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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争虎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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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管事,打手,马二侉子,六道目光急望铁罐儿。
金刚缓缓掀起了铁罐儿,对面三位为之猛一怔。
四顺骰子一颗一颗地叠了起来,整整齐齐,一点偏差都没有,最上头一颗是六点儿。
金刚缓伸手,捏下了最上头一颗,第二颗还是个六,捏下第二颗,第三颗是六,对面三位瞪大了眼,张开了嘴,马二侉子头上居然见了汗,突然他伸手捏下了第三颗,刹时,他傻住了。
二管事跟打手脱口一声惊呼。
第四颗骰子还是个六点儿。
如假包换的六点儿豹子,而且是四颗骰子叠起来的一窝六点豹子。
“兄弟有眼无珠……”二管事突然激动地抓住了金刚的手:“兄弟有眼无珠,容兄弟请教……”
“不敢当,”金刚淡然道:“该我请教,二管事,这,谁输谁赢?”
二管事忙道:“他这点儿浅薄道行哪能跟您比,差得远,差得远,他差得太远了!”
“那么,对不起,承让了。”
金刚向着马二侉子伸出了另一只手。
马二侉子两眼发直,人还在发愣,没看见。
二管事急.喝道:“马二侉子,还不快把表还给这位爷。”
“是,是,是。”
马二侉子如大梦初醒,连声答应,一手忙探入怀中去拿表。
他手是探入怀中,可是他忽地一怔,脸色马上变了!
“怎么了,马二侉子?”
二管事何了一声。
马二侉子面如死灰,道:“表,表……”
他两手在身上来回摸。
金刚伸手抓起了他胸前的表链,链子是揪出来了,而链子的那一端却没见有金壳怀表。
二管事一征急道:“表呢?”
马二侉子道:“怪了,表,表……”
二管事劈胸揪住了马二侉子:“我问你表呢?”
“我,我也不知道,原一直在怀里……”
二管事道:“马二侉子,你可别耍花枪,塌了我这个证人的台。”
马二侉子忙道:“二管事,您想嘛,我怎么敢呢……”
“谅你也没这个胆,那么表呢?”
“表?我真不知道哪儿去了……”
二管事抖手就是一个嘴巴,打得马二侉子捂着脸踉跄退后:“马二侉子,你这个纰漏大了,丢人丢在自己家里,这事我不能不禀报总管……”
马二侉子大惊,砰然一声跪在地上:“二管事,您可千万不能,您行行好……”
“你还有脸求我。”
二管事抬脚就要踹。
金刚伸手拦住了二管事,他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心里够急的,他恨不得活剥了马二侉子,可是他也知道,那样与事无补,一点用也没有,他道:“二管事,看情形他是碰上了扯旗儿的(扒手)了,表已经不在他身上了,你就是打死他也没有用。”
二管事指着马二侉子道:“没用的东西,你给我想一想,你都上哪儿去过,都碰上了谁?”
马二侉子哭丧着脸道:“我,我……”
突然两眼一亮,急急接道:“我想起来了,我离开‘香记茶馆’儿的时候,让个进门儿的家伙撞了一下,八成儿是那时候……好个狗×的……”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你在天津卫吃的谁的饭,居然在自己家里让人摸了兜儿,你还有脸活下去呀,就冲这,总管就饶不了你,你去给我追,你去给我追去,表追不回来我要你的命,滚。”
马二侉子连声答应,爬起来狼狈奔了出去。
二管事马上又转望打手:“你去给我交待下去,让弟兄们都给我出去查,就是把地皮都翻过来,也得把表给我找回来。”
“是。”
打手恭应一声也出去了。
二管事转望金刚,满脸愧色抱拳:“朋友,我……”
金刚道:“二管事不必再说什么了,二管事你已是仁至义尽,在下我没有话说。”
“朋友你这么说,更让我脸上挂不住,请放心,我不信凭我们这些人手跟力量,在自己家里追不回一只表来……”
金刚抱拳道:“既是这样,我十一点再来听信儿吧,告辞。”
他说走就走,没等二管事再说话,兜起几上的现大洋来,转身走了出去。
二管事抬手要叫,又停住了,猛一跺脚骂道:“该死的马二侉子!”
□□□
金刚正急躁地在街上走着,打对街跑过来一个年轻小伙子,近前急促地说:“一哥,川岛已经来了。”
金刚道:“我原料定她会折回来的,走,咱们回去。”
他迈步就走。
年轻小伙子追了上去:“一哥,指令的事……”
金刚道:“回去再说吧!”
两个人疾快地消失在黑暗的大街上。
□□□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
天津火车站刚有一列火车进站,成群的旅客浑身上下裹得紧紧的从月台进了站。
金碧辉跟秋子就混杂在这些旅客里。
可是她俩一进站就让赵大爷派出的同志盯上了。
金碧辉跟秋子茫然无觉,尤其是秋子,她还在张望着,张望着,有个人进了她视线内,是个戴呢帽,穿大衣的人,手里拿着个金壳怀表,正仰头对站里墙上的挂钟。
那个人虽然戴着呢帽,穿着大衣,可是都够破旧了。
也许是那人的穿着跟他手里的金壳怀表不大相称,秋子看得微微一怔。
很快地,那人对好了表,转身往厕所方向走去。
秋子转过脸对金碧辉低低说了句话,金碧辉微一点头,停在柱子旁没再走,秋子则一个人往厕所方向走去。
显然,她是要到厕所去一下。
一会儿工夫,秋子回来了,跟金碧辉很快地出了车站,赵大爷派出的同志也跟出了车站。
□□□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都在陈老头的病房里。
陈老头神智还没有清醒。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一脸阴沉,都没说话。
突然,赵大爷挥右拳打在自己左掌心,狠声道:“怎么这么巧,怎么这么巧,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马二侉子,却……”
金刚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时候差不多了,我这就上他们窑口听信儿去,十二点以前一定赶回来,要是还没有消息,那就只有请求取消或者改变指令了。”
说完了,他就走了。
“九弟”一阵风似的跑进了病房,差点儿跟金刚撞个满怀,金刚身手好,侧身让开了,伸手一把抓住“九弟”,道:“慢点儿。”
“九弟”跑得直喘,一时没能说出话来,他摊开了右手,右手里赫然有只金壳怀表。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三个人一怔,修表客伸手就去抓那只怀表,可是他没有金刚快,“九弟”手里的那只怀表到了金刚手里,金刚急急问修表客:“是不是这一只?”
修表客急点头:“是,没错,怎么找到的?”
前面两句话是回答金刚,后面一句是问“九弟”。
“九弟”道:“是十一弟派人从火车站送回来的,十一弟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只表竟跑到他兜儿里去了,什么时候到他兜儿里去的他也不知道,对了,这儿还有张纸条。”
“九弟”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折叠着的纸条,递给了金刚。金刚接过纸条,忙不迭地打开来看。
纸条上写着几行字,钢笔写的虽然龙飞凤舞,但不失娟秀,几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两行字是出自女子手笔。
那几行字写的是:“如此机密物件,岂可大意失落,幸亏得表者非敌方人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今后当提高警觉,小心谨慎,以求破敌奏功,顺利达成任务,不负国家交代之使命,愿与诸同志共勉,梅花一号。”(PS!我已详细检查,指令并未外泄,可放心奉行。)
就这么几行字,看得几个人通体冷汗涔涔,做声不得。
半晌,赵大爷才道:“梅花一号,谁是梅花一号?”
修表客道:“这个我知道,梅花一号为‘天字第一号’派在敌方的死间。”
赵大爷道:“这么说,是‘梅花一号’从马二侉子身上把这只表摸了去。”
“不,”金刚道:“听马二侉子的口气,从他身上摸走这只表的,不像是个女子。”
赵大爷讶然道:“那么这个‘梅花一号’是……”
金刚道:“既是同志,又是‘天字第一号’派在敌方的死间,我们就不必再去深究她是谁了,先把指令译出来要紧。”
他打开表壳,从表的机件缝里取出了一个只有大头针圆头那么大的胶卷,顺手交给了赵大爷。
赵大爷接过去就匆匆出了病房。
修表客吁了一口气,道:“我这颗心直到现在算是才放了下来,现在只有陈老的伤……”
金刚道:“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只是恐怕要在病床上多躺两天。”
金刚现在已心身松懈,找张椅子坐了下去,接道:“没想到指令转来转去又转了回来,有惊无险,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多亏‘天字第一号’在敌方安排了‘梅花一号’这么一个死间,也幸亏指令不是落在敌人手里,要不然就正像‘梅花一号’所说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修表客道:“怪来怪去只怪咱们太大意了,就像‘梅花一号’所说的,往后真要提高警觉,小心谨慎了,要不然那可真是对不起国家民族,成了大罪人了。”
金刚点头道:“的确,国家想念咱们,把这么艰巨的使命交付给咱们,咱们怎么能战战兢兢,又怎么敢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似的。”
修表客没再说话。
金刚转望“九弟”:“十一弟还钉着川岛芳子?”
“是的,一哥,您有什么指示?”
“现在没有,等他有报告到来以后再说吧!”
正说着,赵大爷匆匆走了进来,金刚忙站起,赵大爷把一张电文纸递到了眼前,金刚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字谕天津诸同志,十一日电已收悉,诸同志合作无间,冒险犯难,挫败敌谍,破坏敌人整个战略,粉碎了敌人侵我阴谋,余甚欣慰。敌方遭此挫败,恼羞成怒,已饬令川岛返津,阴谋诱拢天津为首的华北黑社会;一方面对我方工作人员施以暗中报复,一方面企图以黑社会之恶势力控制整个华北,余特命‘地字第一号’即刻打入该黑社会之中,伺机破坏该项勾结,再次粉碎敌人阴谋,盼诸同志密切配合,全力协助。此令,‘天字第一号‘。”
金刚点头道:“原来如此,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是够狡猾狠毒的。哼,这一次我照样要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让他们再一次暗尝惨败,丢盔弃甲,灰头灰脸的滋味。”
赵大爷道:“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天字第一号’指掌之中。”
“那当然,”修表客道:“要不然‘天字第一号’怎么会让国际间谍誉为‘情报之神’,敌方一听得他的大名就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呢?”
金刚道:“‘天字第一号’这指令到的正是时候,我正好从已经走过的这条路打将进去,我这就上他们窑口去,川岛芳子那儿有什么动静,随时派人跟我联络,我进行的情形也会随时让你们知道,照顾陈老,尽快接他出院,我走了。”
他划根洋火烧了那指令,然后扭头走了。
□□□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金刚到了赌场,很顺利地进了后头那间小屋,见到了那位二管事。
这时候,小屋里,除了二管事以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在座。
这个中年人矮矮胖胖的,头都秃了,看上去恐怕有四十四、五了,气色挺好,脸色红润润的,对人很和气,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可是明眼人只要一眼就能发觉,胖子的笑容后头,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经过二管事的介绍,才知道这个胖子是二管事的顶头上司,赌场的大管事。
这趟金刚是负有特殊使命而来,他要想打进这个黑社会里,恐怕经由这座桥,是最短的捷径了,所以他对眼前这两位管事,尤其是这位胖胖的大管事,不能不下下功夫,他不亢不卑地冲着大管事微躬身躯抱了拳:“失敬,在下自知鲁莽,但事非得已,还望大管事海涵。”
“好说,好说。”大管事笑吟吟地:“四海之内皆兄弟,一回生,再有这二回,咱们也就熟了,坐,坐,老弟台请坐。”
他硬把金刚让坐下,然后命打手献上了一杯茶,这他才又开了口:“老弟台你的事,我已经听二管事说了,这两天内我外头忙一点儿,没能在场里照顾,也没能亲自给老弟台你把事办了,真是失礼。”
“大管事这么说是责我……”
“不,老弟台。”大管事道:“江湖虽大,不讲义、理两字,那是寸步难行。我们是在江湖道上混饭吃的,你老弟台也该是道儿上的朋友,咱们都懂这个;老弟台扛个理字到这儿来,事情也做得规规矩矩,漂漂亮亮,我们没话说,也不能不给你个交待。”
金刚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大管事既然这么赏脸,我要是再说什么,那就显得矫情,只有谢了。”
大管事笑道:“老弟台,这才是我辈本色,现在我可以告诉老弟了,人,我们已经截回来了,可是表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据他说,他是碰上了强中手,让人家把表摸去了,怎么处置,还在老弟台你一句话——”
向打手一抬手,道:“把人带过来。”
打手应声而去。
金刚确信那人碰上了强中手,不过他不能不做作一番,当即道:“大管事,表真的不在他身上了吗?”
大管事笑笑道:“等他来了以后,老弟台你只看他一眼,应该就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了。”
步履声传了过来,刚才那名打手先进来,后头又跟了两位打手,那两名打手架着一个人,硬是把他两脚悬空架来的,因为那个人自己已经不能走了,整个人已经成了血人,衣裳破得难以蔽体,混身上下无一块完肤,一张脸更是走了样了,简直就令人不忍卒睹。脸走了样归走了样,就是不走样金刚也认不出,但若是从车站找个人来问问,也许有人能认出,这个人到车站去过,而且掏出金壳怀表来对这车站的大钟。
这还能让人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金刚扬了扬眉,道:“大管事没说错,我不能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大管事笑吟吟地道:“马二侉子办差了事,理亏的是我们,那只金壳怀表,恐怕是追不回来了,我们愿意照价赔偿,至于这个人……”
金刚站了起来,一抱拳截口道:“大管事,您这么说在下就太不敢当了。不错,马二侉子收规费又夺金表打伤了人,理曲的确是贵方,而贵方承认理曲在前,把扯旗儿的朋友截回来在后,已经是仁至义尽,在下口服心服,没有一句话说;至于金表找不回来,那是注定该找不回来,事既至今,怨不得任何一人,在下还怎么敢让贵方赔只金表,这件事就此算了,不敢再多事打扰,告辞。”
话落,他又一抱拳,转身要走。
大管事站起来抬手拦住了他,道:“老弟台,慢点儿。”
金刚停步回身:“大管事还有什么教言?”
大管事含笑道:“好说,好说,老弟台,这个人……”
金刚道:“他偿还的已经远超过一只金表了,相信以后在这块地面上,他再也不敢乱伸手了,大管事何必再留他。”
大管事哈哈一笑道:“说得是,说得是……”
当即转望两名打手摆手道:“照这位爷的吩咐,把他从后头送出去吧。给他腰里塞几个盘缠,也好让他回到他来的地方去。”
两名打手应一声,架着那人出去了。
金刚抱拳道:“大管事高义,令人佩服。”
他又要走。
大管事又拦住了他:“老弟台可否再多留一会儿?”
金刚道:“大管事是不是还有什么教言?”
大管事抬手让座,笑吟吟地望着金刚:“坐,老弟台,马二侉子办差事,老弟台找上这儿,这总是缘,彼此既然有这个缘份,为什么不往深处交交。”
金刚明白,对方不是要交朋友,也不可能对人这么低声下气,曲意结交,而是他露那两手发生了作用,使得对方有了“爱才”的念头,这是求之不得,最好不过,也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表现得太急进,他含笑抱拳,道:“承蒙大管事看得起,在下受宠若惊,不过,大管事原谅,在下不敢高攀。”
大管事微微一怔:“老弟台这话——”
金刚笑问:“大管事,设使你我易地而处,你敢高攀么?”
大管事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老弟台你是这么个趣人儿。老弟台,你匹马单枪闯到这儿来讨取公道,这份胆识跟豪气,实在令人不能不扬大拇指说声佩服,可是老弟台你要是有这种想法的话,那老弟台你可就觉得俗了,四海之内皆兄弟,江湖道上走腿闯道,不该有这种想法。”
金刚道:“大管事,我不算是江湖人,可是我有一只脚踩在江湖道上,我看得很清楚,我不愿意落人一个混不出名堂没饭吃,舍命而进身阶的话柄。”
大管事道:“这什么话,老弟台,你这么说就更不对了。干脆,我这么问一句:你是不是压根儿看不起我们这一伙,压根儿就不愿意跟我们交往。”
金刚道:“大管事,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把那只脚从江湖道上收回来了。”
大管事一点头道:“说得好,那么老弟台你……”
金刚道‘“大管事,为朋友两肋可以插刀,要是日后有人说我的闲话,你管是不管?”
大管事一脸笑容道:“管,我管定了,往后只要有谁敢说你老弟台的闲话,我秃鹰就割掉他的舌头。”
金刚转望二管事:“这话二管事听见了?”
二管事道:“我听得清清楚楚。”
金刚当即坐了下去,道:“二管事,我坐下去了。”
大管事、二管事哈哈大笑,大管事一巴掌拍上金刚肩头,连称呼也改了:“兄弟,你这个朋友,老大哥我交定了……”
二管事道:“大哥,别忘了算我一份。”
大管事道:“放心,忘不了的。”
对侍立一旁的打手一摆手,道:“小子,去,去弄点儿酒菜来,我们哥儿三个要痛痛快快的喝几杯。”
打手应声欲去。
“慢着,”金刚往腰里一摸,抖手一张银票飞了过去:“要喝大家都喝,算我请弟兄们了。”
大管事忙道:“兄弟,你这是……”
“不该么,大管事。”金刚笑问。
打手那儿已接住了银票,看一眼,满脸堆笑,直哈腰,直谢,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大管事笑着道:“兄弟,你可真会做人,把他们惯坏了,往后让我怎么带。”
金刚笑笑,没做声。
二管事目光一凝,望着金刚道:“兄弟,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请教……”
“说什么请教,生分了,”大管事摆手打断了二管事的话头,道:“兄弟,我姓岑,外号秃鹰,大伙儿都管我叫岑胖子。我这位二管事姓楼,单名一个云字,大伙儿管他叫楼老二。在我们总管赵霸天麾下十员大将里,我们俩是老大,老二,天津卫地面上赌这一档,归我们俩管,说说你吧!”
金刚道:“大管事,二管事……”
“什么大管事,二管事,”大管事岑胖子又摆了手:“别扭,干脆叫声大哥,二哥。”
金刚见风,马上转舵:“恭敬不如从命,大哥,二哥,我姓金,单名一个刚字,源兴盛钱庄的少掌柜。”
“哎哟,”岑胖子,楼老二一怔都瞪了眼:“你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金少爷呀!”
岑胖子接着道:“唉,我们对你可是仰名已久哇,兄弟你在天津卫算是出了名……”
金刚道:“出了名的败家子儿。”
楼老二道:“兄弟,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败家子儿。”
岑胖子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兄弟,久仰你吃喝嫖赌样样精,交游阔、人头熟,连军警联合侦缉处的处长,都跟你称兄道弟,暗地里公送美号‘花赌孟尝’,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好说,好说,”金刚说:“拿得出去的,也只有这几样了!”
“够了,”岑胖子道:“就凭这儿样,大江湖到处去得。”
“可不,”楼老二道:“多少人想学还学不来呢,兄弟,听说,你去四喜班儿跟人抖阔,一掷千金,独占花魁,有没有这回事儿?”
金刚点头道:“有这回事儿,可却阴沟里翻了船。”
“怎么?”岑胖子、楼老二同声问。
“钱白花了,”金刚道:“原想等多去几回再吃的,没想到她一声没吭溜了。”
“不冤,”岑胖子道:“美谈,佳话留下来了,名传出去了,这可是花钱都买不着的。”
“行了,别臊我了。”金刚说。
岑胖子哈哈大笑:“不要紧,我们老三、老四手下花档里的好货色多得很,赶明儿我带你去走一趟,挨着个儿任你挑拣。”
金刚急急一抱拳:“大哥,小弟我就这么点儿嗜好,先谢了。”
楼老二道:“兄弟,你既然好这个,又有这么一付好手艺,干吗老玩儿票,干脆,明儿个让大哥跟总管说一声,你进来帮忙,把这个场子交给你。”
“对,”岑胖子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办,明儿个一早我就见总管去。”
“不,大哥。”金刚摇了头。
岑胖子、楼老二一怔:“兄弟,你……”
金刚道:“就像二哥所说的,我是玩儿票,所以始终只一只脚踩在江湖道上,要是等我另一只脚也踩上江湖道,我的心可就大了。”
“怎么个大法?”楼老二忙问。
金刚道:“赵总管那个宝座让给我坐还差不多。”
岑胖子、楼老二猛一怔,脸色都为之一变,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才由岑胖子说了话:“兄弟,那你的心可是太大了。”
金刚笑笑道:“其实,大哥,二哥,真要说起来,我这心并不大,赵总管有的玩艺儿我都有,我有的他却不见得有,您两位信不信?”
“这……”
岑胖子、楼老二显然有点犹豫。
“我那一手,二哥亲眼看见了,赵总管他有么?”
金刚拿起了茶杯,往几上一放,又拿了起来,几上有个刀切似的茶杯底痕印,岑、楼二人直了眼。
“我这一手,他有么?”
“兄弟,你,你……”岑胖子舌头像打了结:“高,高,高……”
楼老二道:“兄弟,我们只当你身手不错,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一身内功……”
“走吧,走吧,兄弟,这一手别说赵总管没有,就是放眼大江湖,也挑不出几个人有……”
岑胖子舌头解开了,话像连珠炮。
金刚淡然一笑,把茶杯又放回几上,道:“我要是坐坐赵总管那个宝座,不算辱没吧!”
“不算,不算,”岑胖子道:“兄弟你这是什么话,现在我们知道你有多少了,就算是把赵总管的位子给了你,恐怕还委屈你呢!”
金刚笑了笑,没说话。
楼老二犹豫了一下道:“兄弟,我直说一句话,你可别在意。”
金刚道:“二哥有什么话,请只管说就是。”
楼老二道:“兄弟,就像大哥刚说的,你这一手别说赵总管没有,就是放眼大江湖,也挑不出几个来,论武功,别说是跟赵总管比,就是跟三位当家的比,恐怕也是绰绰有余,可是兄弟,带人、服人,不能单凭武功,我这意思……”
金刚含笑道:“二哥的意思我懂,只是二哥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带人、服人之能,也许我带人、服人之能,比赵总管还高明。”
岑胖子接口道:“那当然,那当然有这个可能。江湖道儿上混了这么久了,兄弟你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什么样的人物,我还能看不出来;只是,兄弟,万丈高楼由地起,你刚进门儿就想一跃而为总管,别说赵总管心里一定不痛快,就是三位当家的,也未必愿意这么做。”
金刚道:“大哥,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抬腿跨进门儿呢!”
岑胖子一怔忙道:“兄弟,你是不愿意……”
金刚含笑摇头道:“大哥,这道理我懂,哪有一进门儿就一步登天的,这样不但让三位当家的为难,也难让人口服心服,我还是打头从最低的活儿干起吧!”
“对,对,对,”楼老二道:“我就是这意思,我就是这意思。凭兄弟你的条件,还愁不指日高升,稳稳当当?”
岑胖子道:“嗯,我保证,只要兄弟你跟着三位当家的好好干,我担保出不了半年,兄弟你的地位一定在赵总管之上,绝不会在他之下。”
金刚道:“谢大哥的金言,借大哥这句口采了,将来还要仰仗两位哥哥多提拔。”
楼老二道:“算了吧,兄弟,恐怕你这两个哥哥,将来还要仰仗你,倒是真的。”
金刚道:“只要我真有那么一天,必不忘两位哥哥的知遇之恩。”
岑老大一摆手道:“自己弟兄,说什么恩不恩的。我明儿个一早就去见总管去,不管怎么说,这会儿他是全管天津卫地面的总管,好歹你见见他。”
金刚道:“这是规矩,当然一定要见。”
就这么决定了,往下去三个人是越谈越近,越谈越投机,岑胖子跟楼老二简直就把金刚当成了生死弟兄。
不大工夫,酒菜到了,就在小屋里摆上了桌,三个人开怀畅饮,一直喝到了清晨两点。
□□□
为了应付紧张的情势,金刚带着几分酒意,禽开了赌场之后,没马上回家去。
如今他心里很踏实,只因为老人家跟翠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的工作,不再误会他、不再责怪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已经没有了。
他去了医院,修表客已经走了,赵大爷带着“地字九号”、“地字十号”守着熟睡中的陈老头儿。
从赌场中到医院,这一路他很悠闲,也很放心,因为他没有发现后头有人跟踪他。
显然,天津卫地面的黑社会,是真心真意想把他拉进去,绝不是玩什么花招。
这也难怪,碰上这么一个千万人中难选其一的“人才”,谁肯失之交臂,当面错过。
金刚一进病房,赵大爷就迎了上来:“回来了,情形怎么样?”
金刚把经过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了金刚的叙述,赵大爷笑着点了头:“双方还没有接触,日阀已经注定又一次的失败了,川岛芳子这一次卷土重来是白来了。”
九弟道:“可不,咱们处处制敌机先,他们要动的一个目标还没动呢,咱们已经打进去先等着他了,他们当然注定非失败不可。”
十弟道:“川岛芳子又惨了,要是这一次再遭滑铁卢,恐怕她的命运……”
金刚缓缓说道:“川岛芳子可是个相当优秀的特务人员,可惜只可惜她那发号施令的上司太迟钝了,各方面都无法提供给她资料,跟她配合,因而使她处处受制,糊里糊涂地第一步便踏上了失败之路。”
赵大爷点头道;“一哥这话是十分正确的持平之说。”
九弟道:“咱们摸清楚了他们的弱点,他们都缺乏自知之明,还硬要跟咱们打情报仗,真是愚得不能再愚的了。”
金刚沉默了一下问道:“川岛芳子有什么动静么?”
赵大爷道:“她带着她那位助手,已经住进了旅馆,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跟各方面联络?”
“还没有。”
“关东军特务机关土肥原方面呢?”
“也销声匿迹没动静了。”
金刚想了想道:“这样看来,他们这一次的阴谋,恐怕是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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