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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当嫁:将军要和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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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遥大人向来话不多。”秦老翁感叹。

话不多?红临有些不赞同地嗤了声,挑了挑眉,对秦老翁这放话颇有微词,她那新上任不久的主子,完完整整一个聒噪老妈子,怎么话不多了,从无泪城至空灵,他说的话恐怕抵得上自己十几年所说,活生生一个老妈子再世。

这秦老翁居然说他话不多,纯心要把她给吓死,还是在跟她开玩笑的?

“凤姑娘不信?”秦老翁细细地端详了她一会,问。

“嗯,公子这一路上话非常多。”她摇着头照实回答。

“咦?”秦老翁有些吓到似地呆住,半晌方似要确定地问,“遥大人话多?”

“嗯。”她点头,不是话多,是已经到了聒噪的地步,聒噪到令她想拿个石头敲昏他,如果她认识去凤城的路的话,她一定会毫不考虑,下接下手。

“凤姑娘确定?”秦老翁眨眨眼,表情冻在脸上,将脸凑近些

姑娘我们订个情吧

问。

“嗯。”她认真地点头,不想在这话题上多绕,又问,“秦老与那楚公子可有交情?”

“交情?”秦老翁不解地看她,这姑娘怎么突然绕到这话题上来?他们明明在谈主子的事。

“嗯,你我与那楚公子连照面都不曾打过,上门求救,恐怕得被他赶出来。”见秦老翁想不起来,她也不多追问,把话题引来了去。至于他所说的楚公子――即使多年不曾下过天山,但师傅亦教过她一些事,这世道,人人但求自保,好管闲事的好心人是少之又少。

“可凤姑娘有遥大人的香袋作为信物呀。”秦老翁理所当然然。

“香袋?”她眨了眨眼,又将那香袋拿了出来端详一会,光凭一个香袋能成什么气候?况且这香袋,不是她家主子表妹送的订情之物么?怎么成了信物了?

“凤姑娘去了楚府便去。”秦老翁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口气。

***************************************

她都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那秦老翁说她收得有些不甘愿的香袋是信物,她便提着它寻到空灵城南门边的楚府了。

这楚府不是一般的气派,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将那朱红色的大门衬得威严得紧。门前的两名侍卫,将楚家大门捂得紧紧地,不让生人出入。

她跨出去的步子,收了又放,放了又收,踌躇着是不是该上门求助,单凭一个不起眼的香袋,那楚家公子还不知是否要将她赶出来呢。身上又没有太多的银两可以行贿,唉,李县令家仆的嘴脸是真叫她瞧尽了。

她在楚府门前发呆,心中总有些恍然。本来是要自己独自一人上凤城的,可一番折腾后,她的脚却一步步到这楚府上来了。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脚步跨了又退,退了又跨,终究还是转身退了开去,还是先上那李府地牢看看那聒噪的主子吧。这楚府,非亲

姑娘我们订个情吧

非故的,她还真厚不下那脸皮求助。谁知道这香袋是不是真管用,要是不管用,被人轰出来,可就难看又打草惊蛇了。

她带的盘缠不多,这一路上来,吃的喝的住的都是那主子花的银子,现在,因为不知道地牢在哪,想上牢里探那主子,就要花大本钱。换装易容花去她不少银两,又要疏通牢里的士卒,银子几十两几十两的花出去。这笔账,她想也不想,就直接记在那主子的头上。

她这,真是何苦来哉,唉。摇了摇头,跟着那牢头进了地牢,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还真幸亏这李县令不是清官,否则想进趟牢房恐怕经登天还难,她这主子,可是那李县令恨不得咬牙剁了的人。

不多花些银两,哪里能见得到人。

唉,她重重地叹气,明明是下山替师傅送个信,顺道找回凤家的玉如意,最不愿与官府有任何来往,现下却扯进这乱七八糟的事中,还要去救那宰辅,连她自己都想不透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手一甩,包袱一拉,走了不就好了,何必留下来劳心劳力的。

唉……深吸了口气,她暗叹,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一定是动了恻隐之心。要不,她哪像是会管闲事,白送银两给人花的人,一定是动了恻隐之心。

绝对是。

除了这个理由,她没有理由留下来的,也罢,既然银两花都花了,叹气也没用,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那士卒去牢里看那主子。

说是地牢,其实更像是地窖,弯弯曲曲地长长一条路像没有尽头似地往里延伸,伸手不见五指的,要是不掌着火,估计得摔得四脚朝天。前面的士卒又不等人,何况她现在还是个老妇人打扮,要扶着那墙走,才不至‘摔倒’,想来那李县令对她家主子还真够‘好’的,居然给他安排了这么个阴暗环境的牢房。

虽然她想过千百种主子被折磨的狼狈模样,可千思万想,还是比不上眼前看到的情景惊愕。

她那主子,衣裳是破的,双手双脚被铁链绑着,头发

公子你能正经点不

乱着,一身是伤,狼狈是狼狈,那张脸,居然还是令人气结的笑眯眯的。脸上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是阶下囚的模样,笑眯眯的一双眼好像在告诉她,他不是被李县令抓到地牢,只是顺便到李府的地牢里逛逛而已。

她不平地用鼻子哼了声以平心中的忿然,真是何必花那么多银两来看他好不好,他明明过得很好,再好不过了,不然怎么还有空笑?

这情形,真是令她有银两白花的念头,忍不住就要转身掉头,可目光接触到主子身上的伤手,脚却硬生生地在那牢门前磕住。唉,她这到底为的是哪桩,劳神又伤财的,忙里忙外,生平第一次对着士卒说些恶心的奉承话,这原本该被打得昏迷的主子,居然看起来一脸悠闲的模样,仿佛这牢房是他家厨房似的,让她觉得自己花银两,赔笑脸赔得冤得不得了。

她摇摇头叹气,算了,既然来了,银两也花了,就姑且再问问这主子好不好吧,也算对得起那白花花的银两。

“公子。”她朝士卒塞了些碎银子打发他走,望了望确定四下无人,才轻唤道。

“凤姑娘?”遥隔十分满意看到这管家到牢里来看自己,不过依旧有些惊讶,他以为他这管家,脚底抹油,独自一人上路去凤城了呢,这会却出他意料扮成老妇人到牢里看他,这实在是――令他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地好。

“公子没事吧。”她拧了拧眉看他身上的伤,不知为什么,他月牙白色衣裳上那些惊心的红色让她的心有些难受。

“没事。”遥隔咧开嘴朝她笑,满口白牙,心情好得不得了。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她舒了舒眉,转身就走,不想多看他衣服上的血色,那令她有的心沉甸甸地不知压了什么似的难受,她不习惯心被压制。

“凤姑娘。”遥隔突然叫道。

“呃?”她停住脚步,转头看他狼狈的模样。

“在下以为凤姑娘独自上凤城了呢?”遥隔咧着

公子你能正经点不

嘴笑得十分……爽快的模样。

被猜中之前的行径,她心一突,身体僵了僵,看了看他有些玩味的笑容,唇抿了抿,眉眼不看他,许久才说,“公子把我看得可真轻。”

“凤姑娘说得是,怎么说你我也主仆一场,凤姑娘没理由扔下主子,是吧。”遥隔闷闷地笑了两声,说得极为轻松,似乎――遇到十分高兴的事。

他这管家,还真是别扭啊,别扭到令他心情大好,忍不住要忽略满身的伤,大笑出声。

“既然公子没事,我先走了。”她走了两步,顿下,头也未回,轻说了一句,才提步离开。

第四章

遥隔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想扔下他,他也没看轻她,起初她是决定要独自上凤城,撇下他不管的。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留下来的原因,秦老翁那一席话,并没有戳到她脊梁骨上,她也不必为那席话这么劳神伤财,甚至买通牢里的士卒,为的只是看她那主子平不平安,甚至还在这半夜里对着烛火思考救那主子的方法。

她盯着桌上的烛火,眼光有些飘浮,眉拧着,一面舒一面叹气。她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闪而过救主子的念头,却由先前的一丝,汇成一点,再一点一点汇成一团,漫漫地淹过她的心,然后变成了非救不可。她想撇下那相识不到一月的主子,可脚却不听使唤,硬生生地定住,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救那主子。

看到遥隔身上的伤痕后,她的心就变得很奇怪,闹闹烘烘,像吊了七八个水桶,上下闹腾,扯着的,只有一根线,救人。这根线,在她的眉头,越拧越紧,越拧越深,然后狠狠地打个结,这结,仿佛要牵到她心里去似的,碜得她有些慌。

师傅没告诉过她,若左右为难的时候,该如何处事。那她就只好跟着心中的念头走,救人,理了理身上的夜行衣,她扯了一块布蒙上面,心一横,从窗口跃了出去。

李府地牢,白天走过一次,她细细地作了记号,为的便是夜里救人方

公子好不正经

便,敲晕了几个看守的士卒,她轻车熟路地闪进牢里,敲晕那掌管钥匙的士卒,扬了扬眉,暗嗤了声骂那李县令是饭桶,连地牢也这么容易就让人进来,打开牢房的门。

遥隔挑了挑眉,嘴角轻扬,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轻巧地替他开了锁,不用猜也知道,是他的管家――办事还真是干净又利索,白天才探的路,才三更天,就来救他。瞳孔微缩了缩,他趁着她将自己放下时,整个人靠到她身上,果然,如愿地见她皱了皱眉。

他眯了眯眼,又扬起笑容,然后吁口气,闭上眼,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放松,睡了过去。

凤红临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小步,咬了咬唇,才撑住没被他压到地上去,她拧着眉看着赖在身上睡过去的男子,她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朝他的胳膊刺了下去。

遥隔闷哼了一声,醒了过来,笑出一口白牙,低声道,“凤姑娘,你这一针扎得可真疼,比那李县令的拷打还疼哪。”

“你若是睡着了,我可扛不动你。”她翻了一记白眼,没好气地答。这主子,难不成以为她能扛着睡着的他出这李府不成。她又不是力大如牛,能单手扛起一百斤东西的人。

“也是。”遥隔轻咳一声收起自己的得意忘形,移了些重量走。

“走吧。”她点头,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他出了牢房。

他们现在住在秦老翁的后院里,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秦老翁的‘当光光当铺’是她主子经营的。所以之前秦老翁的举动就不难解释了。

现在空灵城里,到处是她和主子的被通缉的告示,要是没有易容术,别说去城外采药了,就连到街上露个脸,都会被人举报,谁叫他们现在的值五万两,还只是消息的价呢。

幸好,她从师傅那学来的技艺中,有易容这项,否则,她哪能这么大方地背着竹篓去城外的山上采药,还从街上大方地走回秦老翁的小院子内,生火熬药的。那李县令在她救回主子的第二

公子好不正经

天,便立刻在城门口加强了防守,还封了药铺,若真要抓金创药,看诊,得先经过李县令同意才行。

还好,她师傅的功夫里,还有医术这一门,所以,即便是全城的药铺都关了门,她还能在空灵城外的山上采到些用得着的草药。所以,她那主子,不仅运气好,还福大命大,遇上她这么个全能的管家,管救命,管采药,管治伤,管他安全。

她抹了抹汗,两手一边一个碗,端着进了南面的小屋,将碗放下后,才对着床上的人发了难。秦老翁的院子里,平日里没人,那一祖一孙,早早去当铺,到了傍晚,才回到院子。这主子又满身上伤,也就是说,她这管家,现在恐怕还得负责管帮主子脱下一身破旧的衣裳,替他擦试身体,把一些血渍清理干净,然后才能上药。

她盯着床上错睡的人,吸气又吐气,手紧紧地握着,半晌没伸出去,虽然在天山生活十五年,与世隔绝,她依旧知道男女有别,这主子一身是伤,若要上药,恐怕也得帮他脱了衣裳才行。

她眠着唇,思前又想后,手伸了又缩,反复几次,心一横,走上前。医者父母心,她在心中默念,就当――替个孩子脱衣裳,上药吧。深吸一口气,她在心底用力地默念医者父母心,牙一咬,动手开始脱床上那主子的衣裳。

突地――

房门被打开,秦老翁半张着嘴,像见到什么怪物似地,双目圆瞪僵在门边,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他们。

她倏然红了脸,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门边的秦老翁,不知该说什么。明明是医者父母心,替病人上药罢了,但是让人无意撞见,她却像做了亏心事似地,脸红心跳,不知如何是好。怪了,她脸红什么,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只不过帮她主子上个药嘛,她、她干嘛一副做了什么事被捉奸在床的模样?

对,她只是帮主子上药,何况她家主子满身是伤,上药自然得脱衣裳啦

脱衣服上药而已

,不脱衣裳怎么上药,对就是这样,她干嘛越想越黑的亏心样子。

她是医者,有父母心,脱衣裳是为了替主子上药,为了救人。这么想着,她的动作便自然了些,抹了草药,像要证明什么似的,用力地往床上的人身上抹去。动作重得让床上的人,闷哼一声,痛醒过来。

她看他醒来,连忙正襟危坐,假咳几声,不知是对着秦老还是主子,或是她自己,提高噪音说,“医者父母心,我――我只是帮他上药,没别的意思。”

躺在床上的遥隔闷笑两声,不回话,他这管家,还真是有趣,上个药都能满脸通红,一点也不像她往日的性子。那张涨红的娃娃脸,他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秦老翁十分识趣,假咳几声,装作没事似地走了进来,走到榻边,接过她手中的药草,轻道,“凤姑娘歇歇,我来帮遥大人上药吧。”

她立刻点头,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草药交给秦老翁,退到桌边。

遥隔翻了记白眼给秦老翁,叹口气,这老头真不识相,他欣赏那管家满脸通红的模样欣赏得正欢喜,这老头竟然来插一脚,真是――等他伤好了,非得好好‘答谢’这老头不可。

真是可惜了那张涨红起来像桃花的娃娃脸哪,他重重一叹口气。

***************************************

自从替主子上药那事被秦老翁撞上以后,她开始有些草木皆兵,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敏感起来,三番两次被一丁点的声音吓得心跳,眼皮也跳。可她的主子又爱拿她寻开心,有事没事就借着带伤的借口靠到她身上来,时不时拿头在他肩窝里摩梭,偏偏她又拒绝不了,虽然有时候她真的很想敲昏他,让他在床上睡个三天三夜,免得成天来烦自己,一切都为一句话,医者父母心,伤者第一。

何况那主子还是她往后上凤城的引路人,又是朝中重臣,她怎么也不能把话说重了,

脱衣服上药

事做过了,也就只好――随他去。她拧着眉,咬咬了唇,眼角看了靠在肩的人一眼,轻动了动唇,将到喉咙人话又吞了下去,只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医者父母心。

靠在她身上舒服晒着太阳的遥隔扬了扬嘴角,细细地看着她隐忍的表情,露出一记恶劣的笑,闪了闪浓密的睫毛,道,“凤姑娘。”

“嗯。”她没看他,只点了个头,摆明了不想与他多说话,心里寻思着明天再到城外去一趟,上回采回来的那些的草药也快用完了。

遥隔偏不如她愿,头靠在她肩上,动了动又压了些重量上去,见她如愿地皱了眉,才满意道,“凤姑娘,今天夜里,我们得上李府一趟。”

“呃?”这回她高高地挑起眉,十分不屑地看了看主子身上的缠着的绷带,和一脸提不起力气的模样。这模样上李府,这主子是想再进一次地牢不成?她可没有再多余的银两收买士卒。这回,要是他真的去了,她绝对,绝对会心也不软,包袱款款,独立上凤城,管他什么主仆之情,什么结的。

“凤姑娘。”遥隔坏笑几声,才正经道,“在下是想麻烦凤姑娘上一趟李府,帮我拿样东西。”

她没答话,皱着眉等下文。她这管家还真是当得劳心劳力,这回她主子居然要求自己上那李府拿东西,他不知道李府现在戒备森严,跟钉了铁皮没两样?算她今年运气背,跟了个完全不替下人着想的主子,她转头看他一眼,却被他的目光探个正着,脸微微红了起来,连忙转过头去,要掩饰似地说道,“公子要拿什么?”

“名册。”遥隔笑道。

“名册?”她狐疑地看他一眼,询问道,“放哪?”

“李大人的书房里。”遥隔一笑,才道,隔了半晌,又问一句,“凤姑娘应该记得李大房的路吧?”

“记得。”她点了点头,李府的每个角落,她都做了记号,去李府拿个名册,对她来说应该不困难。只是这名册,她突然起了

灭门血案

兴趣――想必是有关朝政的事,虽说不报仇,可她的心却不受控制地想探知朝中的事来。

她似乎,还是放不下心中的结,何况在这么接近朝野的情况下,她的心忍不住想要探知十五年前那场灭门血案――凤氏上下,九十余条命,殁于一夜之间。她想知道,十五年前,凤氏一族,到底犯下什么样的罪,大到被满门抄斩,连带了九族,无一幸免。她终究是想知道,被血染红的刑场的身后,到底藏了些什么,凤氏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李县令书房左侧的暗格后面。”遥隔淡道。

“嗯。”她点头应下,呼吸浅浅的,完全没有一丝起伏。

这姑娘,身体明明那么僵,一副与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样,却硬是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遥隔微拧了拧眉,突然严肃道,“凤姑娘。”

“呃?”

“小心点。”

“嗯。”她点头,转了转眼珠,没看他的表情,就着暖洋洋的太阳,心中忽然一阵酸涩。现在的她,哪怕是一句轻淡的关心,都能挑起她的感伤,不知是为什么。

遥隔动了动,见她身体依旧僵着,不愿多谈,也不勉强,移了些重量走,微叹了口气,闭上眼闭目养神。

她有些讶异,转头看他一眼,有些不解,平日里,这主子可是滔滔不绝,非得说到天昏地暗方才罢休,可今天却只说了几句。也不追究,她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舒服些,随他去。

她冒着被抓的危险,半夜再探李府,其实有私心。

师傅说过,凤氏一门,只叹生化弄人,那仇,是怎么也报不了的。她却想知道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来,师傅从不向她提及。她以为自己可以像从前那样,默念着放下,可真接触到朝中官员,她想查清事情真相的念头,却日趋强烈,即使不报仇,她也想从遥隔身上打探十五年前凤氏一门被灭族到底为了什么。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豁达,依旧没有将那个血红的夜晚忘记,

灭门血案

放下。她现在知道,望到一丝希望,自己突然没有了在放与不放之间的茫然,只顺着心,一步一步地探下去,怎么也要知晓十五年前,凤氏被诛九族的来龙去脉。

所以,她在这夜里再探李府,帮主子寻那名册。

她抱着私心,想从遥隔身上查到凤氏被诛九族的眉目,她知道,师傅若知道了一定反对,可她却一足涉了下去,怎么也回不了头,也不想――回头。

师傅说,若能不知就不知,若真知晓了一些眉目,人总是要忍不住去探知那事实真相,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放下那血海深仇,可仅仅是望见那家传的玉如意,她便狠狠地被刮进三岁时所记忆的往事中,怎么也抽不出身。

她是真想知道,挂在她脑子里十五年的血红色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真相。摇了摇头,她纵身一跃,轻巧落于李府前院,一路循着银针进了李县令的书房。观察了一小会,果真在主子所说的地方找到一本名册。

她莞尔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白天从市集上买来的小书,放入暗格内,吁了一口气,才转身跃出窗子。

拿到名册,她回到秦老翁的院子里,就着月色随意地翻着那册子,越翻眉越收越紧。那本小册子上,竟密密麻麻地记着向九王爷行贿的朝中官员名单,甚至连每笔银两的数目,都清清楚楚。

翻到最后一页,竟掉出一封这李县令与邻国将军的信,信上明明白白写了许多九王爷试图篡位的事实,她一惊,信竟掉至地上,慌忙捡起后,她加快脚步往房间走去。

缓了口气,她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住。

她主子,居然和衣躺在她床上,完全一副雀占鸠巢的模样,睡得正香。

撇了撇嘴,她带上门,走至床边,稍稍用了些力,咳一声。

床上的人连睫毛都不曾动下,继续睡。

她看着床上的人,胸口突然一阵呕,伸出去的手却没有下重,轻推了推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依旧

灭门血案

睡得香甜,半点也没有转醒的模样。

睡、睡、睡、睡死你!她瞪那床上的人一眼,被睁开眼的遥隔接个正着。

她慌得红了脸,连忙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试图化解尴尬似地从将名册放至桌上,道,“公子,你要的名册。”

遥隔一面掀开被子,一面下床,走了过来坐下,也替自己倒杯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话说得十分坦白,“凤姑娘,你看过这册子了吧。”

“嗯。”她点头,一点也不隐瞒,起身走至窗前,望着一轮明月。她确实是看过了,并且被那内容吓得不轻。九王爷,居然想篡位。她本该不管朝中事,可九王爷若真有心挑起战事,恐怕她也没有安生的日子过吧。

她讨厌血腥,十五年前那个血红的刑场,在她脑子里印得很深,很深,深到她一想起来就有落泪的冲动。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想插手朝中的事,那高高在上的人,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凤姑娘。”遥隔摇了摇头,脸上荡着浅浅的惋惜,提着一件披风走至窗前,替她披上。

她一顿,看他一眼,手轻轻扯着那长长的衣袖,退开一小步,心中仿佛有枝枝蔓蔓在延伸般,往五脏六俯扩去,绵绵地绕了一身。

遥隔看着她的动作,一笑,又摇起折扇来,仰头望了望那明白,说得高深莫测:“凤姑娘,有些事,时候到了,自然是要水落石出的。”

她不语,一双眼盯向他,直直地往他眼里探,想知道些什么似地,用力地探着,却徒劳,那眸子里,清朗无比,没有一丝杂质。她突然不知道怎么接她主子的话,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凤姑娘,你要追的事,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何必急于一时?”遥隔话里有话。

她定住,一双圆圆的眼瞪着他,半晌方说,“公子说得真轻松,怕是那双摇扇的手,也沾染过不少血腥吧。”

“凤姑娘。”遥隔定了定,慢悠悠地说,“在朝中为官,哪个人能保

灭门血案

证一身清朗,清清白白地上任,不沾血腥地退出官场,想必凤姑娘亦十分明白这道理。”

她定了定神,脸色有些苍白,语气极老成道,“公子说得是,在朝中为官之人,若没有一番指点江山的本事,转身时被人诛了九族都不知晓为何。”

遥隔只看着她,但笑不语,手中的折扇摇得欢,只是那眸子里,闪了些许关切的模样――前朝那些事,总归有水落石水的一天的,凤红临。

沉默了一会,遥隔终于撑不住沉默,摇着折扇,话又多了起来,“凤姑娘。”

她怔了怔,看他一眼,走回桌边坐下,随手拿起那名册,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将那封信拈在手中扬了扬,才道,“九王爷打算与邻国密谋造反。”

遥隔点头,换掉方才严肃的表情,笑得胚胚地,摇了摇扇子走至桌边接下那封信,端详了一会,随意地折了折,放入那册子里,有些算计地笑道,“凤姑娘。”

“呃?”她抬头看他,为什么她总觉得她这主子,精神有点问题?先是无缘无帮地收了自己做管家,又莫名其妙地送上门去让人关至地牢,这些也就罢了,现在对着九王爷打算篡位的证据,他不是该立刻飞鸽传书回朝吗,居然还在这笑得一脸温和,完全事不关已的样子,不是精神有问题是什么?

“既然我们知道了九王爷的秘密,又掌握了九王爷篡位的证据,凤姑娘恐怕得跟着在下亡命凤城哪。”遥隔说得云淡风清,仿佛只是喝个茶,躲个雨那样简单的事,半点也听不出将要亡命的样子。

“亡命?”她愣住,然后拧了拧眉,自己不过是上凤城替师傅送个信,现在居然要亡命,她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看来,她明日一早,还是收拾包袱,独自上凤城,免得沾了一身事非到头来还要把命赔上。

“凤姑娘似乎又想与在下分道扬镳?”遥隔看穿她的想法,半开玩笑道。这姑娘真是半点也藏不住心事,才不过一拧眉,又将心事写在脸上。

灭门血案

她定住,半晌后瞪了他一眼,不答话,只点头。若现在说她这主子胸无城府,她死也不会相信,自己不过拧了下眉,竟就叫他猜中了心中想法。

“凤姑娘,据在下所知,江湖儿女可都是言而有信哪。”遥隔随性地倒杯茶,润了润喉,仿佛十分期亡命的日子般,脸上笑眯眯地。

“公子说的是。”她暗地里咬了咬牙,嘴上不反驳,眼角赏他一枚白眼,这主子是在指桑骂槐说她背信弃义么?她在心底哼哼几声,而且听他那口气,似乎还十分高兴接下来要亡命的生涯?

真是见鬼地期待。

“凤姑娘,江湖儿女最守信了,你说是吧。”遥隔笑着将名册收入怀中,拈了九王爷那封罪证信递给她,又道,“这信非常重要,凤姑娘替在下保管吧。”

“你不怕我到了凤城去九王爷府上告发你。”她没好气地收下那封信,恶狠狠地说,家仇她可以忍,可这越来越嚣张的主子,她左忍右忍,忍到快爆发,实在是不吐不快。

“九王爷可是得了证据就杀人灭口的人。”遥隔一句话重重地戳向她的软处。

她深吸口气,这主子,真是让她很想用银会封了他的嘴,竟然句句说中他的要害,堵得她无话可说。是,师傅是说过,江湖儿女最守信,她不能背信弃义,那她,再忍。还有,她怕死,所以,她再忍。

遥隔舒了舒四肢,正色道,“凤姑娘,明日我得就得离开空灵城。”

“你不收拾那李县令?”她有些讶异,堂堂凤皇朝宰辅,竟能吞下这么大的冤气,挥挥衣袖,离开空灵城,不作任何动作?

“你我主仆人二,敌得过那李县令府上众多侍卫?”他眯着眼反问。

“敌不过。”她如实回答,她又不是一代大侠,以一敌十还能不在话下,况且师傅说过,好汉不吃眼前亏,事非能避便避。

“凤姑娘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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