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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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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说王青洪的不是,可在王氏族人眼中,王青洪这位探花老爷是王氏族人的骄傲;若是十二房真有什么不好,那也不会是王青洪的责任,各种非议都落到王杨氏头上。
虽说十二房在任上十来年才回来,可当年王青洪回乡守制时,王杨氏也跟着在安陆生活了三、四年,同族中女眷自然也有往来。
原本对于这位诰命淑人,族中女眷多是羡慕之;即便有嫉妒之心,也畏与十二房的权势,不敢说出来。
现下终于找到由头,这些人哪里会放过,不能说千夫所指,也就要差不多。各种有的、没的恶性都落到王杨氏身上,以讹传讹的越来越多。
王杨氏为了庶子之事,不仅同丈夫生了嫌隙,连儿女这边也有了隔阂。只是她是好强的性子,自认为没有做亏心事,当然不肖就此事多言。
她却是忘了,还有“三人成虎”这个说辞。
不仅王氏族人议论纷纷,连外头也都晓得,王家十二房有个妒妇。因着王杨氏,少不得有人提及十二房的几个嫡子女。三郎聪敏,连族长都赞的;五郎还不及周岁,哪里能挑出错处;剩下的就是十二房的大小姐王容娘。
作为闺阁小姐,王容娘回乡后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见过的不过是族中的伯娘、婶子、嫂嫂、姊妹之类。
然而,只一条探花老爷家的千金,就足以让族中姊妹嫉妒她。
在诋毁过王杨氏之后,王容娘没有幸免。在人前寡言被当成是傲慢无礼,打扮得鲜亮被当成是骄奢,打赏下人被说成是招摇,出门次数少都被当成是瞧不起族中的穷亲戚。
一个十四岁、人前文文静静不曾有半点失礼的小姑娘,在众人嫉妒诋毁下,就成了傲慢跋扈的恶女。
王杨氏本就因替婆婆“背黑锅”心中郁闷,可孝道当前,总不能撕破脸揭开此事,那样的话,不管外人到底信不信,她都会再添一条“不孝”的罪名。可听了外头对女儿的诋毁后,她实在是心火难忍,立时呕了一口心头血,晕死过去。
许嬷嬷吓的不行,忙将王杨氏扶到榻上,吩咐人四下禀告。
为了外头流言之事,三郎已经退出宗学,如今只在家中备考;因此,他与容娘得了消息,都飞速赶来。
看着王杨氏面带苍白,嘴唇青紫,嘴角挂着血丝,三郎除了揪心,就剩下迷茫;王容娘到底年长些,要镇定的多,蹲在榻前,一边询问使没使人请大夫,一边拿了帕子给王杨氏擦了擦额头冷汗。
“踏踏踏踏。”外头的脚步声略显急促,随着帘子挑开,王青洪急匆匆地打外头进来。
容娘站起身来,将榻前的位置,让给王青洪。
王青洪顾不得同儿女说话,疾奔上前,看着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的妻子,脸上满是愧疚。
三郎耷拉下脑袋,掩住脸上的迷茫;容娘则是看着王青洪,小脸清冷。
王青洪没有问,妻子为何会晕倒,他即便居家闲养,可又不是聋子、瞎子,自是晓得妻子的“冤屈”。
族中长辈端着架子来,跟他说什么“修身齐家”;有交情的几位族兄弟并不相信外头的传言,当面向他求证将庶子出继的真相是什么。瞧着那架势,都是为他抱不平的,就等着他说一句,众人就要为他“辟谣”。
不是没有人质疑过那庶子的人品,想着是不是太过不堪,才被十二房所弃,委实是外九房的名声在那里摆着,道痴又入王府为伴读。要是真有不好,王宁氏怎么会认下继孙,族长太爷怎么敢送人入王府?
既然隐情不在孩子身上,那就在大人身上。
关系到老太太还有寺里那位,王青洪哪里能吐露实情,只能含含糊糊说是长辈做主。
在众人看来,王青洪既是一房之长,那能做他主的长辈,便只有宗房太爷。宗房太爷是出了名的宽和,哪里会胡乱插手族人家务?
王青洪这一句含糊的话,传到外头倒像是越发证实王杨氏的嫉妒跋扈、凌虐庶子,使得族长太爷都看不过眼、开口提了出继的法子。
王杨氏嫉妒跋扈的名声出来,王青洪“惧内”之名就跑不了的。他素来性子刚硬,哪里受得了“惧内”之名,心里也一直憋着一股火,搬到书房去住,有些不知怎么面对妻子。
事情越描越黑,王青洪除了闭门不出,再也不敢多言,只想着过阵子传言总会消散。
没想到,等来的,是妻子的倒下。
过了两刻钟的功夫,大夫终于到了。因大夫上了年岁,须发皆白,又是常来王家出诊的,所以倒无需避讳。
许嬷嬷在塌上摆了方凳,老大夫望闻问切一番,又就着许嬷嬷的手,仔细看了沾血的帕子,眉头越来越紧。
不管是王青洪,还是三郎与容娘,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王杨氏的情况确实不好,按照老大夫的说法,王杨氏早年产关伤身,本就添了气血两虚的病症,若是不再受孕,好生调理还没什么;可没等调理妥当,便再次受孕生产,即便熬过了当初的血蹦,可到底落下病根。
幸好过后仔细调理多年,症状渐好,否则也不会时隔多年再次产子。可毕竟人到中年,元气大失,面上看不出什么,里头已经空着。而后长途跋涉,心情抑郁忧愤,气血不足就压不住。
如今已经呕血,则要当心了,否则怕有碍寿元。
随着老大夫的话,父女三人的脸色都越来越晦涩,等听到“有碍寿元”时,两个小的,都忍不住红了眼睛。王杨氏产关伤身,是因生容娘;再次受孕,拼死生下的是三郎;长途跋涉、心情忧愤是因王青洪。
老大夫与十二房是世交,对于十二房家事多少晓得些,外头的传言他也听了,可是他不相信王杨氏是那种短视刻薄的妇人。
他写了两个方子,看着王青洪,略有深意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王大人还需好生宽解,早已替淑人去了心结才好。只有药石之力,恐难见成效。”
王青洪神思不宁,并未注意到老大夫的不同,口中应着,吩咐人送上钱封。
老大夫见他如此,到底不好再说,摇着头告辞离去。
王三郎耷拉下脑袋,脸上满是自责与愧疚;容娘则是看着老大夫的背影,直接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王青洪坐在椅子上,神情木木的。
容娘挥挥手,命许嬷嬷带了小丫鬟推出去,堂屋只剩下父女三人。
“母亲都成了这个样子,父亲您还要瞒着么?到底为了甚么,老太太容不下四郎?四郎出继的内幕,有什么不能告知世人的,父亲宁愿坏了母亲与女儿的名声,依旧选择闭口不言?”容娘神情冷肃,看着王青洪道。
王三郎听了,也望向王青洪。
王青洪被一双儿女盯着脸色涨红,“腾”地一下起身,怒道:“谁家的规矩,做女儿来吃哒老子!?容不容的混账话都出来。四郎是我的儿子,出继也好,外养也好,我还做不得主?”
王容娘移开眼,淡淡道:“老爷自然做的了主。名声什么的女儿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太太到底上了年岁,能不能劳烦老爷,先将太太的嫌疑洗了,难道真要逼死了太太,老爷才会开始后悔。”
看着女儿全无平素的柔顺,说话也硬邦邦的,王青洪气得呼哧带喘,指着王容娘道:“你这不孝女,这是在咒你母亲!”
王容娘看着王青洪,道:“老爷莫不是忘了大夫的话,太太忧愤伤身,旧疾发作,要是不开解则有碍寿元,女儿是在求老爷救一救太太。”
王青洪只觉得女儿的眼中满是怨恨讥讽,就是那一声声“老爷”听着也没有半点敬意。
他羞怒难当,伸出胳膊,就对女儿甩了下去。
“啪!”王青洪震得手心发麻,心中已经后悔,可面上还强硬着,想要开口再呵斥两句,才发现巴掌不是落在女儿脸上,而是落在儿子身上。
王三郎挡住荣娘前,顶着巴掌印,恳求道:“老爷,大姐是担心太太的病才糊涂了,老爷就饶了大姐这一遭吧。”
一个是视为掌珠的女儿,一个是最后爱重的嫡子,王青洪皱着眉,到底放下了胳膊。
可是这姊弟相护,与他对峙的模样,又实在是刺眼。他冷哼一声,指着三郎,不耐烦地看着容娘道:“你不是想知道老太太为何容不下四郎么?就是为了他。四郎八字硬,刑克之相。老太太怕克了三郎,才不敢养在家里。你以为你母亲无辜,她为何不敢理直气壮地道委屈,是因她生怕三郎克了你们几个,默认了老太太撵四郎出门……”
王府,乐群堂,饭厅。
看着道痴只用了半碗饭,就撂下筷子,王琪好奇道:“怎么不吃了?”
道痴笑了笑道:“许是昨晚没歇好,有些没胃口。”
王琪担忧道:“是不是读书累着,下午要不要请假歇半日?”
想着今天下午是算课,没有什么可学的,道痴便点点头,道:“那就劳烦七哥带我跟先生请假……”
回到厢房,道痴擦了把脸,就在床上躺了,心中也纳闷,是不是自己真的累着,怎么方才就觉得莫名地心浮气躁……
第四十四章 惊见泪郡主再援手
大暑天人本就短精神,加上道痴这阵子睡的确实不多,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可是前方……摇晃的火焰,焦黑的人形,凄惨地叫声,还有空气中一阵阵怪异的香味。
香味……又是香味……
谁在哭?
谁的眼泪烫得他心都跟着疼……
看着床榻上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道痴,陆炳真是吓到,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他身后跟着的,是又换上小丫鬟服侍的小郡主。
她忙推了推陆炳道:“炳哥哥,王二郎怕是魇着,快推醒他。”
“哦,哦!”陆炳应着,上前推着道痴道:“王二哥,快醒醒,王二哥,快醒醒啊……”
哭声渐渐远处,耳边只剩下童子的聒噪,越来越清晰。
道痴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两个小脑袋瓜。
陆炳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太好了,王二哥终于醒了。这是做了甚么噩梦,哭成这?”
道痴翻身坐起,并没有回答陆炳的话,而是望向陆炳身后的小丫头。
小丫头目光闪烁,往陆炳身后避了避。
陆炳顺着道痴的视线,转过头去,强笑道:“这是王府的……王府的小丫鬟,我听说王二哥不舒坦,过来探望一二,这丫鬟是半路碰到,帮我提东西的。”
小丫头生怕道痴不相信似的,使劲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抬起头,偷看道痴,小脸上满是同情与不忍。
道痴抹了一把脸,对陆炳道:“劳烦大郎弟弟去外间稍坐,我整理一下马上就过来。”
陆炳应了一声,便带了小丫头出了屏风,在外间坐了。
茶几上有茶盘,茶壶里有凉茶,陆炳是常来常往的,也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伸手倒了两盏凉茶,将其中一盏递给小丫头。
小丫头拿起茶杯刚要喝,觉得不对劲,赶紧又放下,对着陆炳皱了皱鼻子。陆炳反应过来,也回了个鬼脸。
这会儿功夫,道痴已经从屏风后出来。脸上的汗渍泪汗渍都擦净,衣服也平整许多,没有方才初醒来时的狼狈。
可是因哭泣红了眼圈,却不是说缓过来就缓过来的。
看着面带温煦的道痴,想着他方才在噩梦中痛哭的模样,陆炳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他打开茶几上的点心盒子,故作轻松地介绍道:“这是芸豆糕,殿下最爱吃,我也只得了这一碟子,都拿来过来,王二哥快来尝尝。”
盒子里,是一个素白瓷碟,上面摆着十来块一寸见方的芸豆糕。
道痴点点头:“那真是要谢谢大郎……”说话间,拿起一块芸豆糕,送到嘴边。
口干细腻微甜,极像后世的豌豆黄,只是比那个豆香味更浓些。进王府前后都算起来,道痴尝过了七、八种点心,只有眼前这个最类似后世的味道。
道痴不由有些愣住。
落到陆炳与小丫头眼中,则是王二郎太可怜,吃块点心都欢喜的傻掉。
陆炳心中原本地点心的那点不舍,立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义气。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我娘会做的点心可单这一种,往后有了其他的,我都拿了给王二哥吃。”
小丫头在旁,满脸雀跃,差点就要为陆炳的大方拍手称快。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平,悄悄白了的陆炳一眼。哼,对一个认识半月的同窗这般大方,为何对她那么吝啬,每次都跟她抢点心。
道痴正走神,回味这最接近五百年后的味道,被陆炳一打岔,差点噎住,那一丝丝感伤也不知跑哪里去。
“大郎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向来正餐时吃的多,很少用点心,送到我这里,多半也搁坏,还是大郎自己用。”道痴婉拒道。
陆炳吃惊地看着道痴:“王二哥真不要点心?”
道痴摇摇头道:“真不要。”
陆炳疑惑道:“那王二哥晚上饿了怎么办?”
提及这个,道痴还真有些事想跟陆炳打听打听:“外头有没有什么吃食存储便宜,不用动火,便能直接填肚子的?”
道痴对外头的世界陌生,陆炳又能熟悉多少?他在王府出生、王府长大,出王府的次数,并不比世子郡主们出去的次数多。
陆炳想了一会儿,还是老实摇头道:“不晓得……不是点心么?我爹曾从外头带回来过硬点心,搁了好长时间都没坏,就是最后硬的咬不动。”
道痴听了,有些失望。
长夜漫漫,王府一日两顿正餐、两顿点心,本不该饿着他们。可道痴是个大肚囊,饭量本就比旁人大,最近读书又费脑熬神,半夜老被饿醒。
可前些日子,道痴才提了蜡烛的事,哪里好再啰嗦“宵夜”之类话。世子虽在大家见面第一天就说过,府学里只论同窗之谊,不论尊卑。可是实际上,他年纪不大,却极是注重规矩的人。
道痴头一回提蜡烛之事,还算是情有可原;再要求一次,则就是得寸进尺。
毕竟王府现下对府学这边的安排,不管多护崽子的家长,都挑不出怠慢之处。
他这一失望,陆炳身后的小丫头心里就有些不好受,拉了拉陆炳的衣服,小声道:“王府外的不知道,王府里有米茶啊!”
“米茶!”陆炳的眼睛立时亮了:“对啊,怎么忘了米茶!”
米茶是从外头传进兴王府的吃食,听说可追溯到的二十多年前,王妃因怀孕的缘故茶饭不思,王爷请太医们群策群力,最后有人推荐了米茶这一民间吃食。
米茶的标准吃法是用炒过的米,加水煮沸,然后做茶饮。可实际上,米茶也可以直接干吃,或者是泡着用。
陆炳洋洋得意地米茶介绍一番,道痴听闻这是外头的东西,不由欣喜道:“那外头有卖的没有?”
陆炳摇头道:“不晓得。”
道痴正皱眉苦思,米茶听起来确实不错,可到底去哪里淘换,要是惊动王府就不美了。
小丫头已经自告奋勇道:“炒米茶很是省事,不过是多加一把柴火的事,就让大厨房这边预备得了……”说到这里,察觉出说话口气不对,忙解释道:“若是王公子怕麻烦他们,可以预备两把铜钱做赏钱”
小丫头这般热心,陆炳乐意帮忙,对于道痴来说,事情仿佛都变得简单起来。
蜡烛宽裕,做宵夜的米茶也预备得了,日子过得真的简单而轻松。
转眼,到了六月二十七。
按照进府前王府这边说辞,众伴读入了王府,每月回家休息三日,出府的时间,就定在每个月二十七日,回府的日子是三十日下午。
不管在府学里摆出各种小大人模样,可都是半大孩子,对家里的渴望很是浓烈,包括道痴。
燕伯站在王府大门外,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道痴见状便不罗嗦,与同窗们别过,随着燕伯往家里走。
王府在州城最中间,外九房在州城东北角,两处相隔并不算远。道痴即便是步行回来,也没用得了多长时间。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不可说,像王宁氏与道痴这对祖孙相处的时间,还没有这次分开的时间久。可是王宁氏心里,却早已将道痴当自家骨肉。
将府学里的事情问得七七八八,确认孙子却是在里面没吃苦,王宁氏心里才踏实下来。
可是想起一事,她原本大好的心情就沉了下去,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老人家寻了一张帖子,递给道痴。
道痴打开看了,原来本月六月三十日,是十二房幼子“抓周”之喜,十二房要摆酒,少不得宴请族人。
他犹豫了一下道:“祖母,咱们不用去吧?或许那边只是客气一下才发的帖子,未必愿意让我们过去。”
王宁氏摇了摇头:“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邀请,老婆子都当带你过去……”
第四十五章 闻恶语宁氏怜不平
道痴闻言,迟疑道:“祖母,莫非孙儿不在家这些日子,有什么事情发生?”
虽说相处不到半月,可是他瞧出来,王宁氏并不是多事之人,这次主动提及赴宴,定有什么内情。迷
王宁氏点点头,道:“因你出继之事,近日十二房所受非议众多。不单单是归罪于王杨氏‘嫉妒不贤’上,连大姐儿容娘的名声也受到牵连。我虽没见过容娘,可既是三郎的一奶同胞的姐姐,估摸也差不到哪儿去。况且那些诋毁之言,多是风言风语,并无什么真正恶行。
事情到底是因你而起,大人们或许并不无辜,可干一个小姑娘什么事?你不看在旁的身上,只看在三郎带你如此友爱份上,也要露露面。这世道,女子不易,小姑娘还没说亲,若是就此坏了名声,下半辈子可怎么好?”
道痴听了,不由皱眉道:“怎么会这样?那……洪老爷就没说什么?”
王宁氏道:“自古流言蜚语,都是越描越黑。如今三郎退了宗学,洪老爷闭门不出。这些流言蜚语对他们来说,或许不过是添一时堵。可若是坏了容娘的名声,就是一辈子的大事。”
道痴困惑道:“祖母,为何那边不对外实话实说?我八字纯阳又不是胡编出来的,说我与他们家人八字相冲才过继出来,不是也是一种解释么?为何会任由流言传到这个地步?”
王宁氏道:“谁晓得呢,估计他们也要几分脸面,不好意思将事情都推到你这小毛头身上。再说即便真推到你身上,也要看外头的人信不信。人皆有嫉妒之心,说起来还是十二房的富贵太晃眼,心中生嫉妒的族人太多,才有了现下的暗涌。”
除了道痴请王宁氏送东西回十二房那次,祖孙两个都没有再提过十二房。老太太从来没问过,道痴也没有提及。
想想回十二房那两日,三郎的敦厚,容娘的开朗,还有餐桌上摆在自己眼前的精致素菜,不管是爱屋及乌也好,还是其他也好,道痴真的对王杨氏生不出什么恶感。
“祖母,十二房那边……见不得孙儿的不是杨淑人,而是太淑人?”道痴想了想,终是开口道。
他能理解王青洪因孝顺的缘故,不愿意开口提王崔氏如何;到了他这里,可没有为亲者讳的意思。
这下子,吃惊的轮到王宁氏。
老人家目瞪口呆:“这话怎么说?”
道痴讲述了自己回十二房那两日,王崔氏的反应,以及王崔氏“生病”,让儿子将道痴送到外宅的话。
王宁氏听着,时而怒,时而惊,最后便是深深地疑惑。
毕竟道痴生母小崔氏是王崔氏的亲侄女,又是她做主纳进门的,若是没有缘故,王崔氏不该这样对道痴。
想来想去,王宁氏只能想到小崔氏的死上,叹了一口气道:“人上了年岁,不仅忌讳生死,还容易回想过去。瞧着老太太的反应,也并不是就厌了你,更像是愧疚,见不得你。估计是见到你,容易想去逝者。或许在她心中,始终对你生母有愧,想着是不是自己照看不周的缘故才没留下侄女的性命什么的。她啊,性子太刚愎,这样的人容易钻牛角尖。逝者已矣,不顾念活着的,她终是会有后悔那一日。”
道痴没有说话,王宁氏的猜测与他想的差不多。
只是王宁氏不知,道痴这个身体小时候是傻子。道痴觉得,王崔氏的愧疚,更像是因十年前将傻孙子独自留在安陆所致,因此见到道痴不傻的时候,老太太才那样震惊。
这一点倒不是道痴有意相瞒,而是老和尚与族长太爷都再三嘱咐,将他不要提及此事。
王宁氏早先对王杨氏并无好感,现下也不禁心里替她委屈。又见道痴提及十二房那边,并无怨愤,还有为王杨氏辩白之意,老人家心里也踏实下来。
王宁氏对道痴道:“我好好的孙子,被那些扯老婆舌的说成是挨打受骂的小可怜,真是可恼。三十那日,咱们祖孙两个就过去吃酒,也让她们见识见识我好孙儿的气度。”
道痴点头道:“嗯,孙儿听祖母的,正好在课业上也有请教三哥的地方。”
祖孙相视一下,彼此心中都有了计较。
王宁氏是觉得这个孙子大气,不是爱计较的性子,这样很好;道痴则想着,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老太太平素严肃是严肃,可实是个心善的人。
因道痴归家的缘故,当晚饭桌上的菜色十分丰盛。道痴一口气吃了三大晚饭,才撂下筷子。
腊梅已经有些做丫鬟的架势,在王宁氏的教导下,规矩上也有些拿得出手;顺娘的气色,则是比以前好多了,眼底也不再泛青,恢复了白皙。
王宁氏见道痴吃的多,怕他积食,,催着他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道痴一时起了童心,将鸡舍里那个耀武扬武的大公鸡放了出来,开始时鸡撵人,随后是人撵鸡。竟是将趾高气扬的大公鸡,累得不成样子,软倒在鸡舍前,对着王宁氏可怜兮兮的“咯咯”叫。
顺娘与腊梅都笑个不停,王宁氏脸上也有些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次日,道痴同往宁氏打过招呼,便出城去了西山寺。他没有带惊蛰,而是给惊蛰留了任务,让惊蛰陪着燕伯去城外查看他生母留给他的那三十亩地。
虽说在王宁氏看来,那是道痴的私产,不愿动用。可是道痴看来,那是他能摆在世人眼前唯一收入来源,正好可以大大方方的贴补家中生计。
即便不能让家里立时改天换地,可细粮换粗粮是不用,留足家中吃的粮食外,还能卖一部分做其他花销。
上了西山,道痴的心立时松快。
等到了山门下,看着前面并不巍峨的寺庙,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他抬头看了看天,估算一下时间,想着虎头这功夫多半在后山捶石头,便没有叩门,而是将衣襟撩起,顺着寺墙走到后边,从厨房跨院这里翻墙而入。
跨院里,水缸里的水盛的满满的,墙角处,又添了不少新劈的木材。
道痴带了笑,走进后院。
禅房里传出一下一下的木鱼声,道痴走到禅房门口,恭敬道:“大师父,我回来了。”
木鱼声戛然而止,随即是老和尚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道痴推门进去,看到老相横生的老和尚,心下惴惴。
老和尚的目光,却越发仁慈平和。
他没有问道痴在王府日子如何,只叫道痴背诵《小人经?谤言卷》。
“人微不诤,才庸不荐。攻其人忌,人难容也。陷其窘地人自污,谤之易也。善其仇者人莫识,谤之实也。设其恶言人弗辩,谤之成也。谤而不辩,其事自明,人恶稍减也。谤而强辩,其事反浊,人怨益增也。失于上者,下比毁之;失于下者,上必疑之。假天言之掩私,假民言事见信,人者尽惑焉。”道痴背诵到底,若有所思。
不过一百多字,不仅说了如何“谤言”他人,还有如何应对“谤言”。
人生一世,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
王杨氏对流言蜚语的应对,正好合了其中“谤而不辩”这条。
连王宁氏这样不爱多事的人,都对她们母女的处境不平,又正应了“人恶稍减也”这句话。
人言可畏,舌头能杀人,端看这把刀握在谁的手中,道痴若有所悟。
道痴在山上住了一碗,次日用了早饭,才别了老和尚下山。
虎头满脸的舍不得,将道痴送到山脚下……
第四十六章 攀权势小人生祟
燕伯与惊蛰带回来的消息不错,佃着那三十亩中田的,是王家的老佃户,是户本分老实的人家,对于换东家之事,也听十二房的庄头说了缘故。
只是一直没有新东家的传召,他们亦不好找上门来。燕伯已经同他们交代清楚,依旧是每亩一石稻的地租,每年十月初一前交齐租粮。
对于这个结果,道痴很满意。
不说旁的,单这三十亩加上外九房名下那十二亩的租粮,就是四十三石,磨成大米也有三十石,不仅主仆上下七口的口粮够了,还能有些余银。顺娘这边,也无需用女红来贴补家计。
顺娘的亲事,早就道痴过继之前,就相看的差不多,是后街田家二小子,只等顺娘及笄后就下定。
田家祖上是王家的姻亲,几代人都依附王家谋生,也攒下十几亩地。可是这姻亲是笔大开销。除了长子娶了媳妇外,下边四个都没有说上人家。
自听说外九房有召婿的风声,田家就托人来说和,想将次子赘过来,不仅能省一分取媳妇的开销,还能多少得一分银子。王宁氏见田家二小子虽只识几个字,可胜在老实勤快,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心里便肯了。
道痴到外九房,曾见过田二郎一遭,印象还不算坏。那是个略带腼腆的人,如今在宗房名下的铺子里做学徒。
道痴心中也曾疑惑,像外九房这样书香门第人家,为何不召个读书人为婿。
王宁氏说的明白:“这世上女子可‘望子成龙’、‘望孙成龙’,也不乏‘望夫成龙’的,可这世上夫贵妻荣的有几个?糟糠岂是那么好做的?寻常人家的男子显达,糟糠或许还能留着做个摆设;赘婿身份的人显达,糟糠能不能保全性命,都要看老天是否开眼。”
这才是世事洞明皆学问。
道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虽早有志向,要做人上人,可并没有左右顺娘亲事的想法。
一是相信老太太的眼光,二是顺娘的性子过于柔顺,召赘上门,上面有老太太,下边有自己这个兄弟,总会让她过得舒心自在。要不然嫁出门去,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喜乐都要看他人。
想着自己到外九房不过旬月,顺娘就给自己缝了几身衣裳,她自己却依旧是两身洗得发白的旧裙,道痴便觉得自己这个做弟弟的有太多不足。
正好下午得闲,道痴便打算上街去转转,一是为顺娘添置些衣服料子,二是为小五郎买长命锁。
王宁氏会中午给他看了明日的礼,除了几块细布外,还预备了一对银手镯,并没有周岁礼中常见的长命锁。
王宁氏只说道痴是五郎的哥哥,当单独预备份礼,便塞给他银钱,让他亲自去置办长命锁。
老人家虽面上没显露什么,可道痴晓得她是避讳。毕竟她的丈夫、儿孙都是短寿,她哪里好送人长命锁。
道痴将银子又塞回王宁氏手中,给老太太看了他的荷包。
他入王府时,王老太太塞了一包碎银给他,除了开始劳烦黄锦淘换蜡烛时用了两块之外,就是后来得米茶时花了一些,剩下大多半。
道痴虽看着小大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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