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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大唐-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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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君高明,小女子凌烟甘拜下风。”那名率先下棋的女子红着脸说了一句,素手轻抬,将身上那本就单薄的白纱裙解了开来,露出了贴身的小衣,一身雪白的肌肤配上红艳欲滴的小衣,那等风情实非同小可,饶是王栓也算是个花丛老手了,却也看得如痴如醉,正恍惚间,却见凌烟羞答答地低着头道:“小女子虽是输了,可家姊却胜小女子数筹,使君能胜得小女子,却未必能胜过家姊。”

“哦?那倒要请教高明了。”王栓赢了棋,心情自是大好,此时见凌烟不服气,却也不介意,哈哈一笑,对着那名始终不曾开口的女子道:“姑娘先请罢。”

那女子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也不开言,与凌烟换了个位子,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将棋盘上的残局飞快地收拾了起来,并未与王栓客套,拈起一枚白子,往角上一点,依旧是小飞守角打头,落子一定,也不开口,甚至不曾看王栓一眼,就这么淡然地跪坐着。

“哦?”王栓没想到此女一上来还是其妹子打头的老一套,倒是愣了一下,不过却也没多在意,依旧是点三三强行打入白棋之角,那女子也没变套路,照样是来了个脱先去守另一个白角,就这么两手一下,王栓似乎失去了再战的兴致,冷冷一哼,毫不客气地来了个依样画葫芦,直接一立,挑起了边角战火,不过这一回那女子却没有如同其妹一般硬挡了,而是转身去挂黑角,大有你攻你的,我杀我的之味道,倒叫王栓有些子看不懂了,皱着眉头想了想,索性不理会白棋的挂角,一横心一个小尖,硬是将白角全都占了下来,而后趁着白棋燕双飞之际,一个强行小尖,棋往上出了头,而黑棋却立时来个三三点角,将战火彻底点燃了起来。

白棋这一手极为凶悍,立时激起了王栓的争雄之心,毫不客气地一个下立,试图将黑棋两边的联系切断,白棋自是不依,一个小飞托住黑子,打算强行渡过,王栓如何肯让,立时来了个扭断,双方围绕着黑角展开了场大厮杀,棋局立时陷入了苦战之中,说来有意思,王栓小手段、手筋频频祭出,怎奈对手全然不为所动,牢牢地占据了先手之利,硬是反将黑棋团在了白棋的包围之中,但见黑棋往中腹不断地逃,白棋却利用原先双飞燕两边联络的优势不停地追杀,翻滚恶斗间硬是逼得偌大的一条黑龙竟然只能以两个眼做活,而此际白棋利用两边的厚势已然成了大空矣,待得王栓发觉不妙,打算强行打入白腹之时,却猛然发现己方已无棋可下矣,无奈之下,只能推枰告负作罢。

“使君负矣,当依前约否?”边上看棋的凌烟突地笑了起来,拍着手、略歪着头,满脸是可爱之笑容地说道。

王栓自负名士,虽败了此局,却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姑娘说笑了,某岂是言而无信之辈乎,不过一局棋而已,某敢下便输得起。”话音一落,毫无顾忌地将身上的白袍子解了下来,赤着尚算结实的胸膛,无所谓的样子道:“来,某再请教高明,定要扳回一局。”

陪人下棋本就是此二女之谋生手段耳,王栓既是要接着下,此二女自无有不奉陪之理,这棋就这么下了下去,不数刻,一盘又定,却是王栓胜了,那名弈棋女子倒也不曾食言,自称凌玉,依约脱去了白纱裙,仅着小衣,再次与王栓对弈起来,你来我往地杀个不亦悦乎,很快,堂堂的王刺史大人便输得仅着一条小衬裤了,却依旧兴致勃勃地陪着二女酣斗不休,偌大的凤舞阁立时一派春意盎然起来,那暧昧的味道不言而喻,王乾呆不下去了,告了声罪,退出了凤舞阁,而王栓丝毫也不介意王乾的离去,与那两名绝色女子接着“斗”将了起来……

大唐官制虽是承袭隋制,却多有变革,唐初正处于新老官制的转换期,无论是地方官系还是中央都显得颇有些子杂乱无章  ,然,有一条却始终不曾变过,那就是刺史为一州之军政长官,一方面要负责刑狱治安,征敛赋役;另一方面要“宣扬德化”、“劝课农桑”,“务知百姓之疾苦”,事务繁杂不已,虽有长史、司马、司功、司仓、司兵、司法等佐官帮着分忧,可州中大小事务却全都得由州刺史加以协调、料理,尤其是牵涉到刑狱大案之时,更是得亲历亲为,不得假手他人,一旦有失,即是大罪一条。

一般而言,上州之刺史官位高,可因着境内人口多,事情杂,活计也相对多上了不老少,而中、下州州刺史之官衔虽是比上州低了两级,仅为正四品下,然则,因州内人口不多,事情少,倒也因此能得以逍遥,至于伊州,虽说按人口计,已有二万余户,可因着地处塞外,州中人口大多为不计口之流民故,只能算是下州,其州佐并未设全,除刺史之外,并未设长史一职,仅有司马为副,而州属官更是少得可怜,好在伊州民风虽彪悍,却因着塞外之民办事素不喜官府介入之故,州中官司着实算不得多,一年到头也就那么寥寥数起而已,还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州刺史清闲得很,而这正是王栓能摆足名士派头,玩他那一套魏晋遗风的根由所在,然而,俗话说得好:天有不测之风云——就在王栓在铃兰楼扮狂士,玩风流之际,州刺史府却闹出了场大动静来——刺史府门外的鸣冤鼓响了!

鸣冤鼓,唐州知县以上之衙门必备之物,但凡民间有冤情之人要见官告状,皆可击此鼓以鸣冤,按唐律,凡民有击鼓者,州、县地方官不得加以阻拦,一闻鼓响须得在一柱香时间内予以接见,并备案待查,若违此规定即为渎职,重则削职丢官,轻者受训诫,此为大唐官制之铁律,无论何人皆不可违,值此鸣冤鼓大作之际,州刺史府中竟然空无一人,自是无人出来处理事务,整个刺史府门外顿时乱成了一团——州司马李斌到大都护府拜贺越王李贞之长子满月及贺其纳龟兹国明月公主为孺人尚未归来,而州刺史王栓又跑铃兰楼玩风流去了,至于那些个司功、司法之类的州属官近半跟司马一道去了交河城,而剩下的几个僚官今日都正好有事不曾到衙门来办公,偌大的一个刺史府中仅有文书、衙役之类的小人物在,别说根本没有升堂的资格,便是接状子的资格都欠奉,再一见刺史府外那等人声鼎沸的样子,愣是没人敢出来担待一二,无他,今日来击鼓鸣冤的可不是寻常人,而是以伊州首富王乾为首的一帮子大富豪,任是其中一人出面,这伊吾城都得抖上一抖的,这一家伙来了一大帮,令那些个本就无甚胆量的文书、衙役们如何敢出头应承一、二?

一柱香的时间说来不长,几乎是眨眼间便过去了,那帮子领着一众奴仆前来鸣冤的富豪们见衙门内始终没有动静,顿时闹腾得愈发厉害了起来,哟嗬着将整个刺史府团团围将起来,不断有人上前击响鸣冤鼓,闻讯前来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到了末了,刺史府门前的小广场已是人山人海一大片,因着始终不曾见衙门里有人出头之故,人群中骂声渐起,话也越骂越难听,那等喧闹之状,说是民变也差不离了,若不是王乾等几名为首的富豪压着场面,“过激的不明真相之民众”指不定便会真儿个地做出冲击衙门的民变之事来。

“闪开,快闪开!监察御史大人到!”正在民众闹腾得不可开交之际,却见小广场远端的弯角处转出一队衣甲鲜明的大唐骑兵,各色旌旗飘忽间,数十名先锋骑军同时高声嚷将起来,顿时将官场上的噪杂声生生压了下去,聚在小广场上的民众突见这一队骑兵来势汹汹,忙不迭地往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刺史府的大路。

一辆二马所拉的宽大马车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之下,沿着人群间的通道径直驶到了刺史府的大门口,紧接着,一名身着正八品服饰的青年官员从车中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那乱哄哄的人群,铁青着脸问道:“尔等何故聚于此地,莫非不知王法无情乎?”

自古民便怕官,虽说伊吾城中大多是勇悍之民,却也没有在上官面前撒野的胆子,此青年官员话音虽算不得响亮,可方一出口,偌大的小广场却立时静了下来,便是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清晰耳闻,好一阵子诡异的沉默之后,王乾从人丛中大步行了出来,跪倒在那名青年官员面前,高声道:“大人,请明鉴,非是我等敢放肆,实是因我等击响鸣冤鼓多时,却始终无人出来接状,草民等也是无奈,只得大声喧哗,以求能达刺史大人动问之目的。”

“哦?竟有此事?本官却是不信了,尔欲告何人,所告何事,且说来与本官听听。”那名青年官员飞快地皱了下眉头,略带一丝疑惑之意地问道。

“这……”王乾略一迟疑,吞了口唾沫道:“敢问大人是……”

“本官监察御史万钟鸣,尔有何怨情便说好了。”那名青年官员沉吟了一下道。

监察御史,正八品官,品秩虽不高,但权限却极广,朝廷内外官吏均受其监察,其尚负有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之权限,说是管官的官一点都不假,最为百官所忌惮,是故,别看这位名叫万仲鸣的官员品级不高、年岁也不大,可手中却扎扎实实握有弹劾州刺史之权限,王乾乃是老江湖,对于大唐律显然是熟知的,此时一听万仲鸣自报家门,忙磕着头,高声喊起了冤来:“大人明鉴,我等皆是良民,若非被逼无奈,也不敢行此事啊,大人,我等遵照大都护府之命派出家奴开荒垦地,广植棉花,所投入之巨非同小可,然则,按大都督政令,本该予我等的每亩津贴半贯钱粮却始终未曾见到,时至今日,不说别人,光是草民一家便已在地头投进了两万余贯,开垦棉田数百顷之多,如此多的欠账,小人们实是后续无力了,这才冒死前来刺史府上告求救,可……,唉,可您都瞧见了,任凭我等如何呼冤,刺史大人却都始终不见,我等实是怨啊!”

王乾的话便是信号,他这才刚一说完,满广场的人顿时跪下了一大半,全都是呼号着喊冤,还真是怨气冲天而起,那架势大有六月飞雪的模样,尤其是几名衣衫褴褛的老农模样之人更是哭得眼泪与鼻涕齐流,哀嚎与恸哭同奏,就别提多伤心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万仲鸣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眼瞅着场面有些子失控,顿时急得额头上都见汗了,一回头,看向了默默无语地立在一旁的一名将军,很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声道:“刘将军,您可知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名刘将军正是刘七,自打托克逊河谷一战立了大功之后,刘七如今已是新任伊州镇守使(正四品官衔),只是因越王李贞长子满月及纳明月公主二事所耽搁,始终未曾到任,此次率部护卫前来宣旨并视察安西的万仲鸣,顺便前来接掌伊州军事,其与万仲鸣一路同行,倒也相谈甚欢的,此时听得万仲鸣发问,只是淡淡地回道:“具体详情本将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本将却知晓三月初政令一下之后,所有规划之开垦棉田亩数及相应的补贴金便已足额发放到了各州,至于各州是如何安排的本将就不清楚了。”

“大人,小的们怨啊,您可要为我等做主啊,大人,我等已数次上访,却未得刺史大人口讯,我等这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啊,大人……”刘七的话音一落,王乾等一起子富豪们立时紧赶着喊起了冤来,一时间满场的哭声又大了几分,怎个凄惨了得。

“唉,过矣,太过矣!”万仲鸣被民众的喊冤声激得面红耳赤,气恼地跺了下脚,大步冲到鸣冤鼓前,不管不顾地拿起鼓槌,使劲地擂动了起来,鼓声轰轰而作,可洞开的刺史府中却依旧无人出面迎接,登时把万仲鸣气得够呛,也不惯官场惯例不惯例的了,一撩官袍便冲进了刺史府中,刘七见状,忙挥了下手,下令手下亲兵把守住刺史府大门,以防局势落得个不可开交的下场,自己却领着数名亲卫尾随着万仲鸣冲进了刺史府的大门中去,这一冲可不得了——按大唐律,刺史府乃是一州之最高衙门,无论何人不得擅闯,哪怕是上官来巡视也只能停在衙门外,除非有圣旨,否则只能等刺史亲自出迎之后,方能入内,无论是气急了的方仲鸣还是紧跟其后的刘七都已无退路,若是不能就此找到王乾贪赃枉法的证据,那二人的下场绝不仅仅是丢官那么简单了,事情终于闹大发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猎犬行动(下)

万仲鸣,字遥前,太原人氏,其曾祖为北魏大将军、安乐王万安国,其祖万权曾随太祖李渊起兵于太原,为军中一员偏将,后战死于长安城下,其父袭职为羽林军校尉,然万仲鸣本人却不喜舞刀弄枪,唯喜文章  词赋,贞观十五年明经及第,先入崇文馆为学士,后于贞观十六年十月递补入御史台为官,时年仅二十一岁,算是朝中的后起之秀,为人敢言而有担当,深为太宗皇帝所赏识,此番出塞乃是奉圣旨到安西宣旨并视察安西各州县,所到之处,深为安西各地大建设之蓬勃气象所打动,许为奇迹,然则在回京路上竟遇有刺史如王栓者,激于一时义愤,气急之下,不管不顾地便冲入了刺史府中,打算好生问问王栓为何如此罔顾民 意,却不曾想遍寻刺史衙门之前院,除了几名惊慌失措的文书、衙役之类的人物外,别说王栓了,便是州中佐官都不见一人,愤怒之余也隐约觉得其中恐有蹊跷,正自寻思该如何收场之际,却见始终陪在他身后的刘七正大声喝令几名亲卫将那些个文书、衙役们全都扣押起来,心中一惊,忙回首道:“刘将军,这怕是不妥罢?”

妥不妥刘七心中岂能无数,此时见万仲鸣已起了疑心,除心中暗自好笑外,却也没放在心上,淡然一笑,凑到近前道:“万御史,此事恐有蹊跷,偌大一个刺史府中竟然无人轮值,而民冤又恰在此时爆发,若是不能平息民愤,恐有大难矣,非止您便是本将只怕也难逃关系,实轻忽不得啊。”

万仲鸣虽负有巡察安西之职,但却无理民事之权,遇此等民变之事,他也仅能上弹章  弹劾王栓罢了,并没有代王栓理事的权利,问题是先前他因一时义愤冲入了刺史府中,已是深陷其中了,若是不能拿出个说法来,先不说外头那些群情激愤的民众是否肯罢休,就算能侥幸过得了关,回京之后,一个擅闯刺史府的罪名只怕也是逃不过去的,虽说不见得会因此而获大罪,然则一顿训诫却是免不了的,如此一来,有个污点在身,仕途的前景只怕堪忧了,而这是刚踏上仕途的万仲鸣绝对无法接受的,一念及此,万仲鸣反倒定下了心来,瞥了眼刘七道:“以刘将军之意,此事当如何处理?”

刘七显然早有准备,咧嘴笑了笑道:“万御史,你我二人如今已进了刺史府,算是同舟共济了罢,也不瞒您,本将打算将这些个衙役们好生审审,问明王刺史的去处,也好给外头的民众一个交待。”

别看刘七说得轻描淡写的,可其中的利害却非同小可,万仲鸣能以二十出头之龄跻身朝臣,自非愚笨之人,自是明白刘七这是打算落井下石,彻底将王栓给废了,虽不清楚刘七何来如此胆略,却也明白此举十有八九是出自越王李贞之授意,再一想起自个儿的行程也是出自越王府的安排,心中顿时起了上了贼船的念头,暗自叫苦不迭,却也无可奈何,无他,上船容易下船难,如今既然已经上了船,再想抽身又岂能由他说了算,无奈之下,也不想多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刘七的做法。

刘七见万仲鸣不再开口,也不多作解释,嘿嘿一笑,转头看向了被亲卫们押解过来的一众刺史府文书们,冷着声道:“本将刘七,乃是新任伊州镇守使,尔等可知罪否?”

一帮子惊魂未定的衙役们一听刘七开口便是“知罪否?”,哪还撑得住场面,全都吓得跪倒在地,磕着头道:“刘将军,小的们冤枉啊,小的们全是奉公守法之人,实不知罪从何而出?”

“守法,哼,好一个守法!”刘七冷笑了一声,断喝道:“尔等都是聋子么,外头鸣冤鼓响了如此久,尔等为何不升堂接状?”

刘七此言纯属强词夺理,无他,刺史不在府中,这堂又如何个升法,加之外头那些个领头闹事的都是伊吾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再给这帮子衙役几个胆,他们也不敢出面去多管闲事,至于接状纸么,就更不是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衙役们能出头露面的了,只不过道理归道理,遇到了刘七这等杀伐气重的将军,一起子衙役们除了可着劲地磕头喊冤之外,愣是没敢分辨一句。

“够了。”刘七哪耐烦听那些没甚营养的喊冤之语,暴喝一声道:“说,王刺史何在?”

一听刘七语气不善,一帮子衙役们都住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要他们当众出卖王栓,却也没人敢干——人在屋檐下,岂可乱出头,万一王栓侥幸过了关,那出卖他的人又岂能有个好下场,再说了,身为属下,却做出出卖上司的事情,也着实不是啥好名声,谁也不肯去做那个出头鸟,全都低着头不吭气儿。

“怎么?都哑巴了么?嗯,不说是么,好,都拖下去,重打,本将就不信尔等的口比板子还硬!”一起子衙役们不开口,刘七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冷笑着挥了下手,示意手下几名亲卫准备动手拿人。

一帮子衙役平日里可是打惯了别人板子的,自是知晓挨打的滋味可不是闹着好玩的,见刘七如此蛮横,立时吃不住劲了,不待那帮子亲卫动手,立时有一文书站了出来道:“将军息怒,小的听闻王使君去了铃兰楼,却不知是真是假。”

“铃兰楼?在哪?”刘七脸上露出了丝疑惑之色,似乎不清楚此楼究竟是何楼的样子。

“刘将军,此楼乃是城中最豪华之酒楼,非等闲人可去之所,就在城东。”那名文书紧赶着解释道。

“万御史,您看……”刘七皱起了眉头,没再理会那些个衙役们,倒是调头看向了默默不语的万仲鸣,满脸子迟疑地问了一句。

万仲鸣不傻,自是知晓刘七此举乃是要将出头的事儿往自个儿身上推,怎奈此际他自己已经身在船上了,若是不能一举将王栓扳倒,回过头来一准没有他这个小小的八品官好果子吃,权衡之下,也只能冷着声道:“让此人带路,本官这就与刘将军一道去见见那位王刺史大人好了。”

万仲鸣话里头的“刘将军”可是读了重音,那意思就是跑不了我万仲鸣,你刘七也一般脱不得身,这一条刘七自是听出来了,不过却也没放在心上,哈哈一笑道:“好,这就去!”话音一落,指挥着手下亲卫押解着那名文书便行出了刺史衙门。

刺史衙门外,原本被大队骑兵镇住了的民众们一见万仲鸣、刘七一行人押解着一名刺史府文书行将出来,立时出现了一阵骚动,但在骑军的震慑下却也不敢放肆,只是人丛中却响起了一片喊冤声,不少人再喊着要万、刘二人主持公道之类的言语,待得见万仲鸣一行人赶往城东立时蜂拥着跟在后头,一路浩浩荡荡地杀奔铃兰楼而去……

伊吾城中早已闹翻了天,可大门紧闭的凤舞阁内却依旧是一派旖旎景致——连下了几局之后,互有输赢的凌家姐妹固然脱得只剩下一袭轻纱遮体,而王栓也没好到哪去,如今已是连最后遮体的衬裤也没了,就这么光着身子与凌家姐妹继续鏖战最后一局,若得胜,便能令凌家姐妹自动投怀送抱,只不过这一局棋却下得很慢,倒不是王栓慎重其事,也不是他棋力不够,实际上经过了几局的较量之后,王栓已然摸透了凌家姐妹的棋路,应对起来轻松了许多,可问题是凌家姐妹那凹凸有致的身子上仅有一层薄得几乎不存在的轻纱,又在透亮的灯火下,那等朦朦胧胧的诱惑令王栓怎么也沉不下心来,不单胯下之物昂然而起,眼中也红得发亮,满眼里都是凌家姐妹那隐约可见的娇媚景致,又能有几分心思放在棋上,就这么着,走走停停,始终也没能完了局,好不容易走到棋局终了,一算子数,王栓胜了一子,登时把王栓乐得哈哈大笑起来道:“某胜矣,尔等可服否?”

面对着得意忘形的王栓,凌家姐妹倒也干脆得很,各自面带桃花地嫣然一笑,也不多言,先自各去除了身上仅余的轻纱,双双站了起来,轻移莲步,一左一右地行到王栓身侧,左右站定,但听凌玉低喃地出言道:“使君,奴家姐妹既已输,自当以蒲柳之资搏使君之怜爱,只是奴家姐妹未经人事,望使君垂怜则个。”

“哈哈哈……”王栓爆发出一番大笑,左拥右抱地,也不管地板冰凉不冰凉的,便急吼吼地倒将下去,抡起枪来便杀将起来,还别说,这凌家姐妹虽未经人事,可自幼被老 鸨训练出来的本事却一点都不含糊,那等侍候人的功夫登时将王栓迷得不知天南地北,只顾得放马冲刺,吼声、喘息声、呢喃声、摩擦声全都交织在了一块儿,好一幅春日迷情图,正自爽快无边间,却猛然听得凤舞阁外一阵喧闹声响起,还没等王栓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凤舞阁的大门便已被人用重力撞开,霎那间,数十人涌了进来,那等白日里的光线陡然而亮,立时令王栓眼睛一疼,浑然看不清来者是谁,大怒之下,从凌家姐妹的怀中翻身而起,破口大骂道:“混帐东西,还不滚将出去!”

不消说,撞门而入的正是刘七与万仲鸣等人,众人一进门就见如此香艳之景象,立时都是一愣,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又见王栓竟然光着身子在那儿叉腰发作,全都憋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那笑声立时令王栓一个激灵,醒过了神来,再定睛一看,来者中竟然有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将军和一名御史,他虽不认得刘七是何人,可万仲鸣却是识得的——先前万仲鸣前往较河城宣旨路过伊吾城之际,王栓曾出面接待过,此时在这等场合里再次见了面,王栓心中的尴尬自是不消说的了,可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无他,王栓自命有魏晋之遗风,行事放 荡本就是朝中有了名的,此次被人拿了个现行,虽说狼狈不堪,不过也属小事,大不了被参上一本而已,左右他也早就是被参惯了的,脸皮子厚实得很,最多也就是这官不做了,回头再寻门路起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念及此,王栓倒是放开了,也不管自个儿赤身裸 体的狼狈样,大刺刺地站在那儿,斜着眼责问道:“万御史,尔此举何意,须不知坏人雅事非君子所应为者乎?”

王栓行事乖张之名满朝文武都有所耳闻,自其任事以来,时有出人意表的举止,常被人弹劾,只是一来此人尚算小有才气,二来又是名门出身,加之背后有着吴王的支持,是故,虽是官场上的笑柄之一,却也无人跟其较真,万仲鸣久在京师,自也听说过关于此人的一些传闻,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成奇闻逸事来听罢了,此时见王栓在此等狼狈的情景下竟然还能摆出名士的派头来,不禁有些子哭笑不得,可眼见面前的场景实是不堪,却也不想多呆,只是冷笑着道:“王刺史好大的威风,本官不与无礼之人议事,王刺史还请更衣再见好了。”话音一落,扭头便出了凤舞阁。

万仲鸣清高,不屑与王栓一般见识,可刘七却不管那一套,也没理会万仲鸣的离开,一挥手道:“来人,为王刺史更衣!”话音一落,数名军汉便扑将上去,如同拿小鸡一般将王栓提溜了起来。

“放肆,大胆,尔等安敢如此无礼!”王栓不过一文士而已,虽也能骑马射箭,可却不是以此见长,哪能跟战场上打滚出来的厮杀汉相比,立时被摁倒在地,挣扎着怒骂着,只可惜那帮子军汉根本没理会王栓的骚动,七手八脚地将王栓脱下来的衣裤七歪八斜地又给他套了回去,这才押着王栓行出了凤舞阁的大门。

“放开本官,尔等欲造反乎?万仲鸣,尔竟敢如此无礼,目无上官,老夫定要参尔一本,你等着!”王栓无法挣脱那群军汉的挟持,只能是跳着脚,破口大骂不止。

万仲鸣虽是御史,手中握有弹劾百官的权利,可毕竟只是八品官,比起王栓的正四品下却是差了老大一截,也没有节制王栓的权利,此时心中虽气,却也发作不得,可刘七却不同了,他是镇守使,也是正四品下,官阶并不在王栓之下,又是直属于大都护府的管辖,并非王栓的属官,哪能容得王栓在此放肆,见王栓到了此时尚胡言乱语,立时断喝一声道:“闭嘴!尔死倒眼前了,还敢如此放肆,再欲胡言,修怪本将掌尔之嘴!”

“尔是何人?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王栓并没有把刘七看在眼中,此时见刘七出头,便斜着眼问道。

刘七冷冷一笑道:“嘿嘿,问得好,本将刘七,乃是伊州新任镇守使,尔身为刺史却罔顾国法,光天化日之下只顾着行苟且之事,不遵国法,有失朝廷体面不说,贻误政事,险些酿成民变大事却是饶尔不得!”

王栓不是傻子,一听刘七是新任镇守使,便已知不妙,再一听刘七拿着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哪还沉得住气,顿时大叫了起来:“放屁,本官何曾……”

“放肆,本将岂会诬陷于尔,来人,带人证!”刘七根本不给王栓辩解的机会,大吼一声,打断了王栓的话头。

人证来得很快,不过片刻工夫,伊州首富王乾便领着十数名城中富豪走了进来,一见到刘七与万仲鸣,立马跪倒在地,高声喊起冤来:“刘将军,万御史,两位大人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啊,小的们前后数次上刺史府请求发放棉田津贴而不可得,今日击鼓鸣冤,又不见王刺史接状,这才鼓噪,并非要生变,若是小的们知晓刺史大人在这铃兰楼,也不会去击鼓了,实是不知之故也,怪不得小人们啊。”

王栓虽是个率性行事之人,但却不是傻子,一见到王乾露面,便已然明白自己中了暗算,心顿时疼得厉害,可脑筋却高速转了起来,想着脱身的法子——大都护府所颁布的棉田推广令早已下达到了伊州,不过王栓却并未放在心上,虽也派人在伊州三县之地张贴了几份告示,却并没有派人去忙活,甚至不曾管过此事,自然也就没有去统计所谓的棉田数量,当然,也不曾有人到衙门里来要过津贴,此为其一,此次凤舞阁之事乃是出自王乾的安排,此为其二,这两条都是可资利用的破绽,王栓想要脱险,只能从这两条上做文章  ,故此,尽管心中怒火直冒,却也没有急着出言打断王乾的话头,直到王乾陈述已毕,王栓这才冷笑着说道:“欲嫁之罪,何患无辞耶,本官行得正,自是不怕影子歪,王乾,尔好大的狗胆,竟敢以诬蔑之辞扰乱视听,本官势不于尔干休!”

“王乾,王刺史所言尔都听到了,尔有何话可说?”刘七一待王栓言毕,立马断喝道。

王乾身子一个哆嗦,大声呼冤了起来:“冤枉啊,大人,小的只是一介草民,若非走头无路,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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