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魏幽山庄-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穆西走了许久,街头巷尾,皆留下她的脚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或驻足停留或随人群奔走,虽漫无目的,却也找到了些乐趣,待她的脚有些痛了,就随意在路边找了个小摊坐下,一个铜板一杯的茶水,喝完了还可以再加,许多人都在这边歇息,也有类似于后世的说书人在那里讲着老套的故事,倒也惬意。
这时月已在中天,看起来要明亮上许多,她这时却伤感了,街道上仍是比肩接踵,极为热闹,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与上次见到相比,似乎消瘦忧郁了些,这样的表情似乎让人心痛,明明知道是错觉,眼泪还是险些掉了下来,好在活生生的忍了下来,憋在心里,好不郁闷。
十几年的时间,虽不是沧海桑田但也足以令音容笑貌都更变,那人怎么还可能顶着那样一张年轻的脸呐,即便是一样的容貌,那也不是他,既是如此,又何必黯然神伤呢?她努力说服自己,不经意间那熟悉的影子又出现在人群之中,当真的是扎推里一眼就能被挑出来的样子,只是神情更加凄惨,那双深邃的眼直直的越过人群朝这边望来,似乎在说,你真的不认识我了,真得不肯出来见我了?
当下就想一条凳砸过去,老娘要见的又不是你这个冒牌货,刚有这个念头,那身影果然消失无踪,抓不住,追不上,只留下淡淡的怅惘,心就像被两个钉板夹在一起般,当真的鲜血淋淋千疮百孔……两手相握,夜色如水,穿的大概还是少了些,不然怎么会冷呢?她是走累了,以至于出现幻觉,该回去了,于是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穆西在方桌上搁下一枚铜板,逃一般离开,还以为除了在梦中就不能再相见,自嘲着拍拍脑袋,看样子那些药的影响真不小——她都出现幻觉了,还不止一次……反正穆西觉得这次出来是得不偿失,仓促归来真是相当狼狈,也顾不得解释怎么穿成这样,正是入夜安眠时,搪塞两句便匆匆睡下,本以为一觉醒来一切安好,却不想清晨脸颊一凉,偏头细看,绣着白色蔷薇的枕头不知道被什么濡湿了半边,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嘴角,应该不是口水。
京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云~捉虫啊啊啊
对玉城周围的不稳定因素的调查终于在姚浠离开的前三天有了突破性进展,由于上次在袭击事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主谋的突然出现,主持此事的长孙殿下在荣亲王世子的协助下又顺藤摸瓜抓出了之前一直与海盗相勾结的步兵统领李大仁,年轻人的效率极高,从头目的出现到李大仁被抓总共也不过两天的时间。随着调查的深入,皇长孙将剿灭匪盗的重任交给了常居于南海郡的荣亲王世子,而他在安抚好如同惊弓之鸟的当地官员之后便匆忙踏上返京的旅程。
这次事件所造成的实质性影响并不算大,即便如此,这场官匪勾结的闹剧还是震慑了大宣的领导层,本来预备好好过节的皇帝陛下在接到从南海传回来的消息之后震怒,一纸诏书将荣亲王招回京中,本来也不是没有半分通融,然而这位异姓王爷似乎也不能忍受自己所在的地方出了这么件大事,在接旨当日就命人收拾了东西当天就向北行进,出发时间正是元旦的前一天。
不久徐元皓也离开了南海郡,穆西将明月母女安置在空出来的北院,因她事务繁忙无暇兼顾内宅事宜,便将一些事情推给明月,那个来自城外渔村的少妇也是个爽利人,熟悉几天后竟将上下事物打点的妥妥当当,这是穆西到这里之后过的最热闹的节气。年后,正当大家都在讨论着明月是否会成为这边宅邸的管家时,一向不怎么露面的穆西却当众将城内府邸的地契与房契与郊外的一个农庄都交给了那个叫做明月的女子。
穆西随手翻了翻各处送过来的账本,片刻之后她露出满意的微笑,抬头对侍立一旁的下属道,“干得不错。”还未等对方的笑容舒展开来,她又道,“只是速度慢了些。”等待她回应的人心中一沉,只低了头做沉默状。穆西笑笑,“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她思量片刻站了起来,她轻轻道,“明日再派人去宋府一趟,备礼。”抿嘴一笑,端的是纯善无比,侧头淡笑,手中折扇轻巧摇动,“宋家兄弟这次怕是要反目成仇了呢。”前些年这日阳光正好,她用扇子微微一挡,缝隙间浮沉飞扬,她侧头对正走过来的明月道,“我们去后院逛逛。”
穆西悠然漫步,白色单衣外罩着件石青色坎肩,她细细把玩着扇坠上的碧色流苏,“你应该不是来给我送行的。”
“对。”明月直接回答道,她挽着个堕马髻,鬓边斜斜的插了支金步摇,她看着穆西,眼中一派认真,“我只问你,前些天说抓到的那个海盗,是不是被你杀死的。”
穆西清闲的摇了摇扇子,她低头浅笑,眉间还带着三份柔弱,“怎么可能。”她执起明月的手在亭子中坐下,感觉到她在颤抖,穆西敛去几分笑意,“怎么了?”
明月惨笑,神情黯然,她靠着凉亭的柱子,“当年阿茵的爹就死在那个人手上……”她突然抓住穆西的肩膀,她紧紧的盯着穆西,“如果你还惦记着我救你一命的话,你告诉我那天到底是什么情况,那天你在门口究竟见到了什么。”
清澄的眼眸中带着丝丝笑意,穆西不着痕迹的用扇子拨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过是商场上的仇家在那里寻衅滋事,那天我怕吓着阿茵,便让你们先进来。”
“商场的仇家,怎么可能。”眼前尽管的人目光浅浅表情真诚,明月却并不相信穆西的解释,她追问,“那是什么仇家?”
穆西轻笑,眼眸深处带上了三分狡黠,“这是秘密呀。”她站起来,“我明日就要出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
眼见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要离开视线,一向爽朗的少妇再也坐不住了,她冲着穆西离去的方向大声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吗?”
“凑巧罢了。”穆西展开折扇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她顿住脚步,手边的一株月季开的正好,穆西看着浅黄的花瓣,心中不免抱怨谁那么缺德奇…书…网,既然有能力把人抓回来就扔进院内——还好处理一些,大庭广众之下,要隐藏起来就困难多了,总不能把那些围观的无辜百姓全都灭口吧。她微笑,不过那也给她带来不少好处,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一觉醒来就缺胳膊少腿的在大街上供人参观,玉城的许多商户大概就是碍于着这件事才向她投诚的,那张脸上似乎带上了些讥讽的意味,微蹙着眉,白净清雅的脸上就笼上了层薄愁,她转身背着光,这是真的愁啊,现在玉城中唯有宋家不肯低头,哎呀呀,兄弟反目到底是不好的嘛,她心中动了动,回头对明月道,“你要好好照顾阿茵呐。”她笑着转身,衣角才轻轻碰到路边蔷薇,雪白的花瓣便落了一地。
“我要回去了,你多保重。”穆西站在门口对明月说,她拍了拍阿茵的头,“阿茵也要听你娘的话,可不能任性。”藕荷色对襟上衣极为轻便。
“姑姑什么时候回来?”阿茵看着不远处的马车,“娘说晚饭要吃桂花鸡。”
穆西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将手中的一支白蔷薇递到小孩手中,她微笑着看向明月,“照看好阿茵,不要多想。”明月点了点头,穆西只当她答应了,转身便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蹄声渐远,明月默默牵了阿茵向回走去。
正月初四,在南海郡滞留数月的颜穆西终于启程返京,统共也只有两辆马车,与她同车的为贴身侍女良绣,随行人员,似乎减掉不少。无论她此时为谁带来了怎样的利益或者是影响到什么人得势力,在后世的纪录中都难找到对此事的评价,而那一对因机缘巧合而得以住进玉城的母女,却踏上了另一条路,没人知道那是一场悲剧抑或是喜剧,凡人不过是被命运的强力拉扯着的用来演绎人生的布偶罢了。
一路马不停蹄,从南海郡到京都也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的事情了,再次回到灵枢院,她立在灵枢院门前的桥边,眼前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手持武器震慑力极强。不过数月,莫非灵枢院开始涉足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研究的领域,所以戒备森严?穆西这样想着,她微微掀开垂至脚踝以黑色明珠点缀的幕离,琥珀般透亮的眸子与苍白的面容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些在灵枢院驻扎了一个冬天的私卫纷纷让道,待走入院子,她摘下有些影响行动的幕离,珠子碰撞,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亲信侍女席霜对穆西一个福身,“小姐,欢迎回来。”一双机灵的眼睛像她身后瞟了瞟,想要看清楚这次随自家小姐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原来还是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
穆西随手将幕离递给良绣,语调和缓,“师傅呢?”
席霜躬身,主动上前将穆西的狐皮斗篷接过,她还不忘回答问题,“张教习自灯节之后一直在院内教授庄小姐琴艺,另几位教习还未归来。婢子已将一切准备妥贴,只待小姐归来。”
穆西嘴上回答好,却失笑——教授庄月罗琴艺,这外面围得跟铁桶一般,出去比进来还难,就算庄月罗是未来的王妃也罢皇妃也好,也不用这样保护吧,何况她刚刚分明看到那玄色衣服上的张家族徽,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自从知道她出事庄月罗就被软禁在灵枢院,这个情报一点都没有夸张呀,穆西思索了半天,那个……有那么多拉风的师傅才是她被拉拢的原因吧,世族的权利果然已经那么大了吗?这可是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啊。正如穆西所见,世族的势力在这个时期已经大到不能再大,张豫在魏幽山庄中的地位加上她的家族为他带来的势力,已经可以在灵枢院外动兵,这在一百年前根本是无法想象的事情。穆西看着熟悉的景致,皇室内部不团结,外面还要受那些大族的气,另一方面还估计着南疆的荣亲王与邻国朵萨……这日子过得……大概也不舒服。
竹林中乐声袅袅,白色绫绡深衣尤显飘逸高洁,庄月罗跪坐于琴前,手指娴熟的在弦上拨按。张豫背对着她,似在凝视远方。后园泥土松软,行走之声几不可闻,张豫面带笑容,这时庄月罗的侍女良锦恰好端了新泡的茶过来,“颜小姐……”手中托盘坠地,滚烫的茶水泼在地上,热气腾腾。
乐声戛然而止,琴弦已断,无法演奏,庄月罗缓缓转过头来,白衣似雪,飘然出尘,她勉强的对穆西笑了笑,“你回来了。”对于庄月罗的失措,穆西似乎不以为意,她笑得轻松,“是的。”颜穆西回到山庄,遇到第一个与她拥有对等身份的人,便是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许久的庄月罗。
庄月罗垂首看着断掉的琴弦,红润的脸上一片平静,“你回来就好,我可以回那边了。”
“慢走不送。”穆西颔首,她面上只是波澜不惊却尽显雍容之态,穆西对离自己数步远的贴身侍女招呼道,“良绣,你与你孪生姐姐也许久未见,你便先在这儿伺候着吧。”
她的声音极轻极柔,仿若二月的清风轻轻拂过,所到之处一片春日的温暖。即便是这样,庄月罗心中还是一寒,嗓子突然有些发涩,穿着白衣的年轻女子只道,“甚好。”
跟着穆西转身离开,席霜却有些遗憾,还以为这两位会掐起来呢,天天看这种温温吞吞的对话,都腻歪了……
“这边是要冷许多啊。”一声轻叹,听起来心情不错,她低笑两声,“也不知道荣王爷在这儿习不习惯。”
席霜会意,虽然并不支持自家主子老是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说话,她还是在后面恭敬回答,“荣王爷圣眷正隆,怎能过得不好,只是他那个小孙女很有趣,不过几个月在京中是出了名的顽皮呢。”
“恐怕不能休息了呢。”穆西轻笑,她眯了眯眼,“我记得那位小郡主是叫做白芸的吧,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她似乎是来了兴致,“你可知道这次荣亲王进京,为何不带上世子,却把自己嫡亲的孙女带了过来。”
席霜显然对这种问题很是鄙视,“小姐大概忘了,过不了多久贵女们就该入宫选秀了。”话中还带着三分怨气,这也就是他们手痒却动不得庄月罗的原因。
穆西偏头想了想,这不是一个由穿越者建立起来的国家吗?怎么还能存在选秀这种恶俗的东西,或者说当初就应该把娶妾的规矩河蟹掉——她显然故意忽略了一件事情,左明羽只是殿下,还不是陛下。抱怨归抱怨,看着席霜那张比自己还要哀怨上三分的脸,一种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事情都怎么样了?”
“长孙殿下似乎甚为气恼。”席霜讪讪道。
穆西险些被脚下的鹅卵石绊倒,倒不是为了姚浠,莫非她的属下已经八卦至此,天天无聊的去东宫听墙角挖消息,事情还是太少了啊,对不起她付的那些工资,她慢条斯理道,“京中事物似乎并不繁忙啊,玉城那边正值用人之际,不然调一部分到那边去吧。”
席霜顿时石化,干笑两声,“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属下等人日夜盼着小姐归来主持京中事物呢……”声音越来越小,“人还不够用呢。”
穆西点了点头,“对,是不够用。”她回头微笑,一本正经道,“那就委屈你一人充两人了。我听说太子妃病了。”
“是。”席霜回答,“她连元旦时都没能离开东宫,小姐怀疑南海的事情与她有关。”
穆西低了低头,“不全是。”
东风吹来,细长的竹子随风摇曳,竹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音,似乎是在诉说那隐藏已久的秘密,魏幽山庄的隆冬,正是终止于此日。
制衡
赤色衣袖在金砖上铺展开来,姚浠手持玉笏稽首五拜,恭敬无比,金簪朱缨,皮牟下是一张俊朗坚毅的脸,修眉入鬓,嘴微抿,平日总是漾着丝丝柔情的桃瓣眼亦敛了情绪,表情庄重认真,原本柔和的脸上也添了三分不易察觉的威严,这是他回宫之后首次正式朝见皇帝,众臣悄悄看着这位年幼丧母现今得志的皇孙,年轻人意气风发甚是引人注目。一会儿,他们便听见高高在上的天子用他一贯的语调道,“皇长孙见太子没,起来说话。”
群臣囧,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幅肃然的样子,姚浠回京也有月余,他自然是居于东宫,每日晨昏定省,请安闲聊,别说太子,可能连皇帝都是天天见面,这话中唯一有点价值的可能就是皇长孙三个字了——只是陛下您能不扯家常吗?
这日姚浠入朝,震惊朝野,在东宫进行了十几年的下任储君的争斗终于在这一天落下帷幕,太子妃一派因受到南海郡事件的影响实力大减,其党羽亦受重创,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在这之后的势力根本无法与风头正劲的皇长孙抗衡,形势转变之快,出乎所有人意料。
姚浠自那日早朝便日日随驾,宫人们遇见他少不得恭恭敬敬得叫一声长孙殿下,他听了只是在心中冷笑,说起来姚浠排行第三,前两位哥哥是现在的太子妃王氏所出,姚浠生母虽是嫡妃却幼年失祜,加之王妃在宫中势大,自然没有那位早已被看好的二哥受欢迎,只说是人情冷暖,也不过如此了。
正月已快结束,天气却还阴寒,北风呼啸着在长长的甬道中吹过,姚浠走过,路边穿着绿色夹袄的宫人们纷纷行礼,也有胆大的抬起头看他两眼看看这到底是哪位贵人,这里本是宫内贮藏布匹的库房,平日少有人来,今天上午太子殿下却突然驾临,现在又来了一位,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宫中规矩甚严,这些人也只能私底下想想而已,姚浠神色匆忙,似乎无暇顾及其他。
已经稍显老态的太子姚镕见姚浠的额上还有些细密的汗珠,他对儿子点了点头,指着一边的椅子道,“坐吧。”
可能是端帝刻意打压,大宣的储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绩,自十岁即位以来一直保持着没什么事做也没做什么事的状态,正是如此,他才能安居于东宫。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略胖,脸型虚肿,面色也不大好,并不像健康的样子,这也是诸方在今上还未驾崩就开始争斗的原因之一。姚镕穿着件赭色常服,衣襟处的金织绣纹辉煌灿烂,他开口,语调平缓,“听说灵枢院那丫头回来了,你看看库房中有什么合适的布料挑两匹送过去吧。”言语之间全是难以掩饰的疲态。
姚浠见父亲并不精神,心中一酸,也不去答话,欠身问道,“近来天寒,父亲千万保重身体。”姚镕挥了挥手表示无妨,他想了想又道,“原本是不准备告诉你的,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吗?”
姚浠垂首,“孩儿不知。”之前穆西之说夏日归来,现在却提前了这么久,是为了春天的那件事吗?他心中一阵狂喜,已经开始思量到底该准备些什么了。
“你从小便与你两位哥哥不同。”姚镕见儿子面上波澜不惊,一举一动间气度自显,心中也颇为感慨,语气也不由放松了下来,“是以姚渝可以娶庄月罗为正妃,你却不能。”
姚浠心中一滞,他大惊却还闷声问道,“为什么。”当日辞行至南海,父亲便对穆西多有不满,只说一路注意安全并没有再说什么,他本以为那件事就到此为止,开春再与他好好商量商量,一家和乐融融并不是难事,不想他对穆西的偏见如此根深蒂固,甚至明说出来。
姚镕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当日魏幽山庄势大,圣祖才容得世族发展以相对抗,而今山庄弱而世族强,徐、张、谢三家更是其中中流,手中皆有兵权,若成,国将不国。”
姚浠心一沉,不过他素来好强,还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挑眉反问,“莫非您要我借助荣亲王的力量?”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魏幽山庄、世族、荣亲王三足鼎立,对你再好不过。”姚镕缓缓道,灰白的脸上一派平静。
“制衡?”姚浠笑,面上不无讥讽,“若有一日魏幽山庄无法干政只是普通书院,荣亲王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而并非手握重兵的藩主,世族只剩下高贵的门第并没有实权,那父亲还会不会说出今天的话?”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灼灼。
“当然。”姚镕慢条斯理的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儿子,“没有了世族的影响力,颜穆西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卑微女子罢了,岂能母仪天下?我已看了户部呈上的名册,上面并无颜穆西之名,看样子张豫等人并未呈报。”姚镕并不着急,他看着姚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说这事情完全是她自己拿主意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姚浠的心中一紧,后半句话带来的震撼要远远大于之前得到的所有消息,当那个面容清雅的女子淡淡说出您是要成为皇帝的人的时候,可能已经拒绝了他的好意,而他却只是将那当称身为女子的矜持与颜穆西的骄傲,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啊,满心的期待在那一刻落了空,一颗心像是被刀切碎了一般,虽不窒息,却也能难受好久。
“那么父亲,我可否见她?”
“那样你可能会得罪世族。”姚镕笑,他本以为颜穆西不过是那几个人闲时所养,世族中女子何其多,何苦要去找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不想他们却对一个小丫头百般维护,真是世事难料,他见姚浠目中仍是不忿,淡然道,“不过若有一天真像你说的那样,倒有可能。”他站起身来,“年前你枉顾家法跑去南海也就算了,毕竟那时也需要一个理由,现在全朝上下都看着你,可不要做出什么让陛下失望的事,你挑完东西就让人送过去,我先走了。”他见姚浠要跪,挥挥手道,“不用了。”姚镕回头看一眼,姚浠的一只手几乎将身旁的镂空梨木扶手抓断,大宣的储君殿下笑笑,其中未尝没有苦涩与自嘲,若真有那一日……还是年轻人呐。
因位于太平坊的宅子还未修好,穆西在归来之后仍住在灵枢院,又经过两月的休养,她的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开春才置办的衣服似乎已经有些宽大,她一只胳膊撑在银白洒花的垫子上,轻咳一声,对还在纠结的席霜道,“你们也以为我这次做得太过了?”
席霜干笑两声,回话道,“哪能啊,您只不过把凌霄阁那边的心腹良锦带到外面转了一圈,无论是在您茶水里加点毒药还是在背后给您一刀都不是什么问题。”说罢觉得还不够,恨铁不成钢道,“小姐,谨慎方能长久啊,您怎么就没有认出自己的贴身侍女呢。”
穆西坐直,她悠然道,“锦绣本是孪生,喜好动作亦有相似,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吧。”气定神闲,将席霜的指责软软的挡了回去,她瞥了席霜一眼,“我怎么觉得负责我的安全是某些人的工作。”
席霜怒,“不是您找借口把我留在京都?”她一脸幽怨,“我真是愧对太主啊。”
穆西不以为然的挥挥手,她“在你爹和师傅面前装两下就算了,现在他们又不在。”说着她皱了皱眉,“你们一大家子就栽在当年给太主的承诺上了。”
“我也觉得。”席霜点头,随即又改口,“大家等了两百多年,早就不耐烦了。”想一想觉得这个说法也不大好,在心中编排了半天之后决定转移话题,“怎样处理锦绣二人。”
穆西嘴角微翘,“随便。”她伸手将淡青披帛搭在肩上,一本正经道,“不要太为难庄月罗,她要入宫了。”
“庄月罗入宫?”席霜惊,“小姐,她是庄若云的人啊。”
“庄家的女儿总是要入宫的。”穆西展颜一笑,“我问你,若按出身庄若云和庄月罗的本家在朝中大概是什么地位”
席霜想也不想得回答,“只是中下。”
“只要她嫁给姚浠之外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穆西看着窗外盛放的牡丹,她轻笑,“到时再有什么家世美貌都超过庄月罗的入府,那才有趣呢。”
席霜一阵恶寒,“小姐……”真是恶俗的趣味呀。
穆西回头,笑容清浅,她道,“呀,当我没说过吧。”
席霜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收拾东西。”
“快了。”穆西笑着坐下,她拿起支笔,“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问了吧。”
“小姐你对那个位子真的没意思?”席霜凑过去……研墨。
穆西低头,状似羞涩,“当你可以养男宠时,还用得着花心思去和一大堆女人抢男人吗?”
席霜:“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属下定派人尽快寻找。”
“……”
乔迁
自归来穆西便无所事事,天气好了在园子里赏赏花晒晒太阳,她似乎更愿意与学堂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在一起,有喜欢调皮捣蛋的过来戏耍,她也不甚在意,似乎很喜欢他们的样子。
转眼两个月过去,岸边的杨柳又如绿雾般罩住江岸,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曲江终于又热闹了起来,烟水明媚游人往返,穆西看着远处,她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席霜道,“似乎能听见外面的说笑声呢。”她穿着件海棠色披风,下摆绣着应景的梨花,微风吹动,细小的雪色花朵也随着轻轻摇曳,仿佛随时要落在尘土中一样。
席霜见穆西眼角三分落寞,她恭恭谨谨的上前,“新宅那边,大约再过十日就可以搬过去了,小姐是等入夏还是尽快。”
“尽快吧。”穆西淡淡道,“何必找话说呢?”她站了起来,“明日庄月罗入宫,礼备好了没?”她想了想,“荣亲王家的白芸郡主可也受诏。”白芸郡主只是荣亲王的嫡孙女,按规矩是只有等她父亲袭爵才能受封的,上次这位小郡主随祖父一同进宫,端帝见她甚为可爱,一时欢喜便赐了封号,其中未尝没有拉拢的意思。穆西若有所思地看着只漂浮着几片嫩绿荷叶的水面,“这样也好。”
“本来宫中说小郡主看上哪位青年才俊自行挑选赐婚便可,荣亲王却执意要按规矩走,这还是白家第一次送女入宫呢。”语中多有不平,大宣异姓王就一位,选妃的话就数这位地位出身最高了,这荣亲王的目的不明摆着的。
穆西笑,“这样也好,只怕……”她隐去后面的话,“那位小郡主我也见过,样貌和性子都还好,天真烂漫,很是可爱啊。”她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想尽快搬出去,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可以慢慢置办,席霜唯唯诺诺的应承下来,心中自然是有些不舍,却见穆西说这些话时并无半分留恋,她一句话梗在心里不敢说出,小姐自回来之后似乎愈发淡然了呢。
三天后,灵枢院竹林,穆西身着银朱深衣,她朝张豫深深一拜,神情肃然,“徒弟这下是要离开灵枢院了,还请师傅应允。”
张豫看着这个自己亲自养大的女孩,女大十八变,她现在的长相仪表与当年那个目盲孤女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唯有气度雍容自若,与当年那么相似,只是神情郁郁,比当年更甚,她时常会想这样一个不知愁为何物的小孩能有什么烦恼的呢,去南海就去吧,或许回来就好,不想她眼中的悲伤比之前更为浓郁,张豫心中一酸,她没有孩子,几乎要将这个徒弟当成自己的家人,不想这孩子……鬓边已有了些白发的女子叹了口气,“穆西,师傅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过万事莫要强求,在慧元大师身边这么多年,你还是看不透吗?”当年她见穆西神情郁郁,以为送去大相国寺会好一些,这孩子也算与大师投缘,聆听佛法数十年,只变得一天比一天淡薄,想到这儿,张豫心中也是黯然。
风过,竹影婆娑,穆西低头,手只抚上了衣角上的暗色花纹,“师傅教训的是,只是要忘记有些事,也不能强求。”若没有哪一场梦……她又一躬身,“徒弟就此告退。”她说这些话时眼睫微垂,匆匆转身,竟让张豫产生种再也看不到她的错觉。
张豫送走了穆西,心中不免戚戚然,年初谢梓勋袭爵,徐元皓入朝,另几位隐退的隐退回乡的回乡,孩子们也都陆续离开,灵枢院终于空了下来。
穆西的宅第在这样一个权贵聚集地并不显眼,她从软轿下来,看着自家家门,脸上难得的露出满意的微笑,“还好。”与此同时五辆载着各种杂物器具的马车从侧门悄悄驶入府内,那些东西是穆西这些年来惯用的东西并多年从各处得到的赏赐,席霜最后一天才将所有东西打包完毕,随穆西一同进府。
因是初搬进来,穆西少不得到处转转,又吩咐各处侍女应该怎样怎样,等弄好这些事情,已经到了正午,那边席霜早让厨房准备好膳食,穆西用了午餐,便在四处逛了逛。
席霜见四处都是冷冷清清,闷闷道,“人家搬家都是热热闹闹唯恐天下不知,小姐您到好,跟做贼似的。”
穆西笑了两下,“我看你是嫌我没有大摆流水宴然后收礼收到手发软吧。”
席霜嘿嘿的摸摸头,“摆流水宴就不用了,那怪花钱的,小姐您只要接着说赏花赏月之类的借口,花销又少,还能收礼。”
穆西抄起手中折扇在席霜头上一敲,凤眼中晕上了几分笑意,“你们守着那么大笔的财富,你倒像个守财奴了。”
席霜撇撇嘴,“当年祖辈是留下不少东西,然而那些却全是为承袭太主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