王的情景,心头不禁还是有些子憷,毕竟皇权就是皇权,个人武艺再高,面对着强横的皇权亦是枉然,对于此点,李贞可是清醒得很的从老爷子只让他带一百名亲卫回京就能看出老爷子未必就一定认准了非他李贞不可,这其中只怕有很大成分是在防着李贞一旦没能入选东宫而暴起伤人,毕竟老爷子自己也是靠玄武门之变起家的,哪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再依葫芦画瓢地给自个儿来上这么一手,当然了,就算李贞真的是老爷子心目中的东宫人选的话,老爷子也一样不会让李贞手中握有太多的兵马,该防备的一样得防备,只因皇帝的宝座实是太诱人了些,万一李贞等不及了要上位,东宫离大内可就只有一墙之隔的,闹出甚乱子来都不是啥不可能之事罢。

罢了,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煞无意思!李贞狠狠地甩了下头,将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抛到了脑后,眼神一历,咬着唇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王自不肯让宵小辈得意了去,后日一早本王打算开审相州一案,先彻底断了刘洎回朝的可能性再议其余!

善哉斯言,殿下能认清形势,某等也就可以放心了。一见李贞从迷茫中彻底醒过了神来,纳隆悬着的心立马便松了下来,抚掌大笑着说了一句。

不错,此案久拖不决却也不是个事,陛下既然让殿下主持此案,那就专心去办了也好,若不然,圣上心里终归对殿下有所不放心。莫离同样心喜李贞能静下心来去操持正务,对于此等能砍断魏王李泰一条胳膊的事情自是大加赞赏。

嗯,本王心中有数。李贞本就不是啥善男信女,在这等夺嫡正烈的当口,妇人之仁自是最要不得的事情,李贞可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的,然则李贞话说到这儿,却转开了话题,突地问了一句:洛阳那头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一听李贞问起此事,纳隆立马收起了笑脸,面色严肃地回道:禀殿下,一切都已按原定计划开始了,若不出意外,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罢,魏王殿下注定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哦?哈哈哈李贞一想起过上些日子便会有场好戏看,登时便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快意之情

第四百一十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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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沥沥地下着,不大,如丝如棉,举目望去,雾蒙蒙地一大片,渲染得碧水竹林宛若一幅急就章  的山水写意画卷,不带一丝的烟火气息,一身蓑衣的魏王李泰就端坐在竹林间的小亭子里,面水而坐,手中一杆鱼竿低低地垂着,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池塘的水面,脸上流露着淡淡的忧思,数名王府小宦官则远远地离着亭子站立在雨中,任凭雨丝将其淋湿浇透,却始终不敢稍稍动弹一下,整个后园子里唯有雨声在稀疏地响着。

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想,李泰只是想静一静罢了,可越想静却越是静不下来,杂念丛生之下,心里头乱成了一团的麻人总是要遇到挫折才知道成长,可成长的代价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付得起的,至少李泰不能,两年半前的失败依旧深深地刺痛着李泰的心,往昔那一幕幕的场景在李泰的心中如同皮影戏一般不断地滚动着,将李泰原本就乱的心更搅乱了几分,若不是心境已然非昔日那等毛糙,李泰只怕早已跳将起来放声大吼了。

知道自己为何失败是一回事,能不能再次爬起来却是另一回事,而今世易时移,如今的政局早已非昔日可比,面对着越王李贞那座大山,李泰的心中便涌起一阵无力之感,事到如今,李泰心中已是了然,真要是按部就班地走,自己绝非李贞之对手,哪怕头顶上那嫡子的光环依旧闪亮,却也难敌李贞之势大,唯一的胜机其实就一个字奇,唯有出奇方能制胜。

奇之一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很,所需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其中的关键就在时机的把握,否则的话,事不成功倒也罢了,弄巧成拙才更是糟糕,问题是何时方是合适的时机李泰心里头一点把握都没有,心乱如麻下,试图靠着垂钓来疏缓一下自己那焦躁的心情,却不料反倒更是愁上了几分,真令李泰很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哎再也坐不住的李泰,长叹了口气,一抖手,将鱼竿抛到了一旁,一挺身站了起来,刚一旋踵,却突然现苏勖不知何时已站立在了亭子中,顿时便愣了一下,然则很快便醒过了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姑父,您何时来的?小王沉迷垂钓,有失远迎,还请见谅则个。

今日荀假,老朽不当值,也就早到了些,值殿下雅兴正浓,不敢打搅耳。苏勖眼露欣赏之色地看着笑容满面的李泰,微笑着回了一句。

姑父见笑了。李泰哈哈一笑,随手将身上的蓑衣解下,就铺在亭子里,一摆手道:姑父请坐罢,小王正好有些事要向姑父讨教一、二。苏勖点了点头,也没有矫情,抖了抖袍子的下摆,弯腰坐在了蓑衣上,但却并没有开口问李泰有何事不解。

李泰哈着腰也坐了下来,一挥手,示意站在远处的那些小宦官上茶,而后平静地说道:姑父,父皇昨日仅微惩了孙伏伽一番,又限时十日结案,这其中只怕另有蹊跷罢,若是小王所料不差,孙老儿此番该是要乱断糊涂案了,而今计将安出?

此番除掉林阿雅乃是苏勖一手所谋划,为的就是彻底将水搅浑,以拖待变,怎奈李世民却并没有上当,不单没有重处孙伏伽,甚至不曾下令去彻查林阿雅自尽一案,这令苏勖很有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感觉,不过能在掐断线索之余,给李贞制造一些麻烦,却也算是略有所得,当然了,拖延时间这个最主要的目的没能达成,苏勖心里头还是颇为失落的,此时听李泰说起此事,心中难免有些子郁闷,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开口道:孙伏伽为人严谨,非轻易折腰之辈,而今此案虽是出自圣意,其虽不敢违,但却也未必会紧着结案,若是老夫所料不差的话,孙大人定会想方设法细查此案,唯有到了时限之际,其方会死心,从这一点来看,时间尚够,殿下洛阳之事既然已经安排停当,不妨再等上几日,待得此案一结,即刻动好了。

李泰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犹豫不决地道:姑父,小八这几日都在刑部捣鼓相州一案,本王担心其暗下黑手,若是,哎,这又该如何是好?

李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先前都部郎中刘大可被李贞一脚踹出了刑部,若不是李泰出了手,将其接回魏王府任职的话,刘大可只怕真要去柳州那个蛮荒之地赴死了,饶是如此,此事一出之后,刑部中原先态度暧昧的官员都吓得赶紧跟李泰划清了界限,至于死忠于李泰的官吏则大受排挤,再让李贞这么整下去,李泰最大的依靠只怕就要彻底玩完了,再加上若是刘洎因着相州军粮一案彻底倒了台的话,满朝重臣中真站在李泰一边的也就没几个了,这等局面下,试问李泰又如何能稳得住?

毫无疑问,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此时动的话,势必可以搅乱李贞稳定刑部的算盘,可此时李世民尚未透露立储的口风,盲目动之下,恐有弄巧成拙的可能性,可若是不动,让李贞彻底掌控了刑部,李泰这头元气大伤之下,即便是动了,效果也未必佳,要想找一个平衡点无疑是太难了些,这一切苏勖不是没有考虑过,他同样也觉得棘手无比,此时见李泰谈到了问题的核心处,苏勖立时沉默了下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之后,长出了口气道:两权其害,取其轻者,小不忍则乱大谋,至于刑部那头么,殿下可吩咐下去,就先都顺着越王殿下好了,待得东宫一案一结,再动将起来也不迟。

也罢,那就这么定了也好。李泰想了想,也觉得没有旁的法子,只能是长叹了一声,算是应允了下来。

殿下既有空闲,何不多到司徒大人府上走走?最难定夺的事情暂时算是定下了章  程,主宾二人也都有些子松了口气的架势,各自在心中估算着形势,好一阵子无言之后,苏勖长出了口气,率先开口问了一句。

一说到长孙无忌,李泰心里头便有些子来气,自打回到京师起,李泰跑长孙无忌府上拜访的次数前前后后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次了,可每回都是趁兴而去,败兴而归,别说见长孙无忌一面了,便是门都进不去,每一回长孙无忌都在府中,可就是不会客,不是病了,便是休息了,闹得李泰分外地没面子,可又作不得,似这等悻悻而归的次数一多,李泰也就懒得再去自讨没趣了罢,此时见苏勖又说起这事情,李泰面色煞白了一下,支吾着道:就去,就去,小王得空便去好了。

苏勖自是清楚李泰这是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有些拉不下面子,应付了事罢了,眉头一皱,语重心长地劝道:殿下,而今大势未明,司徒大人不愿见客亦属正常之事,须知礼多人不怪,殿下但须诚心,金石自会为开,殿下还是多去走动一下为好,若不然,诸黄门处也可去联络一、二。

嗯,小王理会得了。李泰闷闷地应了一声,转头看了看亭外的天空,现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这便苦笑地摇了下头道:姑父,雨停了,左右如今也无事可议,小王就趁着凉爽到舅父家中再走上一趟好了。

嗯,殿下自去罢,老朽就在此等着好了。苏勖对于李泰能拉得下面子,自是颇为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应答了一声。李泰也没再多废话,起了身,对着苏勖拱了拱手,大步行出了亭子,自去更衣不提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提李泰去拜访长孙司徒之事,却说李贞这两日忙得够呛,不说东宫的案子得关注,便是相州一案也得加紧着办,至少不能拖到东宫案子的后头结案,这不单是效率问题,还关系到夺嫡的全面布局问题,这不,尽管今日是荀假,可李贞依旧没法闲着,一大早地便起了,紧赶着听取了旭日的情况汇报之后,又与两大谋士略略议了回事,便奔刑部天牢去了。

天字葵号监牢中一间阴暗的牢房中,前吏部司主事文选清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斗室中转来转去,哪怕是因此而汗流浃背也不曾消停一下,一张脸扭曲得狰狞至极,再配上满头的乱,那架势就跟只疯狗也无甚区别了,当然了,也怨不得文选清如此之紧张,任何人无端端地被关进了这暗不见天日的天牢中一个来月无人问津,可猛然间却突然现有了出头的机会,只怕都是文选清这般模样了罢。

文选清焦急自有他焦急的道理,今日要来的可是越王殿下,能不能出得了这天牢的大门,甚或是就此抱上越王殿下的大腿,可就看今日谈得如何了,一想起越王殿下的威严,文选清禁不住便有些子脚肚子软,然则,事已至此,文选清也没得选择的余地,哪怕是再难,也得硬着头皮顶上了再说,左右如今他文选清也就是烂命一条了,豁出去赌上一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啊,来了,来了,终于来了。正团团乱转的文选清突然间听到一阵脚步声在空旷的监牢中回响了起来,登时浑身一个激灵,口中神叨叨地念着,伸手胡乱地抹了把脸,揪了揪乱七八糟的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可还没等他忙乎完,打着灯笼的一行人便已到了牢房门口,但听一声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打开牢门!紧接着便听门锁咔嗒一响,铁链子叮叮当当敲击声中,牢门訇然洞开,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缓步走了进来。

犯官文选清叩见越王殿下。文选清眯缝着双眼,借着灯笼的亮光,瞧清了来人正是越王李贞本人,忙不迭地便趴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叫了一声。

望着趴在地上的那名猥琐汉子,李贞心里头便涌起一阵歪腻昨日李贞派都部郎中陈玄静前来与此人交涉,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可这厮死活不开口,一口咬定非得跟李贞面谈不可,害得李贞荀假都没能歇上一回,若不是此人能派上些用场,李贞实懒得多加理会的,这会儿见此人畏畏缩缩的样子,自更是反感得很,也没跟此人多废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免了,尔既言有要事要见本王,那就说好了。

文选清一点都不在意李贞的冷淡,一骨碌便爬起了身,满脸子媚笑地凑了过去,讨好地道:殿下,这里脏得很,犯官实不敢请您老就座,还请您老见谅则个,呵呵,那个,啊,那个文选清支支吾吾地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了守在牢门口的一帮子王府亲卫以及天牢的牢子,那意思便是他要私下与李贞谈。

尔等都退下罢。李贞自是知晓文选清的意思,皱了下眉头,挥手示意牢门口的一众人等退将下去,这才面色平静地看着文选清,淡淡地道:有甚事尔可以说了。〖TXT小说下载:。。〗

人都退下了,文选清反倒哑巴了,除了脸上依旧堆满了献媚的笑之外,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只是哈着腰站在那儿,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瞧得李贞好一阵子恶心,眉头一皱,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讲!

啊,是,是,是,殿下想听什么犯官便说什么好了,只是,呵呵,只是文选清尽管脚肚子哆嗦个没完,可口中却依旧是含糊不清地瞎扯着,那意思就是看李贞能给出啥价码罢了。

他娘的,这小官痞还真是难缠得很,人不要脸则无敌,他妈的!李贞心里头着实腻味到了极点,可总不能跟这么个烂货一般见识罢,无奈之下,李贞冷笑了一声道:尔且说说本王想听什么?

文选清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笑容不变地道:殿下可是想听刘侍中是如何收买犯官的?

呵呵,聪明人啊,这等小市民的智慧还真是了得!李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淡淡地问了一句:哦?刘侍中乃正人也,如何会行此苟且之事?嗯?

文选清双手一摊,做了个夸张的手势道:犯官也不知为何,只知此乃事实,至于,呵呵,至于那个,啊,那个李贞自是听得懂文选清讨要好处的意思,不过却并没有理会,而是冷着脸道:事实?哼,尔可知诬陷当朝宰相是何后果么?

李贞此言方才一出,文选清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起了冤来:天地良心啊,殿下,犯官说的可都是实话,即便是到了圣上面前,犯官也敢跟刘侍中对质的,犯官句句是实,绝无虚言,犯官本不想行此事的,可怎奈刘侍中仗势相逼,犯官实是迫于无奈的啊,殿下,犯官冤枉啊,殿下废材就是废材,也就是有点小聪明罢了,连编个像样的故事都不会,着实上不得台面!李贞眼瞅着文选清在那儿哭天喊地地叫冤枉,心里头着实乏味得很李世民是何等精明之人,要想让李世民相信刘洎徇私舞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李贞与两大谋士谋划好了法子,也未见得就一准能瞒得过李世民的法眼,就面前这货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实是难说得很,也就是姑且一试罢了。

尔起来罢,本王信与不信无甚紧要,尔能过得公堂便好。李贞脸色一缓,点着头道:尔虽是被迫行此勾当,然违了我大唐律法,受些惩处怕是免不了的了,念在尔能幡然悔悟,出幕后指使之人,其罪当可从轻落,若无意外,流三千里总是免不了的,这样罢,左右都是流放,就到安西去好了,多少能有个照应。

啊文选清原本以为只消出了刘洎,便能脱得大难,没准还能升升官,却没想到到了头来,还是要被流放关外,一时间便有些子傻了眼,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贞,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贞并没有理会文选清那副傻样,面无表情地接着道:本王听说尔有二子,大的十八,小的十六,可是如此?

啊,是,殿下您文选清误以为李贞要拿其的家人来做要挟,登时便惶急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一瞅见文选清那副孬样,李贞心里头狠狠地鄙视了文选清一把,可脸上却依旧是淡淡地道:本王府中尚缺人手,过些时日,尔之两子就到本王府上办差好了,若是可栽培,本王倒是愿意成全一、二,尔意下如何?

李贞这话已经说得很白了,文选清并不傻,自是听得懂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文选清牺牲自己来换取两个儿子的出息,身为父亲者,哪有不希望孩儿有出息的,很显然,就如今李贞的声威,只要不出意外,入主东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至少在文选清看来是如此,自己的儿子能靠上李贞这颗大树,最不济也能捞上一官半职的,出息是必然的事情,可要拿自个儿的性命前途来换,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的,文选清一时间便有些子想得痴了,半晌无言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下)

贞观十八年六月二十六日,晴,一大早便是艳阳高照,碧空万里无云,天热难当,然则却无法阻挡京师百姓赶往刑部衙门之热情,这不,才刚辰时末牌,刑部大堂的衙门口便已是人山人海,黑鸦鸦地一大片,人头涌动间,竟有大海波涛起伏之壮观,热议之声噪杂得比菜市场还更热闹了几分,概因今日乃是越王李贞公开审理相州军粮一案的日子,满城百姓一来是想看一看威震天下的大唐贤王李贞究竟是何等样人,二来也是好奇这闹得沸沸扬扬的相州军粮案究竟是怎个底细,是故,有此等熙熙攘攘之景象亦是不足为奇了罢。

巳时正牌,噪杂之中,但听鼓声訇然震响,本正议论纷纷的围观之百姓们即刻全都静了下来,人人瞩目堂上,个个翘以待。一阵步履声中,三班衙役从后堂涌了出来,排班站位一毕,呼威之升堂声便响了起来,须臾,身形高大魁梧的李贞身着淡黄袖袍,头戴鹖冠,足蹬千层底之布靴当先走出了后堂,那等威武之气概,登时便激起了一片的叫好之声,不少女子甚至出响彻云霄的尖叫声,那等热闹之场景绝对跟后世追星族们之疯狂有得一比了,搞得李贞险险些就吃不住劲了,好在李贞也算是久经大场面之辈,心里头虽微微有些子虚,可面色却依旧沉稳得很,也没去管堂外百姓如何闹腾,大步走到大堂上的大位上坐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堂下,待得裴鸿绪、廖承业以及王正凛三位副审官各自落了座,这才端起惊堂木,猛地一拍,高声断喝道:带人犯上堂!话音一落,呼威之声顿时大起,数名衙役押解着披枷带锁的文选清行上了堂来。

下所跪何人?尽管明知道是在演戏,可哪怕是演戏也得演得跟真的似的罢,这不,文选清刚刚跪好,李贞便即面无表情地沉声断喝了一句。

威武李贞话音刚落,堂下衙役便即按着章  程敲击着水火棍,高声呼起了威来,那等声势着实骇人的紧,似文选清这等从未上过公堂的小官吏显然被吓得不轻,整个身子哆嗦了一下,紧巴巴地磕着头叫将起来 :犯官文选清,殿下,下官冤枉啊,下官实是冤啊啪李贞拿起惊堂木再次用力一拍,止住了文选清的喊冤之声,冷着声道:本王问尔,贞观十八年四月二十四日,保举四门博士刘铖之文本可是经由尔之手上呈?讲!

啊,下官冤枉啊,殿下,下官冤啊,此文本乃是考功司主事王文曜所转交,下官只是例行公事罢,这一切都与下官无涉,下官冤枉啊文选清一听李贞这话,立马跪直了身子,大声叫嚷了起来。

尔尚敢狡辩,来人,传考功司主事王文曜前来对质!李贞没管文选清如何喊冤,一拍惊堂木,高声断喝了一句,自有数名衙役押解着同样是披枷带锁的考功司主事王明上了堂来。

王文曜,文选清言及那保举四门博士刘铖之文本是由尔转呈,可确有其事?李贞扫了眼跪倒在文选清身边的王明,语气严厉地喝问了一声。

考功司主事王文曜同样也被羁押了一个多月时间了,因着比文选清来得年少之故,尽管亦是困顿不堪,可精神状态却是好了许多,一听李贞问起此事,倒也没显得慌乱,只是恭敬地磕了个头,缓言回道:禀殿下,下官确实负有向吏部司转呈公文之职,然此份文本绝非出自下官之手,其文本后之署名并非下官之签名,实属伪造之物,望殿下明察。

嗯哼,这个小官还有点气度,是块好材料。李贞见王文曜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头颇为欣赏,可脸上却依旧严肃得很,一挥手道:来人,呈上纸笔,当庭对证!李贞下了令,自有数名衙役将笔墨纸砚呈上,由着王文曜当场签名,以备对证之用。

禀殿下,小的可以肯定两份笔迹并非出自一人之手。两名刑部之仵作就在堂前将两份笔迹对照着鉴定了一番之后,由一名年岁较长的仵作出言禀报道。

李贞挥手示意仵作等人退下,而后面带寒意地凝视着惊恐不安的文选清,一拍惊堂木,冷笑着道:大胆文选清,尔如今尚有何话说?再不从实招来,小心大刑侍候,讲!此文本究竟从何而来?

啊,下官冤枉啊,下官,下官冤枉实不知情啊,殿下,下官冤枉啊文选清惊慌失措地喊起了起来,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李贞面色一厉,断喝道:事实俱在,岂容尔狡辩,来啊,将这厮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一听要打,文选清立时便是脸色煞白,不管不顾地高声喊道:下官招了,下官招了,殿下饶命,下官招了讲,何人主使尔行此龌龊之勾当?李贞挥了下手,示意已经拥上前来准备拖人的衙役们退后,盯着文选清喝道。

是,是,是文选清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听得堂上、堂下诸人皆是一阵的恼火。

嗯?李贞不满地冷哼了一声,作势又要去抽文案上的火签,吓得文选清一哆嗦,放声狂喊了起来:是刘侍中逼下官干的,下官亦是无奈啊,殿下,下官实是冤枉啊!

文选清此言一出,满堂震惊,先是一片死寂,而后无论是堂下的衙役还是大堂外围观的民众全都哗然了起来,场面登时便有些子失控的迹象刘洎其人虽因着嘴巴大之故,在同僚中一向不怎么受欢迎,可在民间却是风评不错,算是个清正廉洁之官员,又身居宰相之高位,可谓位极人臣,此番竟然听说其为儿子私下谋利,这等事情说将出来,别说普通民众接受不了,便是堂上诸副审也都吃惊不已的,众说纷纭之下,乱自是不免之事了罢。

大胆狂徒,尔竟敢当庭妖言惑众,诬陷当朝宰相,狂谬!拖下去,重重地打!李贞尚未话,副审官监察御史王正凛倒先跳了起来,猛拍着文案,脸红脖子粗地嚷了开来。

放肆!李贞猛地一拍惊堂木,运足了中气,大吼了一声,声如滚雷中,场面登时就被镇住了,只是众人却听不出李贞究竟是在吼文选清还是吼王正凛,这气氛登时便有些子诡异了起来,毕竟王正凛代表的可是魏王党,与李贞压根儿就不是一路的,倒是与刘洎是同一派系,李贞这一声狂吼的意味可就很有些子深了不是?

殿下,此贼胡言乱语,须当不得真,合该重刑侍候,下官,呵呵,下官也就是个建议,一切还请殿下做主。王正凛原本仗着自己是副审官,身后又有着魏王的支持,嘴上倒是硬得很,可眼瞅着李贞的脸色越阴沉,心中没来由地便是一寒,话说到后头,立马软了下来,打着哈哈地讪笑着。

李贞根本没理会王正凛,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凝视着文选清,沉着声道:文选清,尔好大的胆子,竟敢谎言敷衍本王,看样子不动刑,尔是不会招了,来人,将这厮拖将下去,重打三十!

殿下饶命啊,下官所言句句是实啊,殿下饶命啊文选清一急之下,登时便哭喊了起来,可一起子衙役们哪容得起挣扎,拽将起来,架下堂去,就在衙门口扒下了裤子,抡起大板重重地打了起来,这一通好打,记记着肉,不数下便打得文选清皮开肉绽,鬼哭狼嚎了起来,其情之惨,分外骇人,一起子围观之民众中被吓得抖者不计其数。

须臾,被打得死去活来的文选清再次被架上了堂,人虽尚算清醒,却是跪不住了,趴在地上直抖,身上满是血迹斑斑,口中兀自哼唧着:殿下饶命,下官所言句句是实啊,着实是刘侍中让下官做的啊,下官冤枉啊,殿下眼瞅着文选清被打成这样兀自不改口,王正凛立时便坐不住了,偷眼看了看李贞的脸色,硬着头皮再次站了起来道:殿下,此贼狂悖,乃死硬之徒,须得用重刑哼!李贞不待王正凛将话讲完,便即冷哼了一声,一挥手,打断了王正凛的话,那等怒气勃的样子,吓得王正凛一个激灵,不敢再多言,讪讪地坐了下来,脸上满是悻悻然之色,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文选清,尔既坚持是刘侍中指使于尔,那就详细道来罢。李贞沉吟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问了一句。

啊,是,殿下,下官这就说,这就说了。一听李贞这话,文选清萎靡的精神登时便是一振,强自忍住臀部的疼痛,跪直了起来,哆嗦着道:六月二十三日,时值荀假,下官正在家休息,午时过后不久,有一刘府家丁寻到下官府上,言及刘侍中有请,下官心中自是起疑,可下官乃是微末之小官,哪敢不去赴侍中大人之邀约,也就紧赶着收拾了一番,跟着那人便出了城,径直到了刘侍中府上,倒是真见着了刘侍中,下官惶恐之下,自是恭谦奉承,却不料刘侍中言语间每多暗示,竟是要下官弄虚作假,为其子之转调户部出力,下官本不想干,可,可,可下官就一九品之主事,哪能扭得过侍中大人,一时糊涂,也就应承了下来,收了刘侍中三匹绸缎,还有一份文书,这事情便是如此,下官实是被逼无奈的啊,殿下,下官冤枉啊荒谬,荒谬!王正凛再次跳将起来道:大胆文选清,尔竟敢信口雌黄,不怕反坐么?

下官所言句句是实,下官愿与刘侍中当庭对质!王正凛话音刚落,文选清立马梗着脖子,毫不客气地便顶了回去。

你,你,你王正凛没想到文选清竟敢当面顶撞自个儿,一时间被气得直哆嗦,叉指着文选清,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够了,王御史,请自重!李贞横了王正凛一眼,冷着声喝了一句,那话音里的满是寒意,吓得王正凛一楞神,看了李贞一眼,却没敢放肆,不得不闷着头再次坐了下来。

李贞咬着牙,狞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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