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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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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而起的战火令整个楚河平原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无数的难民蜂拥着向狼帐所在地奔逃而去,而三国联军也有意纵容这等疯狂的逃难气息——大军所过之处,牛羊马匹全部席卷一空,却不滥杀那些哀痛而又惊恐的部落之民,只是一味地驱赶着身无长物的难民们一路向泰尔斯山挺进。十数万惊恐万状的难民之到来,顿时令原本就已是人心惶惶的泰尔斯山老营彻底陷入了慌乱之中,士气低落尚是小事,几近二十三万张嘴要吃饭才真正成了勒紧狼帐的脖子之枷锁,随着三国联军的逼近,是战是降就成了各部族权贵们迫切需要决定的头等大事,在这等惊恐与不安中,一场议事大会就在留守老营的汗庭右狼帅屋利啜的主持下召开了。
“狼帅,打罢,那群狗奴才也欺人太甚了,奶奶个熊的,前些年还跪着给老子们上贡,如今竟敢打上门来了,打他个狗娘养的!”
“还扯甚子老皇历,打?打个屁,咱们如今就剩这么点人马了,怎么打,还是赶紧向大汗求救的好。”
“放屁,大汗远在清河,等大汗回了师,我等早成干尸了,还是赶紧撤的好。”
“毬,往哪撤?没了老营,大家伙拿啥还抵挡那群龟孙子,还是先守为上。”
……
果然不出屋利啜所料,这会压根儿就没有召开的必要,这不,才刚开会呢,满大帐的各族权贵们就乱哄哄地吵了起来,说啥的都有,可就是没人拿得出个合理的战略来,无论是说要守还是要逃,全都是嘴上功夫,没点实用的东西,这令屋利啜气恼万分,却又无可奈何——自百叶河一战中侥幸从唐军的追杀中逃出生天之后,屋利啜的胆气便被打没了,对于俟斯萨度设联络薛延陀与唐军对垒之举屋利啜是坚决的反对,在他看来,与其降了薛延陀,倒不如内附大唐来得实在,他并不看好薛延陀此战的前景,哪怕薛延陀的兵力足足是唐军与阿史那瑟罗联军的两倍还有余,可屋利啜也不以为薛延陀能胜了此战,怎奈俟斯萨度设一心要报杀父之仇,压根儿就听不进屋利啜的劝告,这令屋利啜失落至极,索性假借百叶河一战中受伤未愈的名义,不随军出征,俟斯萨度设也不敢过分强迫这位唯一从百叶河一线逃回来的宿将,也就顺水推舟地任命屋利啜为汗庭留守大帅,总揽后勤供应之重任。为了整个西突厥的生存,屋利啜尽管不满意俟斯萨度设的决断,可还是尽心尽力地主持着大局,将后勤辎重源源不断地向清水河前线调集,然则,屋利啜却没想到清水河一线尚未开打,康国等三小国竟然会趁此机会突然大举挥军进攻,在这等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屋利啜亦跟那帮子乱吵乱嚷着的权贵们一般,全然没了主张。
守?拿甚子来守,就算能遏制住三国联军的攻势,这二十余万人的吃喝如何解决?要想拖到清水河大军回援,少说也得饿死一半以上的人口,这等责任屋利啜担当不起,也无法去下这个命令。逃?那更是无稽之谈,拖老邪幼的二十余万人如何能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逃过敌军的追杀,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罢了,当然了,在那帮权贵们口中的所谓撤退,其实就一个意思——丢下全族老幼,只保证他们自己能在军队的掩护之下逃亡,这等事屋利啜不屑去做,也绝不可能同意那帮子权贵们擅自逃离。可问题是打能打得了么?不好说,就眼下手中能战之兵不过万余,就算将各族所有能上阵的青壮全部集结起来,总数也不到三万人,能不能击败来势汹汹的三国联军屋利啜心里头一点底都没有,至于降?那绝非屋利啜之所愿,虽说如今西突厥已不是当初那等傲视西域的一等强国了,可要屋利啜去投降一帮子小国,他又怎能吞得下这口气。
眼瞅着下头那帮子权贵们越扯越离谱,屋利啜的脸色顿时就耷拉了下来,板着脸不想说话,只不过他不想说,别人却放他不过,毕竟如今他是留守大帅,一起子权贵们吵来吵去,最终还是将皮球踢到了屋利啜的怀中,全都激动地将屋利啜团团围住,要屋利啜拿出个准主意来,闹得屋利啜脑袋都大了三圈,实在是受不了之余,大吼了一声:“都给老子住嘴!”
别看一起子权贵们个个牛气得很,可在屋利啜这等汗庭老将面前却都不敢太放肆,一见屋利啜发了火,全都讪讪地住了口,各自面面相觑了好一阵子之后,诸权贵中年岁最长的处木昆律啜族长都利埃斯设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巴匝着昏黄的老眼,嘴角哆嗦地开口道:“屋利啜贤侄,您是狼帅,该如何应对,就拿个主意出来罢,老朽一切都听贤侄的便是了。”
“是啊,大帅,您就拿个主意罢。”胡陆屋阙啜的族长达拉提耶也站了出来附和了一句,有这两名老辈子权贵出了面,下头那些大大小小的权贵们自是全都跟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要屋利啜赶紧拿个主意出来,那等群情滔滔的样子生生将屋利啜憋得面红耳赤,推拒固然不成,可真要他拿个行得通的主意,屋利啜又如何能拿得出来,正自烦恼间,却见一名千户长匆匆从帐外跑了进来,高声禀报道:“禀大帅、各位头人,营外有名使节自称是大唐来使,要见大帅。”
“什么?”屋利啜一听之下,登时就傻了眼——在屋利啜原先的预计中,此番三国联军不过是打算趁西突厥势衰之际来捞上一把罢了,屋利啜尚有点信心跟三国联军周旋一、二,看能不能以战求和,付出些金银珠宝之类的财物将这三国联军打发过去,可若是大唐在其中参了一手,那性质就完全变了,绝不是光付出些财物便能过关的,一想起越王李贞这两年多来在西域搅起的灭国之风暴,屋利啜的心立时拔凉了起来,苍白着脸,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不光是他,下头那些各族的权贵也都傻了眼,满大帐立时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快,快,快请,快请。”屋利啜愣了好一阵子,率先醒过了神来,一迭声地道着“请”字,丝毫也不顾及那帮子权贵们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
“这……”那名千户长面色一黯,低着头道:“大帅,唐使言明要大帅出营相见。”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了,大帅绝不可出营,让他滚!”脾气暴躁的摄舍提敦啜族长舍利设朵两撇小胡子一翘,恨恨地嚷道:“要战便战,我大突厥汗国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是啊,是啊,哪有使节如此放肆的,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大帅出营去见一个小小的使节。”
“没错,是这个理。”
……
一帮子本就没甚主意的权贵们见舍利设朵出了头,自是纷纷出言附和,浑然忘了先前不知该如何应对三国联军进逼的窘态,大国的架子倒是端将出来了,只不过是不是合时宜,那就只有老天才晓得了。
一片叫嚣声中,老成持重的都利埃斯设瞅了眼默默不语的屋利啜,一拈胸前的白须,一副沉稳的样子道:“屋利啜贤侄,唐使既然来了,就见上一见好了,有甚事回头再商议也不迟。”
“都利埃斯老哥说得是,贤侄就去见见好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的。”胡陆屋阙啜的族长达拉提耶紧跟着也应声附和了一句。
所谓的脸面是要靠实力来维持的,就如今西突厥这般破落的样子,哪还有颜面可言,一见那帮子没头脑的权贵们,还在边上喋喋不休,屋利啜心里头直发苦,实是懒得再多费口舌去瞎扯淡,无言地对着两位老族长点了点头,默默不语地走出了大帐,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马缰绳,翻身上了马,领着三十余骑亲卫便冲出了营门,向着停在远处的数十骑来者迎了过去。
“老夫便是屋利啜,不知唐使如何称呼?”屋利啜纵马来到近前,先是看了眼停在远处的三国联军军阵,而后缓步纵马上前,对着其中一名身着唐军制式明光铠的青年将军拱手为礼,用不怎么熟练的汉语很是勉强地说道。
“某越王府长史莫离是也,久闻老将军威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了。”莫离微微一笑,用流利的突厥通用语很是客气地说道。
“嘶。”屋利啜乃是汗庭的老将了,对于大唐官制颇为了解,一听来者是越王府的长史,登时便倒吸了口凉气,无他,李贞既然将自个儿王府中的第一高官都派了出来,很显然,西突厥此番要想过关只怕是不易了,又怎不由得屋利啜不心惊肉跳的,默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屋利啜这才拱手道:“久仰了,不知莫使节此来何意?可有甚需要老朽效劳的?”
早在二月初,莫离便奉李贞之命秘密出使绍武九姓国中离西突厥最近的康国、安国、曹同三国,以安西大都护府之名暗中调集三国之军力,为了就是此番突如其来的一击,为此,李贞可是下了大本钱的,光是给予三国王室的重礼便硬是令李贞的腰包狠狠地瘪下去了一大块,更别提此番三国出兵的一切费用还得安西大都护府付账,若是还不能取得一个令李贞满意的结果的话,莫离也该自个儿去跳黄河了,当然了,那只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罢了,毕竟如今所有的形势都已在莫离的掌控之中了,此时面对着狼狈不已的屋利啜,莫离的心态却是放松得很,微微一笑道:“老将军客气了,某此来只有一事相询:尔等愿降否”
莫离的语调虽平淡,可内里却是霸气十足,丝毫没给屋利啜以选择的余地,此话一出,屋利啜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说实话,若是往日,三国联军那等战斗力一般的军队屋利啜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只可惜如今形势比人强,早已破落的西突厥汗国连最基本的口粮都缺乏得够呛,又怎有甚战斗力可言,是故,尽管莫离的话很难听,屋利啜却也不敢发作,沉着脸道:“莫长史说笑了,我堂堂西突厥汗国岂是轻易便降者,尔等若是强自要战,也未必便能讨得好去……”
“哈哈哈……”不待屋利啜将话说完,莫离立时放声大笑了起来,好一通子狂笑之后,这才饶有兴致地瞥了屋利啜一眼道:“老将军营中尚有粮否?”
莫离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如同一记重拳击中了屋利啜的心房一般,令其心中猛地便是一疼,一张老脸也因此而扭曲了起来——早在三国联军跟赶鸭子一般将那些个身无长物的难民驱赶到老营之时,屋利啜便已看出了三国联军的用意所在,然则,面对着十余万嗷嗷待哺的族人们,屋利啜怎可能忍得下心来不管,可就这么一接手,原本就因要供应清水河一线而吃紧的老营之粮秣立马就陷入了无以为继的地步,尽管屋利啜已然下令禁止将牛羊等粮秣将尽的消息外传,但屋利啜却清楚己方的状况绝对瞒不过有备而来的莫离,此时听莫离如此说法,自知抵赖也是无用,只能是沉默以对,他不开口,莫离也不接着往下问,场面一时间便有些子冷了。
莫离不着急,那是因为有足够的底气在,可屋利啜却没那等福气,眼瞅着莫离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些,早已是苦涩的心立马更是苦上了几分,沉默了良久之后,长叹了口气道:“老朽只是一狼帅耳,并无决定国运之权,唯有死战以报国恩。”
“老将军此言大谬矣,您死战以报国恩,欲置族人于何地?老将军既肯收容难民,定是怀慈悲心之人,而今能坐看数十万民众因尔欲战而亡耶?”莫离何许人也,一听便知道屋利啜那欲战不过是面子上放不下来罢了,也不点破,而是循循善诱地劝说了起来。
“不战亦是亡,不若战而亡。”屋利啜面色一黯,悠然长叹地说了一句,虽尚是言战,可言语间却显然松动了许多。
“老将军何出此言?”一听屋利啜如此说法,莫离便知事情已然成了泰半,心中一动,笑着道:“战则必亡,某自不妄言,就依老将军目下之实力,某无须战,只消封锁贵方之大营,不出十日,老将军之营必乱矣,试问老将军如何战?至于不战么……”莫离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含笑不语地看着屋利啜。
明知道莫离这是挖坑等着自个儿往下跳,可人在屋檐下,又岂容得屋利啜不低头,见莫离话说了半截便停了下来,屋利啜也只能接口问道:“不战又怎地?”
见屋利啜如此上道,莫离立时笑了起来,悠哉地开口道:“不战尔等皆属我大唐之民矣,以越王殿下之仁爱,又岂能坐看数十万大唐子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老将军若能举义旗,当是活人无数之壮举,一个公爵之位当无虑也,似此利人利己之事,老将军胡不为之?”
莫离说得倒是娓娓动听,可屋利啜却满心不是滋味,无他,投降的话,数十万西突厥平民自是能就此得救,可对于他屋利啜来说,却并没有太大的好处,一个在长安城里混吃等死的公爵哪能跟笑傲草原的狼帅相提并论,再说了,降不降的问题,光他屋利啜一人也无法拍板,这会儿面对着笑得跟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般的莫离,屋利啜实是苦不堪言,没奈何,只好沉吟了一下道:“此事重大,可否容老朽详虑一、二?”
拖不拖延时间对于莫离来说压根儿就是无所谓之事,左右如今西突厥老营里的粮秣已是即将见了底,更何况莫离早已派了人手混入了西突厥的老营之中,一旦西突厥不降,那自然会有后手在,是故,屋利啜话音一落,莫离便笑着道:“老将军请便好了,某有足够的耐心等的。”
一听莫离连时限都没定便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屋利啜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深深地看了莫离一眼,拱了拱手道:“告辞。”话音一落,一拧马头,领着手下亲卫向着老营飞奔而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风云诡变之不战而屈人之兵
“大帅,如何?”
“大帅,怎地?”
“大帅,那唐使说了甚子?”
……
屋利啜才刚纵马进入营门,连马都还没来得及下,一起子望眼欲穿的权贵们便蜂拥地围了过来,稀里哗啦地乱嚷成了一片,搅得本就郁闷不已的屋利啜更是烦恼到了极点,实不想跟这帮子蠢货多啰噪的,铁青着脸翻身下了马,没甚好生气地哼了一声道:“战还是降,尔等自定好了。”话音一落,也不理会那帮子听傻了眼的权贵们,埋着头便向自个儿的大帐走去。
“唉……”都利埃斯设与达拉提耶两位老辈子族长互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长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营门,后头那帮子大小权贵们见状,各自瞎议论了一番,也就作鸟兽散去了,经此一幕,原本就士气低落的老营之中恐慌的气氛陡然间更加浓烈了不老少。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诚然,对于战胜者来说,确实是如此,可对于失败者来说,仗都没打呢,便屈了,那等郁闷就别提多令人闹心的了,这不,尽管明知道莫离劝降的用意所在,也清楚己方若是强自要战的话,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倒是投降不失为保住族中元气的识时务之举,可屋利啜在帐篷里闷了良久,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不甘心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屋利啜虽是留守之大帅,却没有掌控全局之把握,似这等投降的消息一旦传了开去,闹不好事情还没办妥,自家窝里就先起内讧了,如此一来,只怕连跟大唐谈判的本钱都将丧失殆尽了罢。
怎么办?凉拌!左思右想之下都没能拿定主意的屋利啜不得不派人悄悄地将都利埃斯设与达拉提耶两位老辈子族长都请到了自个儿的大帐之中。
“屋利啜贤侄,尔究竟打算如何应对此事?”听完了屋利啜所介绍的情况以及其对整个局势的分析之后,都利埃斯设与达拉提耶老哥俩个面面相觑了良久之后,最终还是由年岁稍长一些的都利埃斯设率先开口发问。
“应对?”屋利啜苦笑着耸了耸肩头道:“我军既无法正面对敌,也无法坚守,不瞒两位世叔,某也只有三策可行罢了。”
“哦?快说来听听。”达拉提耶一听屋利啜有对策,立时来了精神,抢先发问道。
屋利啜略一沉吟,用低沉的语调道:“敌军势大,正面应战,某实难有胜之把握,除非我军将士用命,拼死一决,或许能败敌,然胜算不过两成耳;其二以计破之,计出有二,一曰袭营,二曰诈降,须得趁敌不备,方有胜机,只不过此二策虽看似能行,可惜敌军主将恐非大意之辈,某料其必有所防范,战若不利,我族恐将有大祸,离灭族不远矣;若是不战,唯有……”屋利啜说到这儿,略一停顿之后,这才咬着牙道:“若是不战,唯有降之一途,别无他法!”
死寂,一派死寂,屋利啜话音一落,大帐里立时静了下来,两位老族长全都皱起了眉头,谁也没再吭气儿,无他,战与降关系实在是太重大了,要想下定这么个决心又谈何容易——战么?一旦败了,便是族灭,不止是老营这么人,连同清水河一线的大汗都将成为无根的飘萍,甚至连在百叶河一战中被俘的七万余战俘都有着被斩杀的可能,毕竟李贞头上那顶“血屠夫”的帽子可不是叫着好玩的,那可是灭了西域多少部族与国家才染红了帽子的,真要拿全族几十万的性命来下赌注,谁又敢掉以轻心呢?降么?既担心唐人不守信用,又有些子不甘心,毕竟如今的西突厥虽已势衰,却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两成的胜算虽少了些,可毕竟不是彻底的走投无路,这降的决心也不是那么好下的罢。
屋利啜将心头的话统统倒了出来之后,郁烦的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也不管那两位老族长如何决断,自顾自地便坐了下来,闭上了眼,假寐了起来,至于那两位老族长则愁眉不展地苦苦思索着各种可能性,一时间也没话可说,大帐里好一阵子令人窒息的寂静。
“屋利啜贤侄,依你看来,能否先跟唐使谈着,待其松懈之后,再行袭营之策?”沉默了良久之后,达拉提耶率先开了口,虽没明说不降,可话里头却透着十足的不甘心。
“难,某先前也寻思过此策,只是……”屋利啜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道:“只是那名唐使非寻常人可比,某能想到的,只怕瞒不过其,就观其未曾限定我等答复的时间这一条来看,其根本就不在意时间的拖延,并非急着要降服我族,要想使其松懈,难矣!”
都利埃斯设长叹了一声道:“唉,战不可,守不得,撤又无法撤,降矣,只是条件总须先谈定方好,若不然,唯战而死之!”
“啊,不可,都利埃斯设老哥,我等尚有万余精锐,再集结各部青壮,总也得三、四万人马,并非无力一战,岂能说降便降的,国之将亡,我等何惜此命哉!”达拉提耶一听都利埃斯设言要降,立马跳了起来,大呼不可。
“唉,某等死固不足惜,可要族人们陪葬,某不敢为也。”都利埃斯设瞪了达拉提耶一眼,冷着声道:“尔欲亡我族乎?”
“我……,唉!”达拉提耶老脸一黯,仰头长叹了一声,走到一旁,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屋利啜贤侄,可否派人前往敌营先行试探一下,看唐使有何要求,我等也好做个决断。”都利埃斯设不理会落落寡欢的达拉提耶,而是看向了闭眼假寐的屋利啜,很是客气地问了一声。
屋利啜似乎早就预料到都利埃斯设会有此问,起了身,长出了口气道:“也罢,营中粮秣也支撑不了数日的了,早些确定个对策也好,就请达拉提耶大叔跟某一道去敌营走一遭好了。”
“嗯?”达拉提耶没想到屋利啜竟会将自个儿一道拉上,一听之下险些就此跳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哪还有先前高呼要战的慷慨激昂之态,虽没明确表态不去,可一双老眼中流露出的畏惧之神色却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要别人去死容易,要自个儿慷慨赴义可就难了,这本就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达拉提耶这等养尊处优惯了的权贵,实难有那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的,这一条屋利啜早就料到了,此时见达拉提耶果然露出了色厉内荏的本质,屋利啜嘴角一挑,唇边露出了丝冷笑,但却并未出言讥讽,只是目露不屑之色地看着达拉提耶。
“我……”达拉提耶很想说出“我去便是”的话语,只不过话将将到了嘴边,却没那个勇气接着往下说——自古艰难唯一死,达拉提耶虽活到了近古稀之年,可却依旧不想死,此时见屋利啜目光里所含的讥讽之意,一张原本惨白的老脸瞬间又憋涨得通红起来,那等壮观的红简直跟猴子屁股有得一比了。
“罢了,屋利啜贤侄,老朽这就陪尔走上这一遭好了,且看唐使能奈老朽何?”都利埃斯设不想令达拉提耶过分尴尬,毕竟无论是要战要降,作为第三大部落的胡陆屋阙啜之族长的达拉提耶都是股很重要的力量,若是令其恼羞成怒,那事情只怕就不好办了,是故,一见情形有些子不对的苗头,都利埃斯设立马插了句话,将那等尴尬的气氛掩饰了过去。
“不可,万万不可,都利埃斯设老哥您与屋利啜贤侄乃是我汗国之顶梁柱,万一唐人无信,那岂不是羊入虎口,我军恐将不战自败矣,还是另派他人为妥。”没等屋利啜出言应答,本自尴尬地站在一旁的达拉提耶突地跳了起来,表示坚决的反对。
眼瞅着达拉提耶这不可那不可地没个完了,屋利啜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道:“唐人无须如此,只消不与我战,紧守营盘十日足矣,我军不必战亦全都饿死了!”
“……”达拉提耶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可到了末了却啥都说不出来,只好讪讪地避开屋利啜的目光,自顾自地踱到了一旁去了。
都利埃斯设不想看见二人起争执,拽了拽屋利啜的胳膊道:“贤侄,天色不早了,早些去也能早些回来,走罢。”
屋利啜自也不想跟达拉提耶彻底闹翻了脸,皱了皱眉头,不再开口,与都利埃斯设一道出了大帐,各自带齐亲卫、通译向着离西突厥老营约三里外的三国联军大营纵马而去。
“来的可是屋利啜大帅?”还没等屋利啜一行赶到三国联军的大营,于半道上便被一小队游哨给拦住了,一名身着唐军校尉服饰的将领走马而出,用流利的西突厥通用语高声问了一句。
“不错,某便是屋利啜,敢问将军高姓大名?”屋利啜一见到那名唐军校尉立马就猜出对方十有八九是专程就在此地等候着自己上门的,心头顿时一沉,对于莫离的能力更加高看了几分,然则脸上却满是笑容地与那名唐军校尉寒暄了起来。
“某鹰十七是也,我家长史已在营中等候多时了,大帅请随某来即可。”鹰十七不苟言笑地在马上躬身行了个礼,摆出了个请的手势。
屋利啜与都利埃斯设互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眼里浓浓的忧虑之色,不过并没有出言交谈,而是默默地纵马跟在鹰十七的后头,在那一小队游动哨的监护下向着三国联军营地的大门行去,在营门口交出了随身的兵器之后,由鹰十七领着便往中军大帐而去。
屋利啜边走边偷偷地四下打量着三国联军的营地设置,这一看之下,心头更是沉得厉害——身为军人,屋利啜的眼光无疑是很准的,这一路上虽只是浮光掠影地看到了军营中的一角,然则光是这么点管中窥豹的东西便已叫屋利啜吃惊不已,无他,整个营盘内的刁斗、箭塔、壕沟、内寨门、鹿角等等设施星罗棋布,各军帐篷错落有致,又有着不同的设施加以分割,很显然,三国联军的这副打算长期坚守的准备工作无疑是极其到位的,别说强攻了,便是想要夜袭三国联军大营都是件难事,这令屋利啜如同生吃了只苍蝇般难受不已。
屋利啜等人刚走到中军大帐前不远处,就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一身白衣的莫离已然摇着羽毛扇从大帐中行了出来,扫了眼进营的诸人,眼光最终落在了屋利啜与都利埃斯设的身上,但见莫离潇洒地一拱手,笑着道:“某,越王府长史莫离见过屋利啜大帅,见过都利埃斯设族长。”
“你,你见过老朽?”都利埃斯设没想到莫离一开口便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顿时大吃了一惊,略带一些口吃地问了一句。
“久仰了。”莫离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笑着一掬手道:“二位里面请。”
都利埃斯设与屋利啜相顾骇然,都有种彻底落入对方算计中的不妙感觉,然则来都来了,又能如何,也就只能是捏着鼻子跟在莫离身后走进了中军大帐之中,入眼便见三张几子上早已摆好了酒菜,那热气腾腾的菜肴显然是刚起了锅没多久的,二人一时间再次被震了一把,各自的心里头都不禁打起了鼓来。
“来,二位请满饮一樽,为我等即将共襄盛事而庆之。”莫离潇洒地一拂袖,端起了自个儿面前几子上的酒樽,笑着对都利埃斯设与屋利啜说道。
见莫离一开口便道破了己方的来意,都利埃斯设与屋利啜面面相觑之余,也只好默不作声地举樽饮上了一回,这才刚放下酒樽,为了抢回话语之主动权,还不等莫离开口,都利埃斯设抢先道:“莫长史,贵我双方以前是有些小误会,可那都是乙毗咄陆所犯之错,现如今其已死于越王殿下之手,也算是对贵国有个交待了罢,老朽忝为如今汗国之最大族族长,愿与贵国世世代代友好交往,互通有无,噢,莫长史远来辛苦了,老朽等愿奉上金五百斤、银万两、绸缎二千匹、美貌女子百名为谢,望莫长史在越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就此两相罢兵如何?”
都利埃斯设所开出的礼物价值可是不低,要知道虽说楚河平原盛产金、银,可真要凑出如许多的金银也绝非易事,至于绸缎么,楚河平原可是没有出产的,对于西突厥汗国来说其价值更在金银之上,如此多的财物几乎要将西突厥汗国本因战事迁延而空荡得很的国库搬出泰半才勉强能凑足,至于美女百名那倒是小意思了,无他,楚河平原本就是产美女的地儿,满草原上随便逮上个年青女子,十有八九一准算得上标致,可不管怎么算,这份礼物绝对已经算是厚礼了,若是双方互换个地位的话,都利埃斯设与屋利啜绝对会因此而忍不住先收下来再说的,然则,莫离却一点都不在意这么些礼物,哈哈一笑道:“如此重礼某不敢收,越王殿下也不会收的,唔,不谈这个了,来,喝酒好了。”
都利埃斯设与屋利啜都是老于世故之人,于观颜察色一道都颇有心得,一见莫离如此表现,便知晓这些个阿堵物压根儿就无法打动莫离的心,虽说来前便有所预料,可真到了被人当场拒绝的时候,二人还是不禁有些子懊丧,各自无语地端起了酒樽,硬着头皮再饮了一樽,这一回轮到屋利啜抢着发言了,这不,大家伙刚才放下手中的酒樽,屋利啜立马出言道:“莫长史,我西突厥汗国愿效绍武九姓国之旧例内附大唐,不知莫长史可否代越王殿下接受我等之敬意?”
“哦?哈哈哈……”莫离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都利埃斯设与屋利啜不禁都有些子悻悻然起来,可又不敢发作,只能是讪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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