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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龙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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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没听说有人走了,大概已无迹可寻了。
百丈山是总称,其实,那一带全是无尽的山岭和古林。距县北不足三十里,有一座插云
奇峰,当地的土著也称它做百丈山。山南有一座小山村叫做百丈村,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这
就是名医神针冷冰的居所。
百丈村看上去十分荒凉,相距最近的村落也在十里开外。在本地,神针冷冰的名号反而
知者不多,只知他是个交游甚广,喜爱栽花种药的怪人,人如某名,冷冰冰地极少有笑容。
有一幢大宅院,婢仆众多,不种田而富有,附近的人都称他为冷爷。
但在江湖朋友的口中,这位冷爷却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不少人不远千里而来,跋□前来
就教,治伤、疗疾、配药、拔毒,他不管对方的身份为人如何,来者不拒,但必须先缴交他
指定的诊金,不然即使死在他的大门口,他也无动于衷,怪得不近人情。
因此,这条小径经常有外地人进出,当地的人也不以为怪,皆认为进出的是冷爷的朋
友。
中海对神针冷冰所用的针,只抱著看一看的念头,当然也希望能发现他龙家的家传雕龙
金针。但他身上无钱,想装病求治也力不从心,因此,他并不急于赶路,希望在途中遇上前
往求医的人好结伴同行。
到武夷山必须从建宁府走祟安,所以他将包里和骨匣暂时寄存在延平府城的客店中,以
一天两百里的脚程赶到将乐,在北门入山要道上等候机会。
县南面临将溪,是城区最繁华的地方,城北却是住宅区,相当僻静,只城外有一段小
街,散处著不少贩卖杂物的店铺,供应附近村落的日常用品。
最北面街尾,有一座破败的小庙,叫做灵光寺。说是寺,不如说是庙倒来得恰当些,因
为里面供的既有神,也有佛、菩萨,主持不是和尚而是庙祝,神佛一家,不伦不类。从前也
许确是寺院,破落后便无人过问,主持挨不住清苦行脚云游去了,地方人士只好找来了两个
孤老头来主持,把神像也搬入,便成了神佛一家的破庙。
中海缺少盘缠,只好在庙宇中投宿,晚间到达,被安置在庙后厢破败凌乱的禅房中安
歇,老庙祝居然热心地替他张罗茶水,并不见外欺生。
一等三天,每天在庙门口留意过往的岔眼人物,愈等愈心焦,偏偏等不到至百丈山治病
的江湖人士。
这天,他决定如果没有希望,必须走一趟百丈山了。一早,吃了一顿薯签野菜煮就的早
餐,坐在庙前的石阶下,捺下焦躁留意往来的行人,希望有奇迹发生。
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被他等著了。
城门方向,一乘山轿缓缓而来,轿门下放,三面窗也放下了,可以清晰地看到轿中的乘
客乃是一个脸色枯黄,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大热天,穿得甚少,可以看到中年人瘦得只
剩下皮包骨,瘦骨嶙峋,大概是重病缠身多年,去死不远了。抬轿的轿夫一点也不费劲,但
走得很慢。
轿前后,共有五名仆人打扮的壮汉,背著包里,带了单刀、铁尺等防身兵刃。显然,山
轿里的病夫不是普通人物。
中海心中狂喜,心说:“谢天谢地,可给我等著了。这人患的是久年腿股风,不但须用
针,还得用炙,妙极了。”
他刚站起,山轿已在庙门停下了,一名体面的长随健仆挪了挪腰间的单刀,向中海含笑
走近抱拳行礼。
中海堆下笑,迎上抱拳回礼。
健仆不等他发话,说:“打扰兄台了,讲问这儿可是到百丈山的大道么?”
说的是官话,带些苏杭口音。
中海笑道:“不错,正是至百丈山大道,诸位是前往找神针冷爷的?”
健仆大喜,认为可找到一个言语相通的人了,说:“正是,敝主人身患痹症,正待前往
请冷爷妙手回春,但不知到百丈山冷府还有多少路程?”
中海已将冷府的路径打听清楚,问:“诸位从未来过么?”
“不曾,敝主人乃是慕名而来,尚望台端指引。”
“哦!没来过嘛……恐怕……这条路是小径,岔路甚多,而且百丈山不只一座,恐怕走
岔了便耽误时光哩!自此向北走,可以沿途询问,免得走冤枉路。”
健仆眉头深锁,苦笑道:“真要命,咱们远道而来,言语不通,沿途如何问路?兄台,
可否劳驾帮忙请一位向导?”
中海故意装出为难的神情,说:“这……这……即使有人受请,依然言语不通。”
“务请兄台多多帮忙。”
中海泰然地说:“这儿到冷府来回近百里。要耽误一天。这样吧!小可领诸位前往一
走,怎样?”
健仆大喜,不住卑手谢道:“有劳兄台了,感激不尽,到了地头,定当厚报。”
中海走下台阶,说:“些须小事,不必多言谢,这就走,小可领路。”
两人在打交道,轿内的主人只用一双无神的眼睛向中海打量,不言不动。
中海在前领路,与健仆并肩而行。从健仆的口中,知道轿中的主人姓冯,名略,浙江金
华府人氏曾任职南京亲军卫指挥使司所属的金吾右卫,扶病致仕,已经五年了,几乎请遍了
附近数十府的名医。上月,听一位曾在江湖走动的朋友说及这儿的怪医神针冷冰,因而降尊
纾贵前来求治。健仆姓霍,名远。据他说,主人冯略早年也曾经闯过江湖,有一门远亲姓
牟,名子秋,目下不知流落何方,善用一把铁爪,据说混得不错,在江湖略有名气,绰号称
虎爪追魂,在大江南北字号叫得倒也响亮,只是不长进,专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
中海不以为意,并未留心听霍远的话,一面唯唯否否敷衍,一面在思索如何接近神针冷
冰看金针。
知道了冯略的病情,他心中不禁有些失望。皆因冯略的腿股风用不著金刚针和双龙针,
最多可能,用长针而已。他家传的金针最完全,共有卅二种针,长度自一寸六升至一尺二
寸,粗者如豆,细者如发,细针根本雕不上龙形图案,真正雕了龙的只有六枝针,那是四寸
的披针和大针,六寸的放血三□针。七寸的长针,八寸的金刚针,和尺二的双龙针而已。针
盒盖上面,雕了双龙戏珠图案。
按冯略的病情,很可能用长针,但慎重些的医生则宁可小心些不用长针冒险。
然而无论如何。他得前往一试,不要说神针冷冰这位名医,任何有名的针炙郎中他也得
登门造访皆因这盒金针只有针炙郎中方用得著,旁人要来无用。这种针虽然叫做金针,其实
并非金造,金质太软,岂能做针?针色也不是黄的,其白如雪,乃是白金揉精钢所造,坚
硬,强韧,弹性,不挠,出自名匠之手,不是行家谁也看不上眼,但如果订制,价值千金。
所以他必须找有名的针炙郎中,普通的针炙医士买不起,也不会用这许多针。
卅余里路,要不了两个时辰,辰牌未已便到了。
冷府果然够气派,厚厚的高大风火□,包围著里面的十数栋楼房,有规有矩,有章有
法,大户确是宏大宽阔,壁上挂满了山水名画和患者送来歌功颂德的匾轴,但似乎有点大而
无当,登门求治的人太少,宅中的人丁也少,看去冷清清地,冷寂空漠,像是主人不在家的
山中别墅。
只有一个门房,问明了来意,领著山轿抬至大厅下,敲响一只小金钟,吩咐一声“请厅
里坐”,迳自走了。
中海心中暗暗纳罕,这位名医的架子大得出奇哩!连一个门房也冷冰冰地不近人情,难
怪门可罗雀没有病人上门,也难怪诊费高得不二价,任意需索,怎算得悬壶济世的医家?简
直是明敲竹杠的医中之盗嘛!
沿途他已和霍远攀上交情,替霍远张罗,表现得十分热情,几乎成了仆人中的一员,巴
结地和霍远将冯略扶出山轿,送至厅中的躺椅上。
冯略倒也客气,被他的热情所感,不住含笑道谢。
不久,内厅门出来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大剌剌地问:“诸位是前来治病的?”
霍远上前行礼,堆下笑说:“家主人姓冯,小可姓霍,远自浙江金华而来,慕冷先生的
大名,前来求诊。久仰冷先生……”
避家摇摇手,抢著说:“我是本宅的管家,敝主人等会儿方能出堂,且请稍侯。”说
完,迳自进入左厢走了。
中海直摇头,大起反感,心道:“如果是急症,急惊风遇上慢郎中,岂不完了?”
不久,步声响起,一名小童跟随著一个大马脸的白发老者缓缓出到堂前。中海向来人打
量著,心说:“这家伙冷得可以,难怪姓冷,名符其实。”
这人年约古稀,白须白发,大马脸甚少血色,吊客眉,眼眶深陷,眼神凌利冷峻,鹰
鼻,薄唇,一股阴森森的神色令人望之心中发寒。
霍远上前长揖到地,堆下笑问:“小可霍远,老伯可是冷先生么?”
马脸人冷冷地点头,冷冷地问:“是你的主人病了?”
那时,先生的尊称十分高贵而未普遍,本朝初为人尊称先生者聊聊无几,像刘基、宋
濂、方孝孺等等,连皇帝也称他们为先生。这位郎中听人叫他先生,他居然大剌剌地受之无
愧。
霍远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毫不介意,说:“正是,家主人身罹奇疾,五年于兹,毫无起
色,久仰先生大名,如雷灌耳……”
“好,好,让老夫看看再说。”神针冷冰挥手说,向躺椅旁走来。
中海让在一旁,冷眼注视这位名医如何探症。
冯略下肢瘫痪不能移动,在椅上抱拳行礼道:“区区姓冯名略,身患恶疾,不远千里慕
名而来,拜请先生大安,望先生一展妙手起晚生之沉痼,不胜铭感,可叹区区起坐不便,不
能全礼,恕罪恕罪。”
神针冷冰木无表情,仅嘴角动了动而已,小童送上锦墩,他自顾自坐下,冷冷地看了看
冯略的气色,用强而有力的大手把脉,搬了搬冯略的腿部,也不问病疾,目光转盯住一旁屹
立的中海,向中海上下不住打量,久久方说:“腿股风并非顽疾,只是你们未遇上名医,拖
廷日久,很讨厌。”
冯略深深吸入一口气,焦急地问:“冷老先生……不知……”
“老夫负责替你治好,你们可在舍下住上十天半月。老夫这儿的规矩,阁下定然有所耳
闻。诊金、药资、住宿,共银五百两,可先向敝管家先行付清。”
中海吓了一大跳,在湖广地区,斗米折银两分余,折钱一百五十文左右,一石米不过二
两银子。这家伙狮子大开口,五百两,简直比强盗还凶。
避家已带了两名家仆从东厢出厅,等待验银子。
霍远向手下举手一挥,向神针冷冰说:“敝主人带来金锭,请验收。”
包里打开,二十锭黄澄澄的十两重赤金一一堆放在桌上。管家取了十三锭,一名仆人取
来一锭五两重的放下。
“家主人决不多收,退回七锭半,余数请收好。”管家说。
一两黄金折四两银,退回七锭半,果真是不二价,少不行多不要。
“将冯爷抬入病房。”冷冰向管家说。
中海向霍远招手,说:“霍兄,咱们俩将老爷抬入。”
避家招来两名仆人,伸手拦住中海,冷冷地说:“不必劳驾,病房不许外人擅入。我领
诸位到西厢安顿歇息,贵主人自有本宅的人伺候。”
中海心中一凉,糟了!病房不许外人进入,他无法看到冷冰所用的金针啦!
两个仆人已抬起冯略所坐的躺椅,向内堂走了,他想要跟入,但显然决难如意,花了半
天功夫,前功尽弃。
霍远很大方,将一锭黄金塞入他的袖中,笑谢道:“海兄,多蒙引领,些小意思不敢言
谢,尚请笑纳。区区在这儿尚有一段时日逗留,如有困难,请来知会一声,再会了。”
神针冷冰一直在冷眼打量中海,并未入内,突林问:“这位村夫不是足下的同伴么?”
霍远恭敬地答:“不是,小可在城北问路,碰上这位海兄,承海兄不弃,鼎力相助,一
路引领到尊府来了。”
冷冰鹰眼炯炯,向中海问:“阁下不是本地人?”
“小可是外地人。”中海冷冷地答。
“你似乎没来过。”
“这不是来了么?”中海针锋相对地答。
“为何而来?”
中海心中一动,冷笑道:“想见识见识阁下的神针妙手是不是浪得虚名,可惜贵管家不
许在下在一旁见识,遗憾之至。”
冷冰狠狼地瞪说他,冷笑道:“你也会用针?”
“在下不甘菲薄,阁下不见得比在下高明。”
“你懂些什么?”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中海傲然地说,要激怒对方。
冷冰果然大怒,厉声说:“说说看,刚才那姓冯的该怎样下针?”
鱼儿上钓了,一不做二不休,中海冷笑一声,问:“阁下,是问你如何下针呢?抑或问
我?”
冷冰顿了顿,冷冷地说:“两者都问,怎么?你似乎很狂。”
“我比阁下年轻,当然狂些。我认为你必定用锋针取环跳,毫针取背俞,然后炙天
柱。”
冷冰似乎吃了一惊,问:“你呢?”
大门口脚声震耳,靴子踏在石阶上清脆响亮,有莽撞鬼到了。
中海淡淡一笑,说:“我么?加取阳陵泉,用长针。再内用药提补,用加减补血汤,当
归黄蓍为君,半夏防风为臣,能养血方能生气。但仅用针药,不能竟全功。”
“为何不说完?”冷冰沉住气问。
中海举步欲走,一面说:“金针取穴时以内功相辅,事半功倍,不然只好挟患者疾行拖
曳片刻,乘气动血行时针药齐下,三天内炙处痂落,必起沉痼。你还要十天半月,功夫不到
家,诊费一百二十五两黄金,你真开得了口。”
他转身欲行,一眼便看到厅门外跌跌撞撞闯入脸色泛灰的天罡星,不由心中一楞,这家
伙定然要坏事。
幸而天罡星并未看到他,厅中人多,霍远五仆与两名轿夫都未动身,全围著他惊讶地静
候下文。
神针冷冰伸手一搭他左肩,将他的身躯扳转,冷冷一笑道:“老弟,你很高明,可以在
城里抢老夫的生意,好自为之。但我得提醒你,和老夫抢生意不会有好处,光有医术不管
用,还得有医运才行。后生可畏,老夫倒想领教阁下的手艺,和我同至病室,怎样?”
中海感到肩上一阵奇冷彻骨,不由自主打一冷战,暗暗切齿,心说:“好老狗!你好毒
的心肠,竟用寒冰掌暗算于我,岂有此理!懊死!”
这段日子里,他深怀戒心,任何人接触他的身躯,他都会暗中戒备。总算不错,他发觉
老家伙的眼神不对,早已运功护体,可惜对方功力浑厚,已有部分冰毒冲破护身真气渗入体
内了。
“老丈的手好冷。”他故作从容地答。
其事,他心中有点焦急,如果在一个时辰内他不将冰毒逼出体外,以后麻烦就大了。江
湖鬼蜮,太可怕了,老家伙只为了他的医道高明,便心生杀机,委实令人不寒而栗。然而为
了要看看金针,他只好忍下了。
神针冷冰不知中海是练了气功的行家,以为中海决不会发觉已被暗算,居然呵呵一笑,
不再冷了说:“请,老夫领路。”说完,举步便走。
中海为了避免和天罡星照面,以免被老家伙发觉他是天罡星的朋友,暴露了武林人的身
份,岂不功败垂成?所以举步后跟,不敢回头。
后面,天罡星大叫道:“神针冷爷,慢走,在下又来了,劳驾……”
“等会儿。”冷冰沉喝,头也不回地踏入内室。
病室光线充足,位于二堂的东厢。室内设有坚实的木榻,有四名男仆和两名小童在招呼
茶水、杂物等。
床上的冯略看到中海与冷冰同时入室不由一征。中海对他笑笑,没说话。
“卸衣。”冷冰冷冷地说。
四名男仆火速替冯略卸衣衫,只留下身一条犊鼻裤。
“背。”冷冰的话简捷有力,不浪费口舌。
四仆将冯略翻转。中海摇头道:“在下不会内功,这时不宜下针。”
“搀至东园,疾奔片刻。”冷冰发令。
两仆架起冯略,奔出了后厢门。
冷冰打开藏针柜,伸手道:“老弟先拣针。”
中海向里看,里面搁了六盒金针,每一盒少则九支,多则廿二支,虽不完全,但皆出自
名匠之手,白芒闪闪,耀目生花。
他摇摇头,用不屑的口吻说:“前辈一代神针,却用这种劣货,晚辈大感意外。”
冷冰哼了一声,说:“你看清了,这是……”
“这是青浦何家精造的金针,虽名贵但不实用。何家两朝善医,但精于方脉而不善针
炙,所以金针不算大佳。”中海抢著答。
“你见过更好的针么?”冷冰傲然地问。
“前辈可听说过归安凌氏神针凌云?”中海反问。
遍安,在浙江湖州府。凌云,字汉章,湖州府的生员,游泰山随泰山道人获金针秘术,
名震天下,号为神针。但他本人喜游山玩水,出入王公将相之家,江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行
踪。后来,被新登基的这一代弘治皇帝召入宫中,用布里铜人要他下针,命太医呼穴下针,
然后去布检查,丝毫不差,成为大内十大杰出御医之一,也是本朝最杰出的一代名家,提起
归安凌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针下活人无数,甚至可取孕妇胎儿
的穴道,神乎其神。
冷冰自然不陌生,变色道:“你见过凌先生的针?”
中海傲然一笑,说:“不但看过,且见识过凌先生的神术。凌先生的胞兄善方脉,也是
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
冷冰一咬牙,向小童叫:“去,叫小姐把我的雕龙金针取来。”
中海感到心房猛烈地抽搐跳动,血向脑部冲,激动得浑身发抖,双手握得死紧,指甲几
乎陷入掌肉中。
他毕竟是个经得起打击的人,立即发觉自己失态,低下头深深吸入一口气,逐渐气止下
来了。
不久,小童小心奕奕地捧著一个金光闪闪的一只四寸长,阔有八寸的金盒,轻轻放在几
上。
不必看第二眼,他知道这就是他家传的金针匣了,镀金的盒盖上,雕了一条飞腾盘舞的
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天下间不会有第二盒。
冷冰掀开盒盖,傲然一笑过:“阁下,如何?”
中海强捺心潮,低头看看盖底,那儿,刻了用杏花堆成的一个隐约“龙”字,正是他的
家传至宝。
半点不假,卅二金针安置在红绒上,钗针、员针、员刺针、锋针、三□……双龙针,一
应俱全,从剑形披针至双龙针,六枝针全雕了细小的龙纹图案。
八年,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传家至宝,他激动得感到眼前发黑,浑身战栗。
“老弟,怎样了?你在发抖?”冷冰讶然问。
他深深呼吸,说:“天啊!前辈这盒针,宇内无双,晚辈叹观止矣!”
他不但身躯发抖,连声音也在发抖。
“你可以用这一盒针。”冷冰得意扬扬地说。
“前辈这盒针,万金不易,但不知从何处购得的?”
“不必问来路,只问你认为可用么?”
真不巧,厢门倏开,两名健仆架著气喘吁吁的冯略奔入,往床上一放。
“我……我……”冯略喘息著叫,大汗如雨。
“请。”冷冰向中海叫。
中海掂起一枚员剌针,轻叫:“擦汗。”
两仆替冯略擦汗,他将针放入口中温针,手一扬,半分不差刺入冯略的环跳穴,先搓,
后捻。
冯略不在乎搓,搓就是所谓转针。但等到捻,他的下身开始抽搐,动了。
“准备留。”中海冷静地叫。开始取穴,他先前激动的神情已完全消失。目前,他是一
个冷静的医生。
留,即是炙穴。冷冰命小童整理炙穴的姜片艾火等物,目不转瞬地留意著中海的手法。
中海换了长针,刺入冯略的阳陵泉,一面说:“如果要早起沉痼,可加取少商穴,可退
脏热利关节。但少商属十三鬼穴,得小心些,不可留,前辈可以权衡利害取决,晚辈就此收
手。”
冷冰举步向外走,一面说:“不用了,你不是存心打破老夫的饭碗么?不必操之过急,
咱们厅外谈谈,诊费有一半是你的。”
中海盖好针盒,顺手挟在胁下。两小童正准备炙穴,没注意针盒已被取走。
到了外厅,中海已将针盒塞人怀中,冷冰前脚出厅,他后脚跟入,一指头点在冷冰的命
门穴上,说:“对不起……”
冷冰不是弱者,命门被触便已警觉,向前一冲,但穴已半闭。
“小辈,你……”冷冰怒叫,身形一阵急晃,居然撑住不倒。
厅中的天罡星大叫道:“咦!海龙,你果然来了?”
中海不理他,向冷冰说:“你按我一记寒冰掌,我给你闭了一半穴道,半斤八两,彼此
互不吃亏,前辈,坐下谈谈。”
冷冰狂怒地抓起小金钟猛摇,一面怒吼:“小辈,你罪该万死,你……”
四面八方涌出廿余名精悍健仆,手中都有刀剑。中海抓起壁角一把药锄,指了指怀中的
金盒,剑眉斜挑,虎目中冷电四射,大喝道。“叫这些人退,不必前来送死。姓冷的!说!
你这盒雕龙针在何处弄来的?”
冷冰看他怀中鼓鼓地,再听他问金针的来历,便知金针已经易手了,勃然大怒,吼道:
“上!先毙了这偷针贼。”
恶奴们同声大吼,一拥而上。一个家仆将一杷冷电四射的长剑递给冷冰,但冷冰自己并
不上。
中海一声怒啸,药锄一动,风雷俱发。大厅宽阔,但家具甚多,人多反而误事。中海人
似疯虎,药锄左荡右抉,惨号声大震,一照面便击倒了五名恶仆,狂风似的卷到冷冰面前,
一锄劈出叫:“叫他们少送死。”
冰冷的造诣不凡,可是命门被击,功力已减去七成,手脚用不上劲,赶忙向左一闪,揉
身进招,“花中吐蕊”急点中海的右胁,电虹乍闪。
中海信手横挥一锄,“铮”一声暴响,冷冰的剑脱手飞掷,人向侧飘,感到脚下一软,
“噗”一声沉重地坐下了。
另两名恶奴刚好扑上,两把单刀同时探出。
中海一声叱喝,来一记“横扫千军”,锄长刀短,一寸长一寸强,两恶奴不敢硬接,收
刀后退。
擒贼擒王,拖不得。中海一声长啸,挥锄三荡三决,向落剑处冲出,一把抓住冷冰丢掉
的长剑,再疾退而回。
冷冰脱力地站起,在一名恶仆的掺扶下,向内堂急退。
中海到了,药锄一勾,勾倒了冷冰,顺手反荡而出,“噗”一声击中那名恶仆的左胯
骨。
“啊……”恶奴一声狂号,冲倒在地。
中海抢近,剑点在冷冰的胸口上,一脚踏住冷冰的小肮,舌绽春雷大吼道:“退!谁敢
上?小心贵主人的命。”
廿余仆人已被击伤三分之一,主人被制,谁敢再上?全退在一旁戒备,受伤的人鬼叫连
天。
天罡星躲在壁根下,情急大叫道:“海龙,你他妈的真要命,你打了冷郎中,岂不绝了
我的生路么?”
这瞬间,中海感到脑后生风。他本能地虎腰一闪,三枚冷焰镖贴身飞过,最近一枚贴耳
轮掠去,险之又险,像是一阵澈骨寒流经过耳旁,浑身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
同一刹那,被踏住的神针冷冰全力一滚,滚出丈外,急跃而起。
中海难在未迫出口供之前,不能杀了冷冰,所以急切间不敢下杀手,方始被冷冰脱出控
制。
不等他跟踪追上,一枝冷电四射的长剑已从中切入,剑气压体,娇叱入耳:“狂徒斗
胆,著!”
他只好挥剑自卫,丢掉药锄全力接招,“铮铮铮”三声震耳龙吟暴响过处,人影乍分。
中海飘退丈外,感到膀子发热,虎口发麻,不由悚然。
来人是一个廿来岁上下的少妇,也生有一张长马脸,有八分像神针冷冰,高头大马,不
像是女人,五官虽也端正,但看去仍然丑陋,要不是头上梳髻,珠翠生光,和胸挺如山,臀
大如盘,虽也不敢相信她会是个女人。她退了三步,拉长了马脸,叱道:“你好大的狗胆,
到这见白昼登堂人室行劫,可恶!丢下剑,姑奶奶也许可以饶你不死。”
主人脱了险,十余名恶仆无所顾忌,重新形成包围。神针冷冰抢过一把长剑,向后堂内
奔出的一个英俊的青年人喝道:“钊儿,快给我拍开被制了一半的命门穴。”
中海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人,看形势大为不利,对方的人愈来愈多,眼前这个丑女人已经
难以伺候了,等会加上冷冰和那位英俊雄伟的钊儿,想走也走不了啦!留得青山在,何愁没
柴烧!且先离开再说。
他一声怒啸,挺剑向丑女飞扑而上。
“你找死!”丑女冷叱,挥剑迎面就是一招“雷射星飞”。
岂知中海是以进为退,半途折向从右冲出,奔向东厢最近的长窗。
迎面有三名恶仆阻道,三把单刀迎面截住,分上中下三盘三方进击,要将他留下。后
面,丑女怒叫著衔尾猛扑。
生死关目,不由他不拚命,突然向左一闪,让过左面攻下盘的单刀,从中一闪而过,捷
逾电闪,信手挥剑。
“刷”一声轻响,剑气迸发,中间进袭的人右肩丢掉一层皮肉,一声惊叫,向前冲出,
恰好挡住了追来的丑女。
“哗啦啦”一阵暴响,中海击毁了长窗,进了东院,跃上了三丈高的厢房瓦面,向村后
面的百丈山如飞而遁。
丑女毫不放松,奋起狂追。
神针冷冰穴道一解,便与钊儿上屋察看,村后山深林密,两个人早就不见了。他愤火中
烧,率领著爪牙们入山追索,可是,山深林密,如何追法?
中海知道自己的艺业还难登大雅之堂,双拳难敌四手,用不著逞英雄,反正跑得了和尚
跑不了庙,神针冷冰是走不了的,急也不在一时,慢慢来。
他发觉丑女穷迫不舍,心中大喜,便向丛山古林急逃。
他已试出丑女的剑上造诣,比他高明不了多少,以一比一,他绝不会吃亏,便放慢脚
程,引丑女追逐。他要先在丑女口中套出些少消息,以便不虚此行。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引丑女套消息上,却忘了自己被神针冷冰在他左肩暗算的一记寒冰
掌。
这一带全是无尽的高山和丛林,绕过百丈山的东麓,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绵绵不绝的
古森林,人在丛林下奔逐,连山峰也不易看到了。
看看日正当中,已追逐了六七里远近。
中海怕丑女知难而退,不住用激将法怪叫:“贼泼妇!你要找死尽避来……”
“丑八怪!跋快给我滚回去……”
“贼母狗!回去叫你的主人来,你不行……”
一串的粗话,把丑少妇激怒得失去理智,全力狂追,不顾一切地奋勇追逐,从五丈的距
离,拉近至三丈内了,看看追及。
中海只用了七成劲,故意逐渐减慢奔速,但他十分小心,防备丑女在后面用冷焰镖弄
鬼。
前面有一块密林间的空地,宽约五六亩大小,空地的东北面地势陡降,形成一座峻峭的
山崖,站在崖顶向下看,令人头晕目眩。下面是一座山谷,形成天然的溪流,下陷百十丈,
原来是一处塌方,残壁上寸草不生,远古冲积层有土有石,不时有土石下坠,受到震动便有
突然崩塌的危险,崖头还有陷裂的地绉,但遍生青草,如不留心,便很难发现。显然,这儿
是一处绝地,但如不走近,是不易知道已身临绝地的。
山谷从西北向东南延伸,宽约三里地,塌崖的上端不远,是一座绿油油得呈碧色的深
潭,溪流一线,流向东南,中间形成一道向东南倾斜的山谷,两岸绿草如茵,古林蔽日。对
岸,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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