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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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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书》我明明记得是以侧卧地大虾一样地姿势入睡的啊!
他仰面平躺着,无辜的睡姿更衬出我的无良……
心中流泪。默念N次“我是淑女”,小心翻身,锲而不舍的再次以小虾米的卧姿进入梦乡……
野外的虫儿鸟儿似乎都起的格外早,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满耳的虫鸣鸟叫吵醒,揉揉眼,我嘟囔着:“虫子起那么早做什么,会被吃掉的。”勉强睁眼,近在咫尺地是他的温柔笑容,低头,不出所料看到了我的无良睡姿……
大红了脸,困意灰飞烟灭,我狼狈爬起,“我、我去河边洗漱一下!”太丢人了!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天灰灰地,太阳还没出来呢,起这么早我容易么,洗漱完毕,一转身,正看到一队人马立在远处,难道是来了敌人?!不会,如果是敌人他不会是那样的表情,应该是他的人,只是,不知他们来了多久,我的睡相没有被围观吧……
“荣哥哥,”等到他也洗漱了,我悻悻走到他身边,“那些是你的人?他们什么时候来的?我们睡觉是不是被他们看到了?”
他拉起我的手向那些人走过去,“不妨事。”他笑道。
那些人赶紧迎上,见礼之后,牵过两匹马,荣哥抱我坐上马背,他自己也骑了上来,我环顾左右,众人齐作目不斜视状,可这众目睽睽的,二人共骑,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转头看他,他象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俯在我耳边低声道:“若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你平素哪会在这时辰起床……”
“啊,你……我虽然是喜欢睡到自然醒,不过你这说法,怎么听都象是在说猪。”
他大笑,催动坐骑前行。
原是想保持矜持地坐姿,但坐在颠簸的马背上,确实很适合依在身后人的怀里,我渐渐软下身子,半闭上眼,意识开始游离。
忽觉身下坐骑停了脚步,睁眼看,此时我们已登上一座土山,荣哥勒马在半山处,耳边飘过他低低的声音:“这条河,我永远会记在心里。”
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天地苍莽,红日喷薄,一条波光潋滟的大河,在朝阳地映照下如注满了钻石般璀璨,它吟唱着亘古不变地长歌,永无停歇地东流而去。
(胭脂卷完)
下一卷,是完结卷,在下一卷里,有多少事情要发生,又有多少事情要结束。。
玄青五 第1章 映窗丝柳袅烟青
自周军拿下楚州,南唐在淮河沿岸的四个战略要地寿州、濠州、泗州、楚州已尽数归入后周版图,南唐失去了淮水这条天然屏障,淮南地区再难扼守,周军势如破竹,取雄州,占扬州,拔泰州,陷瓜洲,大军所至,唐城或破或降,荣哥取江北之地真如探囊取物一般,短短数月间,淮右粗平,只有庐、舒、蕲、黄四州未下,不过以目前的形势,这四州早晚也是荣哥的囊中之物。
转眼到了八月,荣哥亲至迎銮镇,率军进攻江南,他派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领步骑,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将水军,水陆并进,沿江直下,至东氵布州,大破唐兵,江南大震,而后他命李重进进兵庐州,眼见南唐庐州不保。
唐主李听到周军已至长江边,他既怕大军南渡,庙社倾覆,又耻于降号称藩,纳贡称臣,就想传位给皇太弟李景遂,让他出面求和,或许他觉得这样自己多少能存些颜面。不过李景遂不愿接这个皇位,他上表请辞,表示以己之才不足扶危,自愿出就外藩。李的另一个弟弟,齐王李景达,就是紫金山战役兵败逃回来的那位,因为出师败还,人望更低,于是南唐储位就落到了燕王李弘冀的身上。
李弘冀是李的嫡长子,李煜(此时还叫李从嘉)为李第六子,由于李的第二子到第五子各个早死。所以李弘冀为皇太子时,李煜为事实上地第二子。李喜欢兄弟远胜过儿子,几乎想要兄终弟及,李弘冀这储位得来实在不易,再加上他“为人猜忌严刻”。属于心理不健康、性格有严重缺陷的那种人。当他坐上太子之位后,一面要防叔叔李景遂,一面要防弟弟李煜,自己过得不开心,也把别人折腾得够呛。
李煜本无争位的野心。按理这皇位确实也轮不到他。在这种非常时期更是借诗书避祸。甚至被逼到给哥哥太子李弘冀写保证书以明真心的份上,才总算没遭李弘冀的毒手,但皇叔李景遂就没这好运气了。他毕竟当了十年皇太弟,李弘冀忌之颇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暗中派人把他毒杀,而黑色幽默地是,李弘冀在毒死亲叔叔后没多久,自己也赶着去阎罗处报到了,这类情节落到史家笔下不免又是冤鬼索命天网恢恢地好例证,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地奔赴黄泉,总之最终皇位落到了对政治丝毫不感兴趣的李煜头上,实在令人忍不住叹一声命运弄人。
李煜一心只想做富贵闲人,风流名士,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他只是吟风弄月的好手,并不是治国安邦的行家,本来淮南产盐区被后周占去就已经使南唐经济遭受沉重打击了,何况向中原纳地岁贡也是个不小地数目,偏偏他又生活奢靡,不知节俭,为维持“小资情调”对百姓横征暴敛,据说南唐百姓连鹅生双黄蛋、柳树开花都要交税,南唐在他手里越发衰败(当然,南唐衰败地罪魁祸首还是他老爸李),而他的人生在国破之后也迅速转向悲剧的方向,或许,从他即位地那一刻起,他的悲剧便已注定。(万卷書屋)
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李生怕周军南渡,自己连江南地地盘也保不住,赶紧派兵部侍郎陈觉来周营献表,请求传位于太子李弘冀,并表示愿意听命于中原,又献庐、舒、蕲、黄四州之地,画江为境,以求息兵。
陈觉本就是奸佞小人,南唐五鬼之一,看到后周的军威,战船如林,兵戈如蚁,大有一口吞下江南的气势,想必他暗中对比了一下南唐的军力,不免奴颜婢膝,曲辞谄媚,胁肩媚悦之态着实可鄙。
荣哥在人前从来深沉,并不把鄙厌写在脸上,他看了南唐表章,道:“朕本兴师止取江北,今尔主能举国内附,朕复何求!”至于传位一事,荣哥回复“尽可不必”,只让李继续做他的国主。
唐主李得了回书,乃去帝号,自称国主,“国主”二字,便带出了藩属的意思,又改用周显德年号,一切仪制,皆从降损;又因为周信祖,即郭威高祖,庙讳为,所以特将本名除去偏旁,易名为景;南唐献江北四州,岁输贡物数十万,于是荣哥罢兵,淮南悉平,后周得南唐长江以北淮河以南共十四州,六十县,人口二十二万户。
十几日后,周军凯捷班师,王朴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圣驾,城中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满城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他们英武的君主还朝。
我见到了我名义上的舅父,许久未曾露面的王朴。
此次荣哥亲征,王朴奉命留守京城,掌管朝中大小事务。他从来深得荣哥器重,从我刚穿来,那时还是郭威大叔当政,荣哥任澶州刺史、镇宁军节度使,奉旨镇守澶州,王朴就是他的节度掌书记,随其左右处理一应细故。节度使府掌书记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职位,因为节度使府公务繁重,所谓“文辞之事,皆出书记,非闳辨通敏兼人之才莫宜居之”。后来荣哥为开封尹,拜王朴右拾遗,为推官,荣哥即位后,迁之为比部郎中,而后一路升迁,历任端明殿学士、左散骑常侍、尚书户部侍郎、枢密副使,都是皇上身边最亲近、最得信任、近水楼台方便说话的位置。在荣哥第一次伐南唐时他营缮京城,规划街道,增筑城墙,为使城墙坚固还专门从虎牢关取土(虎牢关的土质日后给赵宋的皇帝尤其是宋徽宗制造了错觉……)。至今他已升为枢密使,这次荣哥南征又是由他留守汴京。
文武朝臣道旁接驾少不得一番繁文缛节,不过得胜而归,回到久违地京城,我心情愉快。情不自禁就把微笑噙在了嘴角。眼波无意中扫到王朴,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他微微点头,看一眼荣哥又看看我,眼中含着嘉许之意。
怎么是这种眼神。真是的……
不过我对这位名义上的舅父一直颇有好感。这莫名的好感从一见他就有。来自直觉,就如同直觉让我在初见他地老婆女儿时就没好感一样,更何况我知道他是大周地股肱之臣。荣哥的左膀右臂,所谓国家栋梁。
这些年我们同在京城却并无来往。当初因为澶州软香阁的事,荣哥不许他老婆女儿出现在我跟前(不过王棠还是出现过一次……),而他大约也主动避嫌了,这次实在是难得的见面。
看他,仪容风度不减当年,仍是蚕眉星目,三绺长髯,端庄儒雅中带着些刚正之气,只是毕竟岁月如刀,鬓边已略略现了霜痕。
暗叹,操劳国事倒底是累心的,他又是一介文臣,体质也未见得有多好。
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才到我住地汴河大街地街口,遥遥就见府门前人头攒动,定睛细看,居然是阖府上下迎在门外,吓一跳,干嘛搞得这么隆重,亏得我拒绝了荣哥先随他进宫地提议直接回来了…………我承认,我对“进宫”二字有心理障碍……咳,否则他们岂不是要一直站下去?
回到府中,一切如故,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在旧位,如我离开前一般无二,据说在我消失的第二天荣哥就吩咐下来,务必一切保持原貌,等我回来……
碧溪流云喜极而泣,几乎没规矩地扑上来,不过倒底忍住,可有人就没这好自制力了,我刚进二门就听身后一声喊:“姐!!你可回来了!想杀我也随即一片黑影遮天蔽日地扑下来,我条件反射地一闪,那黑影Pia的平摊在地上。
笑,果然一切如故呀。
小弥撅着嘴,爬起来揉揉身上,猫眼里闪着泪花,“呜呜,姐姐学坏了……怎地功夫似是有长进了呢……”
“哦呵呵呵,上次不是和你说了不许这么扑我吗,我那不盈一握的小腰哪受得了你这么扑啊!”我抬手摸摸他的头,这孩子似乎又长高了点,“不容易,终于有人看出我功夫长进了,荣哥那家伙就没夸过我一次!这虎髓熊胆丸也不是白吃的了,想知道我怎么学坏了吗?我见到你师傅啦!”
小弥脸上那可以乱真的哀怨表情嗖一下就消失了,嘿嘿,我就知道他是装的,真是一点没变,他兴奋地跳过来,拉住我,“师傅他老人家身子骨可还硬朗?”忽然脸色又是一变,“姐姐莫非去了蝴蝶谷?姐你好生无情!居然背我独自去了蝴蝶谷!居然不带我同去!”
我看着他那变化多端的表情,失笑道:“你轻车熟路的,想回去还用我带着?还不是自己想回就回去了嘛。”
小弥委屈的眨眨眼,用头找我的肩膀,“自己回去有什么趣味,师傅怕是还要说我耗费谷中钱粮呢。”他现在比我高出大约有十公分了,过去做惯的动作现在做着极不顺手,最终只侧头顶住我的额角。
我推开他的头,忍不住笑起来。
旁边碧溪笑道:“瞧小弥欢喜的,拉着小姐就说个没完,小姐这一路上想必辛苦,赶紧进屋歇歇,婢子这就去备香汤,您看可好?”
微笑点头,随他们进屋,轰走要围观的小弥,我跳进木桶洗个放松身体的香草浴。沐浴过,换了柔软的居家便服,在床上打两个滚,不禁感慨,还是回家好啊饭后,在园子里吃水果乘凉,讲讲一路的见闻趣事,其乐融融。已是仲秋时节,天高气爽,玉露金风,我坐在书案前。望着窗外地婆娑柳枝,思维发散。
“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忧国忧民的老杜居然也能写出这样香艳的句子,对了。“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也是老杜的手笔呢,婉约派李清照不也有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样豪迈的诗句吗,可见无论是谁都可能有“RP爆发”地时候呀。
正自神驰天外,就见碧树掩映地甬道上现出一抹青影。微笑。我把手中的玉管紫毫支在翠玉笔架上。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
荣哥亲征初归,想来有大把的国事等着他处理,所以。回京三天,他才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不让我感到吃惊。
如同在军营中我受到的待遇。他出现在我地宅子里也从不见人通传,不过这可不是出于我地吩咐……当然这省去了我很多麻烦,他随时可能出现在我地客厅书房花园工作室等处,而我只须象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和他打个招呼就好了,这种相处方式我早就习以为常,只偶尔在别人对他大礼参拜时才想起,哦,对了,这厮是个皇上,我又“忘了”施礼呢。
他步伐沉稳,柔和明亮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片刻不离,我摸摸微烫的面颊,“怎么,我脸上弄上墨了?”
他走到近前,摇头笑叹道:“回来反不及在军中……”
嗯?什么?
“在军中倒还能日日见着……”他目中地温度犹如分别许久的离人,炽烈而深幽,眼波逡巡在我地面颊、鬓发上,而后视线一路滑下,灼热地盘桓在我的腰间,我笑笑,拉他进屋,岔开话道:“我去年离京前做的衣服,还没穿过,好看吧?你看我专门用浅碧暗纹抱腰配这素白的曲裾深衣,领口袖口和下摆露一些嫩柳色的中衣边缘,再系上浅妃色丝带,局部用一点对比色搭配,这样整体不至于太靠色,比较符合我的配色口味,这款还有一种变化,是用翡翠雕的竹叶形饰物做腰部装饰,配另一条腰带,”说起服装设计不觉话多起来,“这裙服就是有一点不好,这种汉朝深衣风格的袍子走路太费劲了,害我不得不小碎步装淑女,想踢人都抬不起腿呢,”笑……诶,他怎么还是目不转睛的样子,“喂,你不要总盯着我的抱腰看嘛,我会不好意思的……对了,我打算把这个创意延展出一个系列,你说取名为烟绿好还是何可一日无此君好?”
他点点头,那神情让我严重怀疑他根本没在听,他忽然伸出手,扣住我的腰,所答非所问道:“看了就想握住……”
一下子红了脸。他手上加力,把我拉进怀里,若有若无地一叹。
他的衣襟上有我熟悉的木香,我放松靠在他身上,闭上眼,轻轻环住他的腰。
秋声飒飒,清凉满袖。
良久,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你……难道不愿日日见到我么?”
“嗯?什么?”
“让我日日见到你,可好?”
“啊……你有空就来看我嘛,没人拦着你呀……”挣扎,他居然不放手……“对了,荣哥哥,丁寻能下地行动了吗?你哪天方便,带我去看看他好吗?”
他嗯了一声,屋里又陷入沉默。
“咳,这位仁兄,我已经奋力想出丁寻的话题了,你是不是也该聊聊流云什么的?”
他低笑,胸膛微震,“原本有许多话要与你说的,现下见了你,却又不想讲了。”
“呀,差点忘了正经事!”我拉他到书案旁,“我画了这个,准备给你看呢!”
他目光扫过案上宣纸,诧道:“抛车?”
“你再仔细看看,这和你们用的抛车一样吗?”
他伸指点在抛车梢端,我画的悬垂重物的位置,“此物是……?”
我得意笑,“这是改良的抛石机,我注意到你们用的抛石机都是纯手动的,需要很多人拉拽,既浪费人力,使用的炮弹……石块的重量也有限,这个半自动地抛石机就不同了。你看,这头绑个重物,在炮架上安装铁钩,钩住炮杆,开炮时。只要把钩拉开。这边重物迅速下坠,另一边的石弹就能抛出,也就是说,安排两个人拉开钩子就可以发炮了,这样的设计。节省人力。使用方便。和你们过去用的相比,嘿嘿,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呀!”
他双手捧着图纸。细细看了半晌,转过头来。目中光芒闪烁,“这主意可是你想出来的?”
“哈哈,你不会又发现我有经天纬地之才了吧?”厚颜无耻地笑,眨眨眼。
抛车也就是抛石机,这种重型武器古来有之,它是利用杠杆原理抛出大石,在冷兵器时代地战争中威力巨大,地位堪比现代社会的洲际导弹,只不过这个时代用的仍是纯手动抛车,重型多梢抛车固然可以发射很重的石头,但拉索的士兵居然要上百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我好歹也算是去过前线地,见过周军使用这笨重地机器,当时没想起来,今天忽然想起曾经看过地资料,就有了改良武器的兴致。
这种半自动抛车首次出现是在日后元军攻打襄阳的战役中,以这时代地眼光看,这自然是空前的重大改革,难怪他看到图纸是那种眼神,这家伙倒是识货,不过要和他解释出处实在麻烦,所以容我无耻一下。
记得穿来前看CCTV地军事科技节目,里面的文职讲师曾说过一句“军事科技强则国强“,这话我一直记得。
他大约把我模棱两可的回答当做了承认,凤目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忽然俯身在我脸上迅雷不及掩耳地亲了一下,迎着我惊愕的注视,笑道:“这般聪慧,岂可不赏。”
“呸!这算什么奖赏!我亏大了!”抬手在脸上擦擦,掩饰羞涩。
他笑,一手揽住我,看着那图纸道:“有了此物,日后我大周健儿攻城略地必将事半功倍!此次伐唐颇有几回苦战,若彼时便有此……好在我军上下尽是勇武男儿,铁血骁猛,奋不顾身,倒底平了淮南之地。”
我点头,“所以研发先进武器是非常重要的,我知道你最是怜才恤将,即便是战争中也希望把将士的伤亡降到最低,果然是明君呀。”呵呵,这句颇有拍马之嫌。
他莞尔,“我大周将士杀敌致果,竭忠尽智,确非唐人可敌,便说元朗,此番就带了十数处伤回来。
“元朗?”
“元朗乃是赵匡胤的表字。”
又是赵匡胤……
我撇嘴,“伤那么多处说明他身手不够好,打法鲁莽……我看他无论是功夫韬略还是忠君之心都未必比得过李重进和张永德吧,怎么你好象格外喜欢他呢……”
荣哥含笑瞥我一眼,抱我在椅子上坐下,“去年我首次亲征逆唐,元朗奉旨进攻滁州城,得城之后,正逢其父赵弘殷…………其父为马军副指挥使…………东取扬州,道经滁城,其时已值昏夜,赵弘殷便欲入城休息,即至城下叩门,却为元朗挡曰:父子虽系至亲,但城门乃是王事,深夜不便开城,请父亲权宿城外,俟诘旦出迎便了!赵弘殷只好依言在城外留宿一宵,待到次日天明,方得入城。”招数也使得出,这貌似是效颦周亚夫吧……
周亚夫是前汉开国功臣周勃之子,素以治军严谨著称,他驻扎细柳时,汉文帝亲去劳军,至细柳营前,因无军令而不得入,直到让使者持节给周亚夫看,他才传令打开营门,放皇帝入营,于是细柳营就成了军纪严明的代名词,被后人广为赞咏。
不过赵匡胤的举动显然更胜一筹,连亲生老爹来都不买账,不仅显得治军严明,更说明把“君臣大义”看得重于“父子之情”呢……
不知这么精彩的举动是有预谋的双簧演出还是个人的即兴发挥?
心中翻了几番,我勾起浅笑,“荣哥哥,有个典故我要请教一下……”
他温言道:“可是周亚夫的细柳营?”
眨眨眼,作纯洁无害状,“不是啊,关细柳营什么事,我就是忽然想起个典故,却又记的不是很清楚了,管仲临终谏桓公,你还记得吗?”
他本是面上含笑,听了我这话略一沉吟,忽地笑容一凝,张了凤目看我,眼中隐然有精光炽现。
我从他腿上跳下来,笑道:“哎呀,我居然忘了,今天打算做个新研究出来的菜式呢,我要去厨房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荣哥哥,你既然赶上了,那么恭喜你有口福啦,不如留下来一起用晚饭吧
一笑,走出门去。
玄青五】第2章 净淘红粒罯香饭
春秋时,管仲为齐相,他辅佐齐桓公实行一系列重大改革,尊王攘夷,会盟诸侯,一时间齐国大治,齐桓公也成为春秋时期第一个霸主。
后来管仲病危,在他临终前,齐桓公问他谁可以成为他的继任者,担任齐国的相国,齐桓公提了几个候选人,其中有易牙、开方和竖刁。
易牙擅长烹调,曾把亲生儿子烹了给齐桓公吃,只因为齐桓公随口说了句“惟蒸婴儿之未尝”(只有蒸婴儿肉还没吃过);开方是当时的诸侯国之一…………卫国的公子,他甘愿放弃贵族身份跑到齐国做臣子,为表忠心十五年没有回过家,连父母去世也不回国奔丧;竖刁善于谄媚,揣摩上意,自宫当了宦官,要知道当时宦官的来源主要是罪犯、战俘以及各地奉献给朝廷的“贡品”,自发自觉自愿的把自己咔嚓了进宫做内监,在当时还是极“另类”的行为(史书上再次出现自宫的记载要等到后汉末期了)。
以齐桓公的思维方式,易牙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不惜把亲儿子烹了,开方为了留在自己身边不惜舍弃名位封邑,竖刁为了伺候自己不惜自残身体,这些行为说明他们对自己是何等忠心!何况这三人又很会邀宠媚上,投桓公所好,因而深得齐桓公信宠。
但管仲说的好,他说:易牙烹其子讨好君主,说明他没有人性。此人不可接近;开方背弃自己地父母侍奉君主,说明他不近人情,此人不可亲近;竖刁自宫伺侯君主,这种行为违悖天性,此人也不可亲近。
后来的事实证明管仲看人极准,齐桓公病重时。易牙、竖刁、开方等人把桓公囚禁于室。断绝饮食,筑高墙不准人进入,一代雄主居然落个被活活饿死的下场(与赵武灵王堪称难兄难弟),竖刁等人秘不发丧,尸体在床上停放了六十多天,尸身上生的蛆都爬到了屋外。易牙、竖刁、开方勾结长卫姬。逼走太子,屠杀朝臣。桓公的六个嫡子争位,齐国内乱,国力大衰,最终失去了天下霸主的地位。喻今实在是最佳进谏(进谗。咳)方式。
有些行为,貌似大忠大义,实则有悖天理人情。除了极少数“非常人士”能发自真心地做到,大多数人违背真性情都是别有居心另有所图。所谓大忠似伪。
当然,我不能跟荣哥直说某人地举动一定就是作秀,无凭无据的,言之凿凿反而效果不好,搞不好倒象是我以什么之心度什么之腹呢,不如点到为止,提醒他有这种可能,在他心里播下疑惑的种子也就是了。
不过……好象有点小人啊……简直和秦桧的“莫须有”异曲同工了……
不对不对,我是知道日后的历史的,如果赵XX真象他目前表现地这般忠心,又何来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所以我这能算是陷害他吗?
……哼,算也认了。
我洗净了手,回房略点了些蔷薇香露遮盖油烟气,一面吩咐人摆饭,一面让人去叫小弥。
小弥是不是和我一起用餐………很多时候他只闷在自己的房中一个人吃…………并不取决于天气、心情、吃什么、是否有客人,而是要看他配药是不是正配到紧要关头……
来到东厢,我专门辟出地餐厅里,荣哥已先到了,他居中而坐,脸上又恢复了一贯沉静无波的表情,只在看到我时才荡开了我熟悉的微笑,他看看我身后,碧溪手中捧的托盘,笑道:“当真下厨了?倒是要尝上一尝。”
我从朱漆托盘里端出一只白釉瓷盘,盘中配菜是几根切成小指细的黄瓜条,碧绿青翠,带着几点细细的水珠,上面插了两朵胭脂色地秋海棠,多少给盘中那两片褐色的东西增添些色彩……是的,褐色,这种色相说起来虽然让我英雄气短,对于注重视觉效果地我来说,不啻是对食物卖相的致命打击,但这道菜,还真没法做成别地颜色……
我把盘子放在他面前,语气里带出了得意,“法式煎牛扒
这么说多少有些亏心,没有黄油,没有洋葱,没有番茄、马铃薯之类,居然也敢自称是法式煎牛扒,番茄、薯条也还罢了,反正是配菜,但没有洋葱实在有点……好在这时代胡椒、胡葱已经传入中原地区了,牛肉、盐、西域的葡萄酒也容易弄到,最关键的是,我相信他们都没吃过正宗的牛扒,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嘛,嘿嘿。
荣哥含笑打量着面前的东西,“法式煎牛扒?”眉梢微微挑了一下。
我拿过两把解腕尖刀,把盘中的牛扒切成小块,嗯,有空该去打几副刀叉餐具。
流出血水未免骇人听闻,但若是全熟口感就象鞋垫了,所我尽量做出七、八分熟的效果,切开能看见里面的一线粉红。
“请用吧,这是我特别为你制作的牛扒,”呃,明明是我今天打算做这个,正让他赶上了,“……吃了一定要说好哦笑,递上一双牙箸。
荣哥夹起一小块牛扒,放在口中慢慢嚼着,我凑过去盯住他,“如何,好吃吗?”
荣哥还没开口,我只觉耳后生风,一条黑影从身后呼地蹿过来,“啊!姐!你们居然背我偷吃!”小弥呼啸着冲到桌边,抓过桌上一双筷子,飞快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然后,只听他闷闷地哀号一声,掩口跑出屋去……
报复!这肯定是报复!报复我没有让他吃第一口
我克制着甩飞刀钉他后脑地冲动。转头瞧着荣哥,他仍是平静而认真咀嚼着,片刻,放下筷子,一笑,“甚好。”
哼。我说也是嘛。小弥这没品位的家伙,我看饿他一顿他就能接受新鲜事物了。
我邪恶地想着,自己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落荒奔出门外……
悲剧!!我煎肉前明明把肉拍松了啊!为什么咬着象木头……泪,看来烙饼用的饼铛倒底还是代替不了煎肉的平底锅啊!
还有,这卖盐的是谁打死的!咸死我了!尤其无法忍受地是。肉里居然还有一丝来路不明地苦味……
心中悲愤流泪,找张油纸把吐出的牛肉包起扔掉。又狠狠漱了口,才讪讪回到屋中。
一进门,正见荣哥夹了一块中看不中吃的牛扒,似乎是要放进嘴里,我大惊失色,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不要吃了!荣哥哥我对不起你想到这么难吃!太失败了假哭。
他莞尔,“慢些吃,也还好……”
“呜呜。荣哥哥你真好我知道你是安慰我……诶?我记得那年我第一次下厨,做了沙拉。当时你不会也是为了哄我高兴才说好的吧?”那次虽然没失败…………要是做沙拉也能失败,我未免太有才了……我吃着觉得不错,但未必是他能适应是口味……
忽然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怀疑,尽管在蝴蝶谷时一度信心爆棚。
他含笑望着我,不紧不慢道:“你做地,都是好的。”
我在煎牛扒失败地阴影中并未沉浸多久,因为我留的“备胎”…………韩式参鸡汤,居然成功了意外啦!荣哥在我的追问下,仍是温柔微笑着夸我,不过小弥那个不会哄人的家伙抢着吃了许多似乎比较说明问题,看来这回终于做出了普通人类喜闻乐见的食物。
炖汤需要的时间虽然有点长,我是从午后就开始小火炖着地,但上火之前的过程只要几分钟,就是把泡好的江米、大蒜、去皮板栗放入童子鸡地肚子里,将口封住,放入砂锅中,再加入大枣、人参,炖到鸡肉与鸡骨分开就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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