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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梨花落-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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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愕然转身,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笛,继而抬眼一笑,眼底蕴藏一闪而过的忧色,随即就化作一成不变的漠然。
“确是月牙笛,那日从你口中得知世上真有月牙琴此物,我才想起,我爹曾对我说过的一席话。”
他将笛子嵌入腰带,我与他对视,目光交错间,只感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早已相识,只是遗忘过久,现在又重新挖掘深藏的记忆。我甚至有一瞬的恍惚,似乎他与我,在无形中被一股力量所牵扯,羁绊到底是因何而起?
“你祖父……对你说过什么?”
他笑了笑,转身背对我,静静地看着那一汪静谧的池水,水面上漂浮大朵大朵的夏花,绚烂绽放,旖旎多姿,日光倾城,满目金辉笼罩整片天地,斑驳的光影在碧波上摇摇晃晃,如梦那般绝色迷离。
我没有追问,心里只想着愿说我便听,若是不愿说,我亦不强求。随他一同凝望这初夏之景,微风中夹带着一丝热气,拂过脸庞,触动了埋藏在心底,那一股淡淡的暖意。
“我祖父生来有一双巧手,做出了绝世天工的巧物无数。在年少时曾有一红颜知己,他与那女子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怎奈何……天不遂人愿,我祖父的心上人被逼嫁给官宦世家,离开南宁,远赴洛邑。便是这样,两人错过终生,祖父思念这个女子时,闭关数月,终是寻得做出月牙琴笛的象牙,历时三年,终于做出了这举世闻名的双生琴笛,堪称天造地设。”
沈言城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忽地不说,倒是吊足了我的胃口,我赶忙问道:“然后呢?琴和笛为何分开?”
他缓缓侧过头,挺拔地身形被投射而下的阳光拉出修长的影子,因是侧脸,更显出他浓密纤翘的睫毛,眉如墨画,细碎的发丝挡在前额,隐隐遮住了如星明眸。
“祖父托人将月牙琴送给那个女子,而笛子当然是自己留下。祖父临终前将笛子交给我,嘱咐我无论如何也要让这琴笛相合,永世不离。你能不能告诉我,月牙琴现在何处……”
“等等你祖父的心上人姓甚名甚?”
我急急地打断他,是因为心里那股强烈的不安越来越浓密,我捏紧双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不可能的……能够相濡以沫的两个人,原来并不是最初的注定?
沈言城摇摇头,轻笑道:“只记得祖父一直唤她清颜,不知姓什么。你还没告诉我,月牙琴是不是曾经在你手上?你可有好好保护?”
清颜?清颜
我竭力想告诉自己听错了,是我听错了,可是不管如何麻木,我都无可奈何的听见了这两个字。我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为何当年娘如此珍惜月牙琴,为何娘不让我在祖母面前弹奏月牙琴,原来如此……原来沈言城祖父的心上人,就是我的祖母——卓清颜。
幼时,常常与祖父祖母生活在一起,而祖父和祖父从来都是直呼姓名,如祖母可以毫无顾忌地叫祖父‘姚麒’,那么我x日耳濡目染‘清颜’二字,怎能记不住?
往往事实,才是最让人哭笑不得的的结果,我一直以为能像祖父祖母那样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生所求,可是万万想不到,祖母嫁给祖父是被逼,她有生死相许的人,只是他们之间隔了万道洪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远去,连伸一下手的资格都没有。
月牙琴笛,永世不离
一旦分离的后果会是什么?腹中感到一瞬抽动,我一手撑腹,极力抑制着想吐的冲动,开口道:“月牙琴在宫中,我出宫时没顾得上这么多。现在皇宫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那么我的东西……就该是全部烧毁了罢。”
“什么”
沈言城转过身怒视我,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冽,一束束寒光自他眼中涌出,我站稳了双脚,双腿有些发软,我害怕一个踉跄,就此摔了下去,沈言城扶也不会扶我一把。他现在的样子,犹如一触即发的洪水猛兽,我不得不相信,月牙琴对于他是有多重要,可是我没有骗他,皇宫里怎么会还留有死人的东西?莫说算是什么绝世好琴,就是稀世珍宝,千年一遇的宝物,但凡是已死之人的,一向是统统烧毁,不留余地。
我双手护住肚子,尽量平复语气,轻声道:“的确如此,你试想一下,宫里怎会还留有我的东西?况且当日裴煜救我出来也是兵行险招,一个差错就万劫不复,那样紧要的关头,我怎么还顾得上一把琴?”
他冷笑,甩袖怒斥道:“对于我来说月牙琴是比人命都还重要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祖父日思夜想,就连只剩最后一口气时,都还念念不忘月牙琴。两者缺一不可,现在月牙琴已不复存在,你叫我以何脸面面对祖父?”
我有些不明所以,不懂为何他如此执着一个将死之人临终之言,就算是遗托,但是现在月牙琴没了就是没了,他再是如何懊恼如何生气也于事无补,况且,再如何说,也不至于算是愧对了他的祖父。这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与我们无关,我倒是在惊异之后,虽然有一瞬间的黯然,但也是事不关己,偏偏他的反应,如此激烈。
沈言城愤然离去,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我一眼,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懵了良久,直到裴煜渡步上前,见我无反应,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婚(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婚(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子夫怎么了?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
我这是才恍惚过来,怔怔地看着裴煜,徒然摇头,继而忽地想到,裴煜说过他与沈言城从小结伴长大,那么就是说对他是十分了解了?既然如此,定会知道沈言城如此重视月牙琴笛的缘由,我断然不会相信,沈言城一切的变故,就因为一句临终遗言。
“对了,沈大夫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他笛子吹的很好,不知是哪位高人所教,我闲来无事时,也可以学来混混日子。”
我故作随意地开口发问,裴煜也没看出丝毫端倪,本想张臂揽我入怀,我下意识地躲开,他尴尬地收回手,护着我一路走回屋子。
“这个人你怕是找不到了,教言城吹笛子的是他祖父。我年少时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是太久以前的事了,记不得样子,只记得他的祖父日夜不歇的在做一把琴和一支笛,后来怎么样了,我也没兴趣打听。”
我的身子微微一愣,裴煜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扶着我坐到了桌边,抬手将壶中的茶水倒入杯子,递到我嘴边。
我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好拒绝,接过茶饮了一口便匆匆放下,只感明明是温热的茶水淌过喉间时,忽变灼热刺疼。
掩袖擦了擦嘴,继续问道:“沈言城与他祖父的关系很好么?”
裴煜只当我是太过无聊,定是以为女人的天性就是四处搜罗说不完的是是非非,倒没有起疑心,我问一句,他即答一句。
“那是自然,言城自小与他祖父同住,言城幼时就曾说过,天底下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祖父,除此之外,别无他人。我年长他两岁,父王一向很青睐他祖父的手艺,一直以来想收为己用,所以言城幼时就与我相识,亦算是知心挚友。他笛子吹的好,这在南宁是人人皆知的事,我带他去过一次昭阳,就是遇见你的那年,他与我同住在皇宫里。”
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我不觉攥紧手中的衣纱,只感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的冒了起来,周身的不自在。
我果然是没有猜错,他就是当年与我合奏的人,我抚琴,他吹笛,在皇宫那个巍峨肃穆的地方奏出一曲曲喜乐,悲歌。那个时候,我虽然不曾见过他,可是我那么清晰的把他记在心里,不,应该是说我那么深刻的把这合奏的音色印入心尖。
所以从我听见他的笛音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是他,只是他不说,定有他的理由,我又何必追问,我只是越来越疑惑,五年来,魂牵梦萦的人是他,懂得我心底的伤痛,与我合奏出那一曲伤曲。而月牙琴在我手,月牙笛在他手,若说这不是缘分,那又为何次次都像是命中注定,若说这是缘分,可是为何我与他皆是若即若离,不可走近,也不能走近。
裴煜见我沉思不说话,继而浅笑道:“你怎的忽然关心起言城来了?不过,这人你最好别靠太近,他除了吹笛子和看病之外,生无可恋。哦,对了差点忘了,自他祖父过世之后,他似乎一直在找一把琴,我若没猜错,定是当年他祖父耗尽心血所制之琴。”
我木然地点点头,耳边一直嗡嗡作响,裴煜说了很多,到最后我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了一般,脑中翻来覆去皆是回荡那一句‘月牙琴笛,永世不离。’
裴煜见我无心多心,起身告辞,正欲出门时,忽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支吾道:“子夫……嫁给我,你没有真心,是不是?”
他的眼底有决裂的伤痛,瞳仁里布满血丝,心忽地抽了一下,裴煜,难道这几日来,你都不曾睡一个好觉吗?
我的真心,难道真就这么重要吗?为何到了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为何明明知道我在利用你,明明知道我是逼不得已,为了我和廷曦的孩子,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伤,让自己流血不止,明知我的答案,何必还要问出口。
裴煜,你知道的,真心早就不再属于你。
我侧过头,不敢再看他,艰难地摇摇头,身后传来一声低至无声的叹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带走这满室的凄怨黯伤,他留给自己残忍,把痛独自咽下,却不忍看着我难受,不要我说出口,所以选择离开,听不到就不明白,纵然心如刀割,那也是一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
裴煜,你怎么那么傻?
大婚这一日,来的悄无声息,我淡漠地坐着,睁眼看天亮,直到天边被一道金光劈开黑暗,直到感觉到刺目的光芒直射双瞳,我恍然醒悟,我……要嫁给裴煜了。
因为是妾室,比不上正室的婚礼繁琐隆重,亦不能穿正红色嫁衣,更不能穿戴凤冠霞披,一切从简,否则就算逾越了身份。
这样亦好,我无心操办什么婚宴,更无心前来祝贺的宾客。我不过是个侧夫人,连派发喜帖这道出嫁必做的工序都免了,直接拜堂成亲,磕头奉茶,末了,就是众人心知肚明的洞房花烛夜了。
原本裴煜觉得这样简单的婚宴委屈了我,曾在大婚前几日就问了数次是否愿意隆重一些,我每次都是一口否决,说的多了,裴煜自然就不问了。其实,根本就没这必要不是吗?我本来就不是真心嫁给他的,所以这场婚宴盛不盛大,轰不轰动这都无关紧要,而我也没那个心思再与贺怜君结下梁子,不管怎么说,她亦是正妻,我一个新进门的妾室,还是不要太过锋芒毕露的好,免得惹火烧身。
再者,也怕南宁王对我有成见,我的家世说来一直是个谜,虽然贺怜君为我帮腔不少,可是至始至终也没能说明白我爹是谁,做官还是生意人。南宁王不喜我,这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相比之下,我的确不如贺怜君懂得卖乖讨巧,而最重要的是,我无权无势,无法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我不过是个庶人。而贺怜君不同,他爹是禁卫军统领,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就连我爹,近年来也是不如这统领大人,那么就可想而知,贺怜君在南宁王心中的地位了。
屋子里还是挂起了红绸,窗纸上帖着双喜字,手巧的丫鬟剪出窗花,我细看之下,才晓是一对戏水鸳鸯。枕头上绣的也是一双如胶似漆,相依相偎的鸳鸯,艳红的锦被上用金线丝丝缠绕,绣制出一对在天一起飞的比翼鸟,不用看也知道,幔纱上绣的定是连理枝了。桌上防着一对刻有金漆喜字的红烛,我这时才发现,似乎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我不禁暗笑,死物都尚且如此,而作为活物的我,反倒行之单影了。
这是贺怜君为我安排的屋子,从今后我在南宁王府就住这里了,不得不说,贺怜君对我是防了再防,我这屋子是在西苑的一处偏置的空地上,周遭寸草不生,连一株野草亦难见到,院中唯有一口废井,我曾去看过,井口被封死了,木架上贴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经过风吹雨打后已模糊不清,我猜想多半是‘此井已封’诸如此类的话。
贺怜君分给我了两个供我使唤的丫鬟,两个皆是黄毛小丫头,不知为何卖身为婢,做起事来,没有力气,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我亦是快要做娘的人,眼下看不过去,也只能忍了过去,不能去找贺怜君理论,只好自己打理这处小院。一些还不曾见过我的人,甚至还以为我是王府上新来的婢女,对我亦就说不上有规矩,倒也没多加刁难。
裴煜来过几次,可是他也无法,我也不能让他为难在我和贺怜君之间,而且妾室入门,向来是要听从正妻的安排,这是历来的规矩。我不能说贺怜君苛待了我,毕竟南宁王是站在她那一边的,我这边可以说是空无一人,孤立无援。
所以,只能自求多福,还是少给自己惹麻烦为妙,我只能安慰自己,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够了,还奢望什么大户大院?我现在命如蝼蚁,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两个小丫鬟进来为我换衣裳,我木然地随她们摆弄,看镜中一袭桃粉色合襟襦裙,上绣朵朵叱咤娇艳的牡丹,用丝丝银线勾勒宽大的广袖和相交的领口。系一根绛紫色纹花镶珠雪缎腰带,在腰间坠下一束飘飘然的穗子,手腕翠色烟罗纱,戴一副碧金钏子,左手背描绘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玲珑小脚穿一双乳白色绣花鞋,鞋头点有一颗硕大晶透的珍珠,自窗外投射进的阳光打在上面,泛出幽幽幻光。
眉入鬓,点额寿阳,傅粉扑面,用淡色胭脂一扫双颊,如霎然而至的朝霞,印着白皙胜雪的肤色,仿佛水润透明的明珠一般。描绘殷桃俏唇,双唇微微抿紧一瞬,轻轻弹出,颤颤抖抖。头髻挽作凌云髻,斜插一支银蝶翅滚珠攒珍珠小簪,在后髻处用丝柔缎带绑作结,结尾坠下一颗叮当作响地嫣红色玛瑙珠子,举步回身,摇曳身姿,衣纱飘渺如风,拖尾裙裾层层散开,两个小丫鬟在身后将百褶裙托起。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六十章 大婚(二)
第一百六十章 大婚(二)
第一百六十章
一步一个玲珑,一步一个娇媚地走入大堂,正襟危坐之上的正是南宁王。裴煜站在左侧,穿一身玄色云纹长袍,脚蹬一双及踝鹿皮靴,朗眉如墨,一双如碧波柔水的明眸一瞬不移地望着我,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淡雅的笑意,印出浅浅梨涡,如玉君子,谦谦温润。
而站在他身后的贺怜君,倒是没有多加打扮,只是头髻挽作云鬟,刻意要显出她正妻的尊贵,而我这样的妾室,也万万不能梳云鬟发髻的。她一身湖蓝色合襟纹花勾丝襦裙,裙裾层层环绕,如妖娆鱼尾般线条有致。
我踏着步子,一步步走向高坐的南宁王,裴煜见此,上前牵住我的手,与我一起屈膝俯身,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我与他齐声道:“父王。”
南宁王轻咳一声,对身边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会意,端过食盘,上面摆有两个玉瓷雕花杯,通透的连内里荡漾的茶水亦看得清清楚楚。
丫鬟走至我们面前,将茶杯递给我,亦递给裴煜一杯。我接过后,不敢耽搁,将茶杯奉于头顶之上,沉沉埋着头,轻声道:“父王请喝茶。”
“嗯,好……”
南宁王接过我手中的杯茶,轻抿一口,没有多说一句,继而重复同一个动作喝了裴煜奉上的那杯茶。有丫鬟正欲上前搀扶我起身,南宁王此时却发了话。
“玲珑即为妾室,理应去给正妻奉茶,煜儿,你且说对不对?”
双腿微微发麻,我在心底冷笑,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在众多丫鬟下人面前让我给贺怜君磕头奉茶,那么以后我在南宁王府的日子,还能好过到哪里去?
裴煜抬头微眯着眼,忽地侧脸看向一边仪态端庄的贺怜君,眼底划过一瞬冷然,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贺怜君巧施妙计,不知暗地里给南宁王说了多少我的是非,想必现在闹的这一出,也定是她怂恿南宁王为难我的罢。
“父王,玲珑身怀有孕,身子不宜太多操劳,这些繁琐的礼节,适可而止吧。”
裴煜咬着牙回道,他心里比我清楚贺怜君使了什么阴招,可是现在我们能说什么吗?贺怜君始终是得尽好处的一方,而我自决定要嫁给裴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好这些随之而来的屈辱。
南宁王忽地起身,走到贺怜君身边,一只手指着贺怜君,气道:“玲珑怀有身孕,那么怜君就没怀孕吗?她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嫡亲骨肉啊……煜儿,你莫叫为父失望”
心底哀叹一声,裴煜正欲开口,我随即打断道:“玲珑是该给姐姐奉茶,来人,斟茶来。”
“你……”
裴煜转头愣了一瞬,我对他眨了眨眼,故作无事的对他一笑,心里却比吃了黄连都还苦不堪言,可是奈何,我有的选择吗?不给贺怜君下跪,不给她奉茶,那么相信我今日难进南宁王府的大门吧。
丫鬟扶着我走到贺怜君面前,我对她嫣然一笑,她亦是巧笑道:“要妹妹给我奉茶,我这做姐姐的可真是过意不去。可是这祖上定下的规矩也不容咱们俩打破,那也就只好委屈了妹妹了。”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六十章 大婚(三)
第一百六十章 大婚(三)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逼着自己屈膝,在场的人皆是面面相觑,裴煜站在我身后,不知为何,我就是能感觉到那无助且伤痛的目光肆意地灼伤我,想跪下来,可是……身体却无法动弹。
南宁王有些不耐,轻咳道:“怎的愣住了?”
贺怜君倒是做出一副大家闺秀,识得大体的样子,牵过我的手,回道:“妹妹是看人多罢了,若是不愿,姐姐亦不强求。父王,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那怎么行?这是规矩正妻和妾室自然是要分个大小尊卑的若是不愿跪,那好,想要入我南宁王府的门,亦是休想。”
我紧咬着下唇,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杯,双手一直发颤,我顿了顿,指甲死死地刮在白玉瓷上,双腿轻轻一软,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凉的青石地上,发出骨头碰撞的崩裂声。
双手捧杯,奉于头顶,咬牙道:“姐姐……请喝茶。”
贺怜君伸手接过杯子,抬袖遮面,一饮而尽。末了,将茶杯递给身后的丫鬟,巧笑嫣然道:“妹妹快起罢,地上凉,莫伤了身子。”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裴煜立时上前扶我起身,南宁王轻哼一声,一甩宽大的袖袍,神色厉然地端坐在堂上。我有些不知所措,现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握住裴煜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掌心的温热抵触我手心的冰凉,冷热相遇一瞬间,犹如发生了猛烈地撞击,我与他同时颤了颤。
由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喜婆,这时挥舞着手中红艳艳的丝帕,媚笑道:“世子与侧夫人即刻拜堂吧,误了吉时可不好呀”
喜婆走上前来,将一方绣有戏水鸳鸯的喜帕搭在我头上,一时之间,眼前都化作一团艳红,朦朦胧胧地从丝绸中看见一闪而过的光影,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更紧地抓住裴煜的手。
“一拜天地”
与裴煜同时转身,他扶着我屈膝跪下,朝着那刺目的光亮磕了一个响头,腹中有隐隐地抽搐感,我咬着牙不敢吱声。
“二拜高堂”
丝帕完完全全地挡住了我的视线,隐隐约约从缝隙中看见南宁王瞥了瞥眉,我与裴煜按照规矩严谨地下跪磕头,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极致细微,深怕被有心人挑了错处。
“夫妻交拜”
与裴煜对立片刻,双手紧握,就算是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丝帕亦能感觉到裴煜炽热柔情的目光一瞬不移地痴望着我,那一双如星明眸此刻璀璨辉亮,照耀了我心底最深处的阴霾,这也许会是,从今后我能拥有的,唯一一份暖心。
繁琐的礼节到此结束,本是妾室进门,所以并没有宴请宾客。我由喜婆搀扶着一步步走向新房,也就是贺怜君为我安排的那处破败的屋子。
凉风习习,吹起了遮面的红盖头,喜婆催促我快些进屋,双脚此刻麻木,只会垫着步子往前走,行尸走肉一般的我。西苑没有处处可闻的花香,更没有装潢华丽的屋宇,这里到处堆积着陈年的落叶,凄凄凉凉。微风卷起的叶子偶尔飘入那口废井,奄奄一息地挂在木架上,再一股强风,又急急被打落在地。
喜婆一见这副惨况,不由地叹了口气,扶着我快步走进屋子里,语气也变得生硬:“侧夫人好生在这里等着,奴婢我就不伺候了。”
我没有吭声,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喜婆见我没反应,轰走了服侍我的两个小丫鬟,鼻尖轻哼,‘嘎吱……’一声,关上了沉顿的木门。
我伸手拂上小腹,自言自语:“孩子……你爹会不会怪我呢?若是他知道了我嫁给裴煜,定会杀了我吧?可是娘宁愿他杀了我,也不能让你有危险,孩子……你要明白娘的苦衷啊……”
眼眶中盈满雾气,泪珠子滴滴坠落,决然而下,没有丝毫顾忌,哭的无声无息。我愤然地扯下头上的红盖头,狠狠地朝地上砸去,双手紧抓着榻沿,指甲划裂梨花木的刺耳声,贯穿了整间屋子。
恍然间,我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嫁给廷曦时的那一幕场景,我也是这般孤单地坐在榻上,屋子里除我以外,再无他人。我是如何趴在榻上泪流不息,我又是如何独自饮下那杯苦涩的合卺酒,这些……犹如昨日发生的记忆,历历在目。
当年廷曦抛下正妻,让我一人独守空房,我受了多少屈辱,挨了多少白眼,我都记的清清楚楚。时过境迁,五年了,五年就让我改变了这么多,我万万不曾想到我还有再嫁的这一天,而我居然那么可笑的是嫁给裴煜。
曾经我以为,我会老死在宫中,生是皇宫里的人,死也是皇宫里的鬼。奈何,老天总是给我布下一个又一个陷阱,它看着我陷下去,饱受痛苦的摧残。
很可笑不是吗?我肚子里怀着廷曦的孩子,然而我要嫁的人竟然是裴煜这一辈子都将活在无法承受的煎熬之中,我恨我自己,恨这个世上抛下我的所有人,更恨,我没有勇气,追随抛下我的人而去。
孩子,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为何偏偏是要在娘一心寻死的时候你出现了?为何曾经我求也求不来的你,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属于我了?娘不会抛下你,可是娘很怕……娘真的很怕无法让你安然的渡过这一生,我怕你像我一样,一辈子受不完的磨难,每时每刻都在遭受锥心之痛。
门外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我心上一紧,还不待反应过来,门被轻轻的推开。裴煜站在门槛处,削尖的下颚借着昏黄的光影显出些许胡茬,清瘦的双颊泛出淡淡的醉红,眼底流露一瞬悲色,与我四目相望。
我愣了愣,坐直了身子不敢动弹,他将木门重重关上,不知是喝了多少酒,他的步子摇摇晃晃,费力地走到桌前坐定,给自己斟了杯茶,抵在唇边却不饮下。
我清了清嗓子,干笑道:“你醉了?”
裴煜不看我,双目无神地盯着手中的瓷杯,轻声问道:“你希望我是醉了,还是醒着?”
“裴煜,你想问什么?”
我起身将仍在地上的盖头捡起,与裴煜擦身而过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背,他像是惊醒一般,顺势抓住了我的手,目光柔情万千,痴痴与我相望。
“裴煜,你放开我。”
我挣了挣手,裴煜固执地不放,我不知还能说什么,静默地任由他握着,一时之间,气氛压抑,空气中悲伤逆流,将我生生淹没。
“你认为我醉了是不是?可是我却觉得,这是我最清醒的时候。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醉着,我一直活在梦里。可是你那么残忍,你亲手将这个梦扼杀了。”
心,忽然抽痛不止,我想稳住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何必再说,何必要说我们总是在互相给予彼此残忍,我扼杀了他的梦,而谁又泯灭了我的梦呢
因果循环,我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无论我造了多少孽,双手染满再多的血色,可是到最后,我的结果是下地狱,也许还会永世不得超生,这样,难道还不足以赎罪吗?
忽然发现,我与裴煜之间的距离,似乎永远是这样,我们曾经紧紧拥抱过,我们也曾深情相吻,可是弹指一瞬间,我们只能无奈的接受,无法走近,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望而却步。
心,早已远离了当初,不复存在……
我干笑一声,想哭却落不下一滴泪,“裴煜,你早该忘了我,也许你根本不该救我,因为,你这是在自找罪受,明知是深渊,何苦要不顾一切的跳下去?”
窗外投射进一缕缕淡然的红霞,绚烂的幻光将我们笼罩在其中,可是很冷,这是盛夏的天气,可是,我们却在经历寒冬。他的手渐渐冷却,温暖一点点消失,直到我冷漠地甩开,他恍若惊醒一般,眼底的悲怨似一道道利剑,刺穿我的身体,直达冰凉无温的心。
整个屋子都沉寂在一片艳红之中,渲染了这世间凄凉的颜色,如血如歌。我低头看了一眼那被我紧紧攥在手心的红帕,丝柔触感,宛如云端最深处的那一朵浮云,静静然,划过我的指尖,徒然坠落,无声无息。
腹中忽地传来一阵绞痛,无法忍受,来势汹汹的痛楚,我弯身撑住肚子,一只手吃力地抓住桌沿,指甲扣进雕花镂空,像是要硬生生将我撕裂一般。
裴煜慌忙地将我抱在怀里,责备道:“不要动气……你还怀着孩子,你不能有事。怪我……都怪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些不堪的往事。子夫,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也不求了,我只愿你好好的,你活着就好……”
我依在他怀里,胸膛传来的温热触及了我浑身的冰凉,融化一时的悲怨。泪水顺着眼角潸然而下,划入鬓角,沁透玄色衣袍上的云纹花饰,晕开一朵朵妖娆悲离的泪花。我紧咬着下唇,却止不住一声高过一声的抽噎,止不住歇斯底里的哭喊,裴煜的双臂成为我唯一的依靠,让我可以得到这一瞬间的自由,虽然,只是哭泣的权利。
第一卷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婚(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婚(四)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呼吸已不能平整,我竭力啜泣道:“裴煜……你该恨我的,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下颚抵在我的额头,些许胡茬渗进肉里,有轻微的刺疼,我闭上眼,鼻尖萦绕着那股永远熟悉的梨花香气,这是属于他的,曾经亦是属于我的……可是,我选择了抛弃,将他留在了过去,掩埋封印。
“是,我该恨你。”
裴煜顿了顿,我的身子随之一颤,全身上下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不能动弹,明明知道他是对的,明明就该恨我,可是心,仍然疼的厉害,连着腹中传来的阵阵痛息,无休无止。
他的手掌拂上我的脸颊,为我拭去泪痕。
叹气道:“我恨你轻易走入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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