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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鞍齐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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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打听”式的人物。
另一旁的妇人,听说过京城双姝的名头,不由皱起眉头,说道:“怎么长这般黑?”
岑氏解释道:“在跟她爹爹被贬岭南,整日里晒的呗!”
“可惜了,听说文家本来也是专出美人的。”胖夫人略有感触地议论了起来。
“平凡一点好,文氏女多为容貌所累。不然,如今的宁国公世子夫人,就不是高氏了。当年多登对一对璧人。”
旁边一位稍显年轻的少妇,凑过来低声说道:“我听说,齐家将这小姑娘接来府里教养,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
“还能有什么主意?!无非是收为媳妇呗,我看啊,跟四公子年龄蛮合适的。”岑氏拿出了“八卦”权威的风范。
“不可能吧?!郑夫人会舍得?再说,齐家那四小子,长得龙章凤姿的,文武全才。一般女子如何配得上他。”一位贵妇接口道。
“我也听说,有不少人家在动这个心思。只是晏老太君和郑夫人,每当听到有人提起这孩子的亲事,就开始打起马虎眼。人家猜测,齐四公子说不定以后会尚主。”岑氏往深里分析。
“尚主倒是不会!你忘了,齐家大姑娘和亲后当王妃了,天家就不怕里应外合的?”那名年轻妇人提出异样看法。
“呵呵,你说的有理,看来京城能配上齐四公子的,怕是少之又少了。不过,我听说他跟吕家姑娘处得不错……”
舒眉跟姐妹们说说笑笑的,后来,一起到齐府后花园的枕月湖去泛舟。她的荷风苑就在湖边,少不得邀请众家姐妹,到她住的地方去品茶。
望着她如行云流水般的烹调、分茶动作,有一股不可多得的优雅生趣,把在座的京都贵女们看得惊呆了。
“文妹妹这是在哪儿学的烹茶功夫,让人好生羡慕。”旁边文昌公主的孙女叫碧纹的,夸赞了起来。
舒眉羞涩地低垂下头,并不言语,过了一会儿,双手奉杯,挨个将茗盏递给在座的每一位。她还一边说明道:“我跟爹爹访遍五岭粤闽,诗词歌赋比不得各位姐姐,这游山玩水,吃喝玩乐却是在行的。”
座上的众女起哄,要她讲一些所到之处当地的趣闻。舒眉应众人的邀请,讲起柳州府对歌的传统,在座的几位,听得津津有味。
只有一人不以为然,她就是宁国府的五姑娘——齐淑娆。
见舒眉大出风头,她鼻子里轻哼一声,说道:“这有啥稀奇的,不过是有伤风化的事。咱们中原世家女子,讲究的娴淑内敛,自然做不来这些抛头露面,公开传递私情的没脸没羞的事情。”
这番话不可谓不刻薄。在座的各位,多为世家中绣户深闺里的千金小姐。舒眉说的那些,她们这辈子没听过,更别说亲眼目睹了。她们心里虽然向往,却也不敢造次,再在公开场合赞同舒眉。齐五小姐这番话,让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大伙没坐多久就纷纷告辞,离开了荷风苑。
送给女客们,舒眉心里郁闷,百般无聊之下,带着雨润驾了一叶小舟。轻轻飘浮在湖面上。
船划至一处茂草附近时,听到那里两位年轻男子的交谈声传来。
“你也太没用了,亏得是将门出生的,父兄都是名将。怎地一个来历不明的影子,就把你吓成几天下不了床的。”粗犷的嗓子里,有说不出的豪迈之气,“真替你觉得害躁,不觉得难为情吗?!”
“这有啥难为情的?!当时吓着的又不止我一个。只是我没有心里准备,猛然间突然蒙了。”
“查到是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查出来,若让小爷知道是谁干的,当心他的小命。”
“我怎么听说,是贵府的一位远房亲戚,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你说的是黑妹啊?!怎么可能,那豆芽菜一点大的小东西,哪里敢出来吓人?!”
“黑妹?她很黑吗?”
“黑,比我黑多了。躲在树荫底下的时候,小心你看不出来!”
“嘿嘿,这才叫有趣。阳春白雪看多了,这样别有风味的,还是不错的,她有没被你齐四公子的风采所迷倒?”
“那倒没有,当时天光不好。再说,人家这般小一丫头,还不懂情丝为何物吧?”
接着,水草丛中传来几句打趣和讥诮的声音。
听闻有人给她取了这么难听的诨号,舒眉仍下手中的石子,猛地抛了过去,惊得在草丛中歇着的鸟儿四下逃窜,一时间,齐峻乘坐的小船,在水面上摇晃个不停。
舒眉还觉得不解恨,冲着那两个没口德的家伙,随口吟诵了一首改编自易安居士的词,以此来讥讽他们的长舌。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惊骇,惊骇,掠起一双鹦鹉!
………………………………
第十二章 拌嘴斗趣
“哟嗬,改得还不错,难得意思还凑合。”齐峻轻笑一声,摇着纸扇,示意身边的书僮,将舟子摇出了湖草丛中。
“不过,妹妹不觉得后面,用‘麻雀’二字,在平仄韵律上,岂不是更为妥帖?!”他笑得灿烂,斜长的丹凤眼里,透出几分戏谑的光芒。
舒眉见到后,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她一时语结,半天接不上话来,全然没了刚才的伶牙俐齿。之前她只是气极败坏,临时想了一首词,用以回敬他们。没想到,对方不以为忤,反倒在这儿,跟她聊起诗词的对仗来了。
这人……舒眉似懂非懂,一脸怔忡地望着他。
同船的那名男子见状,笑了起来,在一旁打趣道:“又逗小妹妹玩了,她的用意怕就在‘鹦鹉’二字上。你这样一改,人家还出什么气?!”
没想到被人当场说破小心思,舒眉脸上讪然,耳根开始发烫。
她歪着脑袋,寻思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坦承道:“确实,‘麻雀’不足以形容说那话之人的样子。这位大哥哥才思敏捷,果然是兰心蕙质!失敬,失敬!”说完,舒眉故意学男子的模样,豪爽地向他们抱拳弯腰施礼。
“兰心蕙质?!”齐峻一个趔趄,险些从船上栽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扭头对同伴压低声音道,“竟成,被你说中了,她果然有趣!”说着,不怀好意地朝他诡笑了几声。
那名叫“竟成”的男子,脸色微变,嘴角抽了几抽。最后“嘿嘿”了两下。
旁边的齐峻瞅着舒眉,越觉越有趣,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的形状,让舒眉窘得无处藏身,一张嫩脸涨得通红。
齐峻嘴角微弯,扫了一眼岸边,扭头对“竟成”提议道,“咱们还是上去吧!到亭子里坐坐。”
那名叫“竟成”的男子点头同意。
接着,齐峻敛起他玩世不恭的神情,朝舒眉那边郑重其事地邀请道:“文妹妹一同来吧?!当年令尊在翰林院留的佳作,至今还被京中文人墨客们津津乐道。想来,贵府家学渊源,定还会有不少独特的见解。咱们一起去说道说道……”
舒眉微愣,一时不知作何种反应才好。
若此时是在岭南,她定会一早上去,跟他们把盏品茗,谈诗论赋起来。怎奈自从被嬷嬷关在屋里,强行灌入了一大通男女大防,行止规矩的教条后,这些方面,她有了许多顾忌……
随即,她又想起刚才齐五姑娘,连讥带讽刺她的一通。原本三分的犹豫,此刻成了八九分。一旁的丫鬟雨润,也拉扯舒眉的衣襟,示意她赶紧回去。
齐峻睃了她一眼,仿佛洞悉了对方的顾虑,出声安抚道:“你是三妹的表妹,岭溪自然是你的兄长。住在同一座府第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妹妹以后难不成都要避着我?!人小鬼大!”
舒眉不知京城世家,到底是如何讲究的,但听到对方用“人小鬼大”一词形容她。反倒让她进退两难了!
自己若还在扭捏,岂不是欲盖弥彰?!原本没什么的,凭空添了几分嫌疑和猜忌。
从小跟爹爹走山访水,她本不是矫情之人。听到这句话,心里已下定决心,打算抛开顾虑,应下对方的邀约。
舒眉扭过头去,对丫鬟道:“雨润,就跟齐家四哥去坐坐,不碍事的。回头我自会跟嬷嬷解释。”
雨润无奈之下,只得由她去了。
两艘小船慢慢划靠岸边,齐峻他们上岸后,立在旁边等两位小姑娘。雨润先行一步跳下船来,站稳脚跟后,朝自家主子伸出手来,要拉她过来。
舒眉犹豫了片刻,才把小手伸给雨润,然后纵身一跃……
谁知,前两天这里刚下过一场雨,岸边的泥土本就松软湿滑。雨润的身子轻,被舒眉重力这样一带,两人脚下同时一滑——眼看着都要失足掉到湖里了。
站在一旁的齐峻,几乎在同时伸出两只手臂,将她们的手掌分别拉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旁边的“竟成”兄还没反应过来,齐峻已将两姑娘拽了上来。
舒眉稳住身子后,回头望向刚才她险些跌滑的地方,一脸惊恐万状的神色。
齐峻也是副心有余悸的表情,直直地瞅着舒眉,留意她脸上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舒眉有什么异状,他心里暗暗惊讶。这要是换作他的小妹娆儿,早就抹着泪儿倒在他怀里,得他这当哥哥的去安抚一番。
眼前这小姑娘,只是愣了半晌的神,就来向他道谢了。
“多谢四哥出手相救!”舒眉屈膝行礼,语气中还带着几丝颤音。
“齐家四哥”眨眼的功夫,直接改口成“四哥”了,齐峻眼角微抖。
他收起脸上的异色,朝对方虚扶了一把,嘴中客气道:“这是应该的,谁叫哥哥我叫你过来的?!”
舒眉见状起身,向他抿嘴一笑,说道:“四哥客气了!我们今日之所以会滑,是命中有此一劫。若是在荷风苑上岸,滑倒就没那么幸运了!”
齐峻微微一怔,嘴里的话脱口而出:“照妹妹这说法,今天你命中有此一劫,焉知我今日不是有得功德的机缘?!”
“你们越说越像是在斗禅了。好了,好了,文家妹妹的劫难,是为了成全岭溪积功德的;岭溪这机缘,也得让人姑娘家虚惊一场,配合你行善之举。”那名叫“竟成”的男子,不甘被冷落,顺着他们的话头,解起禅来。
齐峻和舒眉俱是一惊,随后会意过来,脸上都有几分讪色。
没人再就这话题说什么了。接着一行人就上了湖边高地的听风亭。等他们都坐下后,齐峻向舒眉介绍那名叫“竟成”的男子——“这位是你唐家的哥哥,志远兄。”
舒眉上前拜见,以兄呼之。
几人不知怎地,就聊起了名号,齐峻扫了一眼在侧伺候的雨润,一时兴起,向舒眉问道:“她这名字倒挺别致的,是你给取的?若我没料错,该是出自韩昌黎的绝句吧?!”
舒眉摆了摆手,连忙否认:“小妹哪有这样的才情,雨润到文家时,我才五岁,刚刚起蒙。是爹爹取的,他极爱退之先生的诗作。”
“哦?!曦裕先生怕是能从韩诗里,体会到与他相似的心境。”唐志远不由感叹道。
舒眉点了点头,眸光瞬时间黯淡下来。
这一幕正好被扭头的齐峻看见,他猛然想起,她父亲被贬岭南的事,正要出声安慰几句。
突然,从亭子外头,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原来四哥在这儿躲清静,让兰儿一通好找?!”
………………………………
第十三章 青梅竹马
舒眉转身回头望去,那女子豆蔻年华,眉如远山含黛,鼻如琼瑶精雕。乌发轻挽,朱唇微启。是位难得的美人儿。
对方也朝舒眉细细打量起来。不过,视线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就赶忙挪开,朝旁边的齐峻望了过去。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朝他们福了一礼:“兰儿给两位哥哥请安了。”
见到是她来了,唐志远别有深意地朝齐峻扫了一眼,然后,出声跟她打招呼:“你大哥最近在忙什么?前两日西苑的角斗骑射,都没见到他的身影?”
那女子起身柔声回道:“大哥的恩师从登州过来,这几日,他正忙着陪老人家四处游览呢!”
齐峻见这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客,施施然地走过来,给舒眉和那女子相互作了介绍。
“此位是大嫂娘家的表妹,户部吕侍郎之女。这位——三婶的姨甥女,肇庆府海康知县文大人家里的妹妹。你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吧?!”
见对方年岁比她要长,舒眉赶忙上前行礼:“舒眉见过吕家姐姐。”
吕若兰连忙还礼:“听表姐说,府里最近来了位娇客,想不到是妹妹你。”
两位寒暄了几句,吕若兰问起自己来这之前,他们都在聊起什么。
“没什么,我们正提起曦裕先生的近况。”齐峻望着她解释道。
吕若兰微微发愣。
齐峻在一旁解释道:“‘曦裕’是文妹妹父亲的字,我跟竟成经常提起的,难道你都忘了?!”
“原来是文妹妹的父亲!”吕若兰一副久仰的表情,沉吟片刻,接着问道,“怎么?舒妹妹刚到京城,就开始想念亲人了?莫不是来北边,住得不习惯?!”吕若兰关切地问起此事。
舒眉听到后,解释道:“多谢兰姐姐关心,府里的众人对舒儿照顾周到,姐妹对我也很友善,没什么不习惯的。”
齐峻瞅见了,扭过头转向吕若兰,说道:“兰儿你不知道,这些年,文家妹子跟曦裕先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们秋芜诗社不是要招人吗?正好可邀请她来加入。”
吕若兰眼睛眨了又眨,跟齐峻解释道:“四哥何必舍近求远,诗社不是五妹妹发起的吗?舒儿妹妹跟姐妹在静华堂同窗,她们自然会邀请的。”
“这不,你正好在这儿,顺口就提起了。去年重阳节,你们开的菊花诗宴,颇有意趣。今年若再开,到时可别忘了叫上我哦!”齐峻脸上漾起他那招牌式的迷人笑容。
吕若兰听闻后,扑噗一笑,向齐峻斜睨一眼,嗔道:“这话四哥说得好生奇怪,从小到大,有什么好事,兰儿何曾忘记过四哥,什么不是叫上你一起的?”
“那就好!说起来,你们诗社也该重新招兵买马了。二妹年底及笄后,恐怕不能参加你们活动了,后年三妹岁数也到了。你们这诗社怕是要关张了。”齐峻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是啊,人越来越少。不知文妹妹在京城,是打算长住呢?还是走亲访友过后,就要赶着回去。姐姐也好跟诗社其他成员说说。”吕若兰装作无意间提起。
听她说到这个,齐峻猛然一惊。他光顾着觉得舒眉好玩了,全然忘了她父母尚在远方。定然不会在京中长久呆着的,念及此处,他心里有一丝不舍。
吕若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两人,真到舒眉有所察觉,朝这边望过来时,她才急急收回视线。
舒眉没有想到,会在此等场合,被人提起这问题。再一联想之前,齐府的流言和太夫人、齐峻的病情。想不让人多心都难。
她暗自羞恼——幸好此时没人想起那些事。不然,一时自己还真下不来台。
她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或许,齐峻被人吓成那样,羞于在人前提起吧?!吕家姑娘也不好去触了人家的霉头。
想到这里,舒眉推辞道:“临行前,爹爹写信给姨母,把舒儿托付给了她,说是他随后就到。我想,明年开春,爹娘就会回京的。舒儿在齐府应该不会长住。兰姐姐还是莫把我算进去,省得到时,乱了你们诗社的章程。”
吕若兰一脸不以然地说道:“怎么会?!舒儿妹妹还不知道吧?!明年开春,宫里的贵人要为公主、郡主选伴读。若文大人回京任职,你也该在待选之列。恐怕到时大家姐妹们,一同经历训诫,由专人教导规矩的,大家还是在一处的。”
“又要选?”齐峻失声叫了起来,扭头朝旁边的唐志远问道,“最近,边境是不是军情紧张?”后者朝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咚”的一声,齐峻一屁股坐到了亭中的石凳上,眸中一片茫然。
舒眉倒是头次听说这种事,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外官之女也在这之列吗?”
“你爹爹若是起复回京,就不算外官了。想来,婕妤娘娘接你们进京时,这事还没出来,不然,也不会这时候……”吕若兰瞟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堂姐原先安排时没料到这个?舒眉心里暗忖。她不禁又想起,上回高氏告诉她,齐家大小姐替公主和亲之事。
听到提起为公主选伴读的事,齐峻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最依赖的大姐,就是当长公主身边的伴读时,最后被当成代替人选,送去和亲了。
见齐峻脸色不善,吕若兰心里暗叫糟糕。一不留神,犯了他的逆鳞。表姐要她配合,将消息传给那黑丫头。说是只要连吓带蒙,或许能将人吓离宁国府,最好从京城回岭南去。
没想到她说得太快,忘了若提及此事,也会犯了齐峻的忌讳。
舒眉觉得此时的氛围,似乎有点怪怪的。她一时找不到原因所在,只得小心留意那两人的神情。
旁边的唐志远见状,上前打圆场道:“你们怎么了?进宫陪伴公主是好事,万一你们不想,可以早早定了亲。待嫁女的身份,自然不用再去侍候金枝玉叶。”
“定亲”一经提出,在场的一大一小两名少女,都羞红了脸颊。
齐峻仿佛才醒悟过来,口里喃喃自语:“定亲?!不错,这是个好主意,我这说跟母亲说去。”
说完,他朝吕若兰深深望了一眼,心里十分感激,她让自己提前收到这一消息。
吕若兰双靥绯红,羞涩地垂下了头。
舒眉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俩。想起五姑娘曾跟她提到过:若兰姑娘从小常被她大嫂接进府里来玩。跟四哥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来的,和她们自家姐妹一般。
………………………………
第十四章 猝不及防
秋风送爽,熏风醉人,枕月湖边听风亭里,坐着两位簪花少女。只见她们指着湖心,言笑晏晏地说些什么。
“你真这样说他们的?”齐淑婳斜睨了表妹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她刚才讲的事。
“是啊,当时气极了,不择言起来。说出口才感到后悔。”舒眉脸上飞过一抹羞赧的红晕。
“呵呵……”齐淑婳轻笑出声,安抚她的小表妹道,“不要紧的,四哥虽说平日不喜拘束。对姐妹倒是极好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四哥哥自然是极好,对五妹妹犹为不错。舒儿要是有这样的哥哥就好了。”说着,她望向湖心水面上的涟漪,不觉怅然若失。
想到他们文家满门的遭遇,齐淑婳对小表妹心生怜悯之意,连忙安慰她:“你也不是没兄弟姐妹啊!我和峥弟,以后都是你的亲人,把这儿当自己家就成了。”
舒眉扭过头来,朝表姐灿然一笑:“我知道,你们对我都挺好的。”
见她情绪稍稍高了一点,齐淑婳一把抓过她的手,说道:“过几天就是重阳节,府里有菊宴。到时咱们一起到望月阁上去斗诗。从那上面看,那里不仅可赏菊还能看到隔壁府里的红叶林。”
“隔壁?!”舒眉一头雾水,询问出声。
“你还不知道吧,隔壁住着端王爷乃今上的堂兄。他们府里种植了一大片枫叶。一到秋天,成片成片的绯叶,像血染火烧一般,甚是好看。尤其是从咱们府里望过去……”齐淑婳连忙介绍。
“我出席宴会……会不会不太方便?前段时间的传言。”舒眉有几分犹豫。
齐淑婳摆了摆手,十分不屑地说道:“甭理那些人,之前这类事情没少出现过。你若放在心里头,还有生不完的气。”
舒眉错愕不已,问道:“怎么,之前也有过这种事情?”
齐淑婳微笑,说道:“都是大伯父那边的事,咱们三房略有耳闻。不管她们了,反正你跟她们也没太大关系。”
接着,她凑近表妹的耳边低语:“除非你想嫁到大房去……”
舒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抡起着粉拳,就往她表姐身上招呼:“叫姐姐欺负人,说起嫁人也是你先嫁……”
齐淑婳见状,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笑嘻嘻地跳开了。不一会儿,两姐妹就在湖边追逐起来……
重阳节那天,京中的天气秋高气爽。
未时刚到,平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丹露苑,此时却静得,连树梢上的落叶飘下,仿佛都能让人听见。东边的跨院门里面,躺着一位少妇,望着头顶一丈见方的青天。正在那儿发呆。墙外有鸽哨悠远流长,孩童的欢笑声不断传来。
本是一个惬意、闲适的午后,那女子脸上的神色并不这样,反而有些悲戚的样子。躺在那儿发着愣,已经有近半个时辰。
这时,从后面厢房出来一位丫鬟,走到那妇人的跟前,轻声问道:“秋姨娘,咱们还是进屋吧?!等一会儿夫人回来了,看见您在门口,又要数落您了。”
“红袖,你说我这孩子生得下来吗?”那女子沉声问道。
丫鬟听完后一愣,脸上神色有僵硬,说道:“姨娘为何这样问?你肚子时怀的是世子爷的长子,自然生得下来。姨娘还是莫要多想了。”
“是吗?可你见过咱们大房,哪位姨娘顺利生过下孩子?听说之前大哥儿还没夭亡时,翠萝倒是怀上过,可后来……后来不也没了?!”
“那是她不守规矩,到处乱跑,犯了重丧,那孩子被大哥儿带走了。”
“是吗?后面的蒋姨娘和梅香呢?”
那丫鬟也不解释,只是劝道:“姨娘莫要想多了,世子爷专门派奴婢来照顾你,就是担心您思虑过重。你只要安心养胎,别的事不要再想了。夫人到时自然也会有重赏的。”
秋姨娘垂下头来,心里暗忖,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还是不懂。唉……这是第三次试探了。若她能传话给世子爷,接自己到庄子上去养胎,那这孩子铁定能生下来。
她曾听说世仆们私下议论,自从世子爷怪夫人累得他长子早夭,这院子里女人,就没谁顺利生产过。有人说,是大哥儿的怨灵所致;也有一种说法,是高家那帮陪房们在兴风作浪;而世子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私底下却在传,说世子爷早年在战场上杀人太多,折了福气。此生命中无子,得过继亲兄弟子嗣,好继承宁国公将来的勋爵。
她进府的日子短,不知真相到底为何。只是知道,世子爷几乎很少进夫人的正屋,甚至院子里也不常来,经常歇在外书房里。夫人主持府里的中馈,整日里忙进忙出。对她们这些妾室,一向都是离得远远的。不仅不用在跟前立规矩,连伺候都不让人近身。
反而世子夫人娘家的表妹,倒是隔三差五,接进府里来玩。
之前,高家有位远房庶出表小姐,也常来丹露苑拜访。有人猜想,夫人有意为世子纳进来为媵妾。来过几次后,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反倒是夫人的亲表妹,吕侍郎的千金,常带进府里和几位小姐玩耍。
她正在思忖着,从跨院外面传来一顿急迫的脚步声。
“醒狮,过来!不要乱跑,不要惊扰了别人……快过来,里面进不得……”女子的话未落,就有一团白色的物什,倏地一声窜进了丹露苑秋姨娘的小跨院。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团雪白的小东西,就窜到了女子的身上。她还没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秋姨娘就被唬了一跳。
她从躺椅上急匆匆地站起来,闪到了一边。谁知,那团东西特别喜欢她似的,又企图窜到她身上。秋姨娘左躲右闪,四周逃窜,就是不让那小东西上身。
可是还是无济于事。
这边的动静,早已被在不远处,在望月阁上登高赏菊的夫人小姐们,瞧了个清清楚楚。
郑氏夫人亲眼看见那只狮毛狗,蹿进了儿媳的院子。随即,她想起怀着她金孙的秋姨娘。郑夫人心里着急,忙带着一群媳妇、婆子,从顶楼转了下来。
舒眉她们跟在后面,也从楼上下来了。赶到丹露苑门口时,只听一个女子的惊呼:姨娘,小心后面。接着,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外头刚赶到的人们俱是面面相觑。
郑氏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了儿子媳妇的院子。她往东跨院寻去时,就看见秋姨娘身边伺候的石嬷嬷匆匆跑出来,“扑嗵”一声向她跪下:“老奴该死,没有照顾好姨娘,求夫人责罚。”
郑夫人这时哪有功夫理睬她,继续往里面走,没几步看见儿子那名唤作“秋蝉”的小妾,躺倒在地方,身子下面一摊红色的血迹。
郑夫人“哎呀”一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跟在她后面赶来的齐家四位小姐,加上舒眉看到这幕场景,俱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情景让舒眉感到极为震惊——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画面,一时间,大腿都在战栗,她紧紧地揪住身旁表姐的胳膊,浑身哆嗦个不停。
………………………………
第十五章 守口如瓶
她仿佛再一次想起,在扬州府的瓜洲渡口时,那次与死亡如此接近的情景。
被搀回荷风苑的时候,舒眉的小腿还在瑟瑟发抖。她坐在窗前,望着外头的水面发呆,已足足有了半个时辰。
施嬷嬷见她回来后,就是这副颓然的样子,忙拉了跟在小姐身边贴身伺候的雨润和碧玺,来询问情况。
两人将丹露苑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好可怕,那只狗跳到秋姨娘身上,躲都躲不开。”雨润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唉,她也是个可怜人!刚出三个月,跟看着要怀稳了,没想到她的福气这样薄。真是天意弄人!”听完她们的描述,施嬷嬷感叹道。
“不是天意,是人为的。”听她们感慨,一直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舒眉,突然出声说道。
施嬷嬷吓了一跳,急忙给雨润使了眼色。后者见状,把碧玺连忙带了下去。
“小姐,您如何得知的?”屋里没其他人后,施嬷嬷方才问了出来。
“秋姨娘身上,我闻到一股香味。前几年,跟爹爹到桂平壮族的寨子里,那里的驯兽人手里就拿着那种香药。”舒眉急急地说道。
施嬷嬷目露诧异地望着她。
舒眉蹙了蹙眉头,详细解释道:“那种药物能刺激动物发狂,寨子里的人利用这些东西,来控制猛兽的。”
施嬷嬷微张嘴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对舒眉嘱咐道:“您当时没露出端倪吧?!”
“嬷嬷想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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