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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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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也罢,从容得仿佛他就是个摆设。
  这般一想,心里说不出的膈应。
  这不过是他闲暇时候的一点小心思,萧衍偶尔才拿到嘴边咀嚼一下,也就没放心上。不过也是巧了,正好萧衍连日忙得太过,没注意就感染了风寒。
  身子强健的人病起来才凶险,萧衍连烧了一天一夜才退热。
  生病的人最脆弱,也最容易胡思乱想。萧衍喝了药,躺着没事可做,就又把因夏花而生出来的那点膈应给拿出来咀嚼。
  越想,越觉得不高兴。
  于是睡不住了,叫来福成:“这两日,可有人来探过?”
  他发热烧得嗓子嘶哑,眼睑微微阖着靠坐在床榻上。金冠摘了,满头的墨发柔顺地放下来,眉眼里总氤氲不去的邪气也染上了虚弱之态。
  “贤妃娘娘昨夜半夜才走的,惠妃娘娘来过三趟。林顺华也接二连三来张望,”弓着身子回话,主位的得宠的妃嫔福成都报了,“淑妃娘娘行动不便,来瞧过一趟,留了钟粹宫的杜内侍在外间等着。”
  听说夏花来过,萧衍心里好似舒服了点。
  福成看他狭长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知道他高兴了,暗暗吁了一口气。
  可接下来这一日,能来的都来过了,不能来的折腾点声响也要在萧衍跟前露一次脸。钟粹宫这边,夏花却还是只有一个太监在。
  萧衍的心情,眼见着就阴沉了下去。
  叫福成把姓杜的太监叫进来,萧衍要亲自听一听钟粹宫的关心。
  杜内侍很会说话,字字句句都在为自家主子表达对圣上的关心。那漂亮话说出来,便是夏花没能来也是最真心的那一个。
  萧衍冷眼看着,心中无半点波动。
  杜内侍偷偷地瞥到了他的脸色,心下一咯噔,趴伏在地上心中反复琢磨起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福成这时候也看出来,他这几日脸色阴郁的缘由。心里惊诧萧衍竟然也有这时候,转头又暗道夏花失策。淑妃娘娘不是惯会抓陛下的心思?怎地旁人都来了,她反倒关键时候不机灵。
  “淑妃近来身子养得如何?”
  杜内侍心道不才三天,能看出什么情况来?
  “回陛下,娘娘近来忧心陛下身子夜里睡不大好,时常惊醒,”肚子月份大了夜里腿抽筋,确实总惊醒,“娘娘身子重,这几日下来,精神头一直不大好。”
  “哦?”萧衍眉头蹙起来,“可传太医看了?”
  “太医直言,是娘娘忧思过重的原因,”杜内侍头磕在地上,双眼盯着眼前的砖缝,后背默默被汗湿了,紧紧巴巴地粘在衣服上。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嘱咐了娘娘注意静养,养好精神再走动。”
  确实要养好精神,否则一个不小心摔了,他找谁赔?
  点点头,萧衍也不计较夏花是否对他不大用心的这点小事儿了。当务之急,是让淑妃把孩子顾好,安安生生地生下来。
  “你且回去吧,往后多些人看顾左右,切莫叫淑妃磕着碰着。”
  汗湿之后,只剩下透心的凉:“是,奴婢告退。”
  出了建章宫,杜内侍腿软脚软地靠在围墙上缓了缓。他就跟阎罗殿走了一圈似得,方才没过脑子就撒了谎,回过神一阵一阵的后怕。
  摇了摇头,快步走远。
  内室回府了安静,福成瞥了眼床榻上闭目养神的皇主子,心中更诧异了。没成想从来疑心重的陛下,竟被说个话就抖半天的小太监几句蹩脚的话给哄住了?
  转而他又摇头,怕是自愿被哄住的吧?
  一甩浮尘,福成弓着身子默默缩到了墙角边。
  垂着头,他心里暗道,往后这淑妃娘娘啊……他还是多敬畏些为好。


第152章 番外二(16)
  入秋之后; 京城正式进入了少雨时节。
  经过大半年整顿,时局如今已然安定下来; 萧衍终于可以喘口气。一年一度的秋猎之盛事,可以如期举行。
  适时喀什使者进京朝贺,自是好一番热闹。本不愿带夏花随行的萧衍耐不过她上门请求; 松了口允她随行。夏花本是十分期盼与夏暁相聚; 没想到却被夏暁遇刺险些小产给惹恼了; 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宫。
  她这才知道,夏暁的日子也并非如外界传的那般和美。周家那个看似十分开明的国公夫人; 实则面慈心苦。
  夏花难受得不得了,比自己受委屈还憋屈。她家幺妹傻; 受了委屈也不晓得哭不晓得疼,惹得她越发心疼。
  为此; 夏花狠狠气了一场。
  萧衍有些不高兴; 花儿对姐妹当真情深义重!
  别扭归别扭; 夏花一怒之下给萧媛灌了药这事儿,他却听过也当不知道。萧媛与他是兄妹又如何; 情分又没多少。萧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控告淑妃不顾大局毒害她; 他轻易就放过了。
  这么放了又心中不爽,他琢磨着要在夏花身上讨回来。
  还没等他抽空,周斯年一身煞气地先冲到他的面前来了。
  夏花护犊子的性子,把人家周斯年的宝贝妾室带回宫里了; 偏她会折腾; 非拦着人家不让见。周斯年的那个妾身又怀六甲的; 这么做,可急坏了周家人。
  周斯年满腹的火气撒不出来,咬着牙道:“陛下,内闱不修如何正朝纲?”
  萧衍眼皮子一抽,没能懂这跟内闱不修有多大关系:“不是你自己点头的?”既然自个儿答应了,又来他这里闹什么。
  周斯年心里堵,他是点头让夏暁来宫里住些时日,又没答应不见夏暁!
  如今人住进了后宫,看不见摸不着的,他一个外臣又不好硬闯。找不到淑妃要人,只能找萧衍讨公道:“内子是个不懂事的,身子这般重还跑来宫里给淑妃娘娘添麻烦,实乃惭愧。还请陛下给个恩典,臣下接内子回府。”
  他说着谦逊的话,脸上的煞气半点不掩饰。
  萧衍嘴角直抽,周斯年这小子旁的都好说,就是男女之事上尤为较真。动人家心尖上的人,就连他都要掂量掂量,花儿真是不知者无畏。
  “罢了,朕正好去钟粹宫走一趟,爱卿随行吧。”
  正好也讨一讨他的‘公道’。
  两人过去之时,夏暁跟夏花两人正窝在钟粹宫的小厨房。
  自从夏花有孕后,吃食是个大事儿。
  夏花的怀相不好,这都六个月了还总吃了就吐,人瘦得叫人放不下心。萧衍为此特许钟粹宫设小厨房,再不必餐餐去御膳房领。还给夏花的小厨房里拨了两位御厨,只要夏花想吃的,他们都能立马做出来。
  如今有夏暁这个能吃的陪着,她餐餐能多吃一碗饭。
  夏暁吃得多饿得快,她日日零嘴断不了,带着夏花一起也吃起了零嘴儿。钟粹宫的人原为了夏花进补的事儿急得头发直掉,现在有了转机,恨不得夏暁能陪她们娘娘吃到不必进补。
  萧衍听说这事儿,送夏暁回去的心立即就转变了。
  周家那个也可以在宫里养胎嘛!
  宫里的膳食好,又有太医在一旁看顾着,再没有比宫里更适合养胎的了。
  如此,瞥见了周斯年寒冰似得脸,他只作看不到。
  等夏花匆匆领了夏暁过来行礼,萧衍打量着她的脸色确实好看了不少,更坚定了叫夏暁陪着养胎的心:“这是弄什么零嘴儿呢?”
  夏花一笑:“暁儿这丫头也不知哪里来的古怪心思,折腾出来什么蛋糕。香甜软绵,臣妾十分喜欢。”
  夏暁趁机上前请安,萧衍看她肚子比夏花还大,还没躬下来他便叫起。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夏暁。不得不说,夏家这两姐妹生的太招人。姐姐弱质芊芊娇美如莲,妹妹朱唇皓齿明媚如春晖。
  萧衍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抬手叫宫人把蛋糕拿给他也尝尝。
  周斯年从看到夏暁,眼睛就没离她身。
  萧衍嫌弃他,摆摆手示意他径自带人去一边说话。
  周斯年轻轻颔了颔首,抬眸冷冷一瞥眼睛骨碌碌转的夏暁,举步往外走。路过夏暁之时,压低了声音道:“跟爷出来。”
  夏暁眨了眨眼,跟他走了。
  两人一走,萧衍的眼神就邪气了起来:“花儿啊,可有什么话要跟朕交代的?”
  夏花拈了一块蛋糕慢慢嚼着,自是知道他在说萧媛之事。
  这都过了十多天了,他不提她以为他没放心上。没想到这么久还记得:“陛下要臣妾说什么?”萧衍没明确提出来,她乐得装傻。
  “你说朕要你说什么。”
  夏花摇摇头:“臣妾当真不知。”
  萧衍眼睛眯了起来,他慢慢倾下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夏花。须臾,鼻腔里轻轻一哼,说不出是生气还是什么。
  夏花面色不变,归然不动。
  “朕看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他见状心中不渝骤生,突然拔高了嗓音不打马虎眼了,“和亲在即,竟明目张胆地对当朝的公主动手,当真不怕朕怪罪你么!”
  夏花眼皮子一抖,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都问罪了,显然知道始末,”夏花低着头,“臣妾这是在认罪。”
  肚子那么大,突然跪下来,萧衍的心都颤了。
  他本就想吓唬吓唬她,没真想惩罚,见到她这般反应只能自己改口:“你给朕起来!跪什么跪?朕若要真追究你,就不会拖到今日。”
  萧衍也说不清,他如今不知为何,就见不得夏花的狼狈样儿。黑着脸,他拉她起身,“平常不是挺懂事儿的?怎地这时候就脑子不清了?”
  夏花当然知道,不过该做的样子必须做到。
  她面上带了点惊慌:“臣妾知道犯了大错,臣妾当时也是真气糊涂了才会这般。若非长公主接二连三地要暁儿的命……暁儿大着肚子,险些弄得一尸两命,臣妾又哪里顾得了其他!”
  萧衍是最厌烦她这幅为了姐妹什么都能不顾,当即酸道:“哟,那你可真端得住。朕若不提,你是不是就这么混过去?”
  夏花委屈:“不混过去,难不成四处嚷嚷?”
  萧衍顿时一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憋得脸色难看。
  顿了顿,他又道:“……朕帮你把这事儿平了,说吧,你要怎么谢朕?”
  夏花蹙了蹙眉,好似不解道:“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钟粹宫里都是陛下赏的,就连臣妾人也是……陛下还要臣妾怎么谢?”
  又是一噎。
  萧衍慢慢吐出一口气,确实,夏花连人带物都是他的,他要从她这里讨什么呢?
  可这么一反问,萧衍没觉得心中纾解,反而更憋屈。
  夏花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折腾什么。
  想不通她就不想,转而低头温柔一笑,换个话题:“陛下,孩子如今已经能踢人了。前儿连番动了好几下,怕是个调皮的。”
  “哦,是吗?”
  萧衍看着她无知无觉的模样,泄气了,“前儿太忙了,没来真是亏了。今儿朕在,也不晓得能不能碰上小家伙热闹一回。”
  “许是能的……”
  夏花说起孩子,眉眼里氤氲的温柔能把人溺毙。
  萧衍就这么静静看着,心里又酥又麻的同时也有些酸。总觉得花儿对谁都比对自己真心,当真令人不渝。
  不过说起孩子,他来了兴致。
  手搭在夏花的肚子上,就等着孩子赏脸踢上一脚。然而兴许他来的不是时候,等了一中午,也没能等到他的崽儿给半点动静。
  夏花慢慢抚着肚子笑:“也许今日他累了懒了,来日精神头大,定会欢欢喜喜跟父皇见个礼。”
  萧衍砸了砸嘴,满心遗憾。
  另一边周斯年终于把话说完了,姗姗来迟。
  萧衍看他面上稍霁,心理不平衡。
  他心里不爽就叫别人也跟着不爽,径自抢在他前头开了口说:“朕瞧着你家的这个陪淑妃很好。左右她月份也不大,先就在宫里多陪陪淑妃吧……”
  周斯年的脸,绿了。
  ……若是手里有飞镖,他都能射上去取皇帝狗命。
  如此,臭着脸的萧衍,领着脸色更臭的周斯年出了钟粹宫。
  夏花看着人走,疑惑地蹙着眉头沉思起来。
  左思右想半天,没想明白萧衍闹什么脾气。
  她边走动着手下边慢慢抚着肚子,冷不丁的,小家伙踢了她一下,十分有劲。夏花顿时把萧衍抛诸脑后,嘴角的笑意如春花绽开,满目温柔。
  这时候夏暁才懒懒散散地走过来,嘴唇嫣红如血,肿了起来。
  夏花瞧得脸红,眼神斥她:不知羞!
  “吃午膳么?”夏暁嘻嘻一笑,眼角的水色氤氲开。这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方才周世子拉着这位出去,做了什么。
  想着周斯年那张不染凡尘的仙人脸,珠翠钗环臊红了脸。不敢看夏暁,俱都低了下头。
  然而当事人却没事人一般遮都不遮,还没皮没脸的要吃得:“花儿啊,肚子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夏花无奈:“就知道吃!”
  夏暁耸了耸肩,食色性也,周斯年也是个男人嘛!


第153章 番外二(17)
  夏暁没多久就被接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亲姐姐也不能手伸得太长。夏花只要把该有的震慑意思传达到周家人耳边即可,夏暁总还要回国公府的,过犹不及。
  人一走,宫里立即就冷清了。
  夏花有些恹恹的; 打不起精神来。身边伺候的一旁看着; 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她们娘娘的身子才养好,这夏四姑娘人一走就又回了食不下咽的模样。私下琢磨了半天; 没个正经的主意。
  倒是珠翠钗环跟夏花日子久; 想起以前在旧府时,听她提过喜欢听戏,便提议请梨园的伶人来给她唱戏热闹热闹。
  夏花这般情态; 其实也是伤怀。
  一人在宫里久了; 又正是怀了孕心情敏感的时候。难得有亲人陪她,陡然夏暁走了; 她不适应觉得孤单罢了。
  宫人们一提; 倒是来了些兴致。
  夏花幼年时曾看过草台班子唱戏; 那时候在乡里除了过大节才能听一回。欢喜的心情刻在脑子里; 如今想起来还记忆犹新。她确实跟珠翠钗环说过一嘴; 难为她们还记在心上。
  见夏花点了头,下面人顿时满心欢喜,立即着手去操办。
  主子好了,下人才能好。
  杜内侍跟梨园的人熟; 熟门熟路地找了梨园的管事太监。
  杜内侍如今是淑妃身边的得意人。人一站出来就代表了钟粹宫; 司礼监的太监们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的。一听他说淑妃娘娘想请人去唱戏; 管事太监脸笑成了花,立即应下这个差事。
  去淑妃娘娘跟前露脸,这等美差谁不乐?
  “杜老弟你且放心,”管事太监的嘴咧开,胸脯拍得砰砰响,“娘娘想听什么样儿的曲儿,你只管说了,哥哥我叫这就底下人排!”
  因为新皇不爱听戏,废帝养的满院子名伶已受了快一年的冷待。如今好难得淑妃娘娘有兴致听戏,管事的心情,激动得不亚于怀才得遇。恨不得立马掏出看家本领来讨得夏花欢心。
  梨园已经好久没得宠了,不清楚新主子的喜好。
  “杜老弟,”管事太监皱了眉,支支吾吾道,“淑妃娘娘可有什么喜好的曲目?”
  冷清的衙门突然有了点盼头,自是希望能一举得成功。管事太监巴巴望着杜内侍,盼着他能露点淑妃的喜好来。
  都是给主子办事,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
  何况杜内侍往日受过他恩惠,自是不吝提点他两句,“尽选些喜庆的曲目来。娘娘近来心情不好,你挑些讨喜的孩子,好好给娘娘热闹一番。”
  管事太监躬身作揖,多谢他的提点。
  这般还不算,特意花了银钱叫来一桌子酒菜,招待杜内侍吃了一顿。他直打了包票说一定给办妥当。
  “就这两日的功夫,差不离的,你千万合计好。”
  临走之时,杜内侍也不辜负那顿酒钱吗,细细地嘱咐清楚,“你也莫慌,咱们娘娘是个宽宥的性子,若不是触了忌讳,不大爱罚宫人。届时娘娘传你们过去,你只管逗得娘娘笑了便好了。”
  管事太监哪有不应,连连地点头。
  人一走,他便把梨园的伶人都招了来,挑人。
  管事太监记着杜内侍的话,尽选些相貌讨喜的。不过这般能进了梨园,样貌上没有差的。挑来选去,选了十个年岁不大的清秀小太监。淑妃娘娘正怀着龙嗣,孩子要更讨欢心些。
  钟粹宫的这点动静,瞒不过如今掌管宫权的贤妃李氏。
  说起来,李氏从入宫到如今,得到的萧衍的眷顾委实没多少。
  她本身只是清秀,除了一身书卷气,人扔在百花齐放的后宫确实不起眼。
  自个儿凭的什么得了青眼才接手的宫权,李氏心中清楚。所以即便十分看不惯夏花一个青楼妓子这般盛宠,她也从没往钟粹宫伸过手。
  她沉得住气,武家那个没脑子的可沉不住气。
  李氏忆起武琳琅对夏花明目昭昭的嫉恨,咔嚓一下剪断了盆景的乱枝桠。招来手边一个宫人,冲她耳语了几句,那人便立即应是退下。
  事情顺理成章的,未央宫立即知道了。
  武琳琅翘着兰花指,浅浅呡一口茶,勾着唇缓缓笑起来。
  说起来也巧,武琳琅年岁不大,却是个十足的戏迷。梨园里什么情况,她一早清清楚楚。鉴于未进宫之前从祖母口中听说不少萧衍的事儿。知道他自小不喜欢,嫌弃听着软绵黏糊,便没敢表现出对梨园的喜欢来。
  这般听说夏花堂而皇之招人去唱戏,武琳琅忍不住幸灾乐祸。
  淑妃这贱人,可算做了件大快人心的蠢事。
  梨园里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小太监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在钟粹宫当个二等宫女。武琳琅一早打算给夏花好看,早早就抓了这条线。不过淑妃怀孕,钟粹宫被萧衍围得如铁桶一般,武琳琅没找着机会动手。
  如今这机会送到她的跟前,再好不过。
  于是当日夜里,梨园的小太监便偷偷摸摸去了未央宫。
  钟粹宫搭戏台子,定在了十日后。
  宫里日子本就枯燥,受宠的还好些有个盼头,好些从进宫起就没承过宠的日子都没个指望。这一听说钟粹宫搭戏台子,个个眼巴巴望着。李氏被不少想听戏的妃嫔扰得烦了,无奈之下便亲自去了钟粹宫拜访。
  说只说正值菊黄蟹肥之时,宫里好久没热闹,提议办一场赏菊宴。
  “淑妃妹妹既然要搭戏台子,不若这般,”贤妃一举一动端庄的刺眼,仿佛她就是当今皇后,“赏菊宴就在钟粹宫办如何?也不办什么隆重的席面,就图个宫里的姐妹们自个儿开心……”
  你的赏菊宴在我的宫里办?
  夏花笑了笑,贤妃这是有多大的脸面才说出这话。
  “贤妃姐姐说笑了,”抚了抚肚子,夏花面上露出些为难之色,“我如今身子重,哪有那个精力办赏菊宴?”
  “不是叫你操办!”
  贤妃有些责怪她乱说的模样,笑道,“就办几桌席面罢了,正好你宫里要塔戏台子,一块儿热闹热闹。你是不知道,近来好些人来我宫里说这事,姐姐这般也是无奈之举。淑妃妹妹就与人方便……”
  办个席面不是难事,但夏花不喜欢莺莺燕燕到她宫里来。
  见她蹙眉没答应,贤妃绣帕掖了掖唇角,又道:“淑妃妹妹若是嫌置办起来麻烦,大可叫姐姐帮着置办,也是妥当的……”
  说到底,贤妃是打定了主意在钟粹宫办一次。
  夏花不可能叫她手伸进来,想了想,说:“若是借着戏台子方便,叫梨园那边再去你宫里唱一回。”
  “妹妹这时说得什么话!”
  贤妃柳眉一竖:“既然要热闹一回,哪有单独撇下你的道理?”她十分不赞同地看着夏花,“妹妹若是真跟宫里姐妹分了开,这般不合群,岂不是显得妹妹不通人情不懂道理?”
  这话说得夏花心头冒火,她今儿个就是不愿在钟粹宫办。
  不管贤妃怎么说,她就是不应。
  贤妃心头也冒火,倒不是说她要趁机把手伸进钟粹宫,而是气她太嚣张。她看不惯圣上把钟粹宫当了特殊护着,同样看不惯的人多了,浑水摸鱼的自然更多。今日这提议,她就是为想伸手之人打开方便之门。
  例如武氏,例如其他魑魅魍魉……
  这日贤妃明褒暗讽的,夏花终是应了办席。
  不过夏花没同意旁人帮忙,直说若是非要办,她宫里正好有小厨房,两位御厨手艺高超自是能办一桌满意的席面出来。
  贤妃没讨着好,反倒被夏花明摆着显摆给气得心里呕血。
  就是这般特殊厚待才叫人止不住地心中膈应,淑妃这贱人到底凭什么?母凭子贵么?从妓子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东西能高贵个什么劲儿?!
  憋了一肚子火气,贤妃端庄地笑着道了别。
  事实上,也不是完全没空子可钻。
  轮到约定好吃蟹的前几日,钟粹宫小厨房所需的螃蟹还得从外头调。这不立即就叫近来风头挺盛的林顺华给抓到了机会。
  淑妃霸宠之事不是一日两日,屈居第二的林顺华早就心有不甘。分位不及人家,但她出身可比淑妃高得多。林顺华总觉得以她的受宠幸的程度怀孕是早晚的事儿,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把夏花拉下来。
  于是武氏来找她,给她指了路,林顺华欣然接受。
  她也不是个傻的,赏菊宴上就出事,萧衍追究起来那是铁定逃脱不掉的。
  不过是借了赏菊宴的方便跟钟粹宫伺候的二等宫女说了几句话,例如捏住她那宝贝弟弟的小命,叫她乖乖就范便是了。
  如此,赏菊宴安安稳稳地过了。
  夏花为此疑惑了许久,闹不准李氏到底什么意思。她折腾这么一大圈,就是要在她宫里办一场席面?
  这也太奇怪了!
  心中疑窦重生,夏花当日便彻底查各处,然而并未找到怪异之处。
  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她又请来太医为自己把脉。肚子八个多月了,离瓜熟蒂落还有一个多月。除了近来有些忧思过重,她的一切正常。
  虽还有些怪异,夏花暂且把心放下了。


第154章 番外二(18)
  夏暁近来老觉得心神不宁,像揣了事儿一般睡不安稳。她这个人向来直觉很准; 夏暁绷着神经等; 果然没多久夏花不大好的消息。
  这一递到她耳边; 夏暁连日里绷着的神经顿时就像被拉断的琴弦。蹭地一声轻响; 心悸的感觉扑面而来。顾不得双胞胎还在地上爬着玩儿; 夏暁快速交待了一番便领着紫衣匆匆进宫。
  她就有预感要发生什么,这么快就应验了。自古宫中险恶; 夏暁急得要命,就盼着她的好运能一并眷顾了她家花儿。
  事发突然,夏花这边正兵荒马乱着。
  她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道还是意外。明明她一再小心地排查; 宫内宫外都叫人看着,连太医把了脉也说没问题,可一早起身还是不大好。
  珠翠慌忙去传太医; 钗环将夏花扶到榻上,钟粹宫里顿时乱成一团。
  夏花靠在床边缓缓喘着气; 企图能延缓疼痛。然而她面如金纸的模样; 那一声一声粗重的喘息声听着十分吓人。钗环明兰几人没伺候过孕妇; 当真慌了,大叫着烧热水传稳婆。
  没料到这时候发动; 转而又慌慌张张去布置产房。
  太医的人还没来,夏花的羊水就先破了。
  肚子才八个月,跟太医预料的日子差了一个多月。谁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发动; 委实打了钟粹宫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能管事的贤妃前二个受了风; 染了点风寒起不来身。钟粹宫的人去报信; 广林宫的宫人直说贤妃还病着,别过去叫淑妃过了病气。恰恰这时候又正是上朝的时刻,小太监跑的帽子都歪了匆匆赶去御前,根本见不到人。
  人才金銮殿外门就被护卫长给拦住了,寸步不得进,急得他不住地拔头发。
  还是有人眼尖听见他与侍卫分说是钟粹宫出来的,才小跑着过来听他说话。这一听淑妃娘娘发动,慌不择路地去跟福成禀报。
  福成深知淑妃这一胎的意义,顾不得还在上朝,忙不迭把这事儿禀明了萧衍禀明。
  萧衍脸上骤变,搭在扶手上的手倏地绷直。
  朝臣们注意到他神色变化,正在争执不下的户部尚书与钟敏学停下来,诧异地看着上手。萧衍顾不上了,压低了嗓音质问:“什么情况?淑妃不才八个月多点?怎么会这个时候发动?”
  福成听了个大概就匆匆来报,具体情况也说不清。
  “陛下恕罪,奴才没来得及听缘由。”
  福成一边躬身请罪一边心中祈求后宫那些个作妖的人可千万别成,那是主子的头一个子嗣!他飞快道:“事发突然,娘娘这边的宫人们没个主意。那小太监还在外头,等陛下您拿主意。”
  “废物!”
  萧衍心中突突地跳,气得火冒三丈,都他娘的是一帮废物!
  “贤妃呢?惠妃呢?都是死人啊!”
  萧衍骂,福成可不敢接嘴,缩着脖子只当没听见。
  这般就听耳边细微的咔擦声儿,福成眸光一闪,低头才发觉萧衍无意之间竟捏碎了戴了很久的碧绿扳指:“管个这么点儿宫务,还叫钟粹宫急得到朕这儿讨办法,朕看贤妃是当真很‘闲’了!”
  福成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福成!你亲自去未央宫传朕口谕。”萧衍黑沉的脸色仿佛随时降下暴雨,“贤妃不管,就叫惠妃去管!”
  福成立即应是,打了个摆子便要退出去。
  萧衍临时叫住他,压低的嗓音里不掩狠戾意味道:“你只管跟她往明了说,若是淑妃有事,朕拿她是问!“
  福成把口谕带到未央宫,武琳琅差点没呕出一口血。
  什么叫‘淑妃有事,拿她是问’?那要是夏贱人天生福薄就是生不出来呢?这般也要怪她不成?
  福成人一走,武琳琅便大发了一通火气。
  可圣上口谕不能不遵,顾不得收拾满地瓷器残骸,她扶着宫人的胳膊便匆匆往钟粹宫赶过去。她今儿个就不信了,若是淑妃那贱人当真一尸两命,皇帝表哥还能拿她去填了命不成?
  武琳琅赶到之时,夏花已然被扶进了产房。
  她才一进偏厅,虚虚一打量,来了不少借机巴结的。武琳琅无声地哼了一下,掐着细腰雍容地走到主位上缓缓坐下。眼尾轻飘地瞥向偏厅伺候的宫人:“淑妃进去多久了?如今情况如何?”
  “回惠妃娘娘,娘娘进去半个时辰了。”
  宫人恭敬地跪下回话,“太医说了娘娘这是头胎,怕是要生很久的,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武琳琅吹了吹茶叶,浅浅呡一口茶,嗯了一声便叫她退下了。
  这般敷衍的问候叫钟粹宫一众宫人看得心中憋火,但没人敢说什么。毕竟她们主子正是关键时候,疏忽大意不得。若这时候激怒了惠妃,故意给她们娘娘使绊子,那可罪过大了。
  产房里,夏花的生产还没开始。
  头胎一贯是不好生的,何况她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就更艰难些。伺候宫里的宫人,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一个不好,她们这些人集体陪葬。稳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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