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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龙三凤-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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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竟然像是知觉未失,闻言翻开眼来看了巫山嫠妇一会,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死不瞑目之色。
巫山嫠妇瞪视了志航一会,依然自言自语的道:“是了,想是你心事未了,一口真气凝聚不散……唉!可惜你胍息已无,任你如何挣扎,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志航双目大睁了,两道光华直射到巫山嫠妇脸上,口唇蠕·了一阵,却没有说出来一句话来。
巫山嫠妇霍然站起身来,讶然说道:“这倒是老身平所遇到的第一件怪事……”
攸然收住话锋,竟呆呆的发起怔来。
绿衣少女亦不由大为愕然,在她心目中,自己的母亲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之人,从未有过迟疑不决,惊恐困惑之事,如今一再喃喃的自语,大呼怪事,是她记忆中从未发生过的情形。
她不解的呆在一侧,见巫山嫠妇双眉微皱,目光定定的凝注在志航脸上,一付苦思默索之态,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真的没有救了吗?”
巫山嫠妇苦笑了一下,道:“这事连娘他给难住了,此人大出常情之外,按他的伤势看来,该已死去多时,可是他竟连神志都还极为清醒。”
只见志航虽已说不出话来,但瞳子未散,目光炯炯,不停的在巫山嫠妇母女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绿衣少女忽然别过头,道:“娘还是救救他吧!你看他那可怜样子……”
巫山嫠妇“咦”了一声,道:“妮儿,今天你是怎么了?为何一再逼着娘救这个不值得同情之人?”
绿衣少女撒娇道:“我不过是为了白姊姊……”
忽然顿下话锋,俯首不语。
巫山嫠妇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也许娘可以想办法救他,虽然不一定救得活他,但总可以勉强一试……”
微微一顿,拉下去道:“只可惜你白姊姊不在此地,你我都无法帮得了他!”
绿衣少女听得茫然急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白姊姊在此才能救他?难道………”
巫山嫠妇脸色一沉,喝道:“不许多问,我们走吧!”
声色俱厉,使绿衣少女不由一惊。
她从不曾见母亲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一时不敢再开口多言,目光无可奈何的瞥了志航一眼,连忙跟在巫山嫠妇身后走去。
巫山嫠妇走了两步,似是觉得态度未免过于严厉了些,伸手扶在绿衣少女肩头,缓缓说道:“灵药只医不死病,佛门不渡无缘人,一个人到了该死之时,任谁了无法救得了他!”
绿衣少女频频点头不语,温顺的继续向前走去。
她乘势身后瞥了一眼,只见志航仍然斜斜的歪在地上,两眼仍旧向她遥遥凝注,在月光之下她似乎清楚的看到人眸光中的绝望之色。
一阵鼻酸,竟不由流出两滴泪来!
她悚然一惊!心想自己为何如此失常起来,不论他是死是活,何必要为他流起泪来?
当下尽量不再思念这事,大步当先向前走去。
眨眼间已走出了十余丈外。
她虽然尽量不再想这事,但心中总像堵塞了一沉重的大石,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茫然正行之间,忽觉巫山嫠妇在肩头一拍,疾向丈余外的一块巨石后纵了过去。
她原是极为机警之人,不及查看,连忙一跃跟了过去。
巫山嫠妇轻轻说道:“那边有人来了!”
绿衣少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见一条人影正顺着溪涧边沿这走来,但距离尚在二十余丈之外。
来人似是超前是极慢,好半晌的工夫方才走到了巫山嫠妇匿身的附近,定神看去,原来竟是一个女人。
只见她鬓发凌乱,衣履上沾满了泥污,彷佛已经多日不曾梳理仆饰自己,双目呆滞的左右眺望着只顾缓缓前行。
在这月夜深山之中,那孤零零的身形简直像是一个由坟墓中走出来的孤魂野鬼。
巫山嫠妇忽然捡起一枚石子,抖手向志航躺卧的方向掷去。
那石子正好落于志航身侧的乱石堆中,虽然声音不大,但·在这静夜之中,却听极是清楚。
那沿溪独行的少女闻声一惊,立刻停下身来,侧耳倾听起来。
她极目向发声之处看去,但志航的身形适巧被一块巨石遮住视线,虽是月夜之中,也难以看出什么。
她宁立着犹豫了一会,终于一步步向石子落处走去。
绿衣少女偷偷看去,只见她虽然衣履污秽鬓发散乱,但却掩不住她的一貌花颜,看来清丽绝俗,那深蹙的两道秀眉,幽幽的两道眸光,益发洋溢出一种难以描摹的凄楚柔弱之美。
她慢慢走了过去,似是发觉了志航的所在,俯身看了一下,立刻愕然惊呼一声,急急的喊道:“志航,志航……”
跟着就哽哽咽咽的哭了起来。
绿衣少女茫然不解的看了巫山嫠妇一眼,心想这倒真是怪事,不知这个少女跟他又是什么关系?
巫山嫠妇倒不由面现喜色,轻声说道:“也许他果然命不该绝……”
一拉绿衣少女,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那少女俯在志航身上哭得悲悲切切,似已柔肠寸断,对巫山嫠妇母女走到身后之事竟然并未查觉。
巫山嫠妇轻轻咳了一声,道:“他已经死了吗?”
那少女猛然吃了一惊,收住哭声,急急旋过身来。
她似是神志大受损伤,只茫然的投注了巫山嫠妇母女一眼,又复返身喃喃自语的哭诉道:“志航,你死得好苦啊……”
绿衣少女一惊,急向志航看时,只见他双目紧闭,果然已像死去一样,不由大声喊道:“嗨!你没听见我娘问你的话吗?”
那少女再度收住哭声,返身黯然说道:“只怕是没有救了!”
绿衣少女急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娘就能救得活他!”
那少女闻言呆了一呆,连忙以颤抖的手指放在志航人中上试了一试,立刻返跪到巫山嫠妇面前,颤声求道:“他还活着,求老前辈救救他吧!……”
巫山嫠妇叹吁了一声,俯身看时,只见志航四肢僵挺,双目紧闭,仅剩了一缕细如游丝的鼻息。
她缓缓站起身来,道:“心头凝聚的真气已经逐渐涣散,只怕无能为力了!”
那少女犹如一枝带雨的梨花一般,跪在巫山嫠妇面前,像疯痴了似的尽管抱住她的双腿哭救道:“老前辈,慈悲慈悲,救救他吧……”
她应绿衣少女之言,已把巫山嫠妇当成了唯一的救星,哭救不已。
巫山嫠妇略一沉吟,突然出手如电,一连点了志航“天突”、“中庭”、“巨阙”三处大穴。
志航毫无反应,完全像是死人一般,经过巫山嫠妇连点他三处大穴之后,那细如游丝的鼻息也戛然顿止。
那少女又惊又疑的呆了一会,忽然大哭道:“他已经死了,是你害了他啦!”.疯了一般就向巫山嫠妇扑去。
巫山嫠妇冷哼一声,探手捏住了她右腕胍穴。
那少女半身一酸麻,立刻像木桩一般停了下来。
巫山嫠妇怜惜的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手来,道:全六胍俱无,气血两枯,如果心头的一口真气散尽,就算华陀再世,也难以使他有重生之望,老身的截穴闭气之法,可使他延长两个时辰……”
微微一顿,又道:“依他的伤势而论,必死无疑,老身虽可勉强一试,但他也没有绝对可以治好的把握。”
那少女静静的听巫山嫠妇说完,忽然又屈膝跪了下去。
绿衣少女见母亲已允救治志航,心头一松,长吁了口气,退立到一侧,定定的注视着那来历不明的少女发怔。
巫山嫠妇探手把那少女拉了起来,问道:“你和这人是什么关系?为何要为他如此伤心?”
那少女见问,双颊突然一红,呐呐的道:“我和他……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
巫山嫠妇叹口气道:“恩爱相连,你与他难免牵涉到一个情字,须知………”
目光凌厉的在她脸上转了一转道:“须知他并非用情寻专一之人,你与他难有白头之份!”
那少女毫不迟疑的道:“不管他对我怎样,我也要报他的救命大恩!”
巫山嫠妇毫无表情的道:“如果要牺牲了你,才能救得了他,你也愿意吗?”
那少女仍然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我愿意。”
巫山嫠妇道:“既然你有不惜牺牲自己救他之心,老身也必尽力而为………”
一指志航,接下去道:“把他轻轻抱起来吧!”
那少女感激的瞥了巫山嫠妇一眼,连忙按照她的指示将志航轻轻抱了起来,使他平躺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巫山嫠妇淡淡扫了她一眼,道:“荒山僻野之中,无法与他施术医治,老身居处不远,且随我回去再说。”
说轩顾自转身走去。
那少女喏喏连声,小心翼翼的抱着志航,跟在巫山嫠妇之后,一步步的慢慢向前走去。
绿衣少女走在一侧,目光不停在志航与那少女的身上打转,此刻似是再也忍不住好奇之心,轻声问道:“这位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少女连忙应道:“我叫王思婷……”
双颊一红,道:“我真是急糊涂了,还没有请都老前辈和姐姐的尊姓大名呢?”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丹妮,……”
一指巫山嫠妇,道:“那是我母亲,……”
说着俯在王思婷耳边,轻轻的道:“只要我娘答应给他治伤,一定能把他治好,你就尽管放心吧!”
王思婷感激的投注了她一眼,两行热泪又复夺眶而出。
丹妮一时倒觉得无话可以安慰,只好默声不响的一路行去。
巫山嫠妇似是恐怕志航受到震汤,故而走得极是缓慢,大约有一顿饭之外,方才走到那座山坡上的竹篱茅舍之前。
此际已是三更过后,夜风凄凄,几片浮云遮去了皎洁的月色,令人不自禁的兴起了一阵悲凉之感。
茅舍中虽极是简陋,但窗明几净,巫山嫠妇点上两支烛台,示意王思婷将志航平放在外间的竹床上。’巫山嫠妇迅快的进入内室,不一时端出一益炙热的汤水,其中泡着洞里仙,七星剑、风尾草九龙尾、鹰爪刺等几味草药,水色赤红如血。
她将那汤益递到王思婷手中,又交给她一块干净的绢帕,然后转向丹妮,喝道:“孩子,这里没有你的事,到内室去吧!”
丹妮怔了一下,终于有些不大情愿的缓缓步入内室而去。
巫山嫠妇待丹妮去后,搬了一张木椅,背向床榻而坐,道:“王思婷,果然你诚心救他,一切仔细听我吩咐,一点也差错不得。”
王思婷连声应道:“是!是……”
巫山嫠妇道:“如此赶快把他全身衣服除去!”
王思婷似是忽然有些犹豫起来,半晌寂无声息,但她起想自己既已宁肯牺牲了性命救他,难道此时还能顾及这些小节吗?
何况……于是,她轻轻的把志航沾满了血迹泥污的衣裤一件件的除了下来。
耳际间只听巫山嫠妇又道:“用绢帕醮着益中的药水,把他周身四肢他全部擦拭干净。”
王思婷依言照辨,不过盏茶之久,已然擦试洁净。
巫山嫠妇从怀中摸出一个绢包,打开看时,竟是长短不齐的十二支银针,当下把王思婷唤到面前,道:“老身要以金针过穴之术,先将他腑六胍的淤血散开,不过,老身不便亲自动手,仍要你听我的话进行事。”
说着将一包打开的银针递了过去。
王思婷有些迟疑的道:“晚辈不解针炙之术,如果……”
巫山嫠妇微微笑道:“不妨,只要认准穴道部位,包可无疑,……”
目光一掠王思婷,随口说道:“第一针先认准他的前胸‘膻中穴’,……”
王思婷不敢多所争辩,只好赶紧走回床边。
耳际间只听巫山嫠妇接道:“刺入一寸三分。”
王思婷尽力抑制着颤抖的手指,认准穴道部位,犹豫良久,终于一针刺了下去。
巫山嫠妇并未回头,但却彷佛有如眼前,缓缓又说道:“第二针刺他脐下‘中极穴’,见血即止。”
王思婷又复依言刺了下去。
巫山嫠妇继续说道:“第三我刺他后胯门穴。”
“第四针刺他的右肋志堂穴。”
在巫山嫠妇口述指挥之下,王思婷小心翼翼的依言行事,周身三十六处大穴,与七十二处麻窍俱刺遍。
初时她尚有睚紧张颤抖,但四、五针过后就变得熟练起来,只要巫山嫠妇一说,立刻就可一针刺下,而且不差毫误,得心应手。
至少约有顿饭之久,针治之术方才施完,王思婷抹去额头的汗珠,定神向志航看时,只见凶气息渐强,四肢也不再那样僵挺,眉宇之间的死灰之色也微微透出一些红润。
她心头一喜,连忙轻轻走到巫山嫠妇身侧,道:“老前辈真是救命的菩萨,他已经好得多了!”
巫山嫠妇摇头笑道:“老身的金针过穴,只能帮他打通淤带阻塞的经胍,能否救得了他,眼下仍是毫无把握之事。”
王思婷见志航已然逐渐好转,原认为他脱离险境,及闻巫山嫠妇之言,不由又吃了一惊。
方在呆怔之际,忽听巫山嫠妇喝道:“还不给他把衣服穿起来吗?”
王思婷双颊一红,连忙替志航把衣服慢慢穿了起来。
巫山嫠妇轻轻喊报一声:“妮儿!”
只内室房门启处,那绿衣少女姗姗走了出来,眸光先向床上的志航仔细凝注了一眼,然后才走到巫山嫠妇身边,道:“娘叫我有事吗?”
巫山嫠妇道:“把银杯拿一个出来……”
探手怀中摸出一个瓷质小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转向王思婷严肃的道:“这是老身精缗的夺魂续灵丹,但需人血一杯为引,你愿意把自己的鲜血给他下药吗?”
王思婷连连点点头应道:“愿意!………”
绿衣少女已将银杯取了出来,约比普通茶杯大上一倍左右,巫山嫠妇接过递到王思婷手上道:“要用一整杯鲜血。”
王思婷双手接过,放到一旁桌上,毫不迟疑的伸出左腕,拔出腰间匕首,避开腕胍穴道,银牙紧咬,横切了一条寸长的刀口。
只风纤纤皓腕之上,一缕鲜血立刻汨汨而出。
瞬息之间,那银杯已经注满。
王思婷一心要救志航,此刻纵然是刀山油锅,也都甘之如饴,故而并无丝毫痛苦之感。
但一时之间流出那么多的鲜血,却使她不由有些头昏目眩,只觉眼前一黑,几乎一跤栽了下去。
丹妮连忙上前扶住,将伤口迅速的替她包扎起来。
巫山嫠妇微吁一声,感慨的凝注了王思婷一眼,端起那一银杯鲜血,走到志航床前。
志航仍在昏迷之中,对眼前之事,一无所知,巫山嫠妇先将那颗黑色药丸放在他口唇之内,然后在他结喉穴上轻轻一按,只听咽的一声,那药丸已落人志航喉内。
巫山嫠妇将左手放在志航颈后,使他微扬着头,将那一杯鲜血相继灌了下去,点滴不剩。
王思婷苍白着脸与丹妮同时站在床前,目注巫山嫠妇轻易的给志航发药服下,心中又安定了不少。
巫山嫠妇叹了口气,说道:“老身之术已止于此,能否使他起死回生,也只有看他的造化了!”
说罢回到桌前从下。
王思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志航,只见他面色变化极快,不一时间,已然红润如常,四支也微起一颤动。
又过了半盏热茶的工夫,只见志航双叟眨动了一下,竟缓缓的张了开来。
王思婷心头大喜,连忙俯在他耳边轻边喊道:“志航,志航!……”
只听巫山嫠妇沉声喝道:“现在不要吵他,就算他能好,最少需两个时辰之后才能苏醒过来!”
说话之间,只见志航忽然啊了一声,一翻身坐了起来。
巫山嫠妇大出意料之外,幌身飘至志航面前,凝注着他喃喃自语道:“这倒真是老身生平遇见的第一桩怪事,为何此人竟有这样雄厚的潜力?”
志航茫然四顾了一会,似是一时弄不清眼前之事,目光缓缓停留在王思婷脸上,讶然说道:“王姑娘,你……”
王思婷惊喜莫名,目光转向巫山嫠妇,道:“多亏了这位老前辈救了你的性命!”
志靛喘吁了一阵道:“老前……辈……!”
但他毕竟大伤初愈,气血虚浮,但觉眼前一黑,又复一仰身躺了下去。
巫山嫠妇向王思婷道:“不碍事了,不过,任他潜力如何雄厚,以过这次大伤之后,至少也要休养上十天半月,才能复原……”
目光转了一转,又道:“待他能够行动之时,你就陪他速离此地,找一处安静之所,使他能静静的调养一段时日。”
王思婷道谢不迭,连连应是。
是时已是五鼓将尽,朝阳欲出,巫山嫠妇扶着丹妮肩头,缓缓起身来,道:“一夜功乏,大家且都歇息一会吧!”
说着迳与丹妮步向内室而去。
王思婷待巫山嫠妇去后,见志航已昏昏入睡,一时心头感慨良多,不由幽幽的叹了一口长气。
多少天来,他一直到处寻找志航的下落,在死谷秘道之外,遇到负伤的“牛魔王”时,她曾认为志航当真已然去了海外,但在叙州城中,她又听到了志航陷于死谷中的传闻,故而她再度找向长春谷来。
一方面固然是她要报他的救命之恩,但另一方面却还有一个无法说出的理由使她不能不来找他。
现在,她毕竟达到了她的心愿,志航正鼻息均匀的睡在她的面前。
她忽然想到方才为他针治,脱衣时的尴尬,不由双颊立刻又红了起来。
她想:“这次一定要好好劝住他,与自己先找一处幽静之所,使他把伤势养好后,…………
她脑海中茫然忖思,充满了无限幸福之感。
一阵疲乏之感渐渐袭来,终于俯在床沿之上酣然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熟,待她睁眼醒来之时,竟然已到了次日掌灯时分,睡了整整一天之久。
她有些赧然的站起身来,只见房中静悄悄的,心想自己怎会这等疲乏,竟然睡得这等死法呢?
房中未燃灯烛,窗外有风雨淅沥之声,以致益发显得昏暗。
她轻轻踱了几步,只见内室房门虚掩,却听不见巫山嫠妇与那绿衣少女的点滴声息。
方在迟疑之间忽听有人唤道:“王姑娘!………”
王思婷连忙转身回到床边,轻声问道:“你醒了吗?”
志航黯然一笑,道:“王姑娘,难为你了!………”
王思婷忽然一阵鼻酸,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忍不住双泪汨流了出来。
志航长叹一声,缓缓坐了起来。
内室房门呀然而开,丹妮手持烛台姗姗走了出来,微微一笑,眸光纵王思婷脸上转向志航,有些不大自然的问道:“你好了吗?
说完不待志航答话,忽然一扭身跑了回去。
不一时,巫山嫠妇相继而来,丹妮则忙来忙去,先后端来了蔬菜饭食,并有一钵稀粥。
志航像奇迹一样,居然在王思婷挽扶之下,走下床来,向巫山嫠妇与丹妮一再致谢相救之恩。
丹妮忽然变得腼腆起来,目光尽量避开志航,默声不响。
巫山嫠妇面色冷冷的毫无笑意,声调异常严肃的道:“真正救你之人,并非是老身………”
用手一指王思婷道:“如非这位姑娘,只怕你就有两条命,也早完了!”
志航忽又记起巫山嫠妇指斥他使白蔷薇身长春谷之事,一时赧然无语,颇有无地自容之态。
幸好巫山嫠妇并未再提及此事,几人就在桌前坐了下来,慢慢用饭。
志航虽然大力初愈,胃口不佳,但那稀粥烧得是可口,竟也吃了半碗,精神也随之更为振作起来。
他忽然记起自己已是第三次来到这茅舍之内,第一次是自己抱了受伤的“蛇蝎西施”而来,后来发觉了是白蔷薇,由于她坚持为师报仇,自己留字出走,悄然而去长春谷寻找褚云奇与崆峒四老。
第二次则是自己由死谷秘道而出,以“牛魔王”的身份与那绿衣少女拼真力,负伤后被白蔷薇抱持而来,但旋即被恩师公孙神陀救走。
这一次……
他心中反覆思维,不由大为感慨。
绿衣少女在一旁默默吃饭,眸光却几次暗暗的向志航飘来,但略一接触,却又像受惊的小兔般连忙闪了开去。
巫山嫠妇似乎已所有觉,凌厉的瞪了丹妮一眼,待饭罢之后,向王思婷与志航两人说道:“眼下天地二魔茶毒武林,妖气正炽,这也是气数使然,无可奈何之事,此地距长春谷近在咫尺,不适你们久居,今日天色已晚,又兼雨不停,且再歇息一夜,明天一早你们就另到别处去吧!”
志航与王思婷同时立起身来,方欲开口说话,忽见巫山嫠妇脸色一变,手指轻轻拍着前额,凝神沉思起来。
志航见状呆了一呆,只好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巫山嫠妇沉思了一会,面色愈发阴沉,目光像两道电炬般四面一掠,竟然一拍桌子霍然站了起来。
志航与王思婷等见巫山嫠妇失常的神态,不由大感惊疑,但又不便出言相询,只好怔怔的站在一边。
丹妮也有些惶惑吃惊,轻声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
巫山嫠妇手扶关额缓缓走了几步,自言自语的道:“怪呀!
老身为何突然如此心绪不宁起来?………”
收住脚步,电炬般的两道目光向丹妮一掠,道:“快去把娘的甲骨神课拿来!”
丹妮连忙应了一声,直奔内室而去。
不一时,取出了两支碗大的木盘,与一些龟彀、鱼骨、蚌珠等零星物件,摆了一桌。
巫山嫠妇面色凛然,端坐在桌前,把那些零星物件分别装入两支木盘之中,摇动了一下,又一件件取了出来,仔细的在桌上东接西摆,宛如一个小孩在玩积木的游戏一般。
王思婷与志航等在一侧摒息观看,巫山嫠妇面色忽红忽白,最后额间竟有两滴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只见她沉声一叹,离座而起,急急说道:“老身的甲骨神课百不失一,灵验无比,方才一连三卦皆是至阴至绝之,依据卦象看来,此地立即就有不测之事发生,而且定必凶多吉少………”
微微一顿,又道:“老身本欲留二位再住一夜,但眼下危机将至,必须立刻离开此处,你们最好现在就走。”、此际窗外风雨正大,凉意袭人,王思婷瞥了重伤初愈的志航一眼,一时不由大为作难。
巫山嫠妇又复连声催促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你们快些走吧!……”
随即转向丹妮道:“快把娘的药包取来,咱们也要立刻离开此处!”
丹妮毫不迟疑的又复奔向内室而去。
志航一般星卜之术原不相信,方才本认为巫山嫠妇不过是藉此把自己赶走,不料她竟然也要离去,方始有些相信起来。
丹妮已由内室急步走了出来,除了药包之外,手上还拿着一件衣包,满面尤疑惊恐之色,急急的道:“娘,都弄好了,我们走吧!”
言下深信巫山嫠妇之言,当真觉得太祸就要临头一般。
志航见状倒不由猛然惊悟到自己腰间的包裹尚在床上,连忙过去将那包裹着牛魔王面具衣履的布包紧在腰间,幸而王思婷情急救治他的伤势,似是根本未曾打开看过,对他的这件秘密依然无所觉,巫山嫠妇已与丹妮走到门边,见志航与王思婷尚在室中迟疑徘徊,当下又向他们两人喝道:“老身一向不作耸人听闻之言,如果再不离去,后悔可就无及了!”
一言甫毕,已然推门走了出去。
丹妮向志航与王思婷投注了一眼,道:“我娘的神课再灵不过,王姐姐,你们还是快些走吧!”
说毕,也相继走入门外的风雨之中。
一阵狂风挟着雨飘,使两人不由同时打了一个寒噤。
志航轻叹一声,道:“姑娘,既然那位老前辈说得如此郑重,大概必然有些道理,咱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吧!”
王思婷皱着眉头向室外飘了一眼,道:“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言下仍然迟疑难决。
志航微微一笑,方欲答言,忽听一阵狂笑之声遥遥传来。
两人不由同时吃了一惊。
那笑声虽极遥远,而且在风雨声中显得模糊难辨,但志航仍然可以听得了那正是天魔的声音。
笑声过后似是尚有一阵喝叱之声传来,但却渗杂在风雨之中,模糊得无法听出是谁的声音来。
志航愕然一惊,向王思婷急急的说道:“巫山嫠妇老前辈的卦象果然灵验,但她毕竟没来得及躲开去,眼上已与天地二魔相遇,在下既蒙她屡次相救,自不能坐视不顾……”
不待话完,就向门外走了出去。
他伤势甫愈,经凉凉的风雨一阵吹打,不由东倒西歪,摇摇欲跌,但他强提一口真气,支持着尽快往发声之处奔去。
王思婷紧赶几步,扶住志航道:“即使天地二魔真与巫山嫠妇老前辈打了起来,你现在这付样子,也帮不了她什么啊!倒不女口……”
志航打断她的话道:“在下只求心之所安而已,我……”
凄然一叹,顿下话锋,仍然大步向前走去。
他心头暗忖:天魔已冲出清虚道长所率武林群雄的包围,深夜冒雨来此,那企图定然恶毒无比,如不是来找巫山嫠妇母女,就是追查自己的下落。
以天地二魔的邪门奇功,虽可称雄江湖,但却绝非巫山嫠妇那五大神功之一的耶律神功之敌。’但天地二魔如果没有巧妙到底的安排,岂肯甘冒此险,他想到南海神尼,苍灵老人,以及龙虎二魔,一航道长等人,不由不寒而憷。
王思婷知道不便再加劝阻,同时,她心感巫山嫠妇母女,也有患难与共之心,当下俱皆加快脚步走去。
正行之间,志航突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王思婷一下,向前遥遥一指。
王思婷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丈之外,巫山母女正相并立在一齐,天地二魔与两个全身灶衣,一衣一矮之人就在她们母女两人面前。
志航心头一寒,连忙一拉王思婷躲到一株大树背后,他已清楚的看到了两个黑衣人正是苍灵老人与南海神尼。·只听巫山嫠妇天地二魔冷冷喝道:“贤伉俪深夜冒雨来此,就是为了要找老身吗?”
天魔笑道:“不错,看来愚夫妇来得倒正是时候,设若晚来一步,也许就难以找得到你们母女了!”
巫山嫠妇怒喝道·:“那么你来见老身是为了何事?”
天魔阴阴的一笑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就请随愚夫妇同至长春谷中详细一叙。”
巫山嫠妇冷哼一声道:“老身不愿过江湖之事,对你们已经,一再容忍,难道你认为老身不知道你的阴谋诡计吗?”
天魔依然笑道:“尊驾既不过问江湖之事,不知何以要由巫山远来此处?……”
目光在巫山嫠妇身上转了一转,接道:“尊驾来意,愚夫妇是最清楚不过,眼下老朽正是为了此事烦请尊驾至长春谷内从长计议。”
丹妮立在巫山嫠妇身侧,忽然开口说道:“娘!不要理他们,咱们走吧!”
显然天地二魔与那两个黑衣人的奇形怪状,在这雨夜之中看起来恐怖无比,使她有些不寒而憷。
天魔大笑道:“此时想走已经太晚了!……”
也有患难与共之心,当下俱皆加快脚步走去。
正行之间,志航突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王思婷一下,向前遥遥一指。
王思婷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数丈之外,巫山母女正相并立在一齐,天地二魔与两个全身灶衣,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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