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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情天下-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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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江天嚯的抬头,满是血丝的眼睛,划闪着野狼般的狠厉,他的声音抖得厉害,“你说什么?”

沐青阳双目湿热,两行清泪顺着颧骨滑落,“放他下来,我能救他!”

端木江天呆愣愣地直点头,手忙脚乱却轻柔万分地将端木祁元放倒在床上,蹒跚着后退了好几步。

沐青阳顿了顿,按捺住飞速跳跃的心跳,哆嗦着手指按上端木祁元的手腕。无论指尖传来冰冷感,还是毫无起伏的脉搏,都让她心神剧颤。

“让所有人都出去,人太多,我不好施救!”

端木江天连忙照办,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门被严实关起,屋内只剩下依旧昏迷着端木睿恒,已经死去的端木祁元,端木江天和沐青阳。

人群一散尽室内,温度便陡然下降。沐青阳打了个激灵,只觉脚底簌簌窜上来一股阴凉的寒气。

她放下端木祁元的手,撑着腰对站起身来,艰难地别开脸去,不敢直视端木江天面上浓厚的希翼。

“听我说,皇宫里绝对有内奸,我们必须将他找出来。”

端木江天眼角依旧带着泪,但因悲伤过度而混沌的双目却因为沐青阳的这句话,忽的一凛,恢复清明。

清明过后却是阴沉的黯淡,他明白沐青阳的意思了,她救不了他的儿子。

庄重与威严重新回到端木江天身上,他站直了身子,闭眼仰头,虽然心中已经不存希望了,但他还是固执地问道:“你能救活太子,对吗?”

沐青阳晃了晃身子,声音压得极低,“皇上,我不能。我是医,不是神,太子已经走了。”

端木江天哑声失笑,高大的身子剧烈地摇晃起来,“你要怎么找内奸?”

“只要说太子没死,他一定会再动一次手,我们只需守株待兔。”

“唔。”端木江天漠然点头,“你去安排吧。”

语罢,他艰难地抬脚朝外走去,门吱呀一声打开的瞬间,沐青阳忍不住别开了脸。

沐青阳将太子用被子盖好,然后又命人将燕王搬到别屋去住。

她对众人说太子已经没事了,刚才只是一不小心岔过气去了罢了,她已经救醒太子了。

众人面上表情各异,但都表示出很是欣慰的表情,见端木江天率先走了,便也陆陆续续散了开去。只有嵘平和太子妃固执地留了下来。

沐青阳只得告诉他们太子需要静养,刚才就是因为房间里人太多了,才导致他呼吸不顺,岔过气去的。

如此反复说了好几遍,那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此时已是一更天末,二更天未到。

沐青阳布置好一切事宜后,又呆了一段时间后,才默默离开。

风动,月走。

三更天,静悄悄到来。

一抹漆黑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避过巡逻的侍卫,轻车熟路地翻进太子寝宫。

脚尖轻盈点地,看身形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黑影无声地走近床榻。

均匀的呼吸声,缓缓起伏的被子,无一不显示着,被子底下的人还活着。

一抹寒光闪过,黑影倏地举手,指缝间扣了一枚冷光四射的毒镖。手一扬,毒镖就要出手。

电石火花的一瞬间,原本安静熟睡着的人,噌一下弹坐起来,撑起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当头飞罩向黑影。

黑影惊慌失策,急忙侧身躲开,飞快朝门口扑去,才跑至一半,门却从外被撞了开,一溜持着火把与刀剑的侍卫赫然出现。

“哼!”玄风冷哼,撇了被子,跳下床来,二话不说,挥剑刺向黑影。

黑影狼狈招架,没过几招,手里的兵器就被挑飞去,再接着又被玄风一剑刺中了胸口。

“噗——”一口血呕在面巾上,黑影趔趄着后退,还未站定身子,胸口又受了一掌,当下便飞射了出去,软到在地,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门口的侍卫层层退开,一抹明黄色从中间穿过人群,走到黑影跟前,掌风一击,扫开了黑影面上的面巾。

“是你!”端木江天面色刷得染上一层铁青,眼前这个垂死的内奸,居然是嵘平身边的小宫女月儿!

刀月颤巍巍地坐起身来,视线落向缓缓走进屋来的沐青阳,嘴角上挑,逸出一抹嗤笑。

她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罢了,论心机论城府,到底还是不足。不过没关系,今日这一局,只能说明一个事实,那太子铁定已经死了!

白日里她随着端木嵘平一起来看太子,她亲手下的必杀的毒药,她敢确定,太子铁定已经死了!

太子死了,她的任务便完成了一半,只可惜司南看得太紧,她还没来得及再对燕王下手!

刀月收回视线,仰头望向面色不善的端木江天,嘴角下垂,露出不屑的表情,“你永远都斗不过我们主上的!”

语罢,面露痛苦,嘴一张,喷出一口黑血来,竟是吞毒自尽了。

端木江天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一抹白影忽的从门外扑射进来,二话不说,扬起手里的剑就刺向已经咽了气的刀月。

一剑,又一剑,发了疯似的刺。

刺得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嵘平咬着牙,目露凶光,满脸杀气,“厉赟轩!厉赟轩!”

他不断地嘶吼着,双眼布满血色,神情几近癫狂。

沐青阳眼眶湿红,内心直颤,扑上去一把死死按住他,“别这样!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冷静下来!嵘平……你不要这个样子!求求你,不要这个样子!”

沐青阳双手牢牢圈紧他,无论他如何咆哮怒吼,只是不放。

嵘平挣扎了一会儿后,终于慢慢安静下来,沐青阳颤颤看向他,却发现他双眼泛红,竟是伤心欲绝地流下泪来。那泪水翻滚的眸子里,隐约还闪动着一抹悔恨。

是啊,刀月是他的婢女,若不是他太过信赖刀月,也不至于给了刀月可趁之机。

沐青阳身子一颤,心里因为他的眼泪,狠狠地被刺得一阵悸痛。

至真八年六月初,苍云太子端木祁元薨。享年三十一岁。

昏暗的灵堂后,端木祁元安安静静地盛装躺在木榻上,头朝西,脚朝东,头前摆了一盏灯油,屋内唯一的光亮就来自于此。他的妃子们跪在灵前,呜呜地悲泣,嵘平全身缟素,跪在一侧,表情木讷。

这已经是守灵的第三日了,沐青阳虽怀有身孕,但却日日都未缺席。

脚步声沙沙靠近,沐青阳与嵘平相对而跪,闻声,皆徐徐抬头,瞄向门口。

端木江天身上披了一件白褂,缓缓踏进来,眼神涣散,神色委顿地望着端木祁元的遗体。

沐青阳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垂下头去。

良久,面上忽的拂过一道冷风,头顶响起一道生冷涩硬的声音,“准备一下吧,七日后,我们就启程。”

七日?七日后是太子下葬皇陵的日子。沐青阳愕然,匆匆抬头,端木江天却已经朝外走去了,只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无比地苍老忧伤。

还未回过神来,忽听对面的太子妃发出一声厉声哭喊,竟甩开扶着她的两名宫女,冲过来一头撞在棺木上。

随着那一声沉重的“砰”响,她身子软软滑倒,殷红的血从她额头汩汩冒出。

沐青阳四肢僵硬,直愣愣地看着,竟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了。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晃动的尽是太子妃那张惨白如雪的脸孔和一地殷红如砂的鲜血。

她记忆中那个温婉沉默,观之可亲的太子妃,在她脑海中碎成粉末,轰然炸开。

登时头痛欲裂,神智陡的混沌。疲劳三日的沐青阳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的光线阴沉沉的,窗外的云层压得很厚。她呻吟一声,翻动身子。

才翻了半个身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的弹坐起来,掀了被子,匆忙下地,套上鞋就往外跑。

屋里守夜的宫女,听到异响,浑浑噩噩地抬头,迷迷糊糊地往外床上瞄了一眼。见床上已经空无一人,顿时心中一懔,睡意全无,慌忙起身,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寻人。

  150 这是报复

沐青阳趔趔趄趄地跌进灵堂。

正好看见嵘平身子晃了晃,慢慢躬起腰,跪伏在了地上。他肩头颤动,虽然听不见哭声,但任何人都明白他此刻定是在哭。

沐青阳抿紧唇瓣,踉跄着奔上前去,哆嗦着抬臂抱住他:“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嵘平浑身剧颤,偶有哽咽之声,却硬是强撑着没有放声哭号。

沐青阳红了眼眶,担心他郁结于心,会更加伤身,忙不迭地嚷:“你哭出来!你哭出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求求你哭出来——”

嵘平依旧埋着头不发声响,似乎未有听见沐青阳的话,沐青阳却再也抑制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泪眼朦胧,神思恍惚间,忽然听见一个透着愤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要灭了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沐青阳心神一懔,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怀里的少年却已然挺直了背脊,冷峻苍白的脸孔上燃烧着强烈的恨意,“我要他……血债血偿!”

“嵘……嵘平……”

“青阳……青阳……”嵘平骤地转身一把抱住沐青阳,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冰冷僵硬的瘦弱身体在微微颤抖,“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没有了父王,没有了母妃……我再不能没有你……”

沐青阳神魂俱碎,痛彻心扉,一瞬间竟是没有发觉他对她的称呼已然发生了改变。她搂紧他,心如刀绞,温热的泪水润湿了他肩头的衣衫。

“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

沐青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里受伤的少年,只好喃喃着许下承诺。哪怕她知道她不一定做得到,但是她还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让嵘平受挫。

他贴身的婢女受命于厉赟轩,害死了他的父王,进而逼死了他的母妃,害得他痛失双亲。这种被身边亲密之人出卖带来的刺痛,怕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

“啊……青阳!”嵘平猛地伸手抱住了沐青阳,终于呜咽着哭出声来,眼泪落在沐青阳身上,慢慢地湿透了她的肩膀。

沐青阳咬牙,眼眸中徐徐爆射出一抹狠厉。

厉赟轩啊厉赟轩,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端木祁元!

只是沐青阳又何曾站在厉赟轩的角度考过他的感受,端木江天言而无信销毁了厉群峰的头颅,他又如何能不悲愤怨怒,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定是要毁了端木江天心爱之物来消心头之恨的。

杀死端木祁元,便是他对端木江天的最阴毒的报复。

烛火颤跳,火光朦胧。

昏黄黯淡的光线下,偌大的一个御书房里,只有一抹苍老的身影,独自垂泪唏嘘。

端木江天无声地在龙椅上坐了很久,很久……

高大的身板弓弯着蜷缩起来,双肩垮塌微颤,以往清明威严的虎目里,浊泪盈眶。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第一次感到无力与悲恸。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却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

他颤着手抚摸着雕刻着九龙腾飞的椅背,嘴唇哆嗦着,从喉咙里逸出一声呜哑的悲吟。

权势,皇位,尊贵,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他阴谋算计了大半生,保住了江山又如何,痛失所爱的锥心苦楚,这一世都无法磨灭。即是是寿终正寝,他也将含恨而终。

值不值?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眼睫剧颤,豆大的泪水吧嗒闪落。

“皇上……”

洪公公弓着身子,轻声在门外请示,“玄诤大人求见。”

端木江天匆匆抬手揩去眼角泪渍,身子一板,坐得端正,“进来吧。”

轻微的吱呀声响过,一身漆黑劲装的玄诤低头进屋,躬身下跪请安。

“起来吧,人找到了吗?”

垂着头的玄诤,掩在阴影下的嘴角,倏地邪邪一挑,缓缓站起身来。

“回皇上,找到了,只是……”玄诤顿了顿,抬起头来凝望着端木江天,“她的要价有点高。”

眉梢一挑,端木江天直视玄诤,沉声问道:“多少?”

玄诤不说话,抬手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

“不!”玄诤钩唇,狭长的凤眼里,划过一道锐光,“是一千万两……”他又顿了顿,嘴角弧度钩地愈发邪魅,“黄金!”

端木江天背脊微僵,面色阴沉莫辨,“好大的口气!”

玄诤浅笑,挥袖在眼前一扫,手臂落下的瞬间,已经换了一张脸。

端木江天虎目微眯,一抹讶异一闪而逝,“百面娘子果然好本领,朕都被你糊弄过去了。”

百面娘子莫离邪魅一笑,再一挥袖,又变了一副女子的模样。杏眼含笑,腰肢纤纤扭动,樱唇微启,一个尖细妩媚的声音从舌尖吐出,“现在陛下还觉得莫离的口气大吗?”

端木江天冷漠掀唇,“事成之后,才有定夺。”

语罢,挥袖一扫,桌上一只装着金条的盒子,直直飞向莫离,“先给你三百两,若事成,则再给七百两,若事不成,你的小命就危险了。”

莫离直勾勾地盯着装黄金的盒子,眼露贪婪,一个飞纵,幽灵般一闪而过,长臂灵活一捞,抱了盒子,飞速闪动着后退。

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变万化毒娘子,因有变幻外貌的本领,便总幻化成他人模样,行一些苟且之事。奸淫掳掠,烧伤抢劫,无恶不作,出道不久便在江湖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成为人人唾骂的**盗贼。

但其轻功了得,一身易容之术又使得风生水起,常人根本奈何不得。直到三年前端木睿恒费了好大劲儿拿下她后,江湖才重复平静。

被抓之后,她一直都被关押在地牢深处,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慢慢将其遗忘了。此番,因着端木江天看重了他的特技,才将她从死牢里挖了出来,使其重见天日。

她没有别的喜好,唯一对黄金情有独钟,算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莫离掀开盒盖,满满一箱子的黄金,整齐地排列着,爆射出璀璨的金光。她两眼瞪直,登时激动不已,捧起一块金条就凑嘴亲了上去,嘴角流出的哈哒子顺着下巴嘀嗒淌下。

“嘻嘻,多谢陛下!”

莫离两眼亮晶晶一片,语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空气中,尖细阴森的声音飘荡在半空。

“只要发射信号弹,莫离随传随到!”

端木江天垂眼一扫,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三四个珍珠大小的钢珠。

七日过尽。

在送太子入皇陵回来的路上,一支小队伍,悄悄脱离了大队。

这支队伍约莫百人,除了端木江天与沐青阳以外,其余全是大内侍卫高手,人均一骑,皆面色严峻地埋头拼命赶路。

铁骑踢踏落地,尘土飞扬,他们穿绕过一片葱翠的竹林,继续往东面骑去。

竹林幽深处,有一人一马,静默独立,斑驳的竹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他们的身影。马背上那道清秀身影着了一身正统的侍卫服,下半边脸罩在铁护下,装束与端木江天手下的侍卫如出一辙。

在一片翠绿的竹叶映衬下,高坐马背的他,显得尤为清新俊逸。他缓缓抬头,对着人群中的沐青阳展颜微笑。然后轻抽马鞭,悄无声息地混入,跟在队伍后面。

百人骑队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在第四日傍晚时分,赶到了乌云山山脚。

沐青阳翻身下马,走到端木江天马前,仰面道:“皇上,到了。”

语罢,她眯眼,视线上移,将雄伟壮观的乌云山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

端木江天顺着她的视线凝向乌云山,视线在乌云山依旧积着雪停留了片刻,眉梢微挑,沉声道:“莫要告诉朕,东西在乌云山上?”

沐青阳两眼一弯,面上的淡笑在面纱的遮盖下,若隐若现,“是啊,是在山上。”

她话音未落,忽的,上空盘响起一声惨厉的呼号声,那声音悲怆凄恻,借着翻卷游走的细风,在空气中边传播边丝丝须须地撕扯拉裂开,带来震弦般的颤动。无端叫人脚心微寒,心生恐惧,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灵兽嘶号?

侍卫们拉扯缰绳,稳住座下惊慌乱窜的马,四下张望着,面露惊诧。

端木江天下得马来,盯住镇定如常的沐青阳,“乌云山是禁山,上山者从来有去无回。”

沐青阳笑,“嗯,没错,走大道肯定是不行的,咱们走小道。”

语罢,她率先朝乌云山走去。其实,乌云山上并没有什么灵兽之类的神奇东西,有的无非就是一大堆的机关阵和陷阱,是卫家先祖为了保护卫家宝藏而布置的。

沐青阳走近乌云山,左右看了看,直接走向山体东面光滑的峭壁。由于年数久远,峭壁底下长了一堆杂乱不堪的灌木与藤本植物,戎戎葱葱地覆盖了好几米高的峭壁。

沐青阳目测了一下距离,开始扒拉这些顽固因子,在侍卫们的帮助下,费了好大劲才整理出一小块干净的面积。她伸手拂去壁面上的灰土,四个黯淡的朱红色大字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

天下太平。

端木江天眉梢轻挑。

沐青阳未出声,闭眼回想了片刻。伸出手来,以食指顺着天字向下,划了一道直线,将四个字连成一条直线,然后又在太和平两字间横画了一条线。像是在画一柄简易的宝剑,纵为剑体,横为剑柄。

这一纵一横划完后,她才轻声低吟,“纵为天,横为地,中心为人,天下太平。”

语毕,她抬指,对着太字底部的点按了下去。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峭壁震颤着抖落一地灰土,太字那一点徐徐凸起,点中间却陷下去一个小凹槽。沐青阳扭头,对着端木江天摊开手,“窥天珠拿来。”

端木江天自然照做。

沐青阳捏起窥天珠塞到了凹槽里,然后飞速起身,急急向后退去,“大家闪开一些!”

  151 深洞藏宝

“嘎吱——嘎吱——”声轰隆响过,原来平整的壁面,噼里啪啦地裂开几道缝,缝隙越来越多,慢慢呈现出一个拱门的形状,尘土沙沙滑落,拱门缓缓向里凹陷,愈来愈深,渐渐露出深邃的一个黑洞来。

沐青阳挥了挥手,将脸前满是灰尘的空气赶走一些,眉心微蹙,语音微冷,道:“好了,打开了,进去吧。”

说着,她拿过一支火把,率先打头弯腰进了拱门。

端木江天毫不迟疑地紧跟上去,反手向后招了招,示意所有侍卫跟上。

拱门后是一条阴郁的甬道,漆黑而寒彻,一踏进这块寒冷,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过阴气森森。

不知从何处透过来不知名的兽类遥远的,忧郁而悲哀地嘶吠着,还不时地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悲叹声。这条甬道的寂静,差不多全给这些交错的声音碎裂了。

冷飕飕的阴风前后贯穿而过,晃得众人手中的火把像鬼火般跳动着,忽明忽暗。

湿闷的空气如同一个黑色的罩子,罩在人的头上,是那么沉重而且狰狞,蝙蝠成群地从上方顶部低垂下来的尖短石柱中窜出,张开黑色的羽翼吱吱地飞着,有时几乎要扑到人的头上。

甬道两面的墙壁浮现出一片片诡异的黑影,动也不动地印在表面上,像怪物摆着阵势。

众人屏息,小心翼翼地朝前移动,时不时惊恐地抬头扫望四周一圈,总感觉好像有一只黑手从身后向头顶伸来……

沐青阳皱眉,加快了脚步,提高了声音道:“大家别惊慌,这里没有危险。”

这时最后一个侍卫才刚刚跨过拱门,他手心里攥着一抹金光,趁众人不注意,将那抹金光塞到了腰带里。拱门似乎有灵犀一般,随着他的迈入,咯吱响着,缓缓阖上。侍卫轻轻“咦”了一声,眉梢一挑,脚尖一勾,踢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卡在缝边,拱门硌到石块,咔嘣顿住,留了条不粗不细的小缝隙。

甬道不是太长,大约两百米左右,沐青阳一提快速度,穿过甬道的时间便大大地缩小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走到了尽头。

依旧是个半圆形的拱门,但这边的拱门没有石门阻拦,而是自高处垂落下厚厚一排粗藤蔓来,做了面厚重的天然帘子。

沐青阳暗暗调整呼吸,她能感觉到她身后的端木江天正用他鹰一般凛冽的双眸,来回扫视眼前的藤蔓帘。

伸手猛地一撩,视线豁然开朗。

一道耀眼的金光华丽丽地扑射出来,刺得眼睛钻痛,站得比较靠前的几个人都禁不住抬臂挡住视线,藤蔓后到底是怎么样一副场景,一时间,谁也看不清。

沐青阳站得最靠前,当仁不让地接受了最强烈的冲击,两眼火辣辣一痛,她不由地蹙眉,干脆把额前的面纱往下一拽,蒙在眼睛上充当临时滤光器。再眯眼瞅去,忍不住呼吸微滞。

甬道后面竟然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空旷的大山洞,前后相通,大约有一个小型操练场地那么开阔,平整的地面上井然有序地囤积着一座又一座的金山银山珠宝山,还有各式精美兵器和世间罕见的大批奇珍异宝。

沐青阳目瞪眼呆地望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心绪一整,眉心褶皱却不由地加深了几分。打小她就知道卫家很有钱,但不知道竟然会这么有钱,这满满一地的财宝,怕是比端木皇朝的国库都要富裕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身后的人们也都适应了爆强的光线,望着眼前的情景,俱是忍不住连连吸气。

沐青阳忽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帝王虽不缺钱,但是又有那个帝王会放过一座堪比国库的金山?

心中一紧,她缓缓侧头偷偷瞄了贴她最近的端木江天一眼,入目的阴沉森冷惊得她背脊抽痛,一只脚没落好,拌扭着向前跌了几步。

为稳住身形,她不得不支起手肘抵在墙上,凹缺嶙峋的墙面犹如黏糊的鱼皮一般冰冷湿滑,只贴了片刻,她便浑身激灵着胃下直泛呕。

慌忙扶墙站起,一回头,见端木江天正弯腰钻过拱门。他大刺刺地往财宝堆中一站,两眼一眯,眼底暗光流转,视线成顺时针顺序溜走,最后停在了沐青阳身上,深邃暗沉的瞳孔里幽然一片,恍若浩瀚的宇宙般,叫人窥探不到半点心思。

沐青阳惊惧地别开脸,视线扫向头顶,眼底又是一阵钻痛。难怪这屋内光线这么明晃晃的,原来除了金银珠宝的璀璨光芒外,还有嵌在山洞顶部的夜明珠的功劳!

满满当当一整个顶篷全是夜明珠,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比星空还要烂漫。每一颗都有成人拳头那么大,划闪着幽绿森冷的亮光,发出朦胧氤氲但却冷冽异常的光芒。

沐青阳骇骇移开视线,趁着众人都沉浸在财宝世界中徘徊的时候,悄然往山洞的另一头走去。

这一处是财宝,下一处就该是火灵芝了。虽然太子已经死了,但是燕王却没有,出谷之前她曾答应过姑姑,会保护她的儿子。所以,她一定要救燕王,火灵芝就一定要拿到。

沐青阳才走出几步,端木江天就察觉到了,他冲着周边的几名侍卫一打眼色,迈着大步跟上沐青阳。侍卫们接到命令,连忙无声地提醒自己身边的哥们,谁也没有再看满地宝藏一眼,齐刷刷地跟着端木江天朝山洞底部走去。

穿过大山洞后是一条蜿蜿蜒蜒的羊肠小道,不比刚才那条甬道黑森,这条路是露天明朗的。

沐青阳在小道中部止步,眯眼仰头望向面前的峭壁。只见峭壁上约莫百丈高的地方隆出了一小块土堆,土堆上盘踞着一抹晕染红光的暗红色,正是火灵芝。

嘴角微翘,沐青阳轻点脚尖,如矫健的灵雀般一跃攀上了石壁,抽出腰间的剑飞速一斩,割了火灵芝衔在嘴里,重新跳回地面。

端木江天自然也看到了火灵芝,面色一沉,眼底冷光乍现,面上肌肉扭曲着紧绷。火灵芝,那本来是要用来救端木祁元的!

他攥了攥手掌,闭眼深深喘息,颀长伟岸的身板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沐青阳收好火灵芝,贴近峭壁左右仔细看了看,上面并无玄机,没有字,没有孔道,也没有看似像机关开口之类的凸起,就是最普通的一面石壁,但是路到这头已经没有了。难道这是一道不可跨越的结界?那么通道在哪里?五千玄铁机关人不在这里吗?

沐青阳困惑了,上下来回走了好几趟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来,父亲只告诉过她开启石门的诀窍,却没有细说五千机关人究竟在哪里,这下该怎么办?该上哪里找?

“奇怪,这个石壁似乎是封死了的。”

沐青阳皱了皱眉头,看向端木江天,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峭壁。

端木江天龙颜不悦,面色昏沉冷峻,嘴唇子动了动,还没等他说点什么,眼底却是倏地染上了一抹诧色,惊惧地望着沐青阳身后,噔噔噔后退了几步。

沐青阳面露惊异,缓缓转身,稍稍往后瞄了一眼,眼珠子便陡的瞪得溜大,低喝一声,手忙脚乱地扭头就跑。

原来刚才被她无意地拍了几下的峭壁,居然咔嚓咔嚓响着轰隆塌陷下去了。原本只是颤巍巍地往下滑落坍陷,虽然尘土如漏沙般往跌落,但声音却不大,但慢慢地却是像一面悬在墙上的镜子,被人无故投了一块石头般,“哐嗤”轰然炸裂开来。

登时一阵地动山摇,地面左摇右摆着颤晃不已,四射的土石铺天盖地地当头笼下,所有人都惊惧地连连后退。躲得开崩落的大石块,却逃不开漫天扑落的尘土的洗礼,谁都不能幸免地蒙了一脸一身的黄土。

好半天,这惊天剧变才默默收场,狼狈趴倒在地的人们,一个个皆化作了泥人,一面咳嗽,一面费力地爬起身来。才站直身子,大家就都沉默了,傻愣愣地盯着峭壁塌落消失后背后的情景,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沐青阳离得最近,蒙的土石最多,只有她还半倚在土堆边闷闷咳嗽不已。厚重的咳嗽声沉闷如夏日闷雷,一击一击,打在空气里,绵绵不绝地传出去很远。

她随意挥手扫了扫眼前浑浊的空气,一把扯下兜满尘土的面纱,这才令呼吸得到了释放。深深吸了几口气,扶住膝盖站直身子,首先要做的就是回头去看看,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回头,沐青阳也不免呆楞住了。

峭壁塌陷之处呈现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沟,深沟之后乃是一座比适才储藏宝藏的山洞还要大上一倍的巨大山洞。

山洞里储放着的是……

玄铁巨人!

满满当当的五千玄铁巨人!

原来,这就是玄铁巨人……

左右无遮拦的山上风极大,风沙打着卷胡乱飞扬,迷人眼目。沐青阳忽的一阵炫目。

玄铁巨人,纯粹精铁铸造,高一丈,宽三尺,高大威武,力量无穷。绚丽的银白色在昏暗的暮色下晕染着一层淡淡的胭脂红,五千钢铁巨人威风凛凛地昂首而立,五十人为一行,百人为一列,浩浩荡荡排了数千平米。

风声呜咽,卷席着昏黄的尘土,叱猎猎扑打在无声排站着的玄铁巨人身上,沙土摩擦铁面发出细微的擦擦声,刺得人耳膜一震。

端木江天仰面爆出一阵狂傲的豪笑,豪笑声顷刻止住,但他脸上的狞笑却没有消褪,如大鹏展翅般骤然腾空跃起,一下子跨飞过深沟,踏到储放玄铁巨人的山洞里。

他双手背在身后,眯眼打量着这即将属于他的最强力量,整个人不由得爆射出无比意气风发的威严气势。

  152 卑鄙

沐青阳抬头望了望天,他们到的时候是傍晚,现在这个时候太阳正慢慢往下坠,天边的火烧云正愈演愈烈,那铺天盖地的暗红,无端叫人心里一阵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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