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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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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剧烈跳动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在那个期待了已久的洞房花烛之夜,当他发现红盖头后面的新娘不是他心仪的女子之后,这个感慨曾经折磨了他无数个深夜。而今……桃花纵然已然零落,但是他想要与之白首的少女却如此真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怎使得让你再次离开我的视线?

白泽望着朱砂,许久,方才踏出了一步。

“臣女朱砂,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砂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翩然下跪施礼。

“平……平身。”白泽上前一步,便欲去扶朱砂。却怎奈朱砂还不待他扶,便扭过身去,自己站了起来。

原本是想要亲近她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之中。

可是白泽的心,已然被一种异样的情愫填满了。他微笑着站在那里,凝望着这个少女。朱砂也悄悄地抬起头,看向白泽。

这位年轻的九五至尊看样子确实是急匆匆地赶来的,他身上还穿着九龙飞舞的朝袍,头上的九龙珍珠冠显示着他卓越不凡的身世与气度。只是,在这高高在上的君王眼中,却没有bi人的傲气和君临天下睥睨一切的感觉,而是温柔的、含情脉脉的、欲言又止的深情。

“你叫……朱砂?”许久,白泽方才问了这么一句。

朱砂轻轻地抿着嘴,点了点头。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让白泽有种想要去替她拢到耳后的冲动。

“朕都听说了,多亏你救了太后。朕,要好好谢谢你。”白泽强忍下心中的冲动,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缓。

“皇上言重了,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朱砂悄然看了白泽一眼,再次微笑起来。白泽的心中攸然一动,望着朱砂的笑颜竟然痴了。

犹记那一日,在一株盛开得艳丽的桃花树下,这张笑颜也是这样明艳若霞的。可叹那个人,不是而今的这个人。

不过那只是匆匆一面的相见,便是有再多的心动也终是无奈。而今的这张笑颜,可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白泽伸出手,轻轻地碰触到了朱砂那泛着晶莹如玉的脸颊。

朱砂却万万没有想到白泽会在这众人的面前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她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惊慌,也带着羞涩,让白泽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行动着实是太莽撞了。

“你……就好好休息罢。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白泽收回了手,他深深地望了朱砂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慈宁殿。

“皇上,这位朱砂小主儿,可果真是个清纯可爱的少女呢。”自个儿主子的情绪变化,顺元自然都看在眼里,他偷偷地笑着,对白泽道。按着常理,皇上要是看中了哪个宫女,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对方都恨不能立即宽衣解带侍寝在侧,然而偏这个小宫女,皇上这样反常地与她亲近,却好像皇上冒犯了她一样,让她受惊不已。

不过想来,她越是这样,皇上对她的渴望,就会来得越汹涌罢。

欲望岂不就是这样?你逃他便追,你追他便逃。

很是有趣的游戏呢。

“论清纯天真,这后宫里精于算计的女人们自都不如她。”白泽说着,回过头看了那娇弱的人影一眼,由衷地叹息。

第一次,他不是因为缓和朝廷内部的矛盾,平衡各派臣子的势力,也不是因为生理上的需要而去宠幸一个女人。所以,他有这个耐性慢慢地守候着她,直到她真正愿意被他接受和宠幸的那一天。

“这么说,皇上已经见过那孩子了?”庄太后饮了一口茶,问柳公公。

“回太后娘娘,已经见过了。”柳公公恭敬地回答道。

“那么,皇上都说什么了?可曾订下今晚侍寝的时间?”庄太后问。

“回太后娘娘,不曾订下。”柳公公摇头道,“皇上似乎是极为恋恋不舍的模样,但似乎只是吩咐朱砂小主儿好生地在您这里养伤,别的,都没有提。”

“呵呵……皇上竟是这样说的。”庄太后心情大好地笑了出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皇上终于明白了甚么是真正的男女交往之道。哀家,也终于了了一桩心愿了。”

“恭敬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那柳公公由衷地笑道。

“话又说回来,萧淑妃那边,怎么样了?”庄太后突然问道。

024:痛苦

若论起萧淑妃那边的情况,眼下可是一件人人都颇为关注的大事。不仅是全后宫上下总动员地围着她团团直转,就连宫外的人也都关注着她的事情。

那远在殷山的文菁皇后慕容薇此时,竟是坐立难安,每日不思茶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薇儿,你这样连饭都不吃一口是不行的。”因放心不下女儿的梁氏也悄然跟随着慕容薇的凤辇,来到了殷山。看着日渐消瘦下去的女儿,梁氏心疼得无以复加。

“娘,你要我怎么吃得下?”慕容薇不提还好,一提便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愤地瞟了一眼满桌的菜肴,伸手一拂,便将那满桌的珍肴乒乒乓乓地拂到了地上。“萧淑妃那个小jian人竟然不声不响地有了身孕!亏得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处小心留意,不让那些宫妃们有机会怀上龙种!谁想竟然漏掉了这个最不得宠的!”

“唉,你也是,”梁氏心中虽然有气,但是却也不得不数落慕容薇几句,“身为后宫之主,你都已然与皇上成婚好几年了,怎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能怪我么?”慕容薇更加生气了,她跳起来,提高了音量嚷道,“早些年的事情娘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他是为了甚么娶我来着?还不是拜那小jian人小桃所赐?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慕容薇越说越气,索性把桌案之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拂到了地上,然后一脚踢翻了桌子。“要不是她,我怎么会这么惨?要不是她,我怎么会现在连皇上的面儿都瞧不着!要不是她,我怎么会夜夜独守空房!我要这劳什子的凤位有甚么用,有甚么用!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和那些女人们鬼混……”

“住口!”梁氏勃然大怒地站起身来,扬手便给了慕容薇一记耳光。

这一下子倒是把那慕容薇打得怔在了那里,惊讶地望着梁氏。

“想想你现在的身份,看看你现在的处境!”梁氏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而今你现在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多少个人都在觊觎你的凤位!你倒是说自己不想要了,是吧?你也不想想,有多少人正眼盯眼地盯着你,想要把你一脚踢下这个凤位。你要,或者是不要,可由不得你!到时候看人家先把你赶到冷宫,或者是直接害死你,然后再把我们慕容家庭的权利一点点地夺走。这样你就满意了,高兴了,是不是?”

梁氏的话让慕容薇彻底清醒过来,她捂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娘亲,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女儿哭了,梁氏再次心软下来,她走过去,将慕容薇揽入了怀里。替慕容薇擦了擦眼泪,梁氏轻声轻劝道:“好女儿,你既是皇后,就注定要把这些事情看得淡一点。既是改变不了的现状,便把现状弄得妥帖为我所用罢……”

“呜,娘,可是我好痛苦,我好痛苦!”慕容薇紧紧地抱着梁氏,痛哭着喊道,“为什么他不能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他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也可以很温柔地对他的,我也可以像那些女人一样发sao的。我也愿意给他生孩子,生好多好多……”

女儿所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梁氏的心头,让她的鼻子酸涩,让她的嘴唇颤抖。

然而更为颤抖的,却是她的心罢?

那个女人虽然死了,可是那个人却还是不肯多回头看她一眼。

那天深夜的一幕而今还清楚地浮现在眼前。那个男人,那个原本是她夫婿的男人,那个原本是承诺了与她牵手走过青丝白发的男人,在一片烧焦了的废墟里,站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还像疯子一样地吼骂自己,他甚至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

梁氏紧紧地闭上眼睛,回忆着那段痛苦和充满了耻辱的往事。这让自己怎么能不恨他!

然而,她还是放不下。放不下这个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丝温柔的男人,她依旧牵挂着已然不再回侯府的他,积极地安抚着在深宫里脾气暴戾的女儿,为慕容家族的家业一点一滴地打下基础。

而他,则选择了前往南疆平定叛军之乱,足有三年不曾回家。就连她的儿子慕容瑾也像是受了甚么打击似的,一门心思地投身军营,说是男儿志在四方,想要建功立业,极少回家了。

若大的侯府,就只剩下了她自己,和一个有着痛苦回忆的空荡荡的宅子。

天知道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其实有些人很蠢,他们不知道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加难熬更加痛苦。死人闭上眼睛就脱离了一切,可是活人却永远都要在这种轮回里忍受煎熬。

梁氏甚至突然有点羡慕起那个死掉的慕容怜来。不论她生,还是死,她都在那个人的心里。甚至她的死反而让她成了他世界里的唯一,让他连他身边所有活着的人,都不顾了……

要是自己也能因一死而让他多看她一眼,她也是愿意的。真的。

“前些日子派去惊扰皇宫的人都已然回来了,”梁氏突然说道,“想让大家都以为萧淑妃所怀的孩子乃是不祥之兆的流言业已经在皇宫里传开了,你这个时候不在皇宫,对你来说是有好处的。”

慕容薇停止了哭泣,她擦了擦眼泪,抬头望向了梁氏。

“所以你要沉得住气,让娘亲替你把路铺好。等到一切都大功告成,你再回到皇宫里去,到时候那萧淑妃就算是身怀六甲也终是不能讨人待见的,你自不用怕。”梁氏的目光里闪过了阴冷的眸光,一字一句地说。

025:相争

听到梁氏的话,慕容薇的心里微微地踏实了些。可是眨眼之间,又一个让她忐忑不安的念头升了起来。

“娘,你说,在我离开皇宫的这段时间,不会又有哪个小妖精把他迷住了吧?”慕容薇满怀忐忑地问。

“你在皇宫的时候都拦不住有人勾引他,难道你离开了京城,那些狐狸精们能空过了这个大好的时机?”梁氏的话让慕容薇一下子萎靡下去,她咬着嘴唇,目光里闪烁着既气愤又憎恶的光芒,紧紧地攥住了自己宽大的袖子。

“好了,薇儿,不要这么紧张。”梁氏不耐烦地说道,“好歹你现在是正宫皇后,与其想方设法地跟那些女人争风吃醋,还不如想想怎么牵住皇上的心!尽快给息添个一儿半女的,也好稳定了自己的凤位,这才是要紧,要紧!”

慕容薇叹息着点了点头,她如何不知道身为皇后,不仅统管着后宫,而且还有着监督皇室后代子嗣成长的责任。然而那白泽原本对自己便没有丝毫的感情,除了自己在做太子妃时,他还能偶尔迫于那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所bi,与自己勉强行一两番周公之礼。然而白泽很快便纳了侧妃,那两个狐狸精虽然明里不敢与自己相争,但是背地里却没少使那些狐媚手段去勾引白泽。慕容薇一气之下便将那两个侧妃好好儿地收拾了一番,逼着她们喝下了避喜汤,以免她们抢自己之先怀上龙种。

然而事情很快便变了个样子,起先自己还能把那两个侧妃把握在掌控之内,然而却没有想到那个病恹恹的先皇那么快就死了。慕容薇还来不及怀上一个孩子,那白泽便已然登上了皇位,成为了新一代的君主。

而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原本空荡荡的后宫里便突然间被塞进了无数的女人。这些女人多得几乎让慕容薇数不过来,她甚至记不住她们的名字,认不清她们的长相,可是她却要和这些女人一起分享她的男人。

这可是,无数的女人啊!文人小说下载

慕容薇恨!要她如何不恨?她想要的平步青云,绝然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面对这些,那么或许她宁愿成为李萧的妻子,也绝对不会选择成为这一统后宫的正宫皇后。

慕容薇想到李萧,便无限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听说而今的李萧子承父业,已然成为了东部辽塞要地的玄武大将军,深得白泽的赏识。如果当初自己与她双宿双飞,说不定早就儿女绕膝,共同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还是都怪那个死女人和她的女儿,要不是她们,她慕容薇如何能到今天这样悲剧式的地步?她们死得太便宜了!如果是现在的慕容薇,会用一百种方法折磨得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可惜自己的娘亲太过心急了,就这么解决掉她们。哼,算了,也算是她们走运了。

慕容薇好歹在梁氏的劝说下喝了几口汤,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别殿里睡下了。这梁氏望着满室的狼藉叹息了一声,挥手唤来宫人收拾,便披上了披风走了出去。

殷山。

乃是武昭国历来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更是每一届皇帝与皇后来此祭祀以求祖先保佑天下太平的地方。

能够以皇后的身份来到这里,恐怕是那些后宫女人们梦寐以求的罢?然而在那萧淑妃刚刚怀有身孕之时便被打发到此祭祖,庄太后那只老狐狸也委实地太狡猾了些。看起来,和你的皇家子孙相比,我女儿的幸福根本不值得你有半分关注。好,庄雅云,你有本事欺负我女儿,我梁氏就有本事让你们白氏家族只剩下我女儿这一脉子孙!

那张有着刻薄线条的嘴唇向上扬起,露出了无比畅快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梁氏酣畅淋漓地笑起来,她笑得是这样的痛快,笑得如此愉快,仿佛把她心里那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和痛苦都宣泄了出去般,那样让她畅快。

然而她笑着,笑着,却不觉间有清泪从脸庞滑落,直至尝到了唇边的苦涩,梁氏方才发觉。她略带着诧异地擦了擦自己的脸庞,自嘲地看着手中的泪痕,无奈地沉默了下去。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梁氏急忙匆匆地擦了下眼睛,转过身去。看到的是近身侍女玲珑,便松了口气,道:“怎么,是不是你哥哥苏湛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玲珑点了点头,手中的一个非常微小的纸条呈给了梁氏,道:“夫人,这是苏湛飞鸽传书过来的。”

梁氏点了点头,将那纸条看了一眼,脸色便攸地变沉下去。

“呵呵,这个老东西命还挺硬的。”她冷冷地笑着,将那纸条撕得粉碎,“却不知道又是哪个狐狸精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献媚!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把自己的命赌进去。”

玲珑抿了抿嘴,她与哥哥苏湛都是乾青国贵族的遗孤。苏察哈尔查,这原本是他们的姓氏,想当年在乾青国,苏察哈尔查一族也是十分显赫的贵族。在京城可以扬鞭打马,走到哪里都会呼朋唤友,被左右簇拥,而如今却要被迫遗弃自己的姓氏,寄人篱下地过这种夹着尾巴的日子。

相信换成是谁,都没有办法释然的罢。

“给你哥哥飞鸽传书,让他好生地稳住心xing,静观其变。”梁氏看了玲珑一眼,又道,“世子那边怎么样了?”

玲珑的眸光一现,先前那充满了愤然的目光攸地温柔了下去。她微扬着唇笑道:“回夫人的话,世子又立下了战功,侯爷对他大加赞赏。听说皇上还为此下旨封了他右翼将军,相信待世子归京之时,定会加官进爵,为我侯府大添光彩。”

听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出息,梁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她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瞧了瞧玲珑,忽笑着说:“玲珑,你好歹也是夫人我看着长大的。论品xing,论相貌,你都是出类拔萃的人儿。待到瑾儿回来之后,我会和他商量,把你赐到他的房里去。”

赐到世子的房里!

玲珑的眼睛攸地一亮,目光烁烁地望住了梁氏。

但见梁氏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纵然唇边的笑容因为线条的生硬而显得有些不诚恳,但是玲珑的心却已然激动得飘了起来。

026:新的箭把

武昭国一年,皇后未曾有孕,倒是平阳王之女萧淑妃率先怀了身孕,成为了举国上下关注的焦点。

然而却在这个充满了喜气的时节下,有一个流言不胫而走。他们说,皇后未曾先孕有嫡,淑妃便孕,已然是有夺嫡之嫌。上天不容,武昭国的祖先不容,所以这武昭国先焚藏经楼,那承先殿上秘藏的龙砚又被盗走,皇上与太后娘娘先后遇刺,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都预示了这位着急降落人间的龙子是个不祥之兆。

听到这个流言,最为生气的莫过于萧淑妃了。此时的她正愤怒地把一只青瓷古韵的花瓶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娘娘,您这是何苦。就算是不替自己着想,也该替腹中的龙子想想,莫要气坏了身子。”说话的乃是萧淑妃的近侍嬷嬷,何嬷嬷。她走上前来,瞧了瞧这满地的碎片,便冷声对那些宫女们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难道等到时候伤到嬷嬷吗?”

宫女们先前看到萧淑妃那般怒气冲天的样子,哪里还敢去惹她?听得何嬷嬷的命令,便像是得了大赦,一个个儿地争着上来收拾那些碎片,然后慌里慌张地退下去了。

“一些个不长进的东西!”何嬷嬷望着这些宫女的背影喝斥,然后走过去在那门窗前后张望了几番,方都仔细关好了,来到了萧淑妃的身边。

“娘娘,而今你已然不再是个孩子,有些事情,该沉得住气的时候,也得沉住气。”何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那萧淑妃闻得何嬷嬷的一席话,面色方才缓和了些,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何嬷嬷,叹息道:“何嬷嬷,你好歹是自幼便跟在本宫身边的。有什么话,本宫自不想去瞒你。你听听外面的那些流言,说得有多难听!还说什么不祥之兆!哼,这分明是有人在借机作祟,还怪我腹中的胎儿?他们怪他?他们怪得着吗!”

萧淑妃越说越气,竟然抬起手来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娘娘!”何嬷嬷大惊失色,急忙要跑过去拦,然而那萧淑妃的巴掌已然落到了腹部,可令人意外的是,萧淑妃的这一下子打在腹部的隆起上,却是轻飘飘的陷了进去,没有发出一顶点儿的声音。

“娘娘!”何嬷嬷的脸色突然变得既难看又气愤,她生气地看着萧淑妃,嗔道,“娘娘,老奴已然跟您说了,而今您不再是个孩子了,您的一言一行将直接影响到平阳王府的兴衰成败。难道您想要整个王府上下几百口都跟您一起被诛连九族吗!”

这样的一番喝斥让萧淑妃一下子沮丧下去,眼泪成双成对地滑落,她痛苦地捂住了脸,呜呜地哭了出来。

“娘娘,”何嬷嬷叹息了一声。她走过来,坐在萧淑妃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娘娘,您要知道,您得到今天的一分天下不容易。想想先前你在王府里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如若不是新皇登基,平阳王尚且觉得你还有一线可以利用的价值,凭你一个庶女要如何得到今日的荣华富贵?恐怕你连一门亲事都别想指望得上!”

何嬷嬷的一席话让萧淑妃顿时安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眼前浮现出这几年自己在平阳王府所吃过的苦,受过的气。萧淑妃的娘亲死得早,她一个庶女在平阳王根本没有可以指望的人和可以立足的地方,那平阳王妃既刁钻又小气,萧淑妃一口气长到十二岁,穿着的都是只到肘部的旧衣裳。更别提甚么好吃的,好用的。平素里最快乐的事情,也无非就是有位老得连说话都漏风的老先生教得她们认几个字,再不就是跟在何嬷嬷后面学得做些女工,以换得几口饱饭。她比不得那平阳王妃的嫡子嫡女们,甚至比不得那些庶子庶女,因为她没有娘替她缝一件暖和的衣裳,没有娘亲喂她吃一口饱饭。每到大年夜的晚上,她的父亲平阳王在为子女们分红包的时候,只有她孤伶伶地领了红包,蹒跚着走回到那个冷清的屋子。

她甚至不知道这种苦,就叫做苦的。每天懵懂地过着傻乎乎的日子。只除了何嬷嬷偶尔会给自己悄悄送来几个馒头,替她缝一缝破旧的衣裳。

而今新皇登基,那平阳王便慌了神的把所有的女儿集中在一起,看着那要么太大,要么太小的女童,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替她洗了澡,替她梳了妆,镜子里的那个美人就连萧淑妃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平阳王大喜过望,恨不能当时就把她搂进怀里。从那一刻起,萧淑妃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一瞬间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边。

平阳王妃一口一个女儿地拉着她的手,眼睛笑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那些平素里用鼻孔看着她的嫡子和嫡女们则有如和她同出一母般,亲近得让萧淑妃恨不能一巴掌拍死他们。唯有那个在她最为艰难时期没有舍弃她的何嬷嬷,开心地流下了眼泪。

于是萧淑妃便带着何嬷嬷来到了皇宫,她先前只是一介蝼蚁,唯有何嬷嬷没有鄙夷自己。而今她富贵了,便要与她一起风光无限。

如今那平阳王妃唆使自己上演了这一出弄假成真的怀孕,又遭这皇宫里的人几番折腾,让原本便心中忐忑的萧淑妃越来越觉得透不过气了。

“娘娘,依老奴所见,而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制造一个新的把子,让那些倾注在您身上的怨毒,全部都朝着那个去。”何嬷嬷的眼睛里闪着阴冷的精芒,一字一句地说道。

027:莫忘仇恨

朱砂肩膀上的伤口,一天一天地在转好。这不仅得益于庄太后勒令御医使用的最上等的药,还得益于每夜晚上都悄然潜入慈宁殿里替自己涂药的白隐。

“本王到底还是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个有勇有谋的孩子。”白隐轻轻地将朱砂的衣裳褪去至胸前,望住了那白皙肩膀上的一处伤痕。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温和地问,“疼吗?”

朱砂淡淡地摇了摇头,长而浓密的睫毛下轻颤着潋滟的眸光。

“是你安排的罢?”她问。

白隐没有说话,他只是从那个小小的瓶子里倒出琥珀色的药汁,轻轻地涂在了朱砂的肩膀之上。

“我知道是你安排的,你的这一招倒还真是妙,让我这么轻易就得到了庄太后的信任。”朱砂的唇微微地扬起来,眸光流转,望住了白隐,“只是,你都不曾想过提前与我打声招呼的么?如若不是我拦住了那一击,是不是太后娘娘便已然受刺了?又或者,如若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命丧黄泉,再看不到今日的你了罢?”

白隐的手微微地顿了顿,他的黑眸垂下来,望住了朱砂。

他没有说话,这种沉默让朱砂冷笑出声:“幸好,我这颗棋子没让你失望。”

白隐望了朱砂一会子,这个已然没有了天真没有了单纯的少女,此刻正用一种恶毒和挑衅式的神色在看着自己。她的这般模样,倒是让人想要荷责于她,也是不可能的了。

小妖精。

白隐的唇微微地上扬,淡然笑道:“你对于棋子的认识这样透彻,倒是连本王都觉得惊喜。”

朱砂脸上的笑容攸地消失了,她挑着眼睛,刻薄地瞪着白隐,转而又攸地笑了出来。

“想来而今攀上了太后娘娘,又得了皇上的关注。王爷您的心愿也即将达成了,”说罢,她伸出手来抚摸着自己光洁而秀美的脸颊,媚眼如丝地瞧向白隐,笑道,“王爷您说,皇上若是册封于我,将会是哪个品级呢?”

白隐的黑眸,攸地阴沉了下去,他看了朱砂几眼,然后转过头继续替朱砂涂着伤口。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好像刚才朱砂的那番恶作剧式的话根本不曾说过一样。

“品级的事情,相信皇上比你的心里有数。”过了半盏茶的工夫,白隐方缓缓地说道,“要知道,三宫六院,皇上每天要应对的宫妃很多。该是甚么样的品级,皇上心里自会有数的。”

朱砂的脸上终于露出得逞的笑意,她微侧着脸笑道:“你不高兴了?”

白隐将视线落在了朱砂的脸上,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里像是夹着风和着雪,让人看了便有股子不寒而栗的可怕。

“本王似乎警告过你,不要再挑战本王的耐性。”白隐说着,一把捏住了朱砂的脖颈,“不要用你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来揣摩本王,你莫非是以为引起了白泽的兴趣便行了?要知道,你需要应付的事情还有许多,待到半月之后慕容薇回来,你与她要展开的可是生与死的较量,你可明白?”

慕容薇,这三个字听在朱砂的耳中,像巨大的石头重重地落在心里,朱砂的眼睛里燃起了仇恨的火焰,明亮得几乎可以灼人。

“这才对。”白隐很满意地看着朱砂眼中的恨意,手指微动,抚了抚她花瓣般的唇和精致的脸庞,“仇恨才可以让你的头脑保持清醒,所以你要始终记得仇恨的滋味,像是勾践卧薪尝胆,永远永远,都不要忘记。”

永远,永远都不要忘记。

娘亲的脸庞再次浮现在眼前,她无比憎恨地望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要记得,要记得这仇恨的滋味!刻进骨髓,融进血脉,藏进灵魂的最深处!把慕容家族的人,一个一个地推入深渊。要为娘报仇!”

朱砂紧紧地咬着牙关,眸光坚定而又决绝。

在慈宁殿的生活是宁静而又悠然的,朱砂所要做的事情便是替庄太后颂经,然后陪着她散步,说些笑话与她听。这个历经了大半辈子风雨起伏的妇人,在朱砂的陪伴下渐渐地感觉到了久违的快乐。

“好孩子,后宫的争斗无限,哀家凭生不仅在皇权的建立里经历了生生死死,又在后宫的管辖之中度过了一世的风霜。”庄太后望着这张娇嫩的容颜,微笑着说道,“后宫本是是非地,你既然一脚踏了进来,就再没有抽身而回的道理。你可明白?”

庄太后如此语重心长的话让朱砂的心微微地动了动,她瞧着这位两鬓已然有些斑白了的妇人,微微地点了点头。

“哀家看得出,皇上用在你身上的心思。”庄太后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抚了抚朱砂戴在耳上的那对玲珑双结心的翡翠耳环,道,“只是你需知,这后宫里皇上的倾恋,可以使你平步青云,也可以让你丧身火海。哀家是皇上的母亲没错,可是哀家同时也是在这后宫里看过无数起起伏伏的女人,哀家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种平衡,掌握皇上眷恋的平衡,也要掌握后宫女人之间的平衡,这种平衡会直接影响到朝廷要员们的平衡,更会影响到你自己未来的命运。这是哀家身为后宫之主三十多年来的心得,不求你立即能够理解,但希望你日后想得明白,做得明白。”

看着朱砂若有所思的表情,庄太后再次微笑起来:“有些磨难能够让人步入歧途,也能够让人成熟和成长。孩子,日后的路,可要你自己来走了。”

二人正说着,但见郑尚宫走过来,躬身道:“太后娘娘,朱砂小主儿,萧淑妃求见。”

萧淑妃!

庄太后与朱砂都齐齐一怔,这个已然怀有身孕的女人在这个当儿来做甚么?

028:示好

庄太后和朱砂都没有想到萧淑妃会突然求见,所以齐齐地怔在了那里。

然而那庄太后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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