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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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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恒是也,敢问阁下可是前于阗国大将军伏阇勇之子伏葵么?”
伏葵的来历在薛延陀军中乃是个机密,除了大度设及其数名心腹知晓外,整个黑狼军中再无知者,此番随伏葵出征的黑狼军中也仅仅只有葛利突失一人确切地知晓伏葵的身世,此时黑狼军骑兵们一听伏葵竟然是前于阗国的王子,虽没什么大的反应,可不少士兵的脸上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伏葵自是明白高恒此言的用意何在,立时换了薛延陀语,接口说道:“哼,尔休要挑拨离间,某自投了大殿下,就已是大殿下手下之将,这世上再无甚子于阗国王子,某所行之事,皆出大殿下之旨意,何须尔来饶舌。”
面对着伏葵的斥责,高恒压根儿就懒得理会,呵呵一笑道:“是也罢,不是也罢,某只知越王殿下有令,须取尔之狗头以祭我遇害之大唐勇士,尔这就乖乖将人头奉上好了,也省得某动手去取了。”
高恒此言一出,伏葵的面色瞬间铁青得吓人,眼中的怒火旺得能融金化铁,手往得胜钩上的马槊抄了过去,似乎立马便要冲上去与高恒搏命,然则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嘿嘿一笑道:“好主意,不过此言正是某要对尔说的,只是某有几事不明,还请高将军赐教一、二。”
高恒见伏葵自控能力如此之强,竟能在暴怒之中冷静下来,心中对其的评价立时高上了几分,也就没再用语言挑动伏葵,而是点了下头道:“伏将军有话但讲不妨,某能说的自然会说,不能说的,那就请海涵了。”
“多谢。”伏葵很是客气地躬身行了个礼,宛若彼此间不是生死大敌,而是至交好友在谈心一般,面带微笑地问道:“某只有一疑问,高将军是如何认定某不是真的要劫营的?”
高恒笑了,淡淡地说道:“此又有何难猜之处,伏将军是个谨慎之人,自能看得出某亦是个谨慎人,所以伏将军没有在我军刚出现之时便撤退,因为你很清楚,此等轻易撤军是绝对逃不过我军的追击,只能是被我军赶成了丧家之犬,此为其一,其二,将军所部驻扎在山岭之上,却没有将山顶的易燃之草木除尽,很显然,将军所部的大本营定不是在那座山岭上,而将军所部携带的干粮又是有限的,势必不能与我军僵持日久,从这两点来说,伏将军要逃,自然得设法让我军不敢追击,或者是设圈套让我军去钻,这其中劫营固然是好主意,不过么,伏将军只怕早就猜出我军一定会有相关埋伏,所以伏将军只会假劫营,真埋伏罢了,又有何难猜的。”
伏葵本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问而已,原本也没指望着能从高恒口中得知确切答案,可此时见高恒竟然说得如此详细,心中突地一动,已然明白了高恒的用心,左右不过是为了打击自己的自信心罢了,但明白归明白,伏葵心中还是涌出了一阵的无力感,任是谁被别人看得如此通透,只怕都难免会灰心丧气,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伏葵很是恭敬地躬了下身子道:“受教了,某既然已知详情,尔可以死了。”话音一落,一把抄起得胜钩上的马槊,便要向高恒冲杀过去。
“且慢,某还有一事相告!”高恒同样从得胜钩上抄起了那把黑黝黝的大铁枪,不过却没有催马上前厮杀,而是提高了声调喝了一句。
“哦?”伏葵停下了纵马的举动,疑惑地扫了高恒一眼,飞快地皱了下眉头,一摆马槊道:“讲!”
见伏葵如此作态,高恒笑了起来,看向伏葵的眼神中再次露出了猎人看到狐狸般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全面对决(上)
伏葵急,高恒却是不急,右手持枪,左手伸入战袍内,一阵摸索,取出了一团皱巴巴的枯草,举在手中,对着远处的伏葵示意地晃了晃,笑眯眯地开口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某既然解答了伏将军的疑问,伏将军可否能为在下小解一惑?”
伏葵没看出高恒手中那团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个啥玩意儿,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刚想着出言应答,心中一动,已然明白高恒这是在拖延时间,可转念一想,左右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罢了,却也耽搁不了多久,自是不愿在两军阵前跌了自己的脸面,冷然一笑道:“可以,高将军有何疑问但说不妨。”
“谢了。”高恒哈哈一笑道:“将军自年初偷越乌拉斯台山口进抵西突厥内腹,行踪着实诡异得很,自楚河一战后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某一直很好奇将军所部究竟藏身于何处,后勤辎重又是如何解决的,然百思不得其解,今次侥幸得一线报,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心中尤不敢肯定,敢问伏将军今冬是否藏身于那拉提草原之北?”
伏葵愣愣地看了看笑容可掬的高恒,脸上掠过一丝狐疑之色,不过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淡淡地回道:“不错,尔如何得知此事?”
高恒笑了笑,将手中那团枯草晃了晃道:“此草名为紫花苜蓿,乃是上好的牧草,然则此草只能生于水足之地,天山以北仅那拉提草原北部有产,某手中之物得之于将军所部战死之马腹内,唔,某若是没记错,遮迷、忽谷施这两个小部落正是居于此紫花苜蓿之产地,素以此草之干桔杆为牛羊、马匹之过冬饲料,如此说来,此两小部落该是已被伏将军尽屠了罢,不知某之猜测是否属实?”
听着高恒如此畅畅而谈的话语,伏葵的脸色终于变了,无他,高恒所言赫然正是事实,当初伏葵为了能筹集过冬之粮秣以及隐蔽之需要,将遮迷、忽谷施两个小部落近五千人全都屠灭,无论老幼全都杀光,便是待哺的婴儿都不曾放过,其手段之毒辣便是伏葵自己每一想起,都为之毛骨悚然,此时被高恒捅破了隐情,便再也沉不住气了,铁青着脸道:“多说无益,你我战阵上见高低罢。”话音一落,一摆手中的马槊便要杀上前去。
高恒随手将手中握着的那团枯草抛开,双手持枪一摆,哈哈大笑着道:“伏将军,尔等之老营如今已落入我军手中,尔等如今已是丧家之犬了,某劝尔还是早些下马待死来得痛快些。”
“放屁!”伏葵心知高恒此言之用意不过是要扰乱己方之军心罢了,自是不肯让高恒再接着往下说,手中的马槊一摆,回头高呼一声:“全军出击!”此令一下,千余黑狼军立刻催动战马准备突击,然则,就在此时,东南面的地平线上一道滚滚的烟柱冲天而起,正待发动冲击的黑狼军官兵顿时一阵骚乱,惊呼之声大起。
高恒之所以肯浪费口舌在此地与伏葵扯七扯八的,等的就是这道冲天的烟柱——早在昨夜葛利突失连夜撤退之时,高恒便已派出刘启明率一支两百余人的小部队暗暗吊在葛利突失所部的后头,找到了伏葵的老营,此刻烟柱既起,那就代表着刘启明所部已然顺利得手,彻底焚毁了伏葵的老巢,此际见黑狼军军心动荡,高恒哪还肯再多费口舌,自是毫不客气地准备痛打落水狗了,手中的大铁枪一举,高声下令道:“全军出击!杀贼!”话音一落,一马当先地向伏葵杀将过去。
“大唐威武!”
“大唐威武!”
……早已蓄势待发的大唐游骑军一见高恒下达了出击令,自是奋勇上前,狂呼着战号,纵马杀向正惊慌不定的黑狼军阵列。
眼瞅着唐军气势如虹般地杀将过来,伏葵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然则,他却知道此时己方已经没有了退路,唯一的机会便是迅速击垮高恒所部,而后回援骆驼岭,将这股前来清剿的唐军游骑军彻底击溃,否则的话,在唐军游骑这般寻踪追击之下,无粮的己方只有覆灭一条路可走,要想迅速击溃高恒所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擒贼先擒王,故此,一见高恒放马杀至,伏葵毫不犹豫地便迎了上去,手中的马槊挺得笔直,大吼一声:“杀!”手中的马槊一个突刺,如蛟龙出海般刺向高恒的胸膛……
骆驼岭,位于天山脚下之草原与大漠的交界处,因两座相对较高的小丘陵相隔十数丈并在一起形似驼峰而得名,骆驼岭一带皆为丘陵区,只是所有的丘陵都不高,大体上是些小土包罢了,即便是最高的骆驼岭也不过六、七十丈高下,岭上除了些低矮的灌木之外,就只有些杂草,并无树林的存在,因着靠近大漠之故,甚少有牧民来此放牧,自西突厥大乱起,此处更是无人问津,数百里方圆内渺无人烟,甚至连鸟兽都甚少光顾此地,四下里静悄悄的,唯有风拂过草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在轻轻地鸣响,突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响,紧接着,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黑线于烟尘滚滚中向着骆驼岭疾驰而来,速度极快,不数刻便已漫过起伏不大的丘陵区,急速地杀到了骆驼岭前方不足两里之地,那火红的战旗明白无误地表明了来者的身份——大唐游骑军!
汹涌而来的唐军并未冲上骆驼岭,也不曾试图从两岭之间的空隙间穿过,而是在骆驼岭前一里不到的地方停了下来,全军下马,宛若随意般地就这么列出个松松散散的阵型排在了骆驼岭前,如此一来,却令事先埋伏在骆驼岭上的两部黑狼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出击么?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却不是这么走的,此时唐军已至,却不曾见到伏葵所部的影踪,这会儿若是出击,万一破坏了伏葵的整体计划,谁也担不起伏葵的怒火,再者,就算是出击,离着如此远的距离,等出击部队冲下山头,那时间足够唐军调整阵形的了,未必就一准能胜,可要不出击么,这会儿唐军正休息着马力,显然长途奔袭之后,唐军目下正处于最虚弱的时节,过了这个村便没那个店了,放过这等击溃唐军的大好机会,似乎有些子不智。
葛利突失身为黑狼军中资历最深的千户长,又是大度设的绝对心腹,自是有着其过人的本事的,此时见唐军明显是冲着己方的伏兵而来的,心中顿时狂震不已,既担心伏葵的安危,又担心唐军可能令又诡计,一时间急得满头是汗了,可对于该不该此时发动攻击,却有些子拿不定主意,犹豫了良久之后,还是决定先击垮当面之敌在作其他考虑——在他想来,骆驼岭下的唐军已然占据了唐军过半的兵力,若是能趁这拨唐军喘息未定之际,战而胜之的话,就算唐军还另有埋伏却也不足为惧了,毕竟唐军总数也就只有三千不到的兵马,此处一败,其他唐军余部也翻不出大花样来了。
主意一经拿定,葛利突失倒是干脆得很,从藏身的灌木丛后跳将出来,一把抄过亲卫递过来的战马之缰绳,翻身上了马背,高呼一声道:“吹号,全军出击!”须臾,凄厉的号角声便在骆驼岭上空骤然响起,预先埋伏在骆驼岭两座山丘上的黑狼军便在葛利突失与黑叶达齿分头统领下气势汹汹地冲下了山岭,向着正在集结中的唐军游骑军杀将过去,一时间骆驼岭上空尘土飞扬,隆隆的马蹄声响成了一片。
鹰十三一见骆驼岭上的黑狼军出击了,顿时大喜过望,飞快地翻身上了马背,顺势取下挂在得胜钩上的马槊,一挥枪,高声吼道:“彭大海,尔部挡住右岭之敌,戊营跟本将杀贼!”话音一落,率先跃马横枪,向着从左面山岭上杀将下来的黑叶达齿所部迎了上去,而彭大海也不甘示弱,飞快地挺枪率部杀奔葛利突失而去……
“将军快看,骆驼岭打起来了!”隐藏在一片胡杨林里的刘启明正坐在沙地上闭目养着神,突然间听到边上一名游骑激动的低呼声,立马抬起了头来,飞快地扫了眼烟尘大作的骆驼岭方向,霍然而起,跃上马背,哈哈大笑地下令道:“儿郎们,走,抄狼崽子的老巢去,杀他娘个痛快!”两百余大唐游骑在这片胡杨林里早已猫得不耐烦了,此时一听可以出击了,自是人人开心无比,各自翻身上马,跟在刘启明的身后向着一里开外一汪小湖旁的黑狼军老营冲杀而去。
“敌袭!敌袭!”唐军刚冲出胡杨林没多久,在黑狼军老营箭塔上值守的哨兵便发现了唐军的到来,立时扯着嗓子高声叫嚷了起来,凄厉的吼叫声顿时令老营里留守的黑狼军乱成了一团。
慌了,彻底的慌了,留守老营的黑狼军拢共也就百人左右,其中绝大多数还是伤病号,面对着气势汹汹地杀来的唐军游骑立时陷入了恐慌之中,然则黑狼军毕竟是大度设手下的强军,虽慌乱却并没有放弃抵抗,匆忙集合起来的五十余骑兵在一名百户长的统领下,向杀奔而来的大唐游骑发动了反冲锋,其余人等则持弓在手,积聚在营门附近,借助着栅栏的掩护,向着杀奔而来的唐军拼命地射箭,试图打乱唐军的冲锋势头。
“他娘的找死,给老子杀光他们!”刘启明没想到就这么一点兵力的黑狼军竟然还敢顽抗,挥枪拨打着迎面射来的羽箭,恨恨地骂了一句,下达了格杀令。
跟随刘启明前来袭营的唐军人数虽不多,但却大多是军中好手,光是出身“旭日”的高手便足足有十人之多,哪会将黑狼军这么点不入流的反扑放在眼里,刘启明的格杀令一下,狂奔中的唐军立马如同凶神恶煞般地撞入了黑狼军反扑的骑兵小队中,枪挑刀劈,仅仅不过一个打马冲锋而已,便已将敢于发动反冲锋的黑狼军骑兵斩杀一空,而后势头不减地杀向黑狼军的老巢,生生撞开营门,杀将进去,所有敢于顽抗的黑狼军官兵全都惨死在唐军的刀锋之下,前后不过一柱香多一些的时间罢了,偌大的黑狼军老营便已落入了唐军的掌控之中。
“哈哈哈……爽利!给老子烧!”刘启明这一战砍杀了六名黑狼军,过足了手瘾,此时见大势已定,哈哈大笑着下令焚营,得了将令的唐军官兵自是不会客气,取出火石等物,将木栅栏等易燃之物堆积在粮秣辎重所在的后营里,顺便浇上些干狼粪,点燃了大火,顷刻间,火势熊熊,冲天的黑烟滚滚而起。
“走,到骆驼岭接着杀贼去!”一待火起,刘启明顾不得欣赏自己的杰作,率部向着骆驼岭方向杀去,只留下身后冲天的大火和无尽的黑烟……
骆驼岭,激战还在继续着,唐军此番前来的游骑军固然是军中精选出来的劲旅,可黑狼军也不是吃素的,双方兵力相当——唐军一千五百余骑,黑狼军两部加起来也有一千四百多人马,至于战斗力方面也是相差无几,只不过黑狼军占了马力与体力上的优势,双方一场对冲战下来,唐军反倒稍稍吃了些亏,死伤人数近两百人,当然,黑狼军也没能占到太多的便宜,同样付出了一百五十余骑的损失,双方的总兵力彻底拉平了。
“他娘的,该死!”鹰十三对刚才那场对冲战的结果极为不满,恨恨地往草地上吐了口唾沫,一举枪,高呼道:“布锥形阵,再冲!”此令一下,本已合兵一处的丁、戊两营立刻动了起来,顷刻间布置出两个锥形骑兵阵,鹰十三、彭大海这两员大将当仁不让地占据了锥尖的位置,如同两把利锥一般再次向着黑狼军骑阵冲了过去。
黑狼军行动也不慢,合兵一道的葛利突失与黑叶达齿一见唐军布出了锥形阵,自是不甘示弱,同样排出了锥形阵,葛利突失与黑叶达齿各踞锥尖,双方几乎同时发动了冲锋,就在这一场针尖对麦芒的骑兵对冲即将上演之际,一股冲天的黑烟突然出现在骆驼岭后方的天空中,面向着骆驼岭发动冲击的黑狼军顿时乱了起来,无他,所有的黑狼军骑兵都清楚黑烟起处正是己方老营之所在!
背对着骆驼岭的鹰十三与彭大海虽不曾见到身后冒出来的黑烟,然则一见到已然发动了的黑狼军阵型突然出现了散乱,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不约而同地拼命打马加速,趁着黑狼军出乱子的当口,凶狠地冲了过去。
“杀!”鹰十三暴吼一声,手中的马槊一颤,一招“百鸟朝凤枪”迎着对面冲来的葛利突失便当头罩了过去,枪花朵朵间,虚实变幻不定,看得葛利突失眼花缭乱,正因忧心老营被袭的葛利突失根本无法断定鹰十三这一枪的来路,哪敢硬接此招,慌乱间一拧马头,竟向斜刺里逃了开去,将后头的锥形阵带得一片大乱。
好机会!鹰十三一见敌阵彻底崩溃了,压根儿就没去管落荒而逃的葛利突失,大吼一声,枪招不变,狂舞着杀入了乱军丛中,本就心慌意乱的黑狼军此时见自家主将竟然临阵脱逃,哪还有丝毫的战心,被鹰十三这等猛将一冲,整个阵型彻底地崩溃了,后头杀上来的唐军官兵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一通子狂冲乱杀,将葛利突失所部杀得溃不成军,人马四散而逃。
黑叶达齿同样也注意到了老营方向冒出来的黑烟,然则,他却并不似葛利突失那般患得患失,也不管身后的锥形阵有所散乱,狂呼乱叫地便向着彭大海冲杀了过去,手中的马槊抖动间,舞出数朵枪花,直取彭大海的胸腹之间。
彭大海一身武艺也不是白给的,虽说比不得鹰十三这等高手,然则能成为游骑军校尉,自也有其过人之处,此时见黑叶达齿来得凶悍,丝毫也不畏惧,同样暴吼一声,手中的马槊猛地一挺,也不管黑叶达齿的枪招如何变化,狠命地一枪便捅向黑叶达齿的胸口,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黑叶达齿乃是黑狼军中的骁将,就本身的武艺而论,绝对要比彭大海高出一筹,此时又是先行发招,枪速比彭大海要快上了一线,足可以将彭大海刺杀于枪下,然则即便他能杀得了彭大海,却十有八九躲不过彭大海的突刺,其结果只怕是同归于尽的下场,当然,黑叶达齿有着足够的时间选择变招,挡开彭大海刺杀而来的马槊,只不过如此一来,黑叶达齿便彻底丧失了将彭大海刺杀于枪下的机会,一旦让彭大海冲过身边,双方的锥形阵便将全面碰撞在一起,纵使黑叶达齿本人凭借着高强的武艺能杀将出去,可阵型已散乱的黑狼军绝对无法挡住唐军的凶狠扑击,惨败是必然之事,唯一能逆转败势的机会就是杀死作为唐军锥尖的彭大海,方能确保己方骑军的安全,死还是生?一道艰难的选择题摆在了黑叶达齿的面前……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全面对决(下)
人都是怕死的,所谓的不怕死其是不过是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一种最无奈的选择罢了,一旦有了选择的余地,没有谁会主动拿自己的生命来开玩笑,就这一点而言,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彭大海自也不例外,早在黑叶达齿出枪的那一霎那,彭大海便已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唯有搏命方能有一线的生机,所以他除了全力出枪之外,别无其它选择,反观黑叶达齿则不然,他能有机会选择生还是死的问题,所以他迟疑了,很显然,在这等生死一线间迟疑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杀!”彭大海眼中只有黑叶达齿那越来越近的胸膛,所想的就是将枪刺入黑叶达齿的胸膛,幸运的是:他成功了——就在双枪交叉而过的当口,略一迟疑的黑叶达齿彻底丧失了做出正确反应的机会,被彭大海一枪透胸而出,而与此同时,黑叶达齿的枪却因为他自己的迟疑而失去了准头,枪尖划过彭大海的肩头,仅仅带起一溜的血花,一阵黑暗袭来,黑叶达齿尚不及落马,便已一命归西。
“杀贼!杀啊!”彭大海猛一甩枪身,将挂在枪上的黑叶达齿挑上了半空,顾不得自己肩头上传来的剧疼,高呼着一头杀进了已然乱成了一团的黑狼军骑阵之中,手中的马槊舞得飞快,大开大阖地左挑右刺,将挡道的黑狼军骑兵一一挑落马下,紧跟在彭大海身后的唐军游骑兵见自家主将如此勇悍,自是士气大振,蜂拥向前,急速地杀穿了黑狼军的散乱骑阵,将失去了阵型掩护的黑狼军士兵杀得丢盔卸甲。
仅仅两次对冲,黑狼军两名统兵千户长一死一逃,全军彻底崩溃了,尽管有少数勇悍的黑狼军骑兵不肯妥协,依旧狂呼酣斗,怎奈大势已去,在唐军两路骑军的狂野冲击之下,顷刻间便被一扫而空,至此,骆驼岭战场上,黑狼军成建制的抵抗已经不复存在,残余的黑狼军骑兵四散而逃,然则在唐军游骑军如风卷残云般的扫荡之下,除少部分逃入了大漠之中外,绝大多数黑狼军骑兵不是战死当场便是当了俘虏,此战,唐军以伤亡近四百余骑的代价彻底歼灭了一千四百余黑狼军精锐。
“他娘的,都给老子快点,别叫鹰十三那小子把功劳都给抢光了。”刘启明并不满足于攻下黑狼军老营那么点小功劳,拼着老命地催马向骆驼岭赶去,边冲还不忘回头招呼手下一干子精兵强将,那口吻哪像个唐军校尉,就跟他先前干沙盗时抢肥羊一个德行,听得身后的众将士个个忍俊不住,笑声响成了一片。
“笑他娘的笑,都给老子快点!”刘启明一听后头笑声不绝,不怎么乐意了,拿出当年当沙盗那会儿的土性子,回头便吼了一嗓子。
“将军,前头有情况!”刘启明正吼得开心,紧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亲卫突地高呼了起来。
刘启明回头一看,登时乐了——前方一座小山丘后头跑出一队约摸百骑规模的黑狼军,一瞅见刘启明一行立马调转马头,慌慌张张地向北面的大漠跑去,当先一人虽看不清面目,可那将军的盔甲却是错不了。
“哈哈,小的们,追上去,别跑了肥羊!”得,刘启明一高兴,沙盗的行话便憋不住地往外冒了出来,一帮子游骑兵们得了令,哄笑着各自调转马头,一窝蜂地向着那队黑狼军骑兵冲了过去,双方一追一逃,很快便前后冲入了大漠之中,这时候就看出游骑兵与黑狼军在骑术上的优劣来了——黑狼军乃是草原骑兵,习惯在草原上驰骋,而对于松软的沙漠却并不算在行,控马的门道远不及习惯于大漠纵横来去的唐军游骑兵来得娴熟,这才刚跑出不过三里多远,便被唐军游骑从后头赶上了。
带领这一小队逃窜的黑狼军官兵的统兵大将正是葛利突失,先前葛利突失避开鹰十三的冲杀之后,本想重振骑兵阵,回头再战,然则一见到黑叶达齿战死,他便知晓此战已是无可挽回地败了,自是不敢再留在骆驼岭战场上,率领着十数名亲卫便向后方逃窜而去,沿途又有不少溃兵汇入了葛利突失一行之中,勉强算是集合了百余名败兵,刚自庆幸逃出了骆驼岭战场,却没想到又被刘启明所部给盯上了,一番沙漠追逐战之后,葛利突失见不但无法摆脱唐军的追击,彼此间的距离反倒愈来愈近,将心一横,率部在一道沙梁前停了下来,打算跟刘启明拼命了。
“儿郎们,肥羊要撩蹄子了,上,砍翻他们!”刘启明一见黑狼军不但不逃,反倒摆出了拼命的架势,不惊反喜,很是爽利地打了个响指,一挥手中的马槊,哈哈大笑着,一马当先地向葛利突失杀了过去。
自知已无路可逃的葛利突失这一回倒也发了狠,丝毫不惧狂野冲杀过来的刘启明,大吼一声:“杀!”策马横槊向着刘启明杀了过去,其身后百余名黑狼军骑兵也爆发出了绝路求生的勇气,挥舞着弯刀便向唐军游骑们发动了反冲锋,双方的马速都放到了最快,顷刻间便迎面撞在了一起,刀光枪影在烈日下纵横来去,血花四溅中,惨叫声四起,拼死搏杀的双方手下都狠,刀刀见血,枪枪夺命,很快便绞杀成了一团。
刘启明是游骑军老资格的校尉了,不过他的能耐主要在寻迹追踪上,于战阵厮杀虽也算不错,然则在大唐游骑军诸将中仅仅只是一般般而已,甚至可以说是垫底的几个之一,就更别说跟大唐骑兵那些勇悍之将相比了,此番高恒派他去抄黑狼军的老巢,除了看中他追踪的本领之外,更主要的是担心这位爷在战阵上折了,也就是个保护的意思,却没想到刘启明自己的活干完了,还琢磨着去抢鹰十三的饭碗,这会儿遇到葛利突失的凶狠反击,刘启明那三脚猫的战阵本领便漏了底——双方才刚一照面,刘启明刺出去的马槊便被葛利突失一个借力横扫给挑飞,没了武器的刘启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葛利突失迎面刺来的马槊直奔自己的胸膛,吓得怪叫一声:“哎呀,老子完了!”脸都绿了起来。
完了?是完了,不过完了的不是已然闭目待死的刘启明,而是眼看就要将刘启明刺杀于马下的葛利突失——就在葛利突失刺出夺命一枪的时候,两道凌厉的剑光一左一右地乍然而起,紧接着两道人影划空而过,葛利突失手中的枪不知何时已断成了两截,还没等断枪落地,葛利突失高大的身子一个晃动,胸口处一圈血丝涌了出来,紧接着,整个人从胸口处断成了两截,一左一右地跌落了马下,狂喷的鲜血将沙地染得一片猩红。
“啊,老子没死?”刘启明听响动不对,睁开了眼一看,这才发现救了自己一命的是两名队伍中素来不喜说话的年青人,至于名字和来历刘启明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都是殿下派来协助的高手,刚想着说些感谢的话,却见那两名汉子身形闪动间已然冲杀到了战团之中,手中的长剑如鬼魅般使开,剑出便见血,招招夺人命,得了救的刘启明此时才发现,自己手下这支小队伍中不止这两名汉子身手高绝,还有数人的武功亦不在这两名汉子之下,不过就是一个发呆的功夫,百余名拼了老命的黑狼军骑兵便已被尽数剿除,直到此时刘启明才狂出了一身的大汗,再也不敢大大咧咧地以首领自居了,怏怏地领着得胜而归的一众手下们往骆驼岭赶去,倒是一起子游骑军士兵们杀得爽快,胜得爽利,笑起来格外的开心……
高恒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虽说表面上有时也会胡闹一把,然则内心深处却始终清醒得很,他很清楚自己的长项与短处所在,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这也是他始终能得到李贞宠信的根本所在,早在战前,高恒便很仔细地琢磨过伏葵其人,不单仔细地查阅了“旭日”收集的伏葵之档案,也曾找过本是出自于阗国的官兵从侧面了解过伏葵,自是知晓此人力量奇大,乃是于阗国中第一大力士,虽说高恒对自己的力量也很自信,然则,面对着伏葵全力刺出来的一枪时,高恒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全力去硬挡,而是使出了招“见龙卸甲”手中的大铁枪一挥之下悄然贴上了伏葵刺过来的枪柄,轻轻一振,借着马的冲劲,将伏葵的枪势卸到了一旁,紧接着手一抖,本已被弹开的大铁枪突地一颤,枪尖如同灵蛇一般昂了起来,直指伏葵的胸膛,其势快捷无比。
高恒这一枪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了,伏葵实没想到一个无名小将竟然能有如此高的枪法造诣,先前被高恒激怒得昏了头,全力刺出的那一枪竟然被高恒巧妙地卸到了一旁,此时枪势已老,根本无法回枪招架,顿时吓了一大跳,眼瞅着高恒的大铁枪已刺到前胸,忙不迭地一个铁板桥,整个身子仰面躺在了马背上,试图躲过这绝命的一枪。
“哈!”高恒变招极快,枪刚掠过伏葵的胸口,手腕猛地一个下压,大吼了一声,枪一颤,本是直挺挺刺出去的枪身突地一沉,如鞭子一般地抽向伏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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