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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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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嘛,顾名思义就是晚间开的市场,卖些食品小吃,也可以卖其他杂货。”最著名的州桥夜市就是卖食品的夜市,据记载每日直开至三更,这对于习惯早睡的古人已经很难得了。
“若是急用的东西晚上可买到确是方便些……”容哥沉吟道。
“不止如此,你看申时吃晚饭,距上床睡觉其实还有些时间,人们除了看看书、逛逛青楼还能有什么晚间娱乐?”听到青楼二字容哥目光又是一冷,我抢在他发飚前笑道:“如果有夜市,人们就可以出来逛逛,累了随便歇息吃点东西,这样不仅提高生活质量,还繁荣了市场,促进商品流通。嗯,消费多了就会有更多的钱投入到流通中,这是让百姓更多的花钱、赚钱,胜过把钱装坛子里埋在墙根屋后,对国家经济的发展也是促进呢。”似乎古人有把钱财藏自家屋中院里的习惯,故我有此说。
他抱臂于胸,拇指食指摩挲着下巴,目光烁烁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知道很多朝代都重农轻商,所谓“士农工商”,看这排名就知商人的地位最低,“你在想什么,莫非也是轻视商业歧视商人的?其实农业社会相对于商品社会终究是落后的,生产力发展了,商业繁荣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才是国富民强之道。”
他闻言微微一笑,“怎会轻视,我少年时也曾经商,你说的好,刚才指点江山讲了岳飞的故事,现在又出了开夜市这样好的主意,当真见识不凡。”
“呵呵,难得能听到你夸人哦~谢谢!不过确实奇怪,我得反省一下,好象每次和你在一起,我就变的比平时更关心天下兴亡了呢。”
“和我在一起……就更关心天下兴亡……不好吗?”他声音低低的,迟疑着问。
“也不是不好啦,不过我的理想是米虫……呃,懒散的闲人,现在变得这么激进入世,都不象我了。”
他微笑,“你竟然不自知么?你原本就是如此的。”哈,这冰块最近也爱开玩笑了,却听他接着道:“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子,怎会知道这许多事呢!”
诶?终于开始怀疑我了吗,那天说了你不信,今天又来问,我白他一眼,故意嗔怪道:“你又瞧不起女子了,哼,其实你骨子里是很大男子主义的。”转身向前走。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我旁边,笑道:“我哪里有瞧不起你,敢去宝相寺偷花的女子这世上又有几人……嗯,何为大男子主义?”
我撇嘴,“你只须记得是专门形容你的贬义词就好了。”得意的笑。
正好路过一家书画店,我道:“我上次送去的画应该裱好了,我去取来,有劳你等一下哦。”不理会容哥的表情,闪进店里。
似乎是快要打烊了,只有一个客人站在柜台前,和店里的伙计正展着一幅丹青在看,我走进去,那两人看过来,本是随意的目光瞬间变的惊诧,我不动声色地走近,在那人来不及收起的画上一瞥,是一张仕女图,画上女子淡妆素裹,清冽出尘,衬了背景的碧叶白荷,恍若洛神出水天女谪凡。
线条流畅,气韵生动,一看就是行家手笔,我几乎要赞一句“真是好画”!如果,那画中人的面貌不是和我一样的话……
朱砂二 第17章 山明水净夜来霜
我一怔之下,目光不由转向旁边画主,那人年纪很轻,皮肤略黑,五官讨喜,只是,此人怎么看着似曾相识呢?
那人见我看他,略有些尴尬的憨笑,一揖到地,“小人画笺拜见水……水公子。
还算机灵,看来是见了我的装扮生生把小姐二字改成了公子,“你是?”
“您不记得小人了?小的是杜府家童,名唤画笺,我家少爷您认识的。”
哦~杜珺的小厮!难怪看着眼熟,想起流云那句“满身满脸的鞋印子”,莞尔微笑。
忽然旁边伸过一只手,是容哥把画拿去看,画笺张嘴刚要说话,却见容哥抬眼冷冷一瞥,一道寒冰眼刀掠过,屋里气温骤降,画笺的话头如同被冻住,半晌才哭丧着脸嗫嚅道:“公子爷,您……您……手下留情,要不小人回去不好交代……”
容哥面无表情,目光只落在画上,害我飞过去的白眼都无的放失,这家伙又拿冰块脸吓人了……只得向画笺道:“这画是……”
画笺轻轻点头,“我家少爷的画都在此店装裱,今日小的是特来取画的。”
我挑眉,不打个招呼就画我,感觉跟被偷PAI一样……不过杜珺的水准还真不错,凭记忆就画得如此神形兼备,技法也很圆熟……但我还是不爽啊!我勾了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跟你家公子说,这画我喜欢,算他送我的如何?”
画笺闻言挠头,愁眉苦脸道:“这……这小人怎做的了主……要不先让小的拿画回去交差,等禀明了我家少爷再登门给您送到府上,您看可好?”
知他也不会给我,只是敲山震虎罢了,看他紧张的苦瓜脸,我一笑,“和你开玩笑呢,你拿走吧。”
画笺如蒙大赦,施了礼带着画赶紧跑了,象是怕我反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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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我的听荷图出来,天色已暗了不少,晚风拂在脸上,有几分秋凉,安静地走着,一时恬淡无言。
“你和那个杜公子……颇为相熟?”容哥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一片黄昏的静谧幽闲。
我抱着画轴,悠悠道:“你不是查过我么,自然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喽。”一出口就变成了这种话,难道我还在耿耿于怀?
空气似乎突然被抽走,连风都不再吹过,有点压抑,容哥沉默着,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初秋的街道上尴尬的响。
许久许久,容哥忽道:“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吧?”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带着容哥特有的低沉。
蓦地停步,抬头看着随我停下的人,深深凝望进他眼睛里,那里有一泓深幽的秋潭,我看着在我的注视下越来越晦暗的潭水,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
凤目里有瞬间的失神,随即泛起疑惑,我轻轻扬起下巴,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他狐疑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耸耸肩,“传说我和他小时有过婚约,但我失忆了,过去的事都不记得啦,”咳,这话说的真不负责任……并肩继续往家走,“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长的再象漫画美少年也没用。还有啊,你不至于没查出他已经娶妻了吧?”
他犹疑着,“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你觉得我象是做小伏低的人吗?!不仅不做小,就是做正室也绝不能容忍老公……相公纳妾!”恶狠狠瞪他一眼,这封建男,真该被穿到母系社会去体验生活。
“可若是换过帖……”
“我不管!杜珺都不逼我你操什么心嘛!还有啊,你不觉得几个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很不公平吗?这绝对是封建社会的糟粕,男权社会的悲哀!如果让你和别的男宠面首共事一妻,每天争宠,自怨自艾或口蜜腹剑就为博取她的欢心,你愿意吗?”必须洗脑!
容哥惊怒地瞪着我,脸色千变万化,精彩纷呈。
“总之,即便以我一己之力改变不了这个社会陋习,起码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我是决对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享老公的,若是我的男人敢对第二个女人起念,嘿嘿,我就手起刀落喀嚓一声……”
“怎样?”
“嘿嘿……送他进宫伺候皇上!!啊哈哈哈~~”配合女王式的笑声,我快意恩仇了。
这时已来到自家大门口,我专门站了高几级的台阶方便容哥仰望,容哥果然如我所料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凤目里幽晦深黯,融了浓浓的暮色,铺天盖地的漫卷四方。
我知道这种观念对他来说可能是有些另类了,一时难以接受也不足为奇,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中国女性被不公平对待了几千年,我的怨愤实在骨鲠在喉呢!
我近来热衷于给周围的人洗脑,原来毒害群众真这么开心啊,难怪先秦那么多思想家都以蛊惑人心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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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纯白无纹的绢袍,仿汉深衣的形制,领口用同色白纱做出假三重领,层叠着掩住玉颈,隐隐似仙云缭绕,袖口呼应了同样的处理,腰身紧紧收着,腰上围一条白缎腰采,上饰珠绣,外束银色丝带。整个设计除银色腰带外全部为白色,同色不同质地的面料,突出质感对比。
收身裁剪勾勒出纤纤细腰,交叠的纱领高高堆至下颌,全身没一点多余的暴露,却在矜持内敛中暗含了几分妩媚诱惑。
纯白主色,又是修身的设计,如果身材不好的人穿着最易暴露瑕疵,但若是身材上佳的穿了,增色应以平方计算。
颜如雪就是这样。
我给她做立裁时发现她身材娉婷婀娜,曲线玲珑,完全不象这个时代闺秀的前平后平,平时裹在没省道的衣服里还不太显山露水,我用收身勾勒腰臀的款式正突出了她这个优点。
“美女啊~~”我看着面前赏心悦目的美人,心情愉快如三月柳。
颜如雪优美地转身,和煦一笑,“妹妹真是好本事,这袍服穿了,没有十分的人材也能显出十分……”
“更何况姐姐本来就是十二分的人材呢~”我笑,“冰清玉洁,恍若神妃仙子,又带一点高格调的性感。”
“性……感?如雪孤陋寡闻,何谓性感?”
“呃,性感就是……”不知颜如雪开放到什么程度,我斟酌着措辞,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是一种感觉,嗯,媚骨,或者说很吸引人……”
颜如雪玉脸一红,妙目含嗔,粉拳轻轻捶在我臂上,“不许打趣人家!”
我笑,此情此景,我居然不是后花园调戏美娇娘的风流公子,当真可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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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
秋意渐浓,早晨的清凛总让我忍不住在床上多滚一会再起来,这就是不用赶时间上课/上班的好处啊。
这日,刚吃过早饭,就有人进来禀报,杜府派人来送画。
汗,被杜珺当了真。
还是画笺,恭谨着捧了只狭长的樟木盒,“我家少爷敬呈小姐,请小姐补壁。”
我示意碧溪接了,微笑道:“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我只随便玩笑一句,他还当真了,让他割爱我实在不好意思呢,”反正以他的实力再画几张不过举手之劳,我这收了“回扣”之后倒不好意思拦他了,“替我问候他,他近来还好吧。”
本来只是客套一下,不想画笺苦着脸道:“回小姐话,我家少爷卧病在床已许久了,翰林院那边也告了假,每日里躺在床上,饭进的越来越少,药倒是不离口的。”
我一愣,病的这么重?上次看他还好好的呢,“请大夫了吗?什么病?”
“大夫说身上的病还在其次,关键是……心里的病……”声音低下去,敛了目光垂落在自己脚尖。
我想了想,“病着还能画出那样的画?杜公子真是有才呢。”艺术创作不同别的,身体状况和喜怒情绪明眼人一目了然,看那幅画的笔法意态,绝非一个病得不能下床的人画的。
画笺瞄了眼碧溪手里的长木匣,“您说那张画?当初画的时候少爷身子还好呢,只是一直放着没裱,这几日少爷病势越发沉重了,便唤小的拿去裱了好挂卧室里……”
汗,这是要干什么,效颦柳梦梅啊!你明明是一姓杜的……
我盯着眼前的画笺,他满脸写着对主子的担忧,目光焦急憨直,正是身为忠仆该有的表情,我暗自点头,这家伙,如不是个心系主人的忠仆,就是心系主人的撒谎精……诶?出发点是一样的呢……
“你有什么建议要对我说?”
“小人哪敢有甚建议……”表情惶恐。
切,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也确实不用再说了,只是,若我就是铁石心肠皮厚心黑呢?……叹气,“你家公子病得这么严重,不知有人探病方不方便?”
“等闲人探望都挡了,如若小姐去,自是方便的。”
轻嗤,“有劳转告你家公子,我这两日就去探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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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蹭了一天,终于耗不过良心不安,这日午后,碧空如洗,风清云淡,黄历显示不宜动土的大好日子,我带了小弥去杜家探病。
杜珺的寓所在云骑桥附近,出宝康门南行,沿蔡河向东即是,不算远,我和小弥走走看看,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
大门甚是平常,院宅似乎也不是很大,但胜在清雅整洁,走在石板青阶上,转角处便可能露出一丛花,月门后或许就掩着几竿竹,精巧工细,屋似主人。
来到卧室门口,画笺扫着我身后的小弥道:“人多气杂,那个,恐不利少爷病体,您看可否请贵管家随小的到旁室吃茶相候?
我微笑,“舍弟精于医术,今日带他来就是想给杜公子诊脉的。”
画笺忙揖道:“小人失礼小人失礼,公子您莫怪!”闪在一旁,替我们打了帘。
小弥神采奕奕,猫眼冒着星星看我,估计是“舍弟”二字的功效,我微笑拉他进屋,这单纯孩子,脸上一点藏不住事。
进屋先是扑鼻一阵浓香,我从明亮的阳光下突然进到这挂了厚重窗帘的卧室,眼睛过了片刻才适应,只见帘幕层叠低垂,家具器物极尽清雅之能事,屋里异香扑鼻,却并不见香炉也无烟雾,不知有什么机巧。
走到床边,软罗绣帐被一对玉钩束着,碧色锦被中露出杜珺苍白的面孔,原本消尖的下巴越发尖的刺目,桃花眼没了往日神采,他看着我,倦然笑道:“烟烟你来了……”
我在床前绣墩上坐下,微笑看他,“怎么忽然就病了,大夫怎么说?”对着这么个“病西施”,让人语气不觉就轻柔起来,似乎一口气大了就能把他吹跑。
“只是受了凉罢了,偏他们小题大做……不过,烟烟你能来看我,我当真高兴……倒是因祸得福,这场病也生得值当了。”
“我还带了人来,”我拉过小弥,“过来,给杜公子诊脉。”
杜珺目光只落在我身上,对小弥的手指搭上他的腕子浑然不觉。
我转看小弥,他破天荒一副认真的表情,眼神清澈专注,干净得纤尘不染。
“如何?”见他松了手,我轻声问道。
“胃土上逆,肺无降路,风寒外闭,里气愈郁。从根源上讲则是太阴以己土而生湿,阳明从庚金而化燥,燥敌其湿,则胃降而脾升,湿夺其燥,则脾陷而胃逆。”
我失笑,太有才了,这是说什么呢?“算了,你就直说你能治吗?”
“容易,待我开张方子,不仅治了这次,必要从根上给他断了脾湿内寒,才显我的手段呢。”又是得意讨赞的表情。
终于又恢复成我认识的小弥了,我纵容地笑,“好,快去把方子开了吧。”
画笺引小弥去隔壁书房开方,我看着杜珺安慰道:“放心吧,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轻轻点头,眼波蒙着一层水润,没有说话。
有丫鬟进来献茶,他柔声道:“这是我学着你的花草茶自己试着配的,你尝尝可合口味。”
白瓷茶盏里飘着些花瓣、嫩叶,闻着馥郁,喝着清香,还有一点点酸甜,虽和我做的不太一样,但味道也很好,我赞道:“好过分,青出于蓝啊,比我泡的还好喝呢。”
“喜欢就常过来品,我摆棋奉琴相候。”几缕发丝贴在他面颊上,他苍白的脸上浮着一抹淡淡潮红,秋波水粼粼地淹过来,我刀枪不入地微笑着,“你这用的是什么薰香,好香啊。”
他似有些意外我生硬的转移话题,顿了一下才轻声道:“是我随便调的,难入方家法眼。”长长的睫毛轻柔落下,象飞倦的鸟雀庸懒扇着翅膀,媚得惊人。
妖精……
“怎么不见香炉,也没有烟雾呢。”
“若是把香炉放在这屋里,烟薰火燎的未免有失清润,但若是置在隔壁或墙壁夹层里,香气透过孔隙传进来,便可只闻其香而不受烟熏了。”
我笑:“真是精致的法子!难为你怎想出来的。”这就是古代的风雅之士么,这等精巧的心思,相形之下现代大多数女性都显得粗糙不堪呢,太没天理了……
等小弥开好方子,我们便告辞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小弥,“他到底是什么病?别说术语!用我听的懂的词汇!”
小弥清清嗓子,“以庶民的言辞讲来就是他体质本就湿寒,又赶上心情郁郁,风邪外侵,故而生咳。”
“你是说,他只不过是咳嗽?!”那日听画笺的描述,杜珺简直就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有出气没进气,居然只是咳嗽而已?不过,仔细回忆画笺那天的话:
“每日里躺在床上”——我有个头疼脑热也懒得动呢;
“饭进的越来越少”——病中没胃口也正常啦;
“药倒是不离口的”——说明已看了医生在按时吃药;
“大夫说身上的病还在其次,关键是心里的病”——明摆着是说身上的病不重啊!
……
画笺做书童太浪费了!这等人才就该去售楼、做推销、卖保险!
却听小弥还在悠悠道:“非也,无痰而有声者称为咳,无声而有痰者称为嗽,既有痰又有声者才为咳嗽。不要小视咳嗽,具体说可分为外感和内伤两大类,共七个症型,待我细细讲来……”
“啊~~~~”我顾不得是在大街上,仰天长啸以示发泄。
忽然手臂上一紧,猛转头,只见小弥眼神异样地盯着我的唇,而他的脸竟然在诡异的缓缓靠近……
朱砂二 第18章 月黑雁飞高
我单掌推出,抵在他肩上保持一臂间距,寒声道:“干什么你?!”
小弥拨开我的手,居然说了句“别躲”。
反了反了,伸手去掐他的脸,他到象会几下小擒拿的样子,近身格斗非我所长,两招就落了下风,兔起鹕落间竟被他拿住了手臂!我悲愤地想,难道他过去都是装的?我掐他的脸从没失手过啊!!要不,我运起内力震他手指试试?武侠小说上不是常说用内功可以弹开对方的手,而对方往往还会产生虎口发麻之类的后遗症嘛……
思维总是快于行动的我正纠结于“震还是不震,这是个问题”时,却见他的头凑近,鼻孔翕张几下,皱眉道:“你吃了什么?”
诶?什么??
“刚才我开方子时,那美貌哥哥是不是给你吃了东西?”
“喝了杯花草茶……怎么?……有毒?”背上忽然发凉。
他一笑,“没毒……”汗,吓我啊,却听他继续道:“这个味道明显是白甘遂和野陵香,还有胡香果……”
我眨眨眼,“那又怎样?”
“这几样自是无毒的,但姐姐可有注意到他屋里的薰香,其中加了银星粉、秋灰木、郁槿和紫朱姑,一般人在那样的浓香下是闻不出的,不过这可瞒不过我的鼻子~哈哈~”
“说重点!”
“咳,这几样嘛,其实也是无毒的,但若和你喝的那几种凑在一起呢……还是无毒……”
“你这个唐僧!到底要说什么?!”我要突破忍耐的极限了。
“毒是没有,却有些其他功效……”
“诶??还是……”难道是?没感觉啊?汗……
“那倒不是,只不过让人身心愉快而已。”
我倒,就这用的着如此大惊小怪嘛!
“不过这方子还有一个效果,头几次使用还平常些,十次八次之后就明显会上隐,几日不用就会想的难受呢。说来这还是个苗疆古方,自几十年前白月族覆族之后应是失传了,尤其是在这中原地带,除了家师居然还有别人会用,真奇了……”
“啊~~~~你是说,我服了毒品?!!”现在是我抓着小弥的胳膊了,我狠狠摇着他,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哪都难受。
小弥明显不知道“毒品”二字的含义,摇头道:“不是毒,这哪里算毒呢,至于那点小功效,连‘五石散’都比不了……”
天哪,如果是魏晋时著名的毒品“五石散”我直接去死好了,省得活受罪!我深呼吸,让脑子冷静一下,“你有解药吧?”
“那茶你喝了多少?”
“半盏不到。”
小弥歪头想了想,“如此说来倒也无妨,这几日里姐姐可能会想起那个味道,只要忍过这几天就没事了,第一次,又没服用很多,没甚大碍。”
“你确定?当真没事?”
“当真。”他认真看着我,坚定地点点头。
我松开他,心稍微放了些,脑子恢复思考能力,“你觉得杜珺知情吗?误打误撞的可能大吗?”
他沉吟着,“也未见得就不可能,但总归是太凑巧了些……说不准。”
我怒转身,向着杜宅的方向走回去,走了几步,还是停下,转回拉了小弥:“回家。”
————————
轻云蔽月,薄寒萧瑟,残叶落英打着旋没入花丛,我紧紧夜行衣的领口,风吹在脸上,扑面是秋夜的干燥凛冽。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我赶紧一伏身趴在房檐上,只见一个小丫鬟提了个大食盒正顺着院中石径走过来,一人迎上,看面目正是画笺,他拦着小丫鬟道:“如何?还不肯吃么?”
“可不是,看都没看就把我打发出来了呢。”
画笺似是叹了口气,接过提盒道:“我再去试试。”
等这二人各自去远,我向着画笺的方向,蹑足潜踪追了下去。
远远见画笺进了一处房舍,我绕到后窗,刚隐在黑影里,就听见杜珺恹恹的声音:“我现在没胃口,你拿走。”
我想了想,用指尖沾了唾液把窗纸洇湿,指甲无声地划开一个小洞,凑眼看去,室内幽黄的光线下,杜珺正坐在书案前,桌上一盏纱灯,面前摊了纸笔,从我这角度正看见侧影,他背后是大排的书架,看着象个书房。
画笺立在书案前,提着食盒,还在苦口婆心道:“您多少吃一点,今日自水小姐走后您就一点水米没沾牙,这又是何苦呢……”
杜珺幽幽一叹,目光落在桌面上,缓缓道:“我思前想后,总觉不妥……那个……当真不伤身子么?”
“少爷尽管放心,再说了,您不是还亲自试了嘛,可觉身上有甚异样?”
“事已至此,也没挽回的余地了,只是,若是无用却又白白害了她……我越想越后怕……”
“哎呀少爷瞧您说的,这个绝对灵!要不是看您一日瘦似一日,我何必要偷了我娘的方子来,先老爷对我们母子的恩义画笺时刻铭记心头,小人只希望您心愿得偿,怎会害水小姐呢!您尽管放一百个心!我小时听我娘讲过,这是族里传下的痴情秘药,最是灵验不过,当年我外婆求了大祭司三天三夜才得了这药,然后才……嫁了我外公,您说这是何等的灵验啊!我外婆粗通医理,过后摸索出这方子,这回正经派上用场了,亏得有这个,画笺才得以为少爷分忧啊。”
杜珺沉默了片刻,喑声道:“想我杜家世代书香,我杜珺自幼饱读圣贤之书,今日竟行下此等妖孽之事,我心何安!”
“少爷啊,恕小人说句犯上的话,您这瞻前顾后的,如何能遂了心愿呢!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先吃点东西吧。”说着就要打开食盒。
“我说了不吃!拿下去!”杜珺一贯娇糯温文的语声已是带上了焦躁。
画笺逡巡着,“您要是暂时不吃饭,那个药……抓药时广济堂的先生看了都赞那药方开的高明呢,小人刚刚又煎了一碗……”
“倒掉!!她带的人给我开的药,我怎好意思吃!!你莫要再劝,速速出去!出去!”
画笺又磨迹了一会,终于讪讪退下。
屋里忽然静的吓人,杜珺木雕泥塑般一动不动地坐着,我略等了片刻,正要转身离开,忽见杜珺身子一扑趴在桌上,我一惊,仔细看,他肩背剧烈颤动,竟是在无声地抽噎……
心神恍惚着离开,一路上只觉得思绪万千,不知是该怨他还是该怜他。
夜色晦暗,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已是三更,府里一片寂静,我没走大门,跳墙进去,推开卧室门的瞬间,猛听到呼吸的声音,有人在我房中!
手里的铁莲子几乎就要脱指飞出了,但听得一声:“姐,是我。”
我长吐口气,进屋点了灯,没好气道:“你在这干吗,也不点灯,我差点发了暗器!”幸亏我心神不定反应慢了,要不这时铁莲子已钉他身上了。
小弥一吐舌头,“好险好险!几乎又遭了姐姐的毒手!”
我拿起桌上提壶倒了杯水,坐在椅上慢慢喝。
小弥上下打量我,凑过来怨道:“我就猜到你准是自己去玩了,有好玩的事也不叫着我……”
我看他一眼,“你轻功如何?”一下击中死穴。
他尴尬咳一声,拖只绣墩坐到我跟前,猫眼眨眨,“莫非发生了什么事?姐姐不高兴啊?好象也没受伤嘛。”
我淡淡一笑,“没事,就是困了想睡觉。”
小弥忽探身过来,故做神秘道:“不如我去把他毒死?”
“胡说什么!你要毒死谁?!”
“当然是惹姐姐不快的人啊。”
“我没不快!你别轻举妄动!”
小弥嘻嘻一笑,“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你夜探,确认了今日那美貌哥哥给你下了药,所以姐姐就不痛快啦,我猜得可准?”
我苦笑,“下药不假,但我看他也很可怜呢,唉,所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诶,我怎么跟小孩说这个,你赶紧回去睡觉!”
“我才不是小孩!”小弥不满抗议,忽凑脸过来,“姐,你心情不好一人独睡岂不凄凉,要不我留下陪你……?”
我目露凶光,伸指掐住他的脸,阴声道:“你再说一遍!”
却在这时脑中蓦地闪过今天下午在街上近身格斗的情景,顿时兴味索然,我缓缓松开手,盯着他嫩脸上被捏出的白印子,郁闷道:“能躲开怎么不躲?”
猫眼清澈,明光流闪,小弥笑着:“为何要躲?”
干净的笑容,在这个脆弱的夜里格外温暖。
莞尔,我摸摸他的头,温言道:“乖,回去睡觉。”
送走了小弥,我脱衣准备上床,目光随意扫过镜子……顿觉有闪电当头劈下来!!右耳上的紫晶耳珰光彩烁烁,左耳垂上,空空如也……
十二个时辰内三进杜宅。
我第一千次骂自己,夜探怎么忘了摘耳环呢!!在换装时把簪环手饰玉佩香囊都摘掉了,独忘了耳环!要是掉在别处倒也罢了,只要别掉在杜家书房的后窗下就好,掉那里若被人捡到是绝对说不清的。
我直奔那扇窗子,屋里没有灯光,估计杜珺已经回房睡了,我飘身落下,摸黑顺着墙根走过去,还是忍不住从窗纸上的破洞向屋里张望一眼,果然漆黑一片……诶,慢着,在眼睛适应屋中黑暗之后,我看到,小洞里,有一只幽黑的眼珠,正在诡谲的与我对视!!!
朱砂二 第19章 远芳侵古道
“啊~~~~~~~~~~~~~~~”
寒毛倒竖!魂飞魄散!惊叫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了,却被屋里一声惨叫抢先划破夜空!!那眼珠迅速遁开,随后便听一声闷响,我紧咬着唇抑制惊恐的心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向屋里看去,影影绰绰似乎是个人倒在地上……刚才,有人正在往外看啊?
惊魂未定,就听得一阵混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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