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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半生为几何-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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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中凶潮暗涌,而处于风浪中间的正主儿却毫不自知。她的饮食有阮凌政特意为她留的小厨房,就在自个儿的院子后头,而后院儿是她特意留出来的,除了她院里的人,外人是不知晓的,所以这里很安静,她在树下置了秋千和躺椅,无事儿了,天气好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就窝在这儿了。

外人只知她失宠之后便日日龟缩于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对付她还找不找好的机会。

响午,莫梓瑶躺在后院儿的小花园里的一颗大榕树下午憩。榕树四季常青,虽是深秋,可那些叶子却还是郁郁葱葱十分茂密。暖暖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透了下来,斑斓绰绰投映在莫梓瑶如玉白皙的俏容上。许是因为阳光刺眼,她便拿书遮住了眼睛,只留了一双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的樱唇在外面。

“咔吱”有树叶被踩碎的声音,由远及近。莫梓瑶被惊醒,从书与鼻梁之间的缝隙朝外看去,便见一双明黄色的袍子及鞋正一动一荡的朝自己靠近。

莫梓瑶当下就认出了是谁,不过她还是重新闭上眼睛,装作还未醒来。

脚步声在自己身边停了,突然感觉唇上一热,熟悉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正待出手拿了那搁在脸上的书,这时有一双手倒是比自己还要快了几分,将之拿下了。

阮凌政看着莫梓瑶一双灵动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十分诧异的望着自己,他‘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调笑道:“咦?你醒啦?还以为你仍在睡梦中呢?”

莫梓瑶羞恼的斜睨阮凌政一眼,他却轻轻拿起她细白手指,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她登时直觉得脸上热辣辣的,莞尔低笑一声轻轻捶在他肩上。

随即想起什么,问道:“大热的中午,皇上是从哪里过来?”

他只看着别处,“才在御书房用过午膳。”

莫梓瑶“哦”了一声,只静静坐起身子,不再言语,心头想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说动他去冷宫探一眼顾清儿。

阮凌政伸出长臂搂住莫梓瑶的削肩,方道:“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莫梓瑶低声道:“臣妾在想皇上每日为国事操劳,着实辛苦,臣妾看在眼里,疼惜在心里。”

他喟然道:“瑶儿心疼我,便已是帮我分担慰藉了。”

莫梓瑶轻轻靠在他胸前,轻轻道:“政,自从我得知清昭仪怀了帝裔以来担心不已,生怕此事有了什么闪失。说来前日我去看她,见她气色并不很好,想来在冷宫中受了不少苦。临走时,她拜托我,希望你能去见她一面。”

说着,莫梓瑶目光恳请的望着阮凌政道:“政,看在孩子的面上,去去看看她吧,如此,也好教她安心,好好养胎。”

阮凌政突然轻轻推开莫梓瑶,凝视着她的双眸道:“我纵然再无情,可自己的骨肉是不可不顾的。才早朝,我就去看过她了,并让人将她居住的地方好好装饰整理了一遍,也遣了婢女太监们去照顾她,等一会儿我会下旨,任何人不得再去探望她。”他低低道:“瑶儿,这下你满意了吧?”

他说是这么说,但是去未去,只有他才知道,如今谁都无法去探望清儿,更加不知道他说道是否属实了。不过想来,他也没必要这么骗自己。心里稍稍安慰,他的心跳声沉沉入耳,莫梓瑶环着他的脖子,轻声呢喃:“瑶儿知道了。”

静了一会儿,风撩起了他的衣襟,莫梓瑶突然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一股除了龙涎香以外的香味儿,虽然很淡,但她还是嗅出来了,而这味道突然让她想起了在芸妃身上也是闻见过的,于是问:“皇上这几日一直在芸姐姐那里留宿,不知?”

阮凌政脸色微微变了变,但仍是平声道:“并没有。”

“哦。”莫梓瑶像是松了口气,但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笑道:“我与芸姐姐还算是表亲呢,说来自册封以来我就没有去看过她了,原本也要去看她的,奈何她性子淡淡的也不爱见人。不过这几日我倒也十分闲暇了,不日也该去陪她说说话的。芸姐姐性子温婉,陪伴政也有多年,真希望她也能早日怀上你们的孩子。”

阮凌政亲一亲莫梓瑶喋喋不休的小嘴,低声笑道:“总为旁的人担心。别人生的我才不稀罕,什么时候瑶儿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才好。”

莫梓瑶脸上一阵娇羞,推一推他,嘟哝道:“皇子才好,小公主不好么?”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唔,你推我做什么?”

莫梓瑶微微用力一挣,裹住肩头的衣衫已经松松的滑落了半边,直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两条润滑白皙的锁骨,更显得肌肤腻白似玉。他的嘴唇滚烫,贴在肌肤之上密密的热。

莫梓瑶又窘又急,低声道:“这是在外面呢,有……有人。”

阮凌政“唔”了一声,嘴唇蜿蜒在清冽的锁骨上,“都被我打发去午睡了,哪里有人?”

话音未落,衫上的纽子已被解开了大半,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急,道:“现在是白天……”

他轻笑一声,却不说话。莫梓瑶只得求饶道:“还是进屋吧……”

他抬起头来,望着莫梓瑶微微一笑,收紧双臂便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着莫梓瑶寝室那张开启的窗户纵身跃了进去。惹得莫梓瑶一声惊呼,“天啦,有门你不走,偏要翻墙跃窗的么?”

阮凌政低低的笑着,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莫梓瑶晕眩般的迷堕中微微举眸,阳光隔着窗台上的帘子斜斜的透进来,地砖上烙出深深浅浅的帘影,低低的呻吟和喘息声在轻轻回荡着,屋外,几只惊起飞鸟鸣叫一声,拍着翅膀飞远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群芳妒

起来已是近黄昏的时候了,莫梓瑶见阮凌政双目轻瞌,宁和地安睡,嘴角凝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悄然起了身,理了理衣裳,坐在妆台前执着檀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长发,不时含笑回首凝望一眼睡梦中的他。

望向镜中的人,微垂螓首浅笑盈盈,娇波流慧。一想到方才的情形不禁让她感到羞晕霞飞,抬手看着依旧映在胳膊上的守宫砂,若不是在重要关头自己依旧保留着理智,想现在必是看不到这颗朱砂痣了。

还未到掌灯时分,黄昏的余晖隔着帘子斜斜射进来,满屋子的光影疏离,晦暗不明,像在迷梦的幻境里。

等阮凌政醒来,莫梓瑶命人将晚膳送到寝室,阮凌政还不太饿,就是想吃一碗她亲手熬的蜂蜜桂花羹。于是两人坐在桌前随意吃了些便让人撤了餐具,两人又坐着闲聊了好一会儿,阮凌政说要先御书房批奏折,让她晚些熬好了蜂蜜桂花羹帮他送过去。

送他出了门,莫梓瑶望着他的背影翘起唇角笑了,阮凌政的意思很明白,天泽宫、御书房,她只要想去,随时都可以。这是他给独独给她的特权。

皇上中午在玉瑶宫午休傍晚才离去,且还有人看见晚上瑶妃提了食盒去了天泽宫,在里面呆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出来。一日间,这则消息便传遍了后宫,轰动一时。

永善宫。

芸妃站在书桌前,正在挥手疾书,她的字圆滑丰韵,娟气秀美中又不失凌厉,却也少了几分刚直之气。这时,门外有个宫婢未曾敲门就走了进来。

芸妃不悦的瞅了她一眼,冷声道:“乐儿,何事如此急促,竟然连礼节都不顾了?”

乐儿微微请了礼,走到芸妃身侧轻轻跺脚道:“小姐您可真是不急,奴婢方才听人说,皇上昨儿个中午在玉瑶宫午休傍晚才离去。”

芸妃头也不抬,“就这事就把你焦急成这样?皇上乃一国之主,后宫的嫔妃皆是他的妾侍,他想去谁那儿那是他的意愿,更何况,他不也只在那里呆了一下午罢了,晚上不也在本宫这儿么。”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一点都不在乎。

乐儿似乎急了,捏住双手道:“哎呀,奴婢还未说完啊,关键是在于有人看见她随意出入天泽宫啊!要知道天泽宫连小姐也是去不得的,她一个小小的瑶妃,若是没有皇上的允许,她敢这么放肆么?”

芸妃听到这里,持笔的手腕儿微微抖了一下,一滴墨汁便落在了刚刚书写好的字上面,墨汁一触柔软的宣纸便化开了,顺着纹路飞快的向四面八方晕去,不过一瞬功夫,竟然染了一大块,好好的一副字就这么毁了。

芸妃看也不看这副字,伸手搁了笔,走到不远处的茶几前落座。乐儿连连跟了上去,问:“小姐这么看?”

她本来已经伸手端过了茶杯,却突然用力的放下,发出“嘭”的一声响,吓得乐儿连连缩了脖子不敢说话。

皇上每晚必来她永善宫就寝,可是从不在她这里留宿,每回行完房事等她睡着了就会换过衣服悄悄离去。她也曾特地留意他的去向,结果得知皇上直接回了御书房批阅奏折,然后就在天泽宫歇息了。

既然他没有去其他嫔妃那里,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只是如今皇上对她恩宠已有月余,可是她还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原本她也不急,毕竟时日还长,可是眼见着时间慢慢流逝,离四十九天之期已越来越近,她心中也开始焦急起来。

她眯起凤目泠然道:“皇上对那瑶妃还真是好啊,连这样的规矩也愿为她而破。哼,她一个低微出生的商家小姐,进宫也不过半年之久,竟然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那日本宫怎么没有看出她竟有这样翻天的本事?”

“小姐……”乐儿在一旁怯怯的喊。

“难道本宫这五年伴他身旁,竟不如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女子吗?”芸妃说着,语气中已有哽咽之色。

“小姐,她……毕竟也是你的表姐啊!”乐儿不禁出声道。

芸妃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表姐?她可不是,要说那清昭仪么,还能算得上有三分关系,她?可和本宫扯不上半点关系。”

突然她眼眸一凝,盯着门口的那颗富贵树说道:“去请雅昭仪来。”

说来奇怪,自这件事后,整个后宫竟然突然平静了。这日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微风徐徐。

莫梓瑶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一只老鸦从头顶飞过,飞到屋脊时,它突然张嘴发出低沉而难听的鸣叫声。她抬头看去,天依旧是那么蓝,云彩依旧轻轻的在天际飘荡,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着一丝不祥的感觉,似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兆。

*************************

南疆,平镇王府。

“夫君,为何自前些日子王爷从皇天城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郁郁不乐了?”简素的客厅内,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罗裳藤青曳罗靡子长裙的年轻女子坐在藤椅上,她面色上微微带着愁意,蹙着双眉,但双手正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侧脸正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位男子问。

男子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抱着她柔声道:“大概是因为梓瑶的事吧。”这正说着话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新婚半年的李卫和柳儿。

柳儿伸手攀住李卫的胳膊,目光焦急的看着他,示意他赶快说。李卫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与梓瑶情同手足。可惜,如今你们两人注定要天各一方了。”

“怎么回事,这么严重?”

李卫摇了摇头,“自那日山庄发生了灭门惨案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大小姐不能入宫选秀,最后梓瑶站出来替她进了宫。”

柳儿听完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她怎么这么傻?就算要替代也不该是她啊,凭什么要她为山庄如此付出?再说,她和王爷的情意,王爷如何又坐视不管……”

李卫连忙捂住她的嘴,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说道:“我的个小姑奶奶呀,你就不能小声点么?谁说王爷不管了,问题是她如今是当朝皇上的妃子啊,你让王爷能怎么样?这话你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慕容王妃和侧王妃听去就麻烦大了。”

柳儿扯扯衣袖,挑眉道:“我知道啊,慕容王妃还好一点,平常也不怎么出门,整日与琴画儿为伴儿倒也安宁。倒是那个姓范的侧王妃俨然一副家主的模样,整日不消停的,真是……”

“嘘”李卫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要命了么?现在可是在王府里。”

“我知道。”柳儿扭扭身子,撅起小嘴毫不在乎的说道:“也就挂了个虚名儿罢了,王爷何时将她们当个事儿了?哼,得意个屁!迟早把她们统统赶出王府去。”

李卫忙道:“得了得了我的小祖宗,别说了这些了,赶紧坐啊,别累着我们的宝宝了。”

柳儿听完,这才又笑着拉着李卫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问:“你说他是男是女啊?”

“这才三个月,我怎么会知道啊。”

“嗯,也是。可惜瑶妹妹她还不知道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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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山之巅,尚武盟。

一袭褐色紧身练功服的英俊少年走入大厅,他手一扬,将手中的大刀扔给了身旁的侍从,然后对座位上正低垂着头的男子满面笑容的喊:“楚大哥,你找我?”接着转身大大刺刺的坐下。

楚擎天微微抬起头,脸色并不好看。他将手中的信递给莫子磐道:“你大哥的踪迹我已经找到了,这是他差人转交给你我的信。”

“啊,找了他这么久,总算找到他们了,不知姐姐她如何了?”莫子磐笑着,连忙展开信来看。随着他目光的下移,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难堪。突然,他将信用力往桌上一拍大声道:“姐姐怎么会进宫?我不信!哼,定是大哥逼她的,不行,我要亲口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待姐姐,我要去把姐姐接回来!”莫子磐说完,人已经朝殿外冲去。

“子磐!回来。”楚擎天一声大喝,莫子磐已经垂头丧气的乖乖走了进来,可他嘴中仍然一遍遍念叨着,只是到后来已经哽咽了,“我已经失去娘了,我不能再失去姐姐,不能……”

楚擎天爱怜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你姐姐的为人我很清楚,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荣华富贵就眼巴巴的想进宫去享受。我深信她这么做,是自愿代静儿小姐进宫的,你就不要埋怨你大哥了。”

“可是一旦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况且姐姐她还是冒名顶替的,这要是查出来是要丢掉性命的!”莫子磐将目光投向楚擎天,哀求道:“楚大哥,子磐求你一定要救救姐姐!”

楚擎天站起身来,望着渐渐西斜的残阳深深叹了口气,“子磐你也不要急,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我便先去一趟边北找顾大哥了解具体情况,而后,我便准备去皇天城,看看能否进宫。”郑重的拍了拍莫子磐的肩膀,他道:“子磐你就先在尚武好好跟着我爹习武,等我找到梓瑶之后便会捎消息回来的。”

“楚大哥,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见莫子磐目光坚定,面色微微发红,深知他脾性的楚擎天只得深深点了点头,郑重道:“好,那你先去准备一下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芸妃染病

华灯初上,玉瑶宫。

栖霞殿的傍晚总是分外热闹的,不过今晚却没了往日的喧嚣。平日里,那些和菲儿公主总是没大没小的宫婢太监们,这会儿却都规规矩矩的立在大殿里,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偶尔能听见大殿深处传出一两声愉悦的欢笑声。

突然听见殿内“叮叮咚咚”响起数声,是棋子散落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不甘、无奈抱怨的声音:“不玩儿了不玩儿了,和皇兄下棋菲儿就从不曾赢过一局半子的,没意思,忒没意思了。”

阮凌政看着腮帮子气得鼓鼓啷啷的菲儿,不禁奚落她道:“朕陪你下棋也觉得无趣,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落子时风风火火的扔上去,发觉错了又想悔棋的人。”

菲儿听了面色一红,却仍旧不肯认输的摆出自己的理论道:“才不是呢,悔棋乃兵家常事,没什么了不起的,是皇兄你小气了。”

阮凌政知是她又开始耍赖皮了,脸色一沉,指着散落在地的棋子,压低了声音道:“把棋子捡起来放好,然后回你晴阳宫去,晚晚跑来打扰你静儿姐姐休息,不嫌烦人么?”

一直坐在阮凌政身旁的莫梓瑶含笑道:“皇上您就别说菲儿了,她还是小孩子嘛!棋子臣妾等会儿让玉芝她们过来收拾一下就好了。”然后她拉过菲儿,拍拍她的手背,向她眨了眨眼:“菲儿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好去上书院上课呢。”

菲儿一向谁都不怕,独独怕阮凌政摆脸色给她看。见阮凌政已有些不悦了,连忙朝他扮了鬼脸,一股烟儿的跑出了栖霞殿。

莫梓瑶唤了玉芝过来收拾残局,阮凌政站起身来,轻轻拉过莫梓瑶的柔胰柔声道:“今夜月色不错,爱妃陪朕出去走走吧。”

莫梓瑶笑着,调皮的朝他做了个揖,“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阮凌政和莫梓瑶并肩行走在御花园的碎石小道上,甘霖韵兰等一干人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夜色渐浓,一弯朦胧的明月从林蝉薄翼般透明的云里钻出来,银色的清辉将巍峨辉煌的阮南国皇宫照得一片雪青,远远看上去,假山树丛像是镀了一层流动的水银,如梦似幻。

看到如此美景,不禁缓缓吟道:“石壁千重树万重,白云斜掩碧芙蓉。昭君溪上年年月,独自婵娟色最浓。”转身,握住莫梓瑶的纤手,他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说道:“一弹流水一弹月,半入江风半入云。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莫梓瑶愣了,阮凌政继续道:“犹记五年前在悦福客栈的那晚,你蹲在客栈门外对月浅吟,朕常常在想,是否就是在那一夜,那个小小消瘦的身影悄悄闯进了朕的心里?”

莫梓瑶听完心头兀自一热,他这算是在向自己坦露心声吗?停下脚步轻轻靠在阮凌政的肩上轻轻的笑了,笑得温馨满足。“臣妾亦不知那时候的元公子竟会是如今的一国之主。”

“怎么,意外了?”阮凌政笑问。

“不是,臣妾只是没想到,来阮南国的第一天就有幸遇上了皇上您,如此说来,我们真是有缘人呢。”

“哈哈!”阮凌政听完开怀一笑,“爱妃说得不错,若非有缘,你也不可能转了一大圈儿最后竟然转到了政的后宫里。”

莫梓瑶垂首微红了脸,薄嗔佯笑道:“皇上最会拿臣妾开心了。”

阮凌政笑眯了眼,突然凑近了她低低地道:“难得瑶儿露出如此小女儿家姿态,政很开心呢。”

莫梓瑶脸上的红晕愈发的浓郁了,她回头看看身后跟随的的众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直起身子来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小声道:“皇上,现在时辰不早了,想必雅昭仪已经等急了吧?”

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么句煞风景的话,阮凌政脸色变了变,眸子中有了些许薄怒,“你就不愿与朕多待一会儿么?”

“皇上……”莫梓瑶心头无奈,却也十分舍不得的喊了一句,自愿他能懂自己的心思。

阮凌政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思,用力拉她入怀,看着她错愕连连的模样忍不住低头轻轻的吻上了她樱红的小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一切。

莫梓瑶时刻都记得这是在御花园中,身后还跟着老大一群人呢,她留恋阮凌政温热缠绵的唇,但这种场合下她的理智让她不得不用力推开了他,拒绝了他温情的一吻。

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表情,莫梓瑶知道她的脸好烫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真是丢脸。急急退开几步,也不敢看他的神色,低头规矩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

阮凌政笑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摇摇手道:“罢了,天色也不早了,爱妃回了吧,朕改日再去看你。”

竟然不怪罪她,莫梓瑶诧异的瞅了他一眼,只见他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盯着他的背影,也不敢多想他今晚是否还来玉瑶宫,连声道:“谢皇上,皇上慢走。”

阮凌政一走,随他同来的侍婢们自然一起离去了,玉芝跑过来扶起莫梓瑶笑道:“奴婢瞧见皇上方才离去时,看娘娘的眼神很是不舍呢。”

莫梓瑶红着脸,正欲叱喝她几句,韵兰反应快,笑骂道:“那是咱们娘娘的福气。还站在这儿耍什么嘴皮子,这天寒露重的,还不快扶娘娘回宫?”

“知道啦!”玉芝耸耸肩,转身接过一盏灯笼,伸远了照亮面前的路,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朝玉瑶宫而去。

流光总是无声,悄悄溜过。转眼已进了十一月下旬。

入冬以来总算是盼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这天很冷,一大早天便暗沉沉的飘着雪,院子里的景物都被皑皑的白雪所淹没,恐是下了一夜才有这效果。风很大,刮得门窗‘呜呜’作响。玉瑶宫里,莫梓瑶和韵兰她们原本想出去走走但因雪后而无法出门,只得围在炉碳边懒洋洋的烤着火。

冬日里的白昼总是很短,吃罢了午饭,雪渐渐下小了,连风也不知何时止住了,雪光的莹白反在明纸上映得房内越发的透亮。

彼时莫梓瑶正斜坐在窗下绣一个香囊,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珠花刺纹的棉服,配着酱红色绣迎春小花朵的百槢长裙。为着怕颜色太深沉,搭了一条米白色缎狐坎大氅在肩上做陪衬。脸上只淡淡施了胭脂,头发随意挽成的髻,坠着一支流苏链儿的簪子,随意的打扮显得雅致却丝毫不张扬,连眉眼间的笑意也是恬静如珠辉,只见温润不见锋芒。

阮凌政批完奏折,来到玉瑶宫看莫梓瑶。进了门之后,远远的站在一旁,也不做声。莫梓瑶明知他来了,只作不知道,一心一意只挽着丝线绣那香囊。片刻他咳嗽一声,方含笑着,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接道:“皇上来了。”随即嗔怪:“来了也不说一声儿,让臣妾失了礼节。”

他微微一笑:“大冬天里的,咱们还拘着这个礼做什么?朕瞧着你做的认真,舍不得吵着你。”

莫梓瑶唤玉芝奉了茶上来,笑道:“臣妾绣工粗糙,只是闲来无事绣些小玩意打发辰光罢了。皇上这是从哪里来呢?”

“才批完奏折,想起这是你来宫中的第一场雪,遂来看看你这边炭火可还够?”又笑道:“你绣了些什么呢?”

莫梓瑶盈盈一笑道:“本想绣一个香囊送给皇上的。可惜臣妾手脚慢,还没绣完呢。”

阮凌政道:“不急,你有这片心意就好了。”

莫梓瑶侧头望着他笑了笑,继而又低垂了头道:“皇上等一等,臣妾就快要绣好了。”

他闻言也笑了,凝神片刻,目光落在莫梓瑶手上,含了笑意道:“金龙昂首盘飞于祥云之上,果然够神气,只是朕想不明白,你一个女儿家的不锈些鸳鸯戏水,比翼双飞之类的,如何独钟情于金龙盘飞?”

莫梓瑶笑语清脆道:“紫气东来,金龙盘飞,是极好的祥瑞之兆啊,皇上江山稳固,气势如神龙威武高贵,长命不朽,这就是臣妾的心愿。”

说着话,手中飞针走线把香囊绣好了。阮凌政啧啧称赞了一回,结果香囊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响,低头将腰间的那只香囊取下放在桌上,又将莫梓瑶绣的那支别好,目光仍在上面流连,许久方道:“往后朕便把这香囊日日带在身上,片刻也不离,好不好?”

莫梓瑶低低啐了一口,红着脸不再理他。

两人在房里淡淡闲聊坐了许久,直至天色渐渐暗沉,阮凌政这才依依难舍的起身离开。

莫梓瑶拾起桌上被阮凌政结下的香囊放在鼻前闻了闻,上面有股子荷泱香的味道,便知道了它的出处—芸妃。

就在莫梓瑶沉思的时候,韵兰端了壶热茶进来,见阮凌政已经不在了,放下茶壶给莫梓瑶倒了杯茶水说道:“这天儿真是变得快,一下子就这样冷了,听闻好些人都因此染了风寒了呢!其中不乏一些嫔妃们,娘娘您可要多穿些衣服才好。”

“哦?嫔妃中有谁染了风寒了?”

“听闻有三四个呢,不过要数芸妃娘娘最严重了,据说整日咳嗽发烧,连起床都不易了。皇上都是从她那儿过来的,难道皇上方才没有对娘娘提及?”

莫梓瑶摇摇头,阮凌政来她这里,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任何一个嫔妃的。复又低头看了香囊一眼,隐隐笑道:“前些日子本宫去看她,瞧见她气色还好得不行呢,这才过了四十九日之期没多久,她倒病得是时候。你去备些补品,等会儿同我一起去看看吧。”

她走到火炉边,扬手将香囊扔进了炭火中,垂眸看着它被火苗慢慢吞噬成一团白茉儿,眼底眸光闪烁。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要宣太医

韵兰让晚秋下去准备待会儿要带的礼品,自己缓缓走过来,站在莫梓瑶的身后,目光从燃烧正旺的炉子扫过,而后落在紧闭的斜纹木窗上。隔着朦胧的窗纸朝外瞅了一眼自顾说道:“今日飘了大半天的雪,路面上都积了厚厚一层呢!”转身,看向莫梓瑶,她道:“现下天色也不早了,入夜后气温骤降,恐怕路面上都结了冰,十分难行。娘娘还是等明日再过永善宫吧。”

莫梓瑶看了韵兰一眼,起身走到窗前,伸手抽了栓销推开窗户。迎面吹拂而来的冷风如一柄柄锋利的刀片割得人脸生疼。

她原也想明日一早再过去看芸妃的,但想到皇上都是从她那里过来的,必后宫中那些消息灵通的的嫔妃们多半都是有去探望过的。而在外人眼中,她更是芸妃的远亲表姐,若是不去看或是落了个最后,多是会被人戳着她的脊梁骨来骂的。如今本就尤得圣宠,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对她欲除之而后快。想必此刻都有好些人翘首以盼的想看她的笑话呢!

风很冷,刮得脸疼得都有些麻木了,莫梓瑶却是感觉这风刃就像是暗夜里那些欲要自己死的嫔妃们对自己射来的毒刃,恨不能刀刀见血。那呼啸的风声,就如同她们疯狂得意的狞笑声,张狂而又冰冷。灌进屋子里的风将炉子里的灰吹得四处飞扬,碳木却是露出腥红艳丽的颜色来,多像一张张狞狰的嘴脸啊。

韵兰站在炉边,风撩起了她的衣袍,她蹙眉望着迎风而立却沉默不语的莫梓瑶,心中不忍,却也知是拗不过她的,于是走上前来关窗,对立在窗前的莫梓瑶轻声道:“娘娘,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了。您且去炉子边烤火吧,奴婢这就去取您的轻裘衣来。”

莫梓瑶点头,转身去火炉边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拧眉问走进后堂的韵兰:“听闻不是有好些后嫔们染了风寒了吗,除了芸妃还有谁?”

韵兰的声音从内堂传来:“还有瑜昭仪、孟充仪和邢充媛三人。娘娘怎的问起她们?”韵兰的言下之意是她们品位低,根本不值得莫梓瑶亲自前去探望的。

“哦?瑜昭仪也病着?一会儿你准备些进补的礼品,本宫一同去探望了吧。”莫梓瑶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苏妹妹自己貌似好久没有去探望她了,也不知她近来可还好?

韵兰抱了裘衣出来,帮莫梓瑶穿上,笑着说道:“她们真是好福气,这么冷的天儿有娘娘亲自去探望,想必她们定然会受宠若惊的。”

莫梓瑶站起身,拢好轻裘,“她们住得离本宫近,反正也是从她们宫前经过,顺便去看看她们便是了。”

说话间,有个伶俐的宫婢已然朝内库跑去了,想是要通知晚秋让她再准备三份儿礼品。

到了宫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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