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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鬼的上下两千年-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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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雨虽然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这些天小半个赵国估计都在下雨。北境来的李牧军恐怕也免不了苦恼一阵,和他们不同,这支北境军现在恐怕还在百里加急地往邯郸赶呢。
顾楠坐在营帐之中,抓着自己的头发,她现在正在回忆历史上这场战事的每个细节。
说实话,她当年也不是学历史的,脑子里那些可怜的历史知识天知道还够用到什么时候。索性,战国时期这几个著名的历史战役,她还是记着一些。
李牧大溃秦军的第一战,此次是秦军第一次攻赵,加上如今己方身处的位子,那么这一战不出意外会向着那场肥之战发展。
肥之战,秦国兵力直抵赵国都城邯郸,李牧率领北境之军南下与邯郸之军回合在宜安和秦军对峙。恒乾但又秦国兵力在外难堪长战,所以准备诱敌出城,进攻宜安之侧的肥地引李牧来援,待李牧军出营后再将其截杀。
不料李牧不受引诱,反而撑着秦军攻肥之时,攻取了秦军本阵。
待恒乾回援之时在两侧安排大军钳攻秦军,最后将秦军击溃。
若是说李牧的计策多么惊艳是没有的,甚至说根本没有什么计策。只是利用了秦军当时的心理而已。
但是李牧领军的才能就表现自他对人心局势的把控和揣度。
破匈奴亦是这般,先示敌以弱,囤聚军备,待匈奴大军南下,再转而包抄。
而一场战事的胜败,奇计不是唯一,或者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领军之人能否看破整个局势,攻敌以弱而至胜。
肥之战,李牧就看到了秦军难撑久战的心思,固守不出消磨秦军的耐心和斗志,最后露出破绽,一举击溃。
和李牧这般的名将对军,顾楠心里很难有把握,同样的,在秦军之中,恐怕就算是王翦也难有胜算。
即使顾楠知晓肥之战的战况和破绽,她可以固守本阵,也可以借此对李牧军实行反包围。
但是只是将历史上的破绽弥补,若是不能一举击败李牧,之后的对局如何,恐怕就会陷入她难以把握的局面了。
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搏上一把了。
顾楠皱着眉头提着笔写着手中的记文,这是她以防自己有所差错所做的肥之战的推演。
其上写着她能想到的秦军和赵军交战之后会发生的各种可能。
这一战她不想像那历史一般败去,这天下就快平定了,这战事她早已经不想再打了。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想起那日的军中长歌,顾楠的嘴角微微翘起,摇了摇头。在看着手中的书时,眼中定定。
出征的时候她和王翦说,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去。
与子同衣,身披战袍,她是想都活着回去的。
雨声淅沥,轻打在山林间,军营里发出细密的声音,轻响了一夜。
军营之中的那火光在照在帐篷上微晃,火光在雨夜之中晕开,亮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的阳光初照,山中的树木夜间带着露水泛着点点的微光,从叶间滑落,摔在地上浸入土里。
雨是停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下。
雨夜里被打落的树叶落在地上,上面蓄着一些雨水,飞鸟扑闪着翅膀落在一旁浅酌着。
“唔。”
桌案上的油灯还亮着,趴在桌子上的顾楠皱了皱眉头,却是不小心睡着了。
睁开眼睛,撑着桌子坐了起来。
长出了一口气,头还有些晕,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着手中的竹简,提着笔,眉头轻蹙。
“嗯,是写到了哪里了?”
第一百九十章:观大局而为
李牧军中,一个人骑着马看着外面的阴天,眉头深锁。正是赵王派于北境通令之人。
昨日下雨,李牧居然命军队驻扎营帐,休整了一日。
平日行军也只是比寻常对的行军速度快上一些。
如今邯郸十万火急,这李牧如此行军到底是意欲何为?
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是赵国存亡之际了吗,如此行事,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
想到这叹了口气。
“先生,在叹什么?”
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那人回过了头,却见到李牧正骑着马站在自己的身后。
面色有些难看地行了一个礼:“李将军,如今天已经放晴,还是尽快让军阵驰援邯郸为好。”
谁知李牧却是平静着摆了摆手。
“先生莫急,待军卒吃完早用,休整片刻我自会下令行军。”
还吃早饭!
站在李牧身边的人脸色愈加难看,如今赵国深陷水火之中,这李牧倒好……
“呵。”气极反笑那人冷笑了一声:“李将军,你到底是何居心?”
李牧看了他一眼,神色没有什么波动,淡淡地说道:“援救赵王。”
那人一愣。
“那你,那你,如此行事,到底是为何?”
说着郑重地说道。
“赵王如今安危为定,邯郸之侧就是秦军,赵国安危全系于你北境之军。你如今却是如此怠慢军阵,你是想等邯郸破了再去收场不成!”
“先生。”李牧笑出了声,打断了那人的话,摇了摇头:“先生是把李牧视为什么人了。”
“牧且问你,如今秦军开始围攻邯郸了没有?”
那人被问住了,他如今身在邯郸数百里之远,怎么会知晓这些事情。
但是看着李牧是想要解释的模样,强沉下气来,摇了摇头:“我,不知。”
“定是不会攻的。”
李牧不紧不慢地说道,看上去很是自信。
“为何?”那人更不明白了。
“邯郸之中虽只有十万军,皆为从王之众,是我赵军精锐。秦国虽有三十万军,但是想要短时间内破城,定是不可能。”
说着,李牧看向眼下的军阵:“如今邯郸之外还有吾等十万之军。若是此时秦军攻城,围攻邯郸,我等从后方包抄,战况如何?”
那人眼前一亮:“秦军分围邯郸四侧,我军突至,内外夹击,战况大利。”
“所以短时间内,秦军是不会攻城的。为了后方安稳,他们定是要先将我军击破,才能放手围攻邯郸。”
“所以暂时,邯郸无忧。”
李牧说着,带着那人走在营帐之间继续说道:“先生也说我军系着赵国安危,那我军就定是不能被破了。
“是。”听李牧解释了着些许那人也不再是那般咄咄逼人了,而是安静地听着。
“我军从北境而来,若是千里奔袭,待至邯郸,我军是如何情况?”李牧问道,一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块干粮,咬了一口。
那人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沉沉地说道:“军伍疲乏,难有战力。”
“秦军在侧,我们难入邯郸,请问先生我们那时的局势如何,如何与秦军交战?”
那人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昨日那场雨若是坚持行军,军中定有受病折损之人。”
“如今行军之速,不出三日就可抵达邯郸,还未过了秦军的耐心。所以我们也不必急,在行军路中,无端的折损了军力,才是不智。”
“如此。”那人点了点头,神色也平静了下来:“在下,受教了。先前不敬还望王将军勿怪。”
李牧笑着摆了摆手:“先生勿要自扰,但又国事是好,先生只是忧急无顾了其他而已。”
“如今秦军征战在外,正是连胜,斗志高昂之时,我们拖上一会儿也无大碍。而且他们征战在外,定是不可久战。稳固阵脚,秦军自会不攻自破。”
轻笑着说完,李牧手里的干粮也吃完,舔了舔手指,看向身旁的人:“先生要不要吃上一些,我们军中的行粮还是极好的。”
“哈哈,那就多谢将军了。”
——
李牧军抵达邯郸是第三日,这些天是没有再下过雨。
因为秦军在侧,以至并没有直接进入邯郸,而是在邯郸北侧驻扎营垒筑垒固守不出。
一时间,邯郸,秦军,北境之军却是成了三角之势,对于赵军来说形势陡然好转。
而对于秦军来说却是变得颇为棘手。
想要进攻任何一方另一方就会来援,即使秦军足有三十万兵力一时间竟然也只能和这两支赵军僵持不下。
赵军固守不出,拖了两日,恒乾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忧虑。
秦军在外,如今要同时支撑韩国和赵国的战事却是国中吃紧,此战是不能久战的。
赵军固守不出,能做到的该是只能将一军引出来截杀了。
日光正盛,入冬的寒意也没有那么重了,正好是正午时分。
顾楠掀开了营帐的帘字,却见恒乾和王翦已经坐在了其中。
讪笑了一下:“抱歉,我是来晚了。”
心下也是郁闷,每次有这种议事。明明她已经都是提前些许到场了,为什么还是最后一个才到的。
“无事。”恒乾笑着摆了摆手,等到顾楠坐下面色才认真了起来。
开门见山地说道。
“二位对那北境之军如何看?”
王翦的脸色也不太轻松很显然他也没有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势。
本想趁李牧军赶至身疲力竭之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谁料李牧军根本不是疲军,完全就是战力全盛,而且其军中有一支骑军其擅长骑射游击。
王翦军和他们试探了相互一番就退了回来,很简单,没有把握。在邯郸之外的平原,赵军骑射游击的战术实在是太过麻烦了。
“此军如今在邯郸之外驻营是想和邯郸守军成相互守望之势,我军想攻一方都会有所掣肘,只能做策将他们引出交战。”
“是啊……”恒乾的手撑着桌子,眼神不定。
李牧此人传闻用兵慎重,想要将他引出是不容易的。
“恒将军。”顾楠坐在一旁:“我有一策或可一试。”
——
本来今天是想努力三更的来着,但是啊,进化这件事情真的是很难啊,流汗。
第一百九十一章:说这种话往往就是转折点了
“驾!”
“后队,跟上!”
战马声嘶,不算快,但是沉闷的踩踏声惊扰了沉寂的平原,烟尘飞溅,弥漫在长原的尽头,让那天空看起来都有些微黄。
声音渐近,是一片兵戈直立,刀矛如林。
士卒扛着长戈走在前头,压了压自己的头盔,将自己的眼睛抬起来,看着前路。
看着什么是没人知道,只知道那盔下的眼神无有退意,只向着前路看去。
战马之上骑兵紧扯着战马的缰绳,马蹄在泥土上踩过,将沙土翻开。
成列的战车车轮滚动,带着颠簸,碾动的声音在军阵之间回响。
恒乾骑在一匹战马之上,身上的衣甲披挂得整齐,腰间挎着一柄长剑,身后的披风轻轻翻动,摸着自己的胡须。
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他们来的方向,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行兵之策,既已作出定夺,就不得再有顾虑。
——
李牧坐在自己的军帐之中,两手支在身前,桌案上摆着他的佩剑。他半合着眼睛,看着桌案上的长剑,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已经老了,能在这战阵之中征战的时间也不多了。
秦军在赵国之侧虎视久矣,以秦国虎狼之心,不讲赵国吞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一战,他要的可不是固守,等秦军粮草辎重枯虑无可奈何地退去。
他要的是大破秦军,让秦军不敢再犯赵国的边境。
这才是他身为赵军上将,该做之事。
秦军。李牧的眼睛里闪烁着决然的神色,我赵国,可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一个士兵走了进来半跪在地上。
“将军,前斥来报。”
“让他进来。”李牧的声音平缓,似乎对着此时来的消息并无惊讶。
“是。”
士兵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秦军远战,定是希望速战速决,如今战况却是分为三合之势,赵军固守,秦军要破邯郸极为困难。
所以定时会想办法将他们引出营垒交战。
不出差错,如今的秦军也是时候该有动作了。
·
很快,一个骁骑模样的人进入了帐中。
“将军。”骁骑行了一个军礼。
“有何战报?”李牧没有去看骁骑,而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桌案上那长剑的剑柄之上。
如果不出意外,是可以行军了。
骁骑走上前,躬身在李牧身前:“秦军十余万军从本阵迁出向着肥地去了。”
李牧一直垂着的眼睛抬起了一些,声音的语气稍微加重了一些:“十余万?”
秦军兵力三十万,如果十余万前去了肥下,剩下的兵力会在何处。
本阵之中又会有几多兵力?
李牧沉默了一下,取出了一张兽皮,那是一幅简图。
他看着简图斟酌了一下,在图上圈了几个地点,递给了身前的骁骑:“去这几个地方探查一下,看一下是否有秦军兵力,兵力几何?”
“是!”骁骑接过兽皮躬身退下。
·
三日前。
“首先。”顾楠看着恒乾,指着桌案上的地图:“恒将军,可率军北上攻取肥地。”
“攻取肥地?”王翦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量:“以如此方式引李牧军出兵支援吗,以李牧之能可会出军?”
“不。”顾楠摇了摇头:“他肯定不会出军支援。”
·
夜半时分,日暮西垂,就好似一张黑色的幕布在天侧缓缓拉开,渐渐遮蔽了阳光。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进了李牧的营帐,神色有些慌张。
他是邯郸在李牧军驻扎之后就遣来的副将,名是赵葱。
“李将军。”
赵葱看到李牧安然自若地坐在营帐里喝水,神色更加急切了几分。
“李将军我听闻秦军出兵攻于肥地,不知是否是真的?”
李牧看了赵葱一眼将手中的水放下,气定神闲地说道。
“没错。”
“那李将军为何不出兵支援?”赵葱疑惑地问道,眉头深锁。
“肥地处于邯郸之北若是也被秦军攻陷,邯郸就真成了孤城了一座了。”
“不急。”李牧抬了一下手,看向旁边的一个坐榻,笑了一下。
“还请赵将军坐下,陪本将等上一会儿如何?”
赵葱看着李牧的模样,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李牧终归为一军统帅,还是坐下了来。
大概是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全黑,赵葱有点坐不住了。
一个骁骑却是快步走了进来,喘着气,看来是奔袭了很久而来。
上前对着李牧抱手道:“将军,已经探明。”
李牧看着骁骑将喝完了的杯子推到一边,悠然地问道:“如何?”
骁骑走上前将李牧给他的兽皮递上:“将军所圈三处,二处皆有秦军埋伏。山林中,人影颇多,不敢靠近,但是粗看之下,加在一众,约莫还有十余万人。”
李牧接过兽皮,三处圈,其中两处被划上了标记。
这两处成对角之势,位于赵军驰援肥下的必经之路上。
李牧微微一笑,将兽皮递给了一旁的赵葱。
赵葱看着这两处位子,眼神一紧,身后留下一丝冷汗。
如果这两处真有秦军十余万,赵军驰援肥下,定会受到这两处军部的埋伏。
到时候原本进攻肥下的秦军再杀个回头,赵军危矣。
“将军。”赵葱看向李牧:“这,如何是好?”
肥地不能丢,若是真让邯郸变成孤城,孤立无援,那就真的守不下去了。
李牧将桌案上的长剑提了起来,慢慢站起了身来。对于赵葱的问题,他摇了摇头。
不懂军阵,不晓局势,不通变达。
这般的人也能成为副将辅统一军,我赵国之中,真的无将可用了不成?
“赵将军,我问你,秦军三十万,如今攻侵肥下十余万众,埋伏所部十余万众。”
说着,他看向了赵葱。
“那秦本阵尚有几何?”
不过数万。
李牧走到了军帐的门边,长剑轻鸣抽出,剑身之上映射着营帐之中摇曳的火光。
火光之中,李牧脸上的光影分明,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加深邃。
他过头来,看向帐内的赵葱。
光将他的侧脸照亮,也照亮了他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眼神冰冷,泛着战意,光未照到的半侧脸颊陷于帐外的阴暗之中,嘴角微微地勾起。
“肥下不会丢的,秦军将败!”
说着老将的身影提着剑走出了营帐之外。
“整顿军备,攻秦本阵!”
第一百九十二章:如同白昼的夜晚
“李牧不会出兵驰援肥地。”
“所以王将军。”顾楠看向王翦:“要麻烦你将本阵的辎重粮物迁转,另命两支万人军布于此二地。”
“此二地?”恒乾看着地图上的两处山林:“此二地是赵军驰援肥下的必经之地,如果赵军不会援助肥下在此布军有何用?而且还只有万人。”
“支撑声势。”
顾楠解释道:“万军走十万人阵型,外侧三圈为人马骑军遮掩内部。”
“内部由每人马牵拉三个人高的柴草垛,草垛披上先前所灭的那支赵军的衣甲。惹起烟尘,故作数万人之众。”
王翦好像看出了顾楠的意图:“你这是,要引李牧来攻侵本阵,可李牧若是不来岂不是枉费了这些布置?”
顾楠看着地图说道。
“若是李牧不来攻固守不出,王将军尽可率军攻下肥地,将邯郸变为孤城一座。”
“若是李牧真的驰援肥地,我可率军从本阵出发,攻取李牧军大营,取了他们的粮草。”
“而王将军可率领所部阻碍邯郸的援军。再由那路上的两万军断了这北境之军的后路。将他们和邯郸截开,无粮无援,前后夹击,亦可将他们一举击破。”
“若是李牧来攻侵本阵。”顾楠抬起了眼睛:“我部会驻守,给他们一份大礼。”
不管李牧作何选择,对于秦军来说,都有益而无害。
若是真正交锋,顾楠不会是李牧的对手,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但是她的优势就是她知晓李牧,而李牧不知晓她。她知道这场战事原本的走向,和其余的可能,而李牧不知道。
她不是什么良才,但是读了十余年兵法,行阵所战。
若是真的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都不用不清楚,那就是真的是无用之人了。
——
夜间的山林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直到有人将这份恬静唐突地撞破。
“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惊得一只山鼠慌忙逃窜。
随后发出了一片摸索的声音。
一队士卒出现在了山林之中,手中的剑刃明晃,看服饰应该是赵军的士兵。
他们相互看了看摇了摇头,像是示意着什么。
其中一个士兵点了点头,举起手对着空山吹出几声哨声,像是鸟鸣一般。
不久远处传来哨声的回应。
一队士兵向着前处继续走去。
很快他们本来的位子上越来越多的赵军士兵就着夜色穿行而过,走在山林之间。
山林的一侧边缘传来了哨声。
李牧身穿甲衣,骑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一众骑军。
听到这哨声李牧才催动马匹,沿着大路向着秦军的营垒走去。
看着不远处的山林之外的秦军本阵,数不清的营帐在两侧的山林间的平地上遍布,望看不到尽头。
秦军本阵的营墙高耸,由被砍断的树木捆绑在一起立在地上。
因为是在夜间有些难以看清里面的模样,但是营中甚是安静。
赵葱跟在李牧的身旁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在李牧身边小声地说道:“将军,秦军看来是毫无防备了。”
“嗯。”李牧的眉头微皱,他觉得有些不对,但他还是问道:“军阵齐备没有。”
“已经齐备。”
“将军,下令攻营吧。”赵葱在一旁说道。
李牧轻轻地点了点头,吐出了两个字:“攻营。”
两个字落下,赵葱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向着山间挥舞着。
纷乱的声音在夜中的山林里响起。
无数的士卒从山林之中穿行了出来,看上去足有数万人。
他们从自己的腰间抽出长剑,几架长梯被搭上了营垒的营墙,密密麻麻地人影潜入了大营之中。
李牧看着那进入营中的士卒,眉头微皱。
有些太安静了,李牧的眉毛压着,看向营垒的营墙之上,连一个哨戒都没有?
难道是我多心了?
没过多久,营门就被开了起来。
一切都很顺利。
李牧牵了一下身下马匹的缰绳,向着大营之中走去。
身后的骑军数千骑军跟在他的身后,寂静无声,没有他的命令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李牧走进了大营之中,大部分的营帐之中都暗着,应该是已经无人或是正在休息。
只有很远处还有几个营帐还亮着微微的火光,远处还能看到似是火把的微亮。
看了一眼四下,赵国的士卒却是已经全部潜入了进来,几人一队分站在每个营帐的一侧,等着命令。
“降者不杀,带走所有的辎重。”李牧看着四周的营帐。
营帐的排列很奇怪,紧密地连在一起,相隔的间距都非常小。
赵葱挥动着手上的火把,转了几个圈。
所有的士兵都动了起来,纷纷潜入了营帐之中,但是随后又茫然地走了出来。
“大人,帳中无人,里面放着的是干柴。”一个在李牧附近的士兵说道。
“无人,干柴?”李牧的一愣。
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收缩,看向一旁的山林,转过了马头,大吼道:“撤!!”
“撤出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山林之间亮起无数的火把,将这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站在军营之中的赵国士卒几乎睁不开眼睛,只看到那模糊的火光之中数不清的人影错落出现在了山林的外侧,将军营团团地围住。
顾楠站在山林之间。
脚下倒着几具赵国士兵的尸体,皆是一剑封喉,身后的士兵手中举着火把。
看着营垒之中的赵军,和连绵在一起的营帐。
她的眼中映着那点点的火焰,抬起了手,又缓缓地落下。
“抛!!”
一片火把被抛出,火光似乎是撕开了这片夜幕。
划过弧线落入了营地之中。
随后就是无数的火把从两侧抛起,火焰带着炽热,化开了夜间的寒意。
在赵军惊恐的眼神之中,落了下来。
第一个营帐被点燃随后就是无数的营帐被点燃。
火焰大盛,火势席卷着天空,热浪滔天。
军营之中传来了无数的哀嚎声,赵军士卒中的人沾上了火焰,火焰烧灼在身上,发出后撕心裂肺的惨叫,求救地抓住了身边的人。
火焰烧灼着他的皮肤,使得他的面容异常可怖。
“救救我,救救我!”
“你放开,放开!”一旁的人来不及躲开,火焰却已经到了他的身上。
火焰蔓延了开来,似是要将一切在火中有个终焉。
火光之中,李牧的脸色很难看,两眼盯着那个山上。
顾楠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个视线,默默地回过头来,看向营中。
那里有一个将领身披黑甲将袍,骑在马上,两眼静静地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视线被滚滚的浓烟遮蔽。
第一百九十三章:这几日的雨,特别多啊
李牧回过头去大吼道:“所有人,撤出营垒!”
“撤出营垒!”幸存的赵国士兵慌忙对着身后大喊,将行令通传了下去。
顾楠站在原处,下令道。
“弓弩手,放箭。”
“其余人,守住营门,一个都不能放走!”
身后的士兵挥动手中的火把,一瞬间喊杀声起,将火焰惊得翻卷,终是让这长夜,无了半点安宁。
弓弩手解下了自己背上的长弓弩驾,箭簇如雨点一般的落入火焰之中。
步卒士兵涌向营门,两军终是撞在了一起。
赵军身后被火焰逼迫,又有乱箭在营地的上空射来。
一片恐慌,营门被秦军堵住,一时间,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厮杀。
营门不算小,但是最多每次也只能冲出数十人,只要有赵军冲出营门就会被外面的秦军乱剑加身。
已成定局。
——
四周很乱。
李牧看着四散逃开的士兵。
突然笑了一下。
居然是被人算计了,看来我还真的是老了。
扭头看着四处扭曲的火焰。
这就是老夫的葬身之所吗?
死于战阵之中,对于一个将领来说,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但是还要等一下。
李牧从自己腰间抽出了长剑。
拍了拍身下的战马,他的战马并没有被火光惊扰只是平静地看了李牧一眼。
李牧拨转过马头。
身后的数千骑军静静的看着他。
到了这时候,只有他们还没有乱。
没有李牧的命令,他们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战马不安地踩动着地面,却依旧被他们死死地拉住。
看着他们,李牧沉默了一下。
“随本将,冲破秦军。”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北境之军!”
李牧握着剑柄,走过他们的身侧。
“是!”
数千人同时说道。
跟在李牧的身后,向着那火光之中的营门走去,愈走愈快,最后催着战马冲了起来。
热风卷动着李牧的衣袍。
且待老夫,最后,杀上一场痛快!
·
顾楠站在黑哥的一边,看着那翻腾的火焰和滚滚黑烟。
长出了一口气,如此的赵军就算是李牧,想来也难以规整,形成战力了。
回过头,手轻轻地搭上一旁黑哥的脖子。
“结束了。”
不知道是在和谁说,又或者是自言自语。
“结束了。”
看着那远处的火焰肆虐,刀兵之声纷杂不止。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轻笑了一下。
“一起活着回去。”
·
“嗒。”
一声轻响。
或者说是一声轻扣,就像是什么从高空落下坠落在山林之间的叶子上。
“嗒。”
第二声,一丝冰凉打在了顾楠的面甲上。
让她的眼神一怔。
这几日的雨,是特别多的,也来的很突然。
“嗒嗒嗒嗒嗒……”
连绵的雨声想起,打湿了这片山间,也打湿了那火光之中的营地,火焰一止,热浪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冷。
顾楠的眼神凝固在那,半响,才是动了一下。
带着茫然和不可思议。
她仰起了头,看向那片天空。
视线之中变得模糊,雨水绵密的落下,在天中铺开。
雨丝在视线之中几乎看不清楚,但是被那最后的火光透过了,泛着微光。
雨水打落,如同倾覆,很快变成了倾盆大雨。
将战阵之中的每一个人衣衫浸湿,将火焰熄灭。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天空,逸散的黑烟之中,赵军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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