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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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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去,把我的马也牵走,一会我自己回去。”
直到小厮走远,朱墨才低声道:“小姐找到了。”
嗯?对了,青鸾私奔了,难道被他们抓回来了?“和张知谨一起?”
朱墨一愣,眼神有些怪异,顿了一下才道:“小的忘了,表小姐还不知道……我家小姐她……没和张公子在一起……”
什么意思??
……
不知是怎么走回家的。
进了房碧溪和流云迎上来:“哎呀小姐可回来了,小四也真是的,居然把小姐自己留在街上,小姐赶紧把湿衣裳换了,浴汤已备下了,请小姐沐浴……”
“碧溪流云你们过来,”我在厅上居中坐了,正容道:“先别忙,我有话说。”
她们看看我的脸色,乖巧地走过来。
“这么长时间多亏你们照顾,我非常感激,明日一早我就要回澶州了……”
“啊?怎走的这样急啊?”
“公子知道吗?”
“是呀,怎么说走就走呢~”
我抬手止了她们的惊呼,“刚决定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公子,”说起来好一阵子容哥没过来,我一直怀疑他是被我上次的女权主义言论吓到了,“所以有劳你们转告他,就说我非常感谢他这么久的照顾,这次走的匆忙实在来不及当面辞行,请一定要替我多多致歉。”
她们对视一眼,碧溪道:“那小姐的店铺……”
唉,顾不得了,“交由容哥让他随意处理吧,帐上的银两我只略取些盘缠,剩下的你们给我封了交给他。”我在银钱上一惯稀松,容哥明显也不指着这店赚钱,多亏碧溪持重精细,平素记帐之类全靠了她,现在这些善后的事交由她做倒比我自己来还放心些。
“啊?小姐,莫非……不知小姐何时回来?”
摇头一叹,“我也不知道……”恍然出神。
看她们似乎很想问什么,但斟酌着身份又没有开口,我实在无法满足她们的好奇心,疲惫地挥挥手道:“你们今天不用候着了,我自己去洗澡,你们早点休息了罢。”
她们闻言立时喋喋苦劝,我忍了几句终于按耐不住提高了声音:“你们下去吧!让我自己待会!”
说完自己都是一愣,我这是“情绪污染”啊!看她们吓的噤若寒蝉的样子心中大悔,我一手拉住一个歉然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不该迁怒旁人的,你们别往心里去,让我自己安静会儿,好吗?”
她们对望一眼,终于施了礼,留我一人在屋里。
————————————
水很热,却泡不暖我的心。
我潜进浴桶里,泪流在水里,了无痕迹。
青鸾找到了,在郓州郊县的一处大户人家……
是那大户从牙婆手里买的三房姨娘……
牙婆是从一伙山贼处买来的便宜姑娘,买来时病得奄奄一息,病愈后就失忆了……
据张知谨说当日青鸾追他到朝城,非要和他同行,他不肯,两人终于大吵一架,于是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
我恨张知谨。
到底是不是男人?!难道吵了架就不把女孩子送回家?枉叫了“知谨”,他知道什么是谨慎吗!这是危机四伏的乱世,青鸾不会武功啊!他自己也是男人,难道不知男人是怎样的?……
我恨我自己。
为什么要纵容青鸾去追张知谨!为什么不对她说婚姻大事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不可钻穴相窥,逾墙相从……
为什么我不告诉她这是个乱世,外面有多少坏人在虎视眈眈,专门觊觎她这样年轻美貌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姑娘!
为什么我不对她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世界远没她想象的那么干净纯良!
……
万箭攒心,痛到没有知觉!
仿佛又看到青鸾,穿着她最爱的大红衣裙,笑盈盈的看着我,耳边两个红硬坠子,随着她的一言一笑娇俏地颤着:
“烟姐姐,咱们去放风筝吧~”
“烟姐姐,我要钓鱼~”
“烟姐姐,帮我选衣裳去~”
“烟姐姐,我哥喜欢你,你喜欢我哥吗?”
……
我缩在浴桶里,指甲深深嵌进手臂,低声抽泣。
“你……在哭?!为甚么哭?!为何突然要走?!”
屏风外忽传来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吓得我一震。
“你不要过来!我、我在洗澡!”
那声音停在屏风外,语声焦急:“到底出了甚么事?!!”
我擦擦泪,深呼吸,“你先去厅上等我,我马上过去。”
匆忙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容哥正负手而立,听到我的声音他迎上来,上下打量着我,脸色空前紧张:“你……”
我忙摇头:“我没事,”看他怀疑的表情,我惨然道:“不是我……是我一个喜欢的妹妹……”
掩口,阻住那几乎冲口而出的悲声,泪水从紧闭的眼中奔涌而出,虽然我背转了身子,但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我此刻的情绪。
忽然觉得面前一暖,睁开泪眼,是容哥走到我身前,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用温暖宽厚的胸膛无声地接住我冰冷流淌的泪水……
……
不再掩饰,不再克制!
就让我的泪随三万里河东入海!
就让我的痛在五千仞岳上摩天!
眼泪,一泻千里,奔流到海不复回;悲恸,恣肆无忌,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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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中国通史》,白寿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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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卷完)
青莲三 第1章 飞红万点愁如海
马车,载满悲伤心痛,载满别绪离愁,驶向澶州方向。
车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好似有人在用铁钉划着玻璃。
那郓州的大户只是个土财主,虽爱青鸾美貌,但见她举止不俗,生活习惯看着也不象小门小户出身,又因失忆问不出来历,心中便起了疑,怕是来路不明的官宦之女,正遇到李家派出去寻青鸾的人——张知谨在今年夏天回的澶州,于是青鸾失踪的事被揭开,李家发动所有人脉寻找青鸾。那大户终究是个怕事的,不敢再留青鸾,便赶紧给送了回来。
张知谨差点自尽。
他于夏天回到澶州,虽然尴尬但少不了要去看望李归鸿,谈话之际说起青鸾,两人当场大惊失色,都以为青鸾在对方处,谁知根本就是走失许久了!李归鸿那么温和内敛的人都忍不住发了火,盛怒之下似乎是说的不太好听,张知谨狂傲惯的,羞愤难抑就要拔剑自刎。
剑被李归鸿打掉。
李归鸿只说了一句:“我已丢了个妹妹,难道还要再失个兄弟么!”
张知谨闻言泪流满面。
周围闻者无不泣下。
这是昨晚投宿客栈时朱墨给我讲的当时概况,他讲到伤情之处不觉以袖拭泪,我也听得心下惨然……
他们那时,一定很艰难吧……
朱墨踌躇着,小心翼翼转了话题:“自表小姐走后,少爷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我一惊,只听朱墨继续道:“少爷每晚都在房上吹萧,那曲子听得人不知怎的就想流眼泪,小的有时清晨起来,发现少爷竟整夜坐露水里,还有时就睡在房上,小人们劝了无数,可少爷就是不听,小的知道,少爷这是……记挂着表小姐……心里难受呢……”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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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进澶州时正是个下午,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舍,熟悉的景物,蜜色的阳光流泻下来,一切仍是那么安详。过路行人神情恬静,逆了光的人影被镀上一圈粲然的金边,那些许的零散发丝在微风里轻柔地荡着,金丝般眩魅。墙头的爬山虎象是不小心掉进了颜料桶,墨绿的叶子尖端被染了霜红,张力十足的装点着秋景。墙根晒太阳的花猫,依旧懒懒蜷着,不屑看人。
恍如隔世。
青鸾一身淡碧的裙衫,正依窗而坐,半低着头,如云的青丝松松挽着,越发衬的肌肤如雪。听见我的声音,她抬脸看过来,依然柳眉杏眼,秀鼻樱唇,我看着面前熟悉的娇美面孔,一下湿了眼眶。
“这是表小姐,小姐最喜欢的姐姐。”小澜轻声提示着。
青鸾微笑着走近,盈盈一拜,柔声道:“见过表姐。”
我一怔,随即想到青鸾失忆了,于是拉着她柔声道:“你过去都叫我‘烟姐姐’的,还那么叫吧。”
携手坐下,青鸾含羞一笑,“烟姐姐莫怪,据他们言讲我因病了一场烧坏了脑子,过去的事再不曾记得,失礼之处姐姐勿笑。不过虽是记不起,但我一见姐姐就觉得亲切非常,可见姐姐定然是我过去就很喜欢的人呢。”
粉颈略垂,脸颊上淡淡绯红,眼波柔柔的,象朵初绽胭脂红的小桃。
我极力适应着青鸾的变化,温声和她闲谈,“妹妹在做什么?”
青鸾拿过一只绣花绷子,“闲着无事,绣花呢,我怎绣的如此难看,想见小时是没用心学的,倒要让姐姐见笑了。”
我接过来一看,是朵娇艳的海棠,一针一线,绣的极认真。
赞了两句,帘笼一挑,有小丫鬟端了托盘瓷盅进来,小澜轻声道:“小姐的炖品好了。”
青鸾微笑着,“总说我身子弱要进补,其实我除了爱困些别的也没什么,怎没完没了的要吃这些劳什子呢。”
“这些补气养颜,女孩子吃了对皮肤好……”
正说着忽听旁边一响,原来是那小丫鬟太过紧张太过小心,越怕出错越出错,不知绊在哪里一时失了重心,手里的托盘落在桌面上重了些,“咣”的一声。
虽有些响动也并非怎么惊天动地,却听得青鸾一声尖叫,踉跄着缩进墙角!
她缩在墙角,瑟瑟地抖着,手抱在头上,嘶声喊着:“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声音凄厉,象刀子割在我心上,我掩口,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眼泪唰一下涌出来。
外面一片混乱,有丫鬟叫着“赵妈妈呢?快去叫赵妈妈!”
随即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冲进来,手里拿着条白绫子……
我大急,冲过去,一把推开她:“干什么你!!”
那婆子哽咽着:“表小姐,我也不想啊,可小姐她不捆不行啊,一会儿大闹起来会伤了自己的……”
我深呼吸,极力逼回眼泪,喑咽道:“你先别忙,我来试试。”
慢慢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我柔声道:“青鸾不怕,是烟姐姐。”
青鸾只是哭叫,完全不理会我的话。
“青鸾乖,不害怕,烟姐姐不会伤害你,在家里没人会伤害你……”克制着流泪的冲动,我用现在能做到的最温柔舒缓的声音,翻来覆去说着这些我自己也不知是否能被她听进去的话。
哭叫声似乎略小了些,她抖的也不似开始那么厉害,心头一松,看来这样是有效的,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青鸾忽然疯了一样打开我的手,尖叫声又起,瑟瑟抖成一团。
我赶紧缩回手,一面柔声安慰着,一面绝望的想,难道,真的只能用那种捆绑的方式?忽瞟到一物,这个可以试试……
我跪坐在地毯上,拣起刚才被青鸾打落在地上的绣花绷子,装做在欣赏状,“这朵海棠绣的真好,就是只有一枝花略显单调,再配片叶子就更好了……”说着拿起她描绣花样子的画粉,在海棠边上画起来,一笔一笔慢慢画着,心悬到嗓子眼,余光留意着青鸾的反应。
我看过关于精神失常的电影,看过后心里沉重得不行,那种束缚胳膊的衣服真的很可怕,一个人如果被穿上那种衣服,再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医护按着,不疯的也给折磨疯了……
哭声似乎弱了些。
“有了叶子,恩,好看多了,要是再加个活物就更生动了……加个蝴蝶吧,让我想想,一会你绣的时候用什么颜色好呢,绣只黄色的好不好?……”尽量用平静柔和的语气自说自话,可手指,却禁不住微微发抖,我画出了平生画过的最难看的一只蝴蝶……。
余光里有一张脸靠近,一个声音怯怯的响起在耳畔:“黄色不好,彩蓝的好。”
一下红了眼眶。
是青鸾朝花般的粉颊,犹自挂着晨露样的泪滴,正凑过来看着我在她的绣花绷子上画蝴蝶!
能听到屋里屋外所有人吐气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天地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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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一眼帐子中熟睡的青鸾,我轻轻离开她的房间,拉着小澜又叮嘱了几句,我慢慢走到院中。
又是一个日落时,绝美的黄昏,彩霞满天,玫红色的妖娆,瑰丽得惊心动魄。
晚风吹乱我的鬓发,我立在风里,西望漫天的云蒸霞蔚,瞬间又涌上流泪的欲望。
纯洁无辜的女孩子,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炼狱的折磨?
闭目,平静一下心情,忽想到一事……
我问身边的小丫鬟:“你们少爷呢?怎不见人影?难道他就任由青鸾这样?!”
那丫鬟神色一黯,低下头去,“少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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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这难道是李归鸿?是那个永远温润俊逸玉树临风的李归鸿?
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肌肤泛着毫无生气的惨白,病骨支离,形销骨立,他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死样的灰暗。
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胸腔几乎看不出呼吸的起伏,简直……象死了一样……
一颤,为我这可怕的念头。
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似重逾千钧。
“少爷这是怎么了?我走那日还好好的啊!”朱墨急道。
旁边丫鬟泣道:“你走那日小姐又发作了……喊了些话……少爷当时嘱咐了大家好生伺候着,自己走出门,忽地一口血喷出来,就倒地不醒了……”
“请大夫了吗?大夫怎样说?”
“大夫说少爷心郁积重,这次又急火攻心,你也知道,少爷这半年多一直作践自己身子……”说着偷瞟我一眼,缄口不再言语。
我在他床边坐下,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脸颊……
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流出来。
“大夫开方子了吗?煎药给少爷喝啊!”
“这还等得你说,每日里煎药怎少的了,只是喂不进去啊,能吃进三分就不错了,大夫说有些病人是心疾难去,自己不想好呢……”
正说着一阵药香飘进来,“药煎得了!”
他们七手八脚忙碌起来,有的撬开李归鸿的牙关,有的拿起调羹往口里送。
药汁灌进去,随即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流过他苍白的脸颊,流向他洁白的颈项,我忙伸手去掩,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他淡弱的生机……
抽刀断水。
深棕色的液体从指逢里渗出来,象在嘲笑我的不自量。
无可挽回,一如逝去的往昔……
……
我再也忍不住,扑在他身上,那积了许久的泪水,终于狂奔而下!
周围一片低泣,这时我已顾不得旁人,顾不得矜持,顾不得骄傲,我只是要这个人,好好活在我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朱墨的声音忽响起:“表小姐,表小姐?”
我勉强抬起泪眼,那些丫鬟婆子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出去了,只剩朱墨站在我面前,躬着身子小心道:“其实这药也不是喂不进去,小人幼时听家里老人说过喂药的法子,只是做下人的不敢试,不知表小姐可愿救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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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烛噼噗地燃着,满室昏黄,我迷蒙着睁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这是伏在他床边睡过去了。
眼前人还是安静的躺着,不知是不是烛光的缘故,似乎面色没那么惨白了,好象,只是睡着了一样。
我静静看着他,忽想起,去年,他把我从棺材里救出来带回家调养,也是这样守在我的病榻前,心里是不是也在如我现在一般期盼,期盼面前这双眼睛能睁开看自己一眼?
他那双眼睛,那双让人感觉被深深吸进去无法自拔的眼睛啊……
我伸手轻抚上他的眼睑。
忽觉指尖一痒,他浓长的睫毛微微一颤……
象一个清透的泛音瞬间震颤了我沉涩的心弦!
我忙缩了手,屏住呼吸,紧紧盯牢他,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里一跃而出!
如一道晨光掠过,虽没有正午太阳的耀眼,却足以划开寂夜的幽沉。
房里一下明亮了。
墨玉般的眼珠含着迷离的光泽,他直直盯着我,愣了半晌,轻吐口气,“又做这个梦了……”
空气似乎凝固住,我呆呆看着他,忘了呼吸,忘了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慢慢伸过手,轻声道:“只摸一下……”
僵硬地伸过来,似乎挟着无数踌躇与顾虑,在触到我脸颊的一瞬,他的手忽然带了明显的颤抖,他眼眶蓦地红了,他声音微颤,似乎同时混杂着巨大的喜悦和悲伤:“这次,竟、竟没有醒啊……”
眼泪瞬间夺框而出!我捧住他的手,把我的颊深深埋进他的掌心,贪婪吸取他掌上的温度和触感,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是我啊,我回来了……”
他愣住。
片刻惊诧之后是山洪奔涌,他颤抖的手揽上我的肩头,用力把我收进怀里,我哭倒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
重逢的泪水,染湿对方的鬓发,滋润彼此的心田。
青莲三 第2章 日日楼中到夕阳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屋里,我睁开眼,看到他沉静的睡颜。
记得昨晚两人相拥而泣,哭累了,我似乎就伏在他胸前睡着了……
有点脸红,轻轻移开他搂着我的手臂,坐直身子,诶,我的腰带居然被他缠到了手腕上……
“我怕一醒来你又不见了……”抬眼,他正温柔缱绻地看着我。
久违的人,久违的目光,看的我心里一跳,忙转开脸站起身,却不想手上一紧被他握住,他牢牢盯着我,眼里有几分紧张。我红着脸嗔道:“我去叫人进来服侍你梳洗,还要叫人去煎药,上早餐,你抓着我干什么?”
他赧然一笑,放开我。
打开门,朱墨和几个丫鬟小厮正候在外面,也不知等了多久,迎上他们期盼的目光,我含笑点头,“醒了。”
这几个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围在李归鸿床前七嘴八舌道:“少爷你终于醒了!吓死小人了!”
“是啊,您这一睡可真吓人呢!”
“奴婢就知道只要表小姐一回来准能逢凶化吉……”
“嘻嘻,可不是么,比灵丹妙药还灵呢!”
……
汗,我记得过去他府里的丫头小厮最是有规矩的,怎么现在都变成了这样呢……
————————————————————
午后,正陪青鸾闲坐聊天,忽有丫鬟传报“张公子从博州请了位名医来给小姐瞧病。”
那名医号了脉,说道青鸾惊悸的毛病用针灸结合汤药是可医的,不过失忆却是不好治,也许哪天突然能想起,但更有可能是一辈子也无法恢复。
我听了,松了口气。
有时候失忆是人类的自我保护啊,某些可怖的记忆,我希望她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记起。
送大夫出来,正见到院中树下立着的一个人。
曾经鲜衣怒马的飞扬少年,原本的跳脱张狂如今踪迹难觅,一袭青布袍子衬着落寞,头发随意束起,脸上染了沧桑……
不到一年,倒象老了十岁。
他抬眼看见我,神色忽有些复杂,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曾无数次酝酿的骂人话忽然难以出口,在我看到他眼底的憔悴时。
无言瞥他一眼,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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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李归鸿一醒过来就要去看青鸾,被我们劝着“别把病气过给了青鸾”、“你这样子岂不让青鸾担心”之类,终于安抚住。他那日突然倒下,众人瞒了青鸾,只说他是去外地办事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我走进他的卧室,他背后靠了隐囊,正半躺在床上和朱墨说话。我在他床边坐下,手刚被他握住,朱墨立刻就退了出去。
关门声。
朱墨出去居然还带上了门……我听着那小心翼翼的关门声,没好气道:“过去我一直不知道,朱墨还真是个人精呢。”
他微笑,眼波明亮,柔声问道:“因为喂药?”
“啊!他跟你说了?!”大窘。
他脸上微红,看着我,不说话。
我转开脸,不想继续这个羞人的话题……
忽然唇上一暖,是他温热的手指,他伸过手,拇指轻抚上我的唇……
温柔的触碰,象在抚摸最珍爱的宝贝。
脸上发烧,我拉下他的手,随即被他翻手握住。
含羞看他,他也正望着我,四目相对,不交一言,却似已吐露了万千心语。
忽想起刚才看到的人,一叹,慢慢斜倒身子,伏在他胸前。
“怎么了?”他察觉到我的异样,手轻轻抚在我的头上。
“刚才看见张知谨了,我没理他……”
他的手一顿,随即合了臂抱紧我,半晌也是一声叹息……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
李归鸿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起来,本就是练武之人的体质,要不是因为我……现在我回来了,他自然迅速康复了。
青鸾还是温柔贤淑的样子,行为举止全是大家闺秀的标准风范,说话柔声细语,热中女红针黹,那一低头的柔婉经常让我产生错觉,她从来就是这般温柔似水的女子吧,从我认识她就是如此吧……只有偶尔受了惊吓的反应在提醒我,噩梦,确实曾经存在。
但那位名医或许真是个高手,青鸾发病的频率大大降低了,而且还能看出递减的趋势。
可我还是没搭理张知谨。不骂他并不等于我知道该如何和他交谈。
他去看李归鸿时我就躲开,还有几次我见到他远远看着青鸾,在青鸾出来晒太阳的时候,只是远远看着,没有靠近。
“烟姐姐,那个人你瞧见没?总在附近的。”青鸾开口打断我的思绪,我们此时正坐在廊下,沐浴着秋日午后的暖阳。
“有许多次呢,我知他在往这边看,可我一转过头去他就装做在看别处……不知道那人……是谁?”
语声里带着娇羞,粉面嫣红,螓首低垂,目光落在自己的绣裙上,不好意思直视我。
一副恋爱中小女人的样子……
我默默看着她,暗叹。
还是喜欢他吗?即便把过去都忘了,还是会喜欢他吗?即便一切重来,还是会喜欢他吗?
又是一个有张知谨“偷窥”的晒太阳的午后,在青鸾回房休息后,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向角门处那一袭青衫。
几株红叶已被秋霜染上朱彤,反衬得那一抹青色,格外醒目。
“最近很闲啊,每日都见你过来。”已经尽量放平语气了,可听着还是有那么点挑衅的意味……
“……”
完全无法想象一年前的他能有这样复杂沉重的目光,他看着我,默然无语。
象是引颈就戮的羔羊,等待着我肆意挥落的白刃……
我承认,很多时候我还是心软。
“是来看青鸾吗?”
“……”他目光有些闪躲。
“怎么不过去看?”
“我……”声音干涩,吐了一字又滞住。
“放心,她不记得你了。”我冷冷说着,转身走开。
“……多谢你……”他的声音被秋风吹过来,和落叶一起。
谢什么?谢我没骂他?谢我放过他?还是谢我告诉他这个信息?
只和他说了这几句,就让我压抑得喘不上气,他周身有种抑郁沉滞的气场,让靠近的人都会觉得心脏上被挂了个沉重的铅坠……
可以想见这些时日他是怎么在自责自虐中度过的……
秋风飒飒,落木萧萧,一片日影从头顶掠过,抬眼望去,是南归的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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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水般淡静流淌。
饮过了黄花酒,很快就要赋白雪诗了吧。
寒意渐重,青鸾越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我让小澜在每个阳光好的下午务必要扶她出来晒晒太阳。
又是一个明媚的午后,估摸着正是青鸾午睡起来晒太阳的时候,我和李归鸿来到她的院子,刚转过月门,就见青鸾在廊下坐着,一袭霜朱的大氅,水貂领毛茸茸的托着她的小脸,更衬的肌肤晶莹光洁,柔润如玉。
她微微扬着脸,杏眼里溢着比阳光更明媚的光彩,脸上一抹淡淡晕红,正在和身旁的人说话。
张知谨负手立在她旁边,看样子比秋天时少了几分沉郁,倒显了些许沉稳,他正低头看着青鸾,眼神柔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正相谈甚欢。
我和李归鸿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读到和自己同样的神色,相视一笑,转身离开。
并肩漫步在小径上,落叶在脚下发出分崩离析的轻响,我抬头望着枝头那几点脆亮的金黄,喟叹道:“大家都变了很多啊。”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青鸾温柔文静,还多了些我见犹怜的娇羞,张知谨看着成熟沉稳了不少,倒是显得比过去可靠点了……大家,似乎都长大了呢。”
“那我呢?”
“你嘛,”我伸手在他身上捏捏,笑道:“你要赶紧恢复成过去的样子哦,我可不喜欢抱着扎手的……”
他莞尔,眼波流动,捉住我的手往怀里一带,随即,吻深深落在我的唇上。
黄叶地,碧云天。
———————————☆———————————
这日晚饭后,青鸾依旧早早睡下,我想起自下午张知谨过来,和李归鸿两人就一直待在他房里,连晚饭都没过来一起吃,不知在密谋什么,不行,我要去“捉奸”。
远远瞧见朱墨守在门口,见我过来张嘴刚要说话,就被我“嘘”的手势缄了口。
进了屋,诶,这两人穿的很精神嘛,我揶揄道:“你们打扮得这么齐整要私奔啊?”
他们交换了个眼色,李归鸿走过来柔声道:“又胡说了,嗯,妹妹今晚早些休息吧……”
诶?果然有JQ!我绕着他转了一圈,两人都是劲装,背后负了长剑,张知谨腰上还有个小皮袋子,疑似镖囊……
我眼睛大亮,蹭到李归鸿面前,“你们好过分!去哪玩?带我一起去!!”
“我们……一会就回来,”他轻捋我鬓边碎发,“在家等我……”
“不嘛~~我也要去~就算你们去打家劫舍我也可以帮忙望风啊~~”
“乖,听话……我们就回来的……”
忽然背上被飞快地连戳两下,我站不住,直挺挺向着前面倒下……
身体僵硬,完全不受控制。
这,就是传说中的被点中穴道吧……
李归鸿赶忙接住我,“慎之!你……”
“不能带她去,你又拦不住,只好我来了……况且她若是偷偷跟着,到底麻烦。解释的重任就归你了,快些,时间紧着呢……”
李归鸿看他一眼,抱起我走进卧室,放在他的床上。
我大怒,“你太过分了!看我以后还理你的!”
他小心放我躺下,给我脱了鞋,拉过被子盖了,又把被角细细掖好,“这回实在不能带你去……乖乖睡一觉,天亮前我们定然会回来,嗯,回来带妹妹去庆云楼吃你喜欢的入炉细项莲花鸭,如何?”俯身在我颊上一吻,目光温柔眷恋的在我面上转了一圈,终于转身离开。
讨厌讨厌!哄小孩啊!居然拿吃的引诱我……刚才还说一会就回来,现在又变成天亮回来了!宁愿点我穴道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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