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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虎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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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给做的,已显细心,情义重!自己做的,更显情义浓。“没有量身,你怎么……”
潘小凤眨动了一下美目,道:“用不着量身,我只多看两眼,就知道你穿多大的了,不信你穿穿看,要是不合身,你就别穿。”
到现在,金刚知道,这面感情的网,他是躲不过了。他的心情,又沉重了三分。他没说什么,默默地接过了潘小凤手里的内衣裤,走进了里间。
望着金刚的背影,潘小凤唇边浮现起一丝甜美的笑意!转身走到小客厅坐下。
她刚坐下,打外头进来了两个人,不是别人,赫然是潘九跟赵霸天。
潘九的脸色不大好看。
赵霸天跟在潘九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
潘小凤显然没想到乃父会带着赵霸天到这儿来。微一怔,站了起来:“爹——”
潘九一开口就是气忽忽的:“丫头,你、你也太不像话,太过了!”
潘小凤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脸色一整,柳眉一竖:“我怎么不像话了?怎么太过了?”
潘九指了指屋子,道:“谁让你把小金安置在这儿的?”
“我让我把他安置在这儿的,怎么不对了!”
赵霸天道:“二当家的正在气头上。”
“我看得出来!可是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还说没做错什么事!”潘九怒声道:“你还嘴强,你怎么能把小金安置在这儿,你问过我了没有?”
“爹,您倒是先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把小金安置在这儿?”
“丫头你——你这是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自己的屋。”
“这就是了!既是我自己的屋,我为什么不能把他安置在这儿。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说连我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
“好哇!”潘九一拍桌子道:“丫头,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把你惯坏了,现在你居然要自己做主了。”
“我自己做主有什么不对,您常说:我已经长大了,生长在这么一个家里,凡事要自己拿主意,要挑得起事。”
“可是……”
“爹,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您不能不承认。今天我有这种脾气,也是您多少年来教的,您一直都在夸赞我,今天不该挑我这件事做的不对。”
“我说不对就是不对,”潘九厉声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能把小金给我安置在这儿!让他马上给我搬到前头去。”
“爹,”潘小凤脸上变了色:“这话可是您说的?”
“是我说的。”
“好,让他搬到前头去,这话您跟他说。”
潘小凤扭身要走。
“站住!”潘九忙喝止:“你要上哪儿去?”
“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谁也管不着,天底下大着呢!还愁没个容身的地儿。”
潘九猛一怔:“你……”
潘小凤扭头就走。
赵霸天忙拦住:“姑娘,姑娘,您这是干什么!二当家的不过是说气话。”
“我不管是什么话。太让我没面子了,我还有什么脸待下去!你躲开。”
“姑娘……”
“叫你躲开,听见没有?”
赵霸天不能躲,可又不敢不躲。正为难着,潘九说了话!语气显然已变了不少:“你这孩子怎么老改不了这种倔脾气,你怎么就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小金他是什么身份,你单把他安置在这儿,别人背地里会怎么说。”
“我不在乎!背地里谁爱怎么说怎么说,只别让我听见!”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是‘三义堂’的二当家,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放?”
“我一不伤风,二不败俗,有什么丢人的。您要是认为我这么做丢您的脸了,容易,我走!我离开这个家。”
她转身又要走。
这回潘九自己忙上前拦:“你看,你看,怎么说着说着又来了!丫头,你也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
“就是因为我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才这么做,您懂么?”
潘九一怔:“丫头,你是说——”
“我喜欢他,我爱他。这辈子非他不嫁,不行么?”
潘九直了眼!赵霸天也直了眼!
潘九呆呆地砰然一声坐了下去:“丫头,你当真……这么快,哪有这么快的。”
“怎么没有!在我来说,这种事只一眼也就够了。”
“丫头,你,你为什么早不说?”
“什么事都非要我说出来不可么?在密室里我跟您说的还不够么?”
“在密室里——那,那我还以为你是一时任性,谁知道……唉!真要命,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现在告诉您就迟了么?”
“不是迟了,而是,而是……丫头,你是打定了主意了?”
“当然是真的!别人不知道我,您不该不知道我。”
“这,这是从何说起,这是从何说起。”
“怎么,您不愿意?”
“好了,丫头,你由得了谁不愿意吗?再说我也没那个意思,小金呢?”
“在里头。”
“小金,出来。”潘九抬眼就叫。
赵霸天要往里去。
潘小凤要拦。
金刚自己出来了,他澡还没洗呢。
他可是平静得很,一点也没有畏惧不安的神色!
“你一个人躲在里头干什么?我这儿嚷了半天了,难道你没听见?”
潘九瞪着金刚,语气不大好。
“二当家的,我听见了,”金刚淡然道:“二当家的正在跟姑娘说着话,我那个时候出来不大合适。”
“你倒是挺会挑时候的!我女儿说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
“那就好!省得我再说一遍了。你给我听着,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得跟命似的,你可不许有一点亏待她,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潘九也真够干脆,说完话站起来就走!他不问人家是不是愿意。
这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潘九以为金刚准愿意。
他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有未婚妻。显然,他是不认为这是难解决的事。
赵霸天赔上了一脸笑!走近来低低说了一声:“兄弟,恭喜了!”
然后转身跟在潘九身后走了出去。
金刚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只望着门外的夜色。
潘小凤走了过来,柔声道:“别怪我爹,他不知道!”
金刚心里一阵激动,转过脸来道:“小凤——”
潘小凤道:“什么都不用说,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何必再说。”
金刚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是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
面对这么一位姑娘。说什么有用?
“洗澡去吧!水都凉了。”潘小凤又柔声一句。
.金刚望着潘小凤,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默然转身往里走去。
望着金刚的背影,这回潘小凤娇靥上浮起的,是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
金刚在沉重的心情下洗完了澡,在沉重的心情下换上了衣裳,在沉重的心情下走了出来。
潘小凤一脸甜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洗好了?”
金刚嗯了一声,走过来坐下。
潘小凤道:“困不困,要是困,喝两口茶就去睡吧!”
金刚道:“小凤,你非等我睡了才肯走么?”
潘小凤也“嗯!”了一声。
金刚端起了茶杯。
“为什么非急着撵我走不可,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了,要是不困,为什么不能放开来,让我陪你聊聊。”
金刚要喝茶,又停住了。望着潘小凤道:“小凤,你明知道,将来很不容易有什么结果。”
“我知道,可是我也告诉过你,或许我这片痴心能感动天地,万一不能感动天地,只要你如今能接受我这番情意,将来我也不会怪你的!要是你现在连接受都不肯接受,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去感动天地?你说是不?”
这倒也是实情。
金刚沉默了一下道:“小凤,你要知道,不是我不肯接受。人非草木,面对着你,面对着你这一片深情,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拒绝。只是,我怕将来对你有太多的亏欠。”
“你又不是没跟我明说,我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我宁愿你怪我!你不知道,那种一辈子的愧疚,我受不了。”
“那你就别亏欠我啊!”
“我又何尝愿意亏欠你,谁也不愿意欠这种感情的债啊!”
“这种事让老天爷去安排吧!要是将来真的没有什么结果,那也是天意,你就用不着有什么愧疚了。”
“小凤——”
“干吗谈这个,谈点儿别的不好么?”
眼前这件事是怎么也谈不出个结果来的。既是如此,何必费唇舌而又徒乱人意?
金刚沉默了。
“谈谈你吧!”潘小凤道:“你是刚进堂口的,你为什么要进‘三义堂’来?”
“老这样混没出息,要混就混出个名堂来。”
“进了‘三义堂’,凭你,一定可以混出个名堂来。只是,你以为这样就是有出息?”
金刚暗暗一怔,凝目道:“难道不是?”
“我问你,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我所以进‘三义堂’,就是要混出个出息来,当然是认为这样才能混出出息来,要不然我干吗进堂口来?”
潘小凤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笑,笑得金刚心里犯了嘀咕:“你笑什么?”
“你不是这种人。”
“我又不是哪种人?”
“你不是贪图这个的人。”
“怎么见得我不是贪图这个的人?”
“我看得出来。”
“你看得出来?”
“嗯!要不我怎么会头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金刚道:“小凤,你要是为这喜欢我的话,我劝你还是赶快收收心,现在还来得及,你看错了!人活在世上,没有不图名利的。”
“我没有看错,”潘小凤摇头道:“你绝不是图名利的人。”
金刚心里连猛跳了好几下:“那么,你看我是个图什么的?”
潘小凤又摇了头:“这我就看不出来了。”
金刚倏然一笑道:“别瞎猜了,这话要是传进别人耳朵里,我就惨了!”
“你惨什么?”
“怎么会不惨,要让二当家的,或者赵总管,以为我安的有什么别的心,还能不惨?”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爱上了你,这辈子非你不嫁,我就等于是你的人了,当然只有向着你。”
金刚心头猛一震,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真安有什么别的心似的。”
潘小凤低了低头:“凭良心说,我倒希望你真安有什么别的心。”
“呃!为什么?”
“‘三义堂’是个什么组合,你我都清楚,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寄托在这儿。”
“小凤——”
“我说的是真心话。”
“小凤,你——”
“你不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
金刚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小凤,你可知道,你犯了‘三义堂’的大忌,也犯了江湖道的大忌?”
潘小凤缓缓说道:“我知道,这等于是吃里扒外,可是,我不在乎!为了你,我情愿落个吃里扒外。”
金刚相信潘小凤说的是心里的话。因为他知道,潘小凤虽然生长在这么一个家庭里,她却不是一个同流合污的女儿家,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有居心的女孩子。
像潘小凤这种姑娘家,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她是会把整颗心都交出来的:甚至为情牺牲自己都在所不惜。
由是,金刚他为之暗暗一阵激动,道:“小凤,你不能,我不希望你这样。”
“为什么?”潘小凤眨动了一下美目,望着金刚。
“再怎么说,你是‘三义堂’二当家的女儿。”
“不错,我是‘三义堂’二当家的亲生女儿,可是你也是我心爱的人啊!你要知道,要是老天爷可怜我,我就要跟你一辈子,我能不为你好么?”
金刚还想再说,可是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潘小凤又道:“以前常常听人家说,女孩子家大了,一旦有了心上人,就得把爹娘都放在一边儿了。当时我体会不了,可是现在,我能体会了,是这样。这是必然的现象,而且我也不认为跟孝道会有冲突!”
金刚口齿启动了一下道:“小凤,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对你这番好意,我很感激。”
潘小凤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小凤——”
“你该知道我要的是你的什么。”
“我知道!”
“那么你就用不着再说什么感激。”
“小凤,我——”
“我并不一定非要你说出来不可,只要你心里有,我就知足了。世上有不少女儿家都喜欢听,我不喜欢听,我宁愿让自己去感受。”
金刚再也忍不住激动,伸手抓住了潘小凤一双柔荑。
潘小凤娇靥上也泛起了红晕,但是她的一双玉手并没有动,任由金刚握着,握得紧紧的。
金刚望着潘小凤,带着激动:“小凤,我,我——”
潘小凤微微低下了头:“没听见么,我并不一定非要你说出来不可,我宁愿让自己感受。”
金刚沉默了,他什么也没说。
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口头上做许诺,他不能这么做,拒绝这番深情,他又于心不忍,只好沉默了。
潘小凤轻轻把一双柔荑从金刚手里抽了出来,道:“我没有看错人,很感到安慰!”
金刚道:“怎么见得你没有看错人?”
潘小凤道:“我是一番好意,你说很感激我,这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要是忠言逆耳,不知好歹,你就不会说感激,由此也可以证明,你认为我说的话并没有错。”
“呃?”
“说真的,”潘小凤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不要逼我非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不可,我不但不希望你长久待在‘三义堂’,而且希望你能尽早脱离‘三义堂’。”
“呃!为什么,小凤?”
“你不会知道,明儿个我爹做寿,会有日本人来。”
“我知道!怎么?”
“明儿个的贵宾不在少数,而最重要,最受‘三义堂’重视的,还是那些日本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多少听总管提了点儿。”
“‘三义堂’是要跟日本人结盟缔约,就是想要日本人帮助‘三义堂’扩张地盘,把势力扩及到整个华北。你想,这会是没条件的么?”
金刚没说话。
潘小凤又道:“乍看,‘三义堂’有日本人帮助扩张地盘,大有便宜可占,其实,日本人占的便宜更大,‘三义堂’等于是帮日本人夺下了华北。不管‘三义堂’以前的作为怎么样,那总是江湖道上的事,以作恶论,那也只是小恶,可是以后,‘三义堂’就等于是卖国求荣的汉奸了,千古的大罪人了,这些你知道么?这是天地难容,神人共愤的事啊!”
“我知道!可是这是三位当家决定的事,谁也没有办法。”
“我劝过我爹,只有这一样他不肯听我的。他梦想‘三义堂’在天下称霸,他们三个把兄弟在华北称王。我没有办法改变他们三个,只有劝你尽快脱离这个罪恶圈子,要不然将来会愧对祖宗父母,羞见咱们的同胞。”
“你既然已经尽到了人女的心意,也就够了。”
“我知道,可是你——”
“我也不可能在‘三义堂’待一辈子的。”
“我知道,我希望你尽早脱离。”
“小凤,此时我不能脱离‘三义堂’。”
“为什么?”
“我刚进来,现在就走!‘三义堂’上下,哪一个饶得了我,那岂不是自取杀身之祸么。”
潘小风陡扬娥眉:“我看看谁敢。”
“小凤,别动意气。我知道,你会不惜一切的护着我,可是没有用!你护不了我的,‘三义堂’并不只是二当家的一个人当家,就算二当家的愿意放过我,恐怕大当家的、三当家的也不会答应,‘三义堂’有‘三义堂’的规法,要是有我这么一个例外,坏了规法,以后还怎么约束别人,你说是不是?”
“可是——”
“小凤,”金刚拍了拍潘小凤的玉手,道:“不急在这一半天,你一番好意,用心良苦,我答应你,尽快找个适当的机会,脱离‘三义堂’,好不?”
“你说的是真话?”
潘小凤美目凝视,眨也不眨。
金刚道:“小凤,你该相信我,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等于信不过自己的两眼。”
潘小凤一阵激动,微微点了点头:“我相信,我相信。”
“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这番好意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金刚又拍了拍潘小凤的手:“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睡了。”
“不。”
“听话!”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小凤,跟你宁愿自己去感受一样。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做,而不爱惜你自己的身子,明天咱们都要早起,而且都要忙上一天,都早点儿睡吧!”
潘小凤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好吧!这一次我就听你的,可是下一次说什么你也得听我的。”
“好,一句话。”
潘小凤站了起来,依依不舍的走了。
送潘小凤送到了门口,望着潘小凤那无限美好的身影,金刚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心里的感受是五味杂陈。
潘小凤是这么一个女儿家,深明大义的女儿家,这么一个女儿家,要是辜负了她,那是天大的罪过。
怎么办!
怎么办?
金刚不住的自问。
金刚尽管不住的自问,但他自己却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
他心情沉重的从门口走回客厅坐下,点上了一根烟卷儿。
烟雾缭绕,金刚的脸上一片茫然之色。金刚似乎想从烟雾中找寻圆满的解决办法。
烟卷儿一根连一根,烟雾弥漫了整个小客厅,金刚却是毫无所得,脸上的神色更见茫然!
□□□
曙光,透进窗户,透过弥漫的烟雾,照射在金刚脸上。
金刚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满了,烟头儿堆得像座小山。
金刚一夜没睡,也坐着一夜没动,甚至连姿势都没变动。
江湖上天大的事儿,拼命斗狠也好、斗智也好,从没有让“龙刚”皱过眉头,而今,就这点儿女情,使得他枯坐了一夜,愁思、苦想,结果依然是毫无所获,没想到一个圆满而妥善的办法。
看金刚的愁思苦想,想起当初伍子胥为过昭关,一夜之间愁白了头的说法,应该不是夸大其词。
嘹亮的鸡啼,把金刚惊醒,让他从苦思中回到了现实。
苦思的境界与现实的情形大不相同。
曙色揭开了这一天的序幕。
这忙碌、紧张,而又极其重要的一天开始了。
他不能再在屋子里枯坐了,得开始他一天的工作了。
他熄灭了手上的烟蒂,揉了空烟盒站了起来。
刚站起,头为之一昏,他连忙扶住了椅背。
一夜没睡,再加之苦思,抽了整整一包“老刀牌”使得他头昏沉沉的,嘴里发苦。
他洗了个脸,漱了漱口,就要出去。
忽然想起了几上的烟灰缸。
待会儿他走了,潘小凤一定会来。
潘小凤只一看见满满的一烟缸烟蒂,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一旦潘小凤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自己苦,何必加重她心里的负担!
金刚又转回了身,把茶几上都收拾干净了,不愿意让潘小凤看见,也都清理了,然后走进卧室,床上弄了个睡过的样子。
等他都收拾好了,自己看看没有什么破绽了,刚要走,忽听外间有动静,有人进了精舍。
金刚忙走出卧室一看,他为之一怔。
是潘小凤,打扮朴素淡雅,手里还端着一个漆木盘,盘里放的赫然是热腾腾的早点。
潘小凤也微一怔,旋即带着甜笑走了过来:“你可都起来了?”
金刚掩饰地笑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还能赖在床上委窝子,你不起得比我更早。”
潘小凤含情脉脉一瞥:“我是专为你起来的——”
她把漆木盘放在了几上,接着说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来,咱俩一块儿吃。”
最难消受美人恩。
而金刚如今除了硬着头皮消受以外,别无他法,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坐了下来。
潘小凤伺候得他无微不至,给他盛这个、盛那个,给他夹这个、夹那个。
金刚不能不感动,也不能不承认,潘小凤的手艺真不错。
他绝没想到,像潘小凤这么一个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女儿家,会有这么好的手艺。
他由衷地赞不绝口。
潘小凤喜上眉梢。
金刚吃了一顿早点,很舒服的一顿早点。
潘小凤很体恤人,知道金刚忙,话没多说,人也没多坐,端着漆木盘又走了。
金刚也没敢多耽搁,他出了屋,去找牛通,后院一夜平静无事。
从后院到前院,前院里不少工人在忙着搭戏台,搭棚子,楚庆和带着几个人正在照顾着,一见金刚来到,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金爷,早啊!”
“早,”金刚道:“怎么,戏在这儿唱?”
“是啊!”
“我还当在别的院子里,戏台早搭好了呢,既是在这儿唱,怎么迟到今天才搭台?”
楚庆和忙道:“这是咱们总管的意思,总管说搭早了碍事,反正只要人多,一上手抢着也能搭好了。”
“倒也是,”金刚点了点头:“只要不耽误事儿就行了。”
“您吃过了?”楚庆和转了话题。
“吃过了,客人还没来吧?”
“还没有,恐怕也快了。”
楚庆和话说到这儿,忽一呶嘴儿:“您瞧,收礼的桌子正往外抬呢!”
金刚往楚庆和呶嘴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莫一青正带着几个人,抬着两张茶几也似的长桌往大门走。
金刚道:“今儿个还会有人送礼么?”
“普通寿礼是早几天就送过了,不过也有些远道儿的客人是自己带着礼来的。”
“嗯,这倒也是,你忙吧,我各处看看去。”
他走开了。
楚庆和不住的哈腰恭送。
金刚先到了西跨院,西跨院正式忙上了,厨房里“嗤”、“擦”地直响,油烟弥漫。
戴天仇背着手在院子里走动着,他看见了金刚,立即迎了过来:“一哥早。”
“兄弟早,”金刚道:“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戴天仇含笑道:“昨儿晚上,他们几个还跟我聊了大半夜呢!”
“呃?怎么样,很融洽?”
戴天仇点了点头,含笑道:“天南地北,荤的素的,什么都聊,每一个都很健谈,我可真增长了不少见识,这些东西都是书本子上学不到的。”
“你这是等于在社会大学里听了一堂课。”
“可真一点儿也不假。”
“兄弟,留点儿神,不管谈得多么融洽,对他们还得留点儿心眼儿,提防着点儿,尽管他们是忠义‘洪门’中人,毕竟跟咱们的立场不同,他们看的只是一点,咱们看的却是全面,得防他们临时变卦,坏了咱们的计划。”
“一哥的意思,是让我进去盯着点?”
“那倒不必,你只防着他们有别的行动就行了,要是他们在饭菜里做手脚,我自然能防患于未然的。”
“一哥准备检查饭菜?”
“我已然安排好人了,潘九的亲信,他自会小心,万一出点什么纰漏,也扯不到咱们头上来。”
“一哥高明。”
“好了,”金刚笑着拍了拍他:“自己弟兄,干嘛说这个,你忙吧,我到东院看看去。”
金刚离开了西跨院,打算到东跨院去,可是刚到前院他就碰见了虎头老七。
虎头老七换了一套衣裳,似乎也刻意地刀尺过,美上加美,艳光照人,有她往前院,前院的一切都为之黯然失色。
大姑娘够美、够艳。
潘小凤也够美、够艳。
可都不如虎头老七那少妇的风韵动人、醉人,她一抬手,或是一颦一笑,或是秋波一转,都能把人的魂勾了去。
可就没能把金刚的魂勾去。
金刚笑着道:“七姐让人神摇目眩。”
虎头老七那丰润诱人的香唇边,浮现一抹轻微甜笑:“算了吧,别口是心非的给你老姐姐灌迷汤了。”
“七姐,天地良心……”
“怎么,跟我赌咒儿哇,犯得着么,兄弟?”
这话话里有话,金刚微微地笑了笑,没敢接口。
“一夜工夫嘴上就跟抹了油似的,昨儿晚上吃了什么了?”
这话,话里更有话。
金刚不能不说话了:“七姐这是何苦。”
“难道不是?”
“天地良心……”
“怎么,又来了。”
金刚苦笑摇头:“七姐,我算是服了你了。”
“真服了我了倒好了。”
虎头老七美眸转动,瞟了他一下。
金刚正感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见大门口方向,莫一青像阵风似的奔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帖。
金刚忙道:“来了贵客了。”
莫一青像阵风似的奔了进去,一转眼工夫,潘九、赵霸天,后头跟着莫一青,匆匆忙忙的迎了出来。
金刚道:“这样迎宾法,足见来客是大有来头啊。”
说话间,潘九、赵霸天等已出了大门,然后,从大门外接进三个人来。
这三个人,前头一个四十岁上下,五短身材、穿西装、打领结、唇上留着小胡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日本人。
后头两个,装束、打扮跟前头一个差不多,身材、仪表可就大不相同了。
后头那两位硬是唇红齿白,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不但是唇红齿白,简直是皮白肉嫩。
这三个人,看得金刚一怔。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前头一个,是日本领事田中一郎。
后头那两位,大名鼎鼎,却栽在他金刚手里,日本“黑龙会”的艳、悍特工,川岛芳子跟秋子。
只听虎头老七道:“日本人,后头那俩怎么母里母气的?”
金刚道:“许是自小在女人堆里长大的。”
“那还好了,别是‘相公’吧!”
金刚暗一皱眉,想笑,可是他又忍住了。
潘九、赵霸天热络地陪着小胡子日本领事田中一郎,一路有说有笑的。
后头那两位,却是目不斜视。
正好,金刚跟虎头老七并着站在画廊上,那两位都没瞧见金刚,在潘九、赵霸天的陪同下,很快地经过前院,进了后院。
“这三位客人特殊。”金刚道:“根本就没往大厅让。”
“你忘了,日本人,大买卖。”
“没忘,只是,是他们求咱们,又不是咱们求他们,也犯不着这样啊!”
“谁求谁呀,干柴烈火。”
“七姐好比喻。”
“可不是么,难道错了?”
“这要是让二当家的听见……”
“可惜他没长着一对顺风耳。”
金刚改了话题:“客人陆续来了,我不能站这儿闲着,得去照顾照顾了。”
“你去吧,”虎头老七道:“只不来堂客,就没我的事儿。”
这倒是实话。
金刚走开了,看看虎头老七没留意他,他拐个弯儿又去了西跨院,把消息送给了戴天仇,然后才折向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没什么动静。
不到上戏的时候,就没这些戏班子的事儿。
先见到了马六姐,头一句话,金刚就说:“六姐,你旗下的大将到了。”
“我旗下的大将,您是说——”
齐!马六姐不免错愕。
书!“金姑娘。”
网!“她?!”‘要不是手捂得快,马六姐差点叫出声来:“川岛芳子!她、她、她……”
“跟她一块儿来的还有秋子,跟日本领事田中一郎。”
“好哇,总会碰面的,看她怎么见我。”
“有什么不好见你的,你能把她怎么样?六姐,她们俩都是男装,你认不出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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