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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蛊,猎君以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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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可能。”凤绝皱着眉,恨恨看了她一眼,走近几步替她挡雨,从怀中掏出一颗薄腊包裹的药丸,轻轻捏开腊皮递给她,“我之前提醒过你,‘从寒’绝不能与其它毒物并服,否则,必一同催发毒性。”

“可是……”夏瑶还想要反驳,却忽然想起,御琅陌身体中确有另一种毒,待她发觉便已经晚了。突然泄了一口气,心中更加觉得烦躁,“他身上‘从寒’是我下的没错,但是……我没想到……”

☆、致命诱惑 (1)

“现在说什么解释什么都已经晚了,‘从寒’催生他身体里的另一种毒,我闻所未闻。‘从寒’有解,但是另一种毒已至盛时,倾我全力,仅能留他一月性命。”凤绝轻飘飘说着,见夏瑶惶惶失神,夺过药丸塞进她口中。

沁心凉爽的药丸入口,抚平她身体内蠢蠢欲动的灼热气息,却难以抚平她心中的烦躁。刚才她还一直觉得不安,原来……事态并未脱离轨迹,却是在另一件事上,出了差错。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才发现,心里一团糟,连句疑惑也组不全。

她能说,她虽然铤而走险绞尽脑汁给御琅陌下了毒,可从来没想过要他的命,所作所为仅仅是想要引诱御琅穹上门找凤绝。

她能说,她给御琅陌下那种阴寒至极的毒,无非只是想耗尽御琅穹的功力,以便没有武功的凤绝能够轻易将他制服。

她能说,她自认有愧于一个无辜的人,一路上已经极致细心,尽她所能让他少受些苦楚。

她能说,她以为御琅陌对于御琅穹来说,堪比等命之重,既已被下了毒,便不会有人再次得手。

她能说……

说什么也没用,她不想为自己辩解。

凤绝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开口,又道:“留他一月性命残喘,也是好事,可任他活着,却是后患无穷。”

“话不能这么说。”夏瑶沉了一口气,黯淡开口道:“凤绝,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死,便是死无对证,于我而言百利无一害。可是,我不想他死……他是好人。”

“那我是坏人。”凤绝利落跟道,语气淡淡的,全然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的生死。

面对凤绝古怪的无理取闹,夏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不能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凤绝,而曾经很多事实证明,凤绝纯粹就是个不能用常理论之的怪胎。

“御琅穹知道么?”

“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安置他居于后院,且嘱咐他,后院中一处温泉对调理内伤有奇效。”

凤绝什么时候有这样菩萨般的心肠?夏瑶满脸狐疑看向他,想了一会儿,问道:“哪个后院?”

“我有几个后院?”凤绝用眼角瞥着她,一脸你明知故问。

夏瑶的眼睛陡然瞪大,突然腾身而起一把揪住凤绝的衣领,咆哮道:“凤绝!你够了!你那后院温泉,满池子都是毒蛇!!”

说着,手臂用力,竟将没有武功的凤绝凌空提起,与他面对面,“还有,别在这给我找堵!我知道你有办法!”

“我没有。”凤绝矢口否认,袖中金丝飞出,绕上她的手腕。用力一绞,趁她手麻之际,重新落在地上。

慢条斯理拽了拽衣领,淡如水墨般的面容波澜不惊,向后退了几步,油纸伞随之而动,将夏瑶留在雨幕中。

“与其殚精竭虑为她人做嫁衣,不如全都死了方才清净。受制于人又如何?这千绝谷,不怕武林围剿,更不惧千军万马,又有谁敢踏进这里一步?无非是至亲落入她人之手,可是,但凡是人固有一死,你倾尽半生只为续他人性命,又是何必?”

☆、致命诱惑 (2)

“凤绝,你脑袋有病自行抓药!他们兄弟二人若是在这出了错漏,我让你千绝谷变成万狼谷!”

说完,夏瑶腾身而起,轻功一跃便要飞向竹屋后院。

只听嗖的一声,金丝绕在了腰际,根根绕在她穴道之上,身体一麻,只得落地回头。

凤绝的手半掩在天青色的阔袖中,手指紧紧攥着,纵然夏瑶已有顾忌,血仍旧顺着指缝染红了金丝,一滴一滴落入袖中。

似乎浑然不怕金丝勒断他的手指,用力绞动手腕,一条一条的金丝勒入,片片殷红绽开。

“我的话没说完,什么时候让你走?你大可以无所顾忌,废了我这只手,中毒也好,被蛇咬了也罢,没一个能活!”

夏瑶深深压下心中的惊惶,用力吐了口气,无奈转过身,一边走向凤绝,一边解开缠绕在腰际的金丝。

这是凤绝用来诊脉的东西,却也是没有武功的他用来防身的武器,她曾亲眼看见凤绝仅凭一道金丝,轻而易举摘下一个进犯者的脑袋,代价便是他近半月手指带着伤不能动。

将勒入皮肉的金丝小心抽出,道道伤痕锋利整齐,她明知道凤绝用他自己的手来威胁她,可是,她却没法再责怪他。

“呵……你这又是何必呢?”夏瑶苦笑叹息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条帕子,轻轻缠裹试图将血止住,“凤绝,你不会明白……”

“到底是谁执迷不悟?”凤绝尖锐问道。

夏瑶慢慢摇了摇头,不是谁执迷不悟,也不是谁不明白,只是心中所在意的不同,选择的人生也就不同。

“好了,先不论这些,你身上应有治伤止血的药……”

“不跑了?”凤绝清冷发问,伸着手,另一手中的油纸伞不着痕迹偏移,挪到夏瑶头顶上方。

夏瑶微微一笑,径自伸手进凤绝怀中摸了摸,掏出个巴掌大的扁圆瓷瓶,小心将药粉抖落在伤口上,“不跑了,是我过于心急偏颇了,若是御琅穹真被毒蛇咬了,也只能算他白痴,枉费活了这么多年。”

话刚落,只见凤绝的手猛一攥紧,登时伤口崩开,血流如注。手臂一挥甩开她,大步流星就要走,“看来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夏瑶只觉得一阵惆怅,赶忙追上几步拦下,凤绝的脾气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古怪的,喜怒无常想做什么做什么,丝毫不按常理出牌。纵然是她与之相识两年之久,知他几分脾性小心再三,也仍旧经常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但是,凤绝生气了,她能看得出来。

一向唯我独尊的凤绝,怎能容得她面对他的伤,留下来却是因为他人暂无性命之忧?

追上前,一把抓住凤绝的手腕,讨好笑道:“我错了,我答应你,冬来细雨天,崖顶上的穆东草该开花了,晚些时候我去采给你。”

凤绝脚步一顿,转头打量她,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诚意够不够分量。

夏瑶赶忙翻开他的手,重新洒上药,小心用丝帕裹紧,这才将血止住。

☆、致命诱惑 (3)

凤绝恨恨瞪了她一眼,心也知道她全装看不见,这才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我交代过你,你那一身邪门武功并不适合你,多练无益,轻易也不能再使用。”

“嗯。”夏瑶老老实实点头,又讨好一般从怀里抽出条帕子,接了些雨水,替凤绝擦着手上的血渍,“几乎没再用,偶尔练练,全当暖身子了。”

“我千绝谷不够温暖?”凤绝挑眉找茬。

“温暖,温暖,绝对很温暖。”夏瑶忙不迭点头,在她看来,凤绝就是个仙人球,浑身是刺无处下手,能不碰还是不碰。

凤绝抬起手,看了看包裹整齐的丝帕,纵然看得出颇为用心细致,可痛的还是他,眼中又不禁染上了怒火。挥手想抽夏瑶,可举起手来一想,抽下去痛的还是他自己,咬牙切齿又放下。

“御琅陌身上的‘从寒’已解,只不过,本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毒,另一种毒才是置他于死地的根源,两者竟然相辅相成……另一种毒我确实未见过。恐怕若单一而论,寻常的医者诊不出究竟,无非便是体虚逆补,入三分却亏五分,最终只能算得体衰不支,虚弱至死。”

这一番极其内行的详解,夏瑶便知这才是凤绝的真话。而同时,也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她谋局,也有其他人在谋,有没有棋高一着还不能下定论,但事实证明,有人确实想要御琅陌的命。

这个人,她一路猜测试探,并不一定是阮七,却也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或许有,但她没能挖出来。

“我只想知道……”

“无解。”凤绝利落否定,不改初衷。

夏瑶眨了眨眼,幽幽叹口气,她若不了解凤绝,恐怕会绝望,可是……她还算是了解他。

“凤绝,他对于我来说……”

“你要嫁的是御琅穹,又与他何干?”凤绝瞥眼瞟她,狭长的眸子中,说不出的鄙夷。

夏瑶怎么也想不到她哪里招惹了凤绝,惹得他在这里明知故问,恨不逼死她不甘心的样子,不,或许是真想看她生不如死的样子才痛快。

扯了扯沾满血迹的帕子,随手丢了,一撩衣袍,扑通一声便跪倒在泥地中,凤绝的面前。双手撑地,垂下头,郑重道:“求你,救他。”

“凭什么?”凤绝微扬下颚,俯视着跪在脚边的人,握着伞柄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若说他喜怒无常,面前这个人又何时按常理出牌?前一刻还对他小心赔笑讨好,下一刻,如此郑重跪在他面前……

夏瑶低着头,仿佛此一刻求的是天地而并非凤绝,说出的话也尽是慷慨直言,并非昔日巧言笑闹,“我凭借不了什么求你救人,但是,只要你肯出手相救,你要我做什么,万死不辞!”

“你……!”凤绝气得咬牙切齿,紧紧握着伞柄的手甚至传来比滴血的手更强烈的痛意,他恨不得如今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伞,而是一把剑!他真想劈死眼前这个搅乱他清净,让他今生不得安宁的女子。恨不得手中是一把铁锤也好,将她砸烂在这片土地中做花泥!

☆、致命诱惑 (4)

一阵头晕目眩,凤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瞥眼,竟发现不远处站着人。一袭被雨水浸透的墨黑衣袍,不知在那矗立了多久,也不知将他们的话听去了多少。

而再回顾方才与夏瑶的话,心中乍然明白了什么,一股火焰直冲胸膛,愤然将油纸伞甩向夏瑶,本是用尽了全力,可油纸伞只是轻飘飘落在她身旁,咕噜噜打转。

“好!!真好!!你连我也利用!或者说……你至始至终……就是在利用我!”凤绝气得眼前一片花白,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棉布层层围裹的布包,奋力掷向夏瑶。

只听啪的一声,没有打在夏瑶的脸上,而是被飞身而至的御琅穹一手接下。

御琅穹看着至始至终卑微低着头的夏瑶,这个曾经哪怕知道他是一国之君,仍旧敢骑在他身上放肆的女子,如今……跪地恳求……

“神医自然肯相助,欲要如何尽管开口,何必为难一个女子。”御琅穹弯腰将夏瑶扶起,侧身护在她身前,昂然矗立的身体,将她挡去大半。

凤绝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四下里张望竟也找不到一块石头,手一指愤然骂道:“无非一对狗男女,是我凤绝引狼入室!说什么万死不辞!说什么尽管开口!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愤然一甩袖转身就走,潇洒傲然……噗通!左脚绊右脚,直挺挺扑入了草丛中。

狼狈爬起来,甩开两片阔袖,然,没走稳几步,似是趟过一片藤蔓,身形一闪,又一次消失在草丛。

夏瑶极其惆怅捂着脸,从指缝中见凤绝又踢了块大石头,一瘸一拐走远,深深叹了口气。这凤绝一生气便手脚不协调,七摔八倒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而凤绝气跑了,她身边却又有一个她更不想看见的人,要不是他……

“你愿忍辱负重,是为了陌,还是为了我?”御琅穹低沉的声音传来,丝丝疲惫有些沙哑,却异样的让人感觉宁静。

夏瑶深深叹了口气,接过御琅穹手中的布包,“为了我自己……不,或许我也不知道为了谁。”

“你若有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袭风被你留在山谷外,此地没有其他人。”

这或许可以称之为一种诱惑?御琅穹的声音厚重低沉,不郁不燥,给人一种很安全值得信赖的感觉。这两兄弟的相似之处从来不浮于表面,但是,不乏真诚宽容。仿佛可以将心底的事悉数吐露,可以将命运完全交付于他手中。

他吝啬于在她面前展示强悍,可是,一个人的强悍,从来不源于争强斗狠,独占巅峰。他像一座山,无惧风雨傲然屹立,而她,心中奢望恰恰只是山脚下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茅草屋,仅此而已。

“我有我要做的事,旁人帮不了。”夏瑶淡淡拒绝,打开布包,不期然,是凤绝已经替她重新备好的东西。一对耳坠,一根似玉的发簪,一根竹节钗。

☆、致命诱惑 (5)

这两年来,她虽说天南地北的到处奔走,可也搜刮了凤绝不少东西,他再生气,恐怕也已经成习惯了。

“你可以信我。”御琅穹淡然说道,不渴求不期盼,仅一副坦然的姿态,可以让她信任,可以任她倚靠,只要她愿意。

“凭什么?!”夏瑶突然逆反,后退几步与御琅穹保持距离,扬起头,灵秀的脸庞四溢不羁,忽而嘲讽的一笑,“信你?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你如此宽容待我,无非是利用我与凤绝的关系救御琅陌的命,无非是在我讨要条件之后寻一个转圜的余地,我凭什么要信你?”

御琅穹静静看着她,墨黑的眼眸似乎被雨丝洗涤得分外深邃,他不像凤绝,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并付诸行动。他不像御琅陌,淡然风轻,温润如沐暖阳。

黑亮的长发铺在肩头,鬓边一缕紧紧贴着棱角有致的下颚,晶莹的水珠滚落,似乎是他身上唯一能够证实时间流淌的东西。

他曾经被俘,被禁锢被欺辱,曾经身受重伤如今千疮百孔,可是,他仍旧矗立,仍旧能这般宁静,给她的错觉,仿佛天塌下来也会有他一手托起,她仍能安享太平。

她何时能撕碎他的淡然?

夏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邪佞狷狂,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淌落,缓缓眨着眼,“你是被我那一句爱你感动了么?已经开始要履行为人夫君的责任了么?在御琅陌生死未卜的关头?”

雨雾飘洒,淡淡的朦胧,几乎看不清御琅穹的脸,但她知道,他此刻的脸色很难看。

当她挑明此时此刻,他绝不应该在这里与她周旋信任与否的问题,绝不应该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她相信,御琅穹的脸色会更加难看。

“你今年多大了?”御琅穹的声音竟然还是淡淡的,淡然得令她觉的,她之前的挑衅,那么乏味,那么挫败。

“你问这个做什么?”夏瑶瞬间机警。

御琅穹没有想到,单单是问个年纪,也能让夏瑶如临大敌,不信任到了极致也莫过如此。

对他的一言一行处处防备,毫无半点信任可言,这就是他未来的皇后?

而此前震惊,夏瑶信誓旦旦说爱他,要嫁给他,他这一时反倒能淡然,虽然看不透她到底为了什么,话中有假却是明显,或许一切都是假的。

纵然已经加盖了私印,可是,在他的直觉中,娶夏瑶仍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当他想明白这些,那心底隐隐的失落,又是因为什么?

“若说年少轻狂,你又能步步为营,俨然独当一面。可若说你世故老成,圆滑有余心性却不稳,陌十岁之后,已少了许多你这般孩子气。”

夏瑶眉毛一厉,昂首讥讽问道:“你是在说我没教养?配不上做你的皇后?要我知难而退不成?”

御琅穹轻轻摇头,却是倍觉无奈,又或许……这样的女子,唯有御琅陌才能降服,却偏偏不是他?

☆、致命诱惑 (6)

“陌对你有心,他如今性命攸关,却在至终一刻仍旧为你寻求一世安宁。我不问你所求是什么,但是,我能给的,陌同样能。后位独权,此生唯一……如果这些都不是你要的,也莫伤他。”

这是比给她一个坦然机会更加有诱惑力的承诺,后位独权,此生唯一……天下女子,有几人敢想,又有几人能得?

而如此遮天权势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她只需要承情点点头,一切容易得仿佛天上掉了金砖,栽进蜜罐中一般。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上天从来就没有眷顾过她,就像现在,她如同一个饥饿欲狂的人,眼前放着令人垂涎的佳肴,却被紧紧背缚了双手。

雨水滚落睫毛,像她的眼泪,却引来她讥讽的笑,“原来你竟是要谱写兄弟让妻的佳话。”

“随你,答应你的事,绝无反悔。”御琅穹依然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而是说话间已经转身,飘洒雨幕模糊了他健硕的身形,步伐坚定,却离她越来越远。就好像明明给了她一线希望,却在她犹豫要不要伸手之际,慢慢收回,让她独自品尝被丢弃的彷徨。

“御琅穹!!你特么是个混蛋!!!!”

…………

袭风冒雨奔走于城镇山谷之间,手中拎着一个红漆木食盒,凤绝素来喜爱三十里外一家酒楼的饭菜,可从来不会自己去买。他每次跟着夏瑶来千绝谷,进不得谷中,往来跑腿孝敬凤绝的事,便也是他分内的事。

刚接近竹林,便听得那一声震□□骂,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夏瑶的性子从一开始便与御琅穹全然不对盘,纵然讨得圣旨承诺,终能成就大婚迎娶,那之后的烂摊子,真能顺利收拾了么?

其实,他从一开始并不赞同这样的安排,无非是因为他太了解夏瑶,她从来就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棋子。

更何况,凤绝不允许他和御琅穹的侍卫进入千绝谷,谷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不到,更加无法巧加干涉。

他越来越觉得,曾经的决策,越来越错得离谱,可是……他没有资格违抗。

夏瑶悠然踱步出了竹林,将袖中一团锦帕抽手抛给他,轻飘飘的锦帕如箭一般射入他掌心,展开来,清秀的墨迹力透丝绦,御琅穹鲜红的私印加盖其上,终于……真的是得成了么?

“为何会是夏瑶的名字?”袭风皱起眉问道,却将锦帕小心折起,收入怀中。

夏瑶倚靠着青竹,慢条斯理一瞥眼,突然轻嘲一声,“你以为这是向他讨要了一座山一块地,会空着名字任你落款?先行落上君少雅的名字,他挖地三尺也会挖出你们见不得人的秘密。你信么?他有这个本事。”

袭风有些不安看了看四周,之所以称之为秘密,自然是见不得人,而就这样一句,若是让有心人听见,猜不出来龙去脉,也必起万般疑心。

想了又想,却仍旧打算嘱咐夏瑶几句,毕竟,他的职责,便是维护事态的发展,不能到了一切不可收拾的地步,谁也回不了天。

☆、致命诱惑 (7)

“对了,还得向你报备一件事。”夏瑶抢先开口,走近几步,撩起艳红的衣袖,曾经白皙的手臂上,如今……“七条刀伤,乃是以血为御琅陌抑毒所致,还有一道剑伤,乃是前些日子收拾些尾随的苍蝇不小心留下。”

说着,对上袭风那张饱含痛心的脸,她自然明白,袭风心疼的不会是她。

高高举起手臂,将道道伤口放置在袭风眼前,一字一句笑着道:“好事将近,千万别功亏一篑。御琅穹堪称过目不忘,千万别试图挑战他的记性。这每一道伤有多长有多深,切记,如、实、炮、制!”

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似乎从未上过药也未仔细包扎,暴露于空气中任由其风干止血,会留下什么样恐怖的疤痕,袭风再明白不过。

而那道剑伤,几乎深可见骨,他看了,心中已经在隐隐抽痛。

袭风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手臂有些难以自持的颤抖,几乎快要拎不住食盒。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夏瑶身上每一处伤,必要完完全全落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他发誓要以命追随,却只能仰望的人。

“你……纵然是有些宵小之辈,可是……以你的武功……”袭风咬痛了牙根,仍旧不愿相信,眼前的伤痕是真的。

夏瑶垂下手臂,艳红的衣袖重新将伤痕掩去,轻笑道:“百密仍有一疏,更何况,袭风,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偏要贱兮兮的回去领罚,又怎能让那些蛇虫鼠蚁钻了空子伤我?你要怪,就怪自己太愚蠢好了。”

不管夏瑶怎么说,袭风却认定,她是故意的。正如他一直所担忧的,夏瑶从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棋子,这么多年来,她纵然倾尽全力做事,却也总在一些细微之处拿捏分寸犯着各种各样合乎情理的小错,而这些看似无伤大雅的失误,其后果,她也要拖着所有的人一并去承担。

他一直觉得,夏瑶是个不好控制的人,多年来铤而走险也这么过了,只是,似乎就在遇到御琅穹之后,一切在慢慢脱离原有的计划,一切……让他越来越感到恐惧。

而她今日的骤然逆反,他竟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竟然无法得知在山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给自己留条后路……”

“后路?”夏瑶像是听到了个无比荒唐的笑话,玩味着这两个字,笑得很凉薄,“你以为我三岁?后路?呵……袭风,我有没有后路,你难道不清楚?”

袭风偏过头,垂敛眼眸,道:“你让花流痕去保护青虞的事,我没有向上禀报,功成之时,我必为你留条出路。”

“出路?”夏瑶又是反问一声,接过袭风手中的食盒,眼眸一冷,慢慢转身走向竹林,“你只不过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何以为她人留条出路?不过,你提醒我了,如果青虞少一根头发,我就自行砍下条手臂送你把玩,说到做到!”

她从来不吝啬于威胁袭风,是哥们兄弟还是一世仇人,是关切还是侮辱,全凭她心情。

他们欠她的,无端负累在她身上的,她只是随手收几分利罢了,总有一天,她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致命诱惑 (8)

夏瑶眸光中猛然闪烁一抹戾气,忽而又变得云淡风轻,话说,她什么时候要花流痕去保护青虞了?明明是那个没有操守的男人……突然又有些担忧,青虞……应该不会被欺辱了才对。

没有操守归没有操守,她还算了解花流痕,他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总的一句话,他不是坏人。

刚刚踏入竹林中的阵眼,又听后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鞭声呼啸,遥遥一声急切的呼喊,“姑娘且留步,敢问阁下可是千绝谷神医凤绝?”

姑娘?神医?凤绝?

夏瑶竟觉得有些好笑,来找凤绝求医的人不在少数,可是,连是男是女也没打听清楚却是头一遭。神医?毒医已是抬举,凤绝就是条喜怒无常的毒蝎子罢了。

转过身去,只见无路荆棘中,一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的男子一身墨黑束腰衣袍,风尘仆仆,却并不显得很狼狈。

见她停下来,男子更是满腔急切,临近腾身而起,好利落的轻功!

“我不是凤绝,你若找他求医请回,他手伤了,纵然不伤也从不救人。”

男子纵然听她说不是凤绝,仍旧极其有礼抱拳,客气问道:“不瞒姑娘,在下乃是北齐皇宫中人,敢问……”

“你是太监?”

男子面色一窘,尴尬道:“在下是侍卫。”

“哦,御琅穹的人。”夏瑶后知后觉点点头,只不过眼前的男子虽然谦逊将身份寥寥带过,可方才那偶露的身手,比阮七高了不知多少,恐怕品级并不低。

男子一听大喜,又拱手道:“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我是你皇帝陛下钦定的皇后,御琅陌的皇嫂,你北齐日后的国母。”

“啊?”男子一惊,一时间竟忘了礼仪,抱拳僵着抬起头,露出那张满是尘土泥点的脸,却掩不住错愕。

夏瑶偷偷瞟了袭风一眼,这一连串的身份说出来能把人吓成这样,倒也是件挺愉快的事。

仰起头,假咳了两声,道:“免礼。”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单膝跪地,极其标准的侍卫大礼,恭敬道:“属下无状,见过皇后娘娘!”

“他二人如今都在谷中养伤,你随我一同进去。”说完,夏瑶一扫袭风诧异的表情,看到很多复杂的东西。他有些不解她方才的激愤,有些费解她居然能轻言带旁人入谷却不带他,他也有些怕她,有些担忧……但是,他心中到底承载多少纠结,与她有什么关系?

施施然转身,凤绝的规矩,那是他自己的规矩。凤绝的地盘,却也是她的地盘。

男子这也才发现不远处有侍卫在外扎营,赶忙打了个手势,跟着夏瑶走入竹林中。

“你叫什么?”夏瑶开口盘问。

“追尘。”

“官位几品?”

追尘跟在夏瑶身后,谦逊笑了笑,道:“回皇后娘娘,追尘并无品级官位在身,只任贴身侍卫一职。”

贴身侍卫……夏瑶这才恍然,御琅穹身边一直没有伴其左右的侍卫,以至于让她错以为,阮七已是够贴身了。

☆、做不成皇后就做太后 (1)

“御琅穹有几个贴身侍卫?”

追尘对于夏瑶直呼其帝王名号的行为颇有些觉得不妥,可仍旧恭敬答道:“陛下身负绝世武功,并不需他人保护,多年来,也只有追尘一人。”

“你轻功不错?”

“谢娘娘夸赞。”

夏瑶背对追尘,淡笑着点了点头,有礼谦逊,不卑不亢,她就说,御琅穹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就只有个一心想爬上龙床的小乌鸦呢?

一句话便能让他认定自己的身份,并非是他轻信无知,而是明白,这等身份没有必要信口雌黄来假冒,她从他身上得不到什么好处。

果然,这样的人,才配追随御琅穹。

“去帮我摘一味药材,以你的轻功必不是难事,崖壁之上乱石之中,有种九个瓣天青色的花,巴掌大小。摘下来包入丝帕中以防化了,不需多,两朵即可。”

“追尘遵命。”追尘毫不犹豫,纵然是一路马不停蹄的疲惫,仍旧向着夏瑶所指的方向飞身而去,却是没走多远又回返,抱拳道:“追尘失礼,借娘娘丝帕一用。”

夏瑶愣了一下,伸手向怀里掏,可是,她又不是卖丝帕的,仅有的两块,一块为凤绝包了手,一块擦净血扔了。

索性将怀里的布包掏出来,取出里面的首饰,想了想,又将两颗耳坠留在布包中递给追尘。

“耳坠中是疗伤愈病良药,快去快回,御琅穹可能需要你。”

…………

以追尘的武功,闯入山谷必不可行,可是,飞上悬崖峭壁去摘两朵花倒不是为难的事。只不过,山壁陡峭地形不熟,待寻到夏瑶所述那种极为罕见的花,夜幕已经降下。

恭敬将花朵递上,目送夏瑶离去,突然,拔腿就向竹屋后院奔去。

他没有放过夏瑶口中任何一句话一个字,既有赠药又有嘱托,便是意味着……他的陛下定是受伤了。

越过架空于地面的竹楼,一股浓烈的药味几乎凝滞了周围的空气,而后院之中,一座小小的竹屋,虽完整却显得那样简陋孤零,怎能配得上他的主人?

追尘站定在竹屋门前,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迟疑了半晌,恭敬开口道:“陛下,追尘回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正当他以为是找错了地方的时候,漆黑的竹屋中传来一个疲惫沙哑的声音,却是那么令人激动,“进来。”

追尘这才意识到自己仪容不整着实不该面君,但也只能草草拍了拍身上,轻轻推门进入。

御琅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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