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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红-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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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羊赤身形一颤,道:“你若是不信,何不自己去看看。”

南宫逸目中异采一闪,冷冷一笑,没再说话。

未见,辛天风与燕惕双双醒转,睹状大感诡异,立刻愣住。定了定神后,辛天风一跃下床,首先笑道:“我道是谁夜访,原来都是故人!公羊赤,我可没想到你几个都是居于人下、供人驱策、为人卖命之徒。”

脸色一寒,扬掌就待劈下。

公羊赤大惊失色,霍然飘退,南宫逸及时抬手托住铁腕,笑道:“二侠,这种人,杀之有辱虎掌。”

辛天风劈之不下,收回铁掌,冷哼说道:“老弟,为天下武林想想,这种人留不得!”

南宫逸冷道:“这个我知道,我会让他从此兴不起风、作不起浪的……”

这话,辛天风自然懂,末再说话。

公羊赤素性狡猾诡诈,极富心机,他自然会意得比辛天风还要快,吓得魂飞魄散,身形一抖疾闪,夺门而出。

辛天风风目威棱方闪,南宫选已然一笑,说道:“二侠,自有我代劳,我不会让他就这么走的。”

抬手一指,飞点而出,适时,公羊赤已至院中,方欲腾身,身形忽颤,砰然一声,摔倒在地上。

再爬起来时,面如死灰,回首狠毒地望了南宫逸一眼,一语不发,扭头向外走去,步履不但已迟缓无力,那瘦削背影,也隐透着无限凄凉。

望着那步履蹒珊的背影,辛天风皱眉抬头,道:“老弟,恕我直说一句,你不如杀了他。”

南宫逸谈谈笑道:“二侠,你错怪我了,以他平生作为,可百死,但他仗以为恶的,是那身功力,如我废去他一身功力,让他平平凡凡地静享余年,不挺好么?”

辛天风惊然动容,改颜说道:“老弟,是我失言,以他的作为,以你的手法,你老弟心肠未免显得太好了点,换个任何人,他没这么便宜。”

南宫逸轻笑而起道:“二侠,何前贬而后褒?路要留一步,味须减三分,做人,本该如是,对谁也都该一样……”

一指地上“哀牢”二君,道:“二侠,这两个,已被我点了死穴,麻烦二位料理一下;还有街道上的那四个,最好一并料理了,别惊世骇俗,我还有点要事待办,我走了。”

说着,他拱起了手。

辛天风呆了一呆,道:“怎么,老弟……”

燕三爷跟着走了过来,瞪目说道:“老弟,仙姑跟家师妹尚未醒转,你怎好就走?”

南宫逸道:“她两位面前请代我致意,我不能等了……”

辛天风眉锋一皱,道:“老弟,不是我强留你,大伙儿见面不易,既见了面,怎好不打个招呼,况且,家师妹……”

南宫逸忙道:“逐鹿江湖,途殊而归同,随时可以见面,怎说见面不易?也许今夜刚握别,明早却又相逢;二侠,非我不通礼数、不近人情,实在是有急事待办,不能耽搁。”

辛大风还想再说,门外突然有人笑道:“二侠奈何太不知进退,为苍生,为武林,这等大事岂可因区区小节而耽误,两位莫再强留客了。”

是虚幻道姑,她随着话声行了进来。

南宫逸是怕定了她,连忙拱手见礼。

虚幻道姑微微稽首,还了一礼,笑道:“不敢当,南宫大侠为苍生,为武林,奔波江湖,不避艰险,不辞劳苦,该见礼的是我。”

辛天风呆了一呆,道:“仙姑醒了?”

虚幻道姑点点头说道:“我早就醒了,耳闻南宫大侠在此审问口供,一时未敢来打扰,如今听说南宫大侠要走,特来拜见恭送。”

辛天风道:“那么,家师妹她……”

虚幻道姑笑道:“二侠且清宽心,区区‘散功散’,尚不碍事,兰妹妹再有片刻,也要醒过来了……”转望南宫逸,嫣然笑道:“迟了恐令人生疑,南宫大侠还是早一点去好。”

南宫逸心头一震,道:“仙姑知道了?”

虚幻道姑点头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我都听见了,我想想,也许南宫大侠会这样做,看来,是被我料中了。”

南宫逸心头再震。忙道:“仙姑料事如神,由来高明得令人佩服……”

虚幻道姑美日深注,淡然笑道:“‘我可又要说南宫大侠巧言令色奉承人了。

“唯她令南宫逸头痛难以对付;南宫逸能面对天下武林,甚至于宇文伯空与宫寒冰毫无惧色。

但,南宫逸唯独怕定了她,闻言脸上红,忙窘笑拱手:“仙姑说笑了,那么,我告辞了。”未等屋内这三位任何一人有任何反应,闪身出门,腾身飞射而去。

望着那走得仓皇的洒脱背影,虚幻道姑忽地哑然笑了。

这一来,第一个忍不住的是二爷辛天风,他皱眉问道:“仙姑知道他为什么事走得这般匆忙?”

虚幻道姑点头笑道:“不敢说全知道,但至少可猜透入分。”她是谦虚。

虽知道八分,可是她没往下深说。

第二个忍不住的是张飞般的燕三爷,他道:“仙姑,莫非他由公羊赤日中,得知了宫寒冰下落……”

虚幻道妨回眸相望,笑着截了口,道:“今后谁要说三侠只知动力,不肯用智,我第一个不依。”

燕三爷脸一红,拱手笑了。

辛天风也随之释然,可是,他跟燕惕都只明白了一半,那另外的一半,他两个不懂,虚幻道姑也不便说。

要是古兰在场,她该明白。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香风过处,隔室转过来了古兰;也许是心情的好转,她近日来显得容光焕发、特别娇艳,那区区运功祛除“散功散”所耗费的真气,丝毫未能有减她的神采。

适时,诸葛灵等三小也睁开了眼,由床上跃下。

一见地上“哀牢二君”,三小咬牙切齿要动手。

可是,都被辛天风拦住了。辛二爷他笑着说,不必拿死人出气;三小一听,大呼痛快,诸葛灵并谢过辛叔替他们出气。

辛天风闻言笑道:“小灵,你这个揖作差了,我跟你燕叔哪有这么大能耐?适才来了位大侠客,他一招之下逮了三个。”

三小呆了一呆,忙问是谁有这大能耐。

燕三爷插口笑道:“你三个以为还有谁?”

诸葛灵跟小黑都够机灵,可是他两个也没敏感的比古兰来得快,她娇靥上刚掠过惊喜神色,诸葛灵与小黑已然双扬大呼:“哈!那还有谁,准是三叔……”

猜对了,燕三爷笑而不语,诸葛灵却忙问三叔所在。

燕三爷只一句:“走了,刚走。”立刻懊丧了四个,三小懊丧归懊丧,没人劝;古兰耳边却响起虚幻道姑带笑柔声一句:“妹妹,记得秦少游那句话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古兰,她立刻羞红了娇靥。

最糊涂,也最可恼的人,莫过于三爷;他一愣,说道:“师妹,你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

天!这让人家怎么说?古兰忙说没什么,虚幻道姑则微带嗔意地横了他一眼,这一眼,点得他明白了,可却比糊涂时更为恼人。他“哈”地一声,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明白就明白,嚷什么?

瞧!古兰她螓首低垂,再也抬不起来了……

…………………………………

第三十五章

就在“长安城”、“长安客栈”中,他几个欢声谈笑之际,远在“长安城”外近“临漳”的“骊山”附近则又是一番景象。

关于“骊山”,古往今来,有多少事都踉它扯得上关联。

先说“阿房宫”,秦始是筑“阿房宫”,历来文史诗评中记载很多,“史记”

中的“秦始皇记”中说:“始是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筑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

宫未成,成欲更择令名名之,作“阿房宫”,故天下谓之为“阿房宫”。其殿宇之雄大,至始是时,将宫殿扩大,前后连绵二百里。

那风流小杜杜牧,曾在“阿房宫赋”中说:“覆盖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骗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帘牙高啄。”

甚至于筑一条阁道,直通“俪山”,长十八余里。

秦始皇聚天下之富,大筑宫室,“阿房宫”乃其主要宫室之一;规模之宏伟推为事实,但要说“覆盖三百里”,未免狂大失实,当年楚霸王一把野火,烧得个片瓦无存,难详是非。

后说“华清池”,在白居易的“长恨歌”中有:“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待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这有艳名的“华清池”,便在“骊山”之麓。

要说“骊山”的温泉,该始于秦始皇,他筑屋砌石号称“神女浴泉”,汉武帝时更加修整。到了唐开元十一年,扩建为“温泉宫”,天宝六年,改称“翠青宫”,后易“清华宫”,规模宏伟,有“长生殿”(即玄宗与杨贵妃七月七日夜半无人私语之处)、“集灵台”等,占地甚广,并治井为池;当时玄宗每年十月往幸,岁尽始返,其中有十八所浴池俱尽毕艳,以芙蓉池为杨贵妃沐浴之所。

最后再说“秦始皇”墓,在“骊山”麓北。

“史记”“秦始皇本纪”载日:“始皇初继位,穿治‘骊山’,及并天下,以七十万人穿三泉,下锢而致与。宫现百官,奇器珍妆,徙藏满之。令匠作管矢,有所穿者,则射之。

以川银为百川,江河大海,互相贯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又据“水经注”载:“始皇大兴厚莽,营建家甘于俪浅之山,斩山南石,旁行周回三十余,坟高五十丈。项羽入关发之,以三十万人三十日运物不能穷。关中盗贼,钻棺取铜,牧人寻羊烧之,火延九十日不能灭。”

至于从莽之人,坑工匠艺者,不计其数。

如今陵坟仍在“骊山”,但坟中精华已荡然无存;一代暴君,终不到死后涂炭,能不令人叹息么?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今夜,微有月色,但月色昏暗,昏暗冷辉之下,整座的“骊山”,静静地屹立着,宛若一尊巨大恶兽。

夜深沉,“骊山”寂静而空荡,在那一片昏暗的月光下,这地方,夜静时显得有点懔人。

蓦地里,一声凄厉刺耳的夜条悲啼,划破“骊山”空寂,那尾音,拖得长长的,传出老远历久不散。

适时,一条黑影起自“骊山”北麓之下,疾若风驰电掣一般,穿林、越涧,直上“俪山”北麓。

黑影身法奇快,一起落间便是二三十丈,转眼间已驰上“骊山”北麓,他落地,停身,住步处,是山麓一片空旷地。

而在这片空旷地上,却矗立着一座巨大陵墓,那正是一代暴君“秦始皇”的长眠处:

“秦始皇陵”。

身停、影敛,藉着昏暗月光仔细看,那是个身材颀长的黑衣蒙面人,他,仁立陵坟之前,不言不动。

这地方本就吓人,此时此地突然出现这么一个满身透着阴森鬼气的人物,更加深了这地方的懔人气氛。

他,看来是个人,可是怪得很,他一任昏暗、清冷的月色,将他那身影长长地抱在地上,也任凭夜风吹动他的衣决,他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始终不言不动。

除了那猎猎的衣抉飘风声外,这地方,自他住步停身,射落在陵坟前之后,立即恢复了那适才的寂静。

这寂静,持续了好久,一直持续到良久之后,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话声才突然把它划破。

那是个突如其来,而且至为冰冷的低沉话声:“你来了?”

黑衣蒙面人身形微震,旋即微微躬下了腰,但没说话。

那冰冷低沉话声冷哼一声:“去的时候七个人,为什么单你一个回来,其他几个呢?”

黑衣蒙面人又躬了躬身形,却是仍未说话。

那冰冷低沉话声忽转激怒:“你哑巴了?答我问话,其他几个呢?”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忙以手指口,然后摇了摇头。

那冰冷低沉话声略一沉默,随即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低低冷笑:“是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真的哑了,那我就不必问了,想必他几个永远不回来,可是?”

黑衣蒙面人将头连点,只苦有口不能言。

那冰冷低沉话声突然冷哼一声:“那么,为什么你能回来?”

黑衣蒙面人连连摇头,看情形,似乎急得很。

旋听那冰冷低沉话声说道:“怪不习惯的,我倒忘了你哑了……”

话声忽转凄厉,接道:“你是被人点了‘哑穴’?”

黑衣蒙面人点了点头,随又低下了头,似乎是不但自己引以羞愧,而且至感悲痛。

那冰冷低沉的话声益显凄厉,几几乎成了吼叫:“是谁下的手?辛天风、燕惕,还是那个道姑?”

黑衣蒙面人猛然抬头,摇了几摇,随即以手比了几比。

只听那冰冷低沉话声吼道:“蠢东西!我看不懂,你不会以指代笔写在地上么?”

黑衣蒙面人一愣,四下里张望一下。

随听那冰冷低沉话声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既叫你写,我自然能看见。”

黑衣蒙面人躬身领命,连忙俯下身去,果然以指代笔,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写毕,他尚未站直。

只听那冰冷低沉话声失声惊呼说道:“什么!竟会是那南宫逸……”

黑衣蒙面人慌忙将头又是一阵点头。

当那话声再起时,已然恢复了那片刻前的冰冷、平静。

“我说辛天风、燕惕怎有这等身手,能杀他们几人又点你‘哑穴’,原来又是他坏帝君大事,看来此人不除,终是帝君心腹大患……”

黑衣蒙面人又是一阵将头连点。

那冰冷低沉话声突变一声冷哼:“这么说来,是他放你回来的……”

黑衣蒙面人刚要点头,那冰冷低沉话音忽地惊声说道:“好个笨蠢无用的东西!

他是故意留你活口,让你前来此处见我,然后再尾随你至此,你……“黑衣蒙面人闻言又惊又急,连忙摇头,指手划脚地比了起来。

那冰冷低沉话声似乎呆了一呆。“怎么,难道我骂错了你?”

黑衣蒙面人本想说“属下不敢”,但这个字却让他如何出口?只得忙又俯下身,向着地上以指代笔写了一阵。

写毕,只听那冰冷低沉的话声说道:“你说那南宫逸为解辛天风等人所中之毒,一时无法离开?”

黑衣蒙面人忙又将头点了几点。

那冰冷话声沉寂了一下,忽地说道:“那么是我错怪了你;他既然无法分身,我就放心了。念你自入教以来,立过几桩汗马功劳;这次虽然失手,有损本教及帝君威名,但始念初犯,暂不惩罚,以观后效,帝君慈悲,赐你‘复昔九’一颗,即刻眼下,谢恩!”

话落,一点乌光透自陵坟,月色下成一缕乌线,向着黑衣蒙面人飞射而至,黑衣蒙面人忙伸手接住,毫不犹豫地纳入口中,然后躬身长拜。

一拜之后,他才要站直,蓦地里身形猛震,抬眼投注陵墓,目中暴射寒芒,似欧有所行动。

但,倏地,他身形一阵剧颤,目中寒芒渐渐敛去,一摇晃,砰然倒地,寂伏不动。

适时,一阵冰冷。得意,又复狰狞的笑声透自陵墓之中,只听有人阴侧侧道:“南宫逸,饶是你奇才第一,功力罕匹,如何地能耐,如何地擅于装扮,今夜也丧生在我那人喉断肠的‘拘魂索魄丸’下,‘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我为你扼腕,倘想与帝君争长短较雌雄,阻碍帝君霸业,三十年后你再来吧。”

话落,一阵异响起自陵墓之中,那巨家正前方一块巨石突然内陷,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人高洞穴。

紧接着,一条人自那黑黝黝人影高洞穴中飞掠而出,直落那黑衣蒙面人、倒地不起的南宫逸面前。

南宫逸寂伏不动,未见动静。本来是,那“拘魂索魄丸”既称入喉断肠,一颗下腹,他岂有生理?

南宫逸他自然没有动静,那人影却未在南宫逸前站稳,甫一落地,便自随风倒下。

倒地后,看清楚了,哪里是个人,只不过是一袭黑衣。

旋听那阴恻恻的话声笑道:“嗯,不是诈死,是真死了,我说么,眼见他把那颗‘拘魂索魄丸’纳人口内,他又不是大罗金仙,岂能幸免……”

嘿嘿一笑,接道:“南宫逸,非是我多疑,实在是我不敢轻信一代奇才就这么容易地死在我一颗药丸儿之下,是故,我不得不小心一二,你要原谅。”

忽地,一条黑影疾掠而出,及到了南宫逸身前时,却又随风倒下,原来,那赫然又只是一袭黑衣。

南宫逸自始至终,是一动没动。

又一阵得意狰狞的嘿嘿阴笑,那黝黑人高的巨洞中,似鬼魅、如幽灵般飘起了一条高大黑影,那是一高大黑衣蒙面人。

这回是真的了,高大黑衣蒙面人双目灼灼,望了地上南宫逸一眼,狞笑道:“帝君若见了,不知要多高兴呢。”

一俯身,伸手便去抓南宫逸后颈,但掌至半途,他却突然收回了手,略一沉吟,摇头笑道:“不行!不行!带着你这么一个大人,太过显眼,不如带去你那颗大好人头,见头如见尸,那该是一样。”

话落,手起,竖掌如刀,一挥向南宫逸颈间斩下。

就在他利刃般巨掌仅差寸余便触及南宫逸后颈时,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冰冷话声突然响起:“先杀人,后毁尸,阁下何其忍心?”

高大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便要撤掌抽身,无奈为时已晚,已经来不及了!他那只右掌腕脉之上,如被烙铁烙了一下一般,突然间上了一道铁箍。

那只攫上他婉脉的手,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他眼前地上的南宫逸。

这只手,使他魂飞魄散吓破了胆。

这只手,也使他血脉倒流,奇痛攻心,全身疼痛酸麻,立刻矮了半截,用不上一点真力,提不起一丝真气。

地上,南宫逸缓缓站了起来,用那只闲着的左手,洒脱地弹了弹身上的土;跟着取下了那覆面之物,露齿一笑道:“这闷死我了,不得已耳,还好没被辛二侠瞧见,不然他真要拿我当‘幽冥教徒’对待了……”

双眉一剔,接道:“你,够狠的,姑不论你事先是否看破是我,便是对司空表,一个曾为你‘幽冥教’卖力卖命。

流汗流血的人,也不该这般心肠狠毒地谎言哄骗、要人之命,还好是我,不是司空表,我没那么糊涂,倘若司空表自己来,此刻怕不已断肠多时……“高大黑衣蒙面人犹顽强抗声说道:”那怪不得我,教规森严有明文规定,凡教徒,有不能达成使命,及有报本教及帝君威名者杀无赦。“

“好话!你还不承认心肠狠毒。”南宫逸谈谈笑道:“照你这么说,司空表他该杀?”

高大黑衣蒙面人胆子不小,他还敢点头,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南宫逸谈谈笑道:“那么,以你如今这般失手被擒,既未能达成害我的使命,又有损‘幽冥教’及宫寒冰之威名,这,该当何罪?”

高大黑衣蒙面人一震,默然不语。

南宫逸紧接着又是一句:“莫非也要与司空表论同罪么?”

高大黑衣蒙面人突然狞声说道:“那不劳你操心,本教之上,还有帝君在。”

南宫逸笑了笑,道:“你不说‘幽冥教’教规森严么?

既称森严,便是既不容殉情,又不容耽搁,宫寒冰他远在天边,不知在何处,不能赶来此处执法施罚,我想越俎代庖,替他行事,如何?“高大黑衣蒙面人机伶一颤,道:“除本教帝君之外,任何人无此权力。”

南宫逸笑道:“那么,你怎么有此权力对我?”

高大黑衣蒙面人道:“我没有把你当作南宫逸,我是把你当作司空表,他在教中身分犹次于‘十殿之王’,低我多多,我自有权处置他。”

“好话。”南宫逸淡笑道:“你把我当成了‘幽冥教’中人,我可没把你当成了‘幽冥教’中的‘一判’,我只把你当成了一个武林中的败类、黑道中的邪魔。”

高大黑衣蒙面人身形一抖,闭口不言。

南宫逸淡然一笑,忽地伸出左掌,左掌心上,一颗豆般大小的黑色丸药赫然在目。他目注高大黑衣蒙面人道:“这玩意儿,功能‘拘魂索魄’,我消受不起,未敢轻用,特地留下壁还,以你之道,还治你身,以牙还牙,以毒攻毒,这该最恰当不过了。”说着,向高大黑衣蒙面人面前一递。

高大黑衣蒙面人双目之中忽地闪起两道凄厉奇光,略一犹豫,抬起左掌,便待去抓。

“你好狡猾。”南宫逸一笑沉腕收手,高大黑衣蒙面人抓了个空,南宫逸眉梢双扬,淡然笑道:“你视死如归、慷慨从容,这点豪情,颇令人佩服;然而,我却不以为你该死得那么便宜。再说,你死,乃是本意,正中你怀,可苦了我,好不容易得手的一条线索,倘若让人给断了,宫寒冰的下落,我将何处去找?”“一言被人道破心意,高大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默然不语。

南宫逸摇头一笑,接着就说:“说来,你的确是够狡猾的,已着破是我,却毫无惊慌态地暂时不加说破;及至自以为谎言哄骗生了效,看我服下这颗‘拘魂索魄丸’倒地后,又不信我真死地两番相试。可借你不够高明,我也不算糊涂,你终于忍不住现了身,也终于仍是落在我手;不过,你接下来的狡猾,狡猾得可取,倘若你适才没改变主意,带着我到宫寒冰面前邀功,那宫寒冰如今怕不早成揭了!宫寒冰若是知道,他委实该好好地奖赏你一番。”

一念贪功惹来杀身之祸,高大黑衣蒙面人必然是悔不当初,暗自咬牙痛恨自己之糊涂。

南宫逸接着说道:“也就因为你临时改变了心意,所以也逼得我不得不将你擒下,使我找寻宫寒冰又得费上一番手脚。正如你所说,南宫逸岂会如此轻易地着了人道儿?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如今既落我手,你还有何话可说?”

黑衣蒙面人猛然抬头,目光凶狠而凄厉,道:“有,那是既落你手,要割要剐任你。”

南宫逸摇头笑道:“我追的是元凶,对你还谈不上仇恨,我不会忍心割你剐你;否则,我适才使任你拿去那颗药丸了。那证明我不愿附和你,不过,你也最好别逼我。”

高大黑衣蒙面人冷笑说道:“事关生死,没有人逼你!

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也最好莫逼人,你逼得我紧了,我会不计生死的。“南宫逸扬眉笑道:”没想到宫寒冰竟有这般御人之能,手下尽是些誓死效忠、为主而慷慨牺牲之士,只是,我不信。“

话落,五指微一用力,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突然闷哼一声,身形猛抖,顿时又矮了半截。

南宫逸淡淡一笑,道:“你该知道我想知道什么,那么,别等我问,说吧。”

高大黑衣蒙面人咬牙支撑,闷声不响。

南宫逸笑容敛住,道:“我告诉你,这只是力用一分,倘若我力加三分,体血脉倒流、奇痛攻心,那滋味可不太好受。”

高大黑衣蒙面人仍自咬牙支撑,闭口不语。

南宫逸双眉陡挑,道:“我只追宫寒冰,没有难为别人之心,鼓楼之上,我放过了你,那‘四鬼’之一,我也放过他;可是,倘若你真逼急了我,我会硬起心肠,不再犹豫,对你这为虎作怅、助纣为虐之辈,那并不为过份。”

高大黑衣蒙面人低着头,只不说话。

这下南宫逸可动了真火,五指猛一用力,高大黑衣蒙面人闷哼一声,身形猛地弹起,往后便倒。

显然,他是受不了那攻心澈骨的奇痛,昏死了过去。

南宫逸抬手一掌拍上他后颈,高大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阵抖动,又复悠悠醒转,抬眼投注,目中尽射凄厉狠毒神色。

南宫逸视若无睹,淡淡喝道:“这只是痛,还有更难受的在后面,你该知道比死还难受,铁打金刚。铜浇罗汉也禁受不住的‘一指搜魂’、”五阴截脉‘手法,答我一句,你说是不……“”说“字未出,他目中飞闪威棱,冷哼道:”你敢!我要不让你死,你想死都不容易!“抬手一指,飞点而出,直袭高大黑衣蒙面人耳下部位。

只听“剥”地一声轻响,高大黑衣蒙面人目中凄厉狠毒之光芒大盛,但,旋即又渐渐敛去,终至黯谈失神……

南宫逸冷冷一笑道:“如今你牙关已脱,还有什么寻死方法?适才依不是要我以指代笔么?如今我也要你以指代笔,写出宫寒冰所在,再答我一句,你写是不写?”

如今,高大黑衣蒙面人是有口不能言了!只是,他可以点头,或者摇头,而,他却既未点头也未摇头。

那显然又是个相应不理。

南宫逸忍无可忍,一声怒笑:“好个硬骨头匹夫,你是逼我太甚!”一指飞点而出。

这一指,可大大地遇异那先前的一指,南宫逸一指点出之后,只见高大黑衣蒙面人身形机伶一颤,随之四肢蟋曲,缩为一团,继而身形暴颤,喉中格格有声。

一层黑布遮住了他的面貌,不然定可看见他凄厉、狰狞、痛苦、怕人的神情。

他因为牙关早脱,有苦不能言,否则他必然会惨呼出声,凄厉悲惨,令人不忍卒听。

突然,高大黑衣蒙面人由四肢蟋曲,缩为一团,一变而为满地乱滚,两腿踢弹,双手乱抓,喉中格格之声,也越来越响,双睛凸出直欲夺眶,但望着南宫逸,满眼是乞伶之色。

南宫逸目中陡现一丝不忍之色,手起掌起,一掌虚空拍上他的后心,高大黑衣蒙面人闷哼一声,停止了滚翻,但却偏爬地上,身形剧烈起伏,不住狂喘。

片刻之后,高大黑衣蒙面人渐趋平静。

适时,南宫选双眉微挑,也发了话:“阁下,别等我再用那‘五阴截脉’手法了,那也不见得会比这‘一指搜魂’手法好受,眼前便是土地,写吧。”

高大黑衣蒙面人手指动了一动,但突然之间他如遭电项,身形机伶一颤,手又缩了回去。

南宫逸睹状心中了然,冷冷一笑,道:“你‘幽冥教’那森严教规,并不见得会比我这两种手法更可怕。”

高大黑衣蒙面人寂伏不动,也未见再抬手。

显然,在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当儿,他是宁死坚不吐露宫寒冰的隐藏所在,委实是宫寒冰的唯一得力助手,也委实是宫寒冰的唯一心腹死党。

南宫逸勃然色变,目中威棱方闪,但旋即威态倏敛,剑眉双扬,淡淡自笑,说道:“看来,我只有照宇文伯空的说法去做了,由你身上虽不能追出宫寒冰隐藏所在,但他的爪牙却拔去一个是一个。你誓死效忠,宁愿慷慨牺牲,我就成全你吧!”

右掌一抬,虚空便要拍下。

…………………………………

第三十六章

蓦地里,数十丈外,那半山腰一片苍苍郁郁的树海之中,有人扬声叫道:“南宫大侠手下留情!”

一条黑影疾冲而出,腾起了数丈,飞射而下,直落巨冢之前,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蒙面人。

南宫逸闻言收掌,凝功以待;那瘦小黑衣蒙面人在看了地上高大蒙面人一眼之后,立即转向南宫选拱了手:“先谢过南宫大侠手下留情之恩……”

南宫逸冷冷说道:“是你还是宫寒冰?”

瘦小黑衣蒙面人嘿嘿一笑,忙道:“自然是本教帝君,不过,我既为下属,也感同身受。”

南宫逸冷冷说道:“你是……”

瘦小黑衣蒙面人忙道:“有劳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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