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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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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好,这样吧,我可以让华如上来与公子作陪,只不过……”合扇抵在掌心一敲,眼风扫过周怀素,含笑道:“只不过李某想请周公子去雅间一聚,不知公子肯否作陪?”又往前凑近了些许,心猿意马道:“公子气质出尘,姿容更是世间少有,竟颇具段王爷风采,比之公子,我还要那华如作甚……”
  话还未说完,脸上便已挨了两拳,李照临的身子早已让风月掏空,此番连挨了两拳更是毫无招架之力,被庄青未一脚踹在地上,踩着心口道:“华如算是个什么东西,李公子莫不是喝高了,竟想拿个青楼女子与我换当朝状元?”俯身拎起李照临衣襟,森森道:“腌臜东西,状元郎的主意也是你能随便打的!”又一脚将他踹开,一旁华如见状,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庄青未冷冷瞟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什么醉仙楼第一头牌,小爷我不要了……”朝李照临道:“李公子还不带着你的华如姑娘去雅间一聚?慢走不送!”
  楼下小厮听到动静连忙跑了上来,见李道元重伤倒在地上,忙围过去道:“公子……”又抬头看向庄周二人,面面相觑。
  李照临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吐了一口血沫,抬头阴毒地看向两人。
  周怀素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淡然道:“李公子擦擦伤痕罢,青未年少气盛,方才真是对不住了,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李照临接过手帕,冷冷道:“那依周公子所言,我这顿打是白挨了么?”说着用眼神示意那群小厮,回头挑衅地看着两人。
  周怀素拉过庄青未,低头捏了捏他泛红的手背,淡淡道:“若是李公子不怕此事传扬出去,那就尽管动手,京城这么大,总还讲个公道,虽则探花郎与李公子你为了争夺一青楼女子大打出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我们总还占了个先来后到的理,似李公子这般,是要活活气死李大人么?”
  李照临抬头看了眼庄青未,又看向周怀素:“你……你们……”
  周怀素淡淡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何况我与青未既中了功名,他日势必是要和李大人同朝为官的,李大人前些日子受杜衡一案所累,如今科举刚过,官员新晋,正是他拉拢人心的好时机,我与李大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在这个当口上,李公子此番作为,却是让在下有些费解了……”说着略一蹙眉,抬眼看向李照临,勾唇笑道:”难道是李大人的意思?”
  李照临一时语噎,皱眉看了周怀素一会,最终仍是悻悻道:“自然不是。”说完又狠狠瞪了庄青未一眼,带着底下的小厮匆匆下楼。
  庄青未朝楼梯口望了一眼,抱臂“哼”了一声。
  周怀素摇了摇头,看着庄青未道:“青未,何必对那样的人动手,你方才太冲动了些。”
  “我冲动?”庄青未别过了脸,喘着粗气道:“就算是我冲动,可他那副样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把你当什么了,他那样说你,我气不过!”
  周怀素轻笑一声:“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青未你和他置什么气?”
  庄青未一愣:“将死之人?”目光一闪:“你是说他叔父李道元……”
  周怀素看向庄青未,勾唇道:“你以为这次科举圣上为什么要下令扩招?朝廷上的官员也是时候该换血了。”
  “你是说圣上想培养自己的亲信?”
  周怀素点头道:“圣上此人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杜衡一案牵连甚广,圣上连诛他十族,连其门生之门生也未能幸免,又怎么会放过与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李道元等人?如今李道元的侄子还能在京城横行霸道,却不过是山雨欲来,表面风光罢了。”
  庄青未蹙眉道:“那你的意思是科举之后圣上会除掉李道元等一干重臣,提拔一批新晋官员,取而代之?”顿了顿,又惑道:“不对啊,纵使是状元及第,也不过是官场新人,至多封个六品,又怎么能与李道元他们这些重臣相提并论?”
  周怀素摇头道:“只要你能取得圣上信任,自然会破格提升,届时平步青云,还不是圣上一句话的事?“顿了顿,又笑道:”到时青未你可不要忘了我才好。”
  庄青未失笑:“怀素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是堂堂状元,而我不过是个探花,就算来日平步青云,也是你先我一步才是。”
  “我?”周怀素摇了摇头:“我就难说了。”
  “哎呀……”庄青未凑了过来,揽住周怀素的肩膀道:“可别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到这醉仙楼难道是来议论朝事的?圣上……”说着转头看向周怀素,狐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才刚来京城没多久,怎么你却对圣上性情了如指掌?”
  周怀素敲了一下他脑袋,笑道:“这叫为官之道。”
  庄青未也笑了,拉着他回到位子上坐了下来:“好了我的周大人,先说好了,就此打住啊,现在只论风月,不议朝事。”
  周怀素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望着庄青未笑道:“和你有什么风月好论?”
  “我……”庄青未“哼”了一声道:“我怎么了?”说着又朝四周望了一圈,叹气道:“现在好了,连庸脂俗粉也没了。”
  “我记得是青未你自己说不要的。”
  “我那还不是因为你!”庄青未冲他一挑眉:“呐,你怎么赔我?”
  周怀素笑着起身,来到庄青未身旁,伸手将他扶起:“走罢,我知道城东那边有一家老字号的药铺,听说新近得了一批颇为名贵的药材,我陪你去瞧瞧?”
  庄青未忍住笑意,故意道:“我什么名贵的药材没有,还用去药铺?”
  “天山雪莲,三年才开一次花,我上次听青未你说近来已经很难再寻到上好的雪莲花了,便是千金也难求,是也不是?”
  庄青未闻言喜道:“你是说那药铺里有天山雪莲?”
  周怀素笑着点头:“那掌柜肯卖我一个薄面,我早已花了十倍的价钱将其买下。唉,想那天山雪莲仅此一株,肯出重金的可不只有我一个,我为了把它买下,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呢。”
  庄青未笑嘻嘻道:“那多谢你了,走,我们一块看看去。”已将方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周怀素与庄青未在城东一带各自购置了府宅,以作府邸,不日受了封赐,两人皆供职于翰林院,周怀素得了翰林院修撰一职,庄青未则为翰林院编修,封官那日,庄青未带了一壶桃花酿来周怀素府上同他品酒,两人甫一来了兴致,却见观言匆忙地跑了进来,与周怀素气喘吁吁道:“少爷……宫……宫里边来了人……”
  周怀素闻言一怔,放下酒杯,勾唇笑道:“哦?”
  起身果然见小全子带着几个小太监自外间走了进来,周怀素抬步相迎,拱手道:“公公。”
  小全子连忙道:“周大人不必多礼,奴才来传圣上口谕,召大人您入宫一叙。”
  周怀素唇边笑意渐浓:“是。”


第23章 威胁
  朝露殿内,宋卿鸾悠哉地半躺在软榻上,就着手中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忽而道:“怎么今日这茶较平日里更为清香,连味道也多了几分酸中带甜?”
  一旁的宫婢连忙道:“回圣上,这是全公公的主意,说是平日里的清茶圣上怕是喝厌了,特别往里头加了几瓣金菊。”
  “哦?”宋卿鸾笑道:“果真如此,朕先时还未察觉,小全子倒有心……这味道不错,想来太傅也应该喜欢……”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全子率先走了进来,朝宋卿鸾行了个礼道:“圣上,周大人已经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宋卿鸾冷笑一声,抬手将茶盏重重地扣在案上,发出“砰”地一声:“传他进来罢,你们都先退下。”说完低头看着自窗外洒将下来的斑驳金光。
  “是。”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静地诡异,周怀素步子极轻,等宋卿鸾回过神时,他已笑微微地立在眼前,阳光斑驳地落在他身上,照得他的肤色几近透明,他略一俯身,行礼道:“微臣参加圣上。”
  宋卿鸾一抬手:“平身罢。”
  “谢过圣上。”周怀素闻言起身,目光始终停留在宋卿鸾脸上,不肯放过一寸一缕。
  宋卿鸾抬眼与他对视:“听说周卿是苏州人氏?”
  “回禀圣上,正是。”
  宋卿鸾“哦?”了一声,慢悠悠地站起身子,看着周怀素道:“那可巧了,朕前阵子刚到过苏州,不知是否有缘同周卿打过照面。”
  周怀素轻笑一声道:“圣上说笑了,当日惊鸿一瞥,怀素永生难忘。”
  “放肆!”宋卿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冷道:“周怀素,我只问你,你到底知道多少——你给我往实了说,少耍花样!”
  周怀素仍是笑微微道:“圣上有命,我们做臣子的,哪有不遵从的道理?圣上要我往实了说,我自然不敢有半句欺瞒。不过在此之前,微臣斗胆,想先向圣上请教一件事。”
  宋卿鸾蹙眉道:“甚么?”
  “敢问圣上与段太傅究竟是何关系?”
  “怎么周卿这样问?”宋卿鸾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段太傅他是朕的太傅,自然……自然是师生了。”
  “哦?”周怀素玩味道:“那为何当日在苏州,我见圣上与段太傅举止亲昵,神态暧昧,全不似寻常师生,更遑论君臣呢?”
  宋卿鸾眯起眸子,阴冷道:“周卿,天家的事你最好少管,朕与太傅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周怀素闻言笑道:“我若是偏要管呢,你待如何——宋卿鸾,鸾凤公主?”
  “你!”宋卿鸾深吸一口气道:“周卿莫不是糊涂了?鸾凤公主死了已有四年,周卿这样说,是否是想朕送你去见鸾凤公主?”
  “若是能日日见到鸾凤公主,臣即便是死也心甘,不过若是她如今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那么,我无论如何,也是舍不得去死的了……”又笑道:“当日我初见圣上,还不知道你的身份,那时我就在想,女扮男装随他一道出行的,究竟会是何人呢?丫鬟?没可能;宠姬,他不是传言与当今圣上不清不楚,为了圣上至今不娶么?又怎么会收有姬妾?何况他还叫她‘卿鸾’,‘卿鸾’,这不是当今圣上胞妹的名讳么?巧了,我从前正听说过不少关于鸾凤公主容貌的传闻,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若这传闻是真,那鸾凤公主,合该就是长你这副模样。”说着忽然欺身上前,将宋卿鸾箍在软榻之上,同她额头相抵,笑道:“忘了说了,我小时候陪同好友学过一段时间的的医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医理之道,药材识记,我统统给忘了,替人诊病开方更是无从谈起。只一样,这脉相分辨倒还不曾全忘。我幼时那位好友,如今医术已入超凡之境,单替孕妇诊脉,便能判断她腹中胎儿是男是女。我跟他一比,那可真是差太远了,我不过,单单能判断问诊之人是男是女罢了。一般来说,这问诊之人是男是女,一眼看去便知,根本无需诊脉,可若是遇上有人女扮男装,那可就派上用场了——你说是不是,公主?”一面伸手抽下她固发的玉簪,取下其发冠,又将她三千青丝铺洒开来,挑起一缕放在鼻尖轻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公主,我是真心爱慕你。”呼吸与她的纠缠在一处,渐渐变得急促。
  宋卿鸾目光阴寒淬毒,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周怀素,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怀素叹息一声,松开了对宋卿鸾的禁锢,慢慢起身道:“好了,圣上不必动怒,方才,的确是臣冒犯了……只不过臣想要告诉圣上,臣对圣上绝对……绝对是……一片忠心,段太傅能守口之事,臣未必不能。”
  “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宋卿鸾冷笑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长发堪堪垂至地面:“朕倒要问周卿一句,你凭什么以为朕会相信你?”
  “那圣上又何以如此信赖段太傅?便只因你钟情于他么?”
  宋卿鸾闻言一怔,却听周怀素继续道:“世事无绝对,圣上,防人之心不可无,无论是对臣还是段太傅,都是一样的道理。”
  “你以为你能跟太傅比?”宋卿鸾略一蹙眉,别过脸去:“别在这给我挑拨离间。”
  周怀素淡笑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么,我知道眼下说这些,圣上必定是听不进去的。只是希望圣上能够明白,我对圣上一片赤诚,为了圣上,我愿意做任何事,而有些事恰恰是段太傅所不能为圣上分担的。”
  宋卿鸾嗤笑道:“哦?譬如呢?”
  “譬如帮圣上铲除李道元等人。”
  宋卿鸾闻言一怔,冷哼道:“李卿是朝中肱骨之臣,前不久又在杜衡一案中立下大功,朕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要杀他,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周怀素笑道:“我连圣上是……这样天大的秘密都已经知晓,这等微末小事,圣上又何必对我设防呢?不光是李道元,还有那位吴广义吴大将军,圣上也决计不会放过,我说的对不对?”
  宋卿鸾暗暗计较一番,看向周怀素道:“周卿倒是做足了功课,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真能帮我将他们一网打尽?”
  周怀素笑道:“臣自当尽力,决不辜负圣上对臣的厚望。”
  宋卿鸾点头道:“好,朕就知道,周卿连中三元,绝非池中之物。只要周卿能真心实意地为朕办事,朕一定不会亏待你,来日李道元一死,那他的位子就是你的。”
  周怀素摇头笑道:“臣所求的可不是这些,只希望……“慢慢近身,附在宋卿鸾耳边低语道:”只希望圣上顾盼之间,能够多看臣一眼。”
  宋卿鸾冷冷推开他道:“周卿肯为朕分忧自然是件好事,不过朕还是要提醒周卿一句,祸从口出,周卿最好能记得今日跟朕保证过什么。”
  “圣上不信?”周怀素竖起三指:“臣可立誓……”
  “诶……”宋卿鸾笑着拢下他的手指:“因果报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朕从来都不信……”挑眉道:“我们不如来说些实际点人事——你那位幼时同你一道学医的好友,就是庄青未吧?”
  周怀素神色一凛,皱眉道:“青未?圣上,你……”
  宋卿鸾笑道:“诶,不要朕一提及青未,怀素你就这么紧张么——我一早派人打听过了,这届的探花郎与怀素你关系匪浅,听闻苏州庄家与周家世代交好,而怀素你与青未更是自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比之亲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也不是?”
  周怀素道:“是,不知圣上突然提及青未,有何赐教?”
  宋卿鸾道:“你是处事圆滑,为人滴水不漏不错,可你的那位总角之交于此道似乎欠缺了点,但凡事情一扯上你,他便总有些冲动,你知道的,冲动之下,最容易让人挑到错处,今日他得罪的不过是日薄西山的李氏一族,可明日呢,周卿,你要明白,你虽然掌握着朕的秘密,可朕手上握着的,是你好兄弟的性命。”
  周怀素闻言攥紧了拳头,复又缓缓松开:“臣明白,请圣上放心。”
  “好。”宋卿鸾点头笑道:“那没事了,滚吧。”
  周怀素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俯身朝她行了个礼,转身退下了。


第24章 见机行事
  宋卿鸾眯眼看向殿门口,不知过了多久,殿内忽然闪进了一道人影,来人转瞬间来到宋卿鸾身旁,俯身跪了下来:“云影参见圣上。”
  “云影。”宋卿鸾低头看向来人:“给朕继续盯着周怀素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立时回来向朕汇报。”
  “是。”
  周府内。
  庄青未神色焦躁,来回在房中踱步,口中不住念叨道:“怎么怀素还不回来?”
  观言眼见庄青未走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道:“庄少爷,您不妨先坐下来歇息一会?圣上不过是召少爷入宫一叙,庄少爷您又何至于如此紧张呢?说不定是少爷连中三元,圣上对他青眼有加,因此留他多聊了一会,那也是有的。”
  庄青未闻言止住了脚步,倚靠在门口若有所思:“怕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当日在大殿上我就瞧出圣上看怀素的眼神不对,明明是初次相见,可圣上的神情却分明……”摇了摇头又道:“而且自从怀素见过圣上之后,言行举止也多有异样,我……”忽然神色一滞,望着院内那一道缓缓走近的身影道:“怀素!”连忙迎了上去:“你回来了。”
  周怀素笑微微地看他一眼,道:“怎么站在门口等我,已经入秋了,今天风又大,也不怕着凉?”
  庄青未“呿”了一声,轻笑道:“我又不是甚么娇滴滴的小娘子,着什么凉?”又拉着他往房里走去,边走边问道:“如何?圣上召你进宫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周怀素深看他一眼道:“没什么,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一道走进书房,观言替他二人备好茶水后转身退下,走时顺带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庄青未坐在紫檀木桌前,将手中那杯半凉的茶水放到桌上,看着茶盏中的茶叶浮浮沉沉,忽的抬头看向周怀素:“你是说圣上果真打算对李道元等人秋后算账,而且还有意让你蹚这趟浑水?”
  周怀素轻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这可是向圣上表明心迹,以示忠心的大好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庄青未皱了皱眉:“可是怀素……”
  周怀素忽然伸出食指点在唇上,摇了摇头,庄青未一愣,果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响动,观言轻轻叩了叩门:“少爷,尚书大人府上派人过来,说是请您去府上一趟,还问到庄少爷,我回答说也在府上,他们便请庄少爷也一道过去,少爷您看……”
  周怀素闻言朝庄青未挑眉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又转头朝门口高声道:“知道了,就说我和青未一会就过去,还请他们稍作等待。”
  庄青未伸手握住周怀素的手背,蹙眉道:“李道元这个时候叫你我过去,若不是为了拉拢我们,就是替他侄子给我们摆下鸿门宴,怀素,当初你考状元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哄得我爹娘还有先生开心罢了,而我亦不过是为了陪你过来玩玩而已,如今我们目的达到了,又何必卷进这是是非非中?官场中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并非儿戏,这样,我配两副药你我一同服下,造成重病假象,我们借故辞官,一起回苏州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天天都过得很快活,那样不好么?”
  周怀素摇头笑道:“青未,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以为当今圣上是这么好糊弄的?”
  “我从五岁就开始学医,这十五年来钻研医书无数,配药装病瞒过西席先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怀素你还不相信我么?”庄青未有些急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跟我走,你想留在京城,为什么?为了名?为了利?还是……还是为了人?”
  周怀素一怔,抬头看进了庄青未的眼眸,不闪不避道:“是,我想留在京城。”又反手握住庄青未的手掌,微微笑道:“青未若是乏了,大可先回苏州。”
  “你……”庄青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懊恼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那就是了。”周怀素笑着起身,边扶起庄青未边道:“随我去会一会那尚书大人罢,到底是替谁设下的鸿门宴,现在还言之尚早呢,只怕那李道元白忙一场,到头来替他人徒作嫁衣不说,却还要把自己搭上去——倒省的我专门设宴请他过来了。”顿了顿,又忽然道:“青未,先去你府上一趟,将你平日里最稀罕的那幅画作一齐带上。”
  庄青未一愣,一脸警戒地看着周怀素:“做什么?你送出去的东西怎的还要收回?”
  周怀素一头雾水:“什么我送出去的东西?”待反应过来后不禁笑道:“我同你说的是你珍藏的那幅出自前朝名家的画作,你不是向来宝贝的很么?我送你的那幅雪山归远图,咳咳,一锭金子足可买一车了……”
  庄青未恼道:“好啊你……”
  周怀素忍笑道:“好了,正事要紧,大不了改日我陪你去各大药铺逛逛——你不是觉着无聊,一直想找些疑难杂症来医治么?”
  “这还差不多……”庄青未正色道:“可眼下尚书府的人正在门口等候,我们耽搁了这么会功夫,若此刻再折去我府上,恐会引起他们不满。你就非要我回去拿那画?”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周怀素看了他一眼道:“你的府邸就在对面,不过几步路的功夫,能耽搁多少时间?你就说未免拜见尚书大人时仪容不整,先回府换套衣服,不然就是对尚书大人的不敬,他们能说什么?”似笑非笑道:“还是你心疼你那画?”
  庄青未撇了撇嘴道:“前朝名家手笔,留存世上不足十件,我好不容易得来这其中一件,千金不换,我还不能心疼一下了?”
  “那青未你可愿割爱?”
  庄青未叹气道:“你都开口了,我还能怎样?”笑着与他一道出门。
  路上周怀素将计划与他全盘告知,庄青未皱眉道:“你要我一定带上画作,就是为了这个用途?这……这能行么?”
  周怀素道:“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总之待会见机行事。”


第25章 君臣往事
  尚书府内。
  李道元殷勤备至地替周怀素两人斟酒:“两位年纪轻轻便已取得状元,探花功名,当真是后生可畏啊,来,本官敬你们一杯。”
  周怀素连忙举起酒杯相挡:“尚书大人言重了,我和青未初入官场,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尚书大人不吝赐教。”
  “这个自然,自然……”李道元干干笑了两声,突然放下酒杯,看了周怀素,庄青未两人一会,叹气道:“其实这次本官请两位过来,是想替我那不成材的侄子向两位赔礼道歉,唉,那醉仙楼的事本官也有所耳闻,都怪本官教导无方,还请两位贤侄不要同我那侄子计较。”
  周怀素道:“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原本我们也有错,倒不能全怪令侄,尚书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
  庄青未也附和道:“是啊,所谓不打不相识,说起来我们与令侄也算是有缘。”
  李道元闻言哈哈笑道:“难得两位贤侄如此深明大义,来,本官再敬你们一杯。”
  周怀素笑着回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周怀素脸色泛红,看着已有几分醉意。
  庄青未蹙眉道:“怀素,你怎么样了?”
  李道元挑了挑眉,看着周怀素“哟”了一声道:“贤侄才学出众,可这酒量却不如何啊,这就醉了? ”
  周怀素晃了晃脑袋,醉笑道:“晚辈平素极少饮酒,酒量浅的很,让尚书大人见笑了。”
  庄青未让周怀素靠在身上,拿出一块帕子仔细替他擦拭细汗,皱眉道:“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怀素,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李道元微眯起眸子,仔细打量了周怀素一会,叹气道:“原本本官还有些话想对贤侄说,罢了,贤侄既已醉酒,那我们便改日再叙罢,来人……”
  “诶……”周怀素从庄青未怀里撑了起来,打断道:“尚书大人是头一次请晚辈赴宴,晚辈中途离去岂不是失了礼数?无妨,我喝些醒酒汤过会就好了,大人若是有什么教诲,晚辈自当聆听。”
  李道元看了周怀素一眼:“贤侄真不用回府歇息?”见周怀素摇了摇头,便笑着与身旁的侍婢吩咐道:“下去给周大人准备一碗醒酒汤。”
  “是。”
  李道元回头对周怀素笑道:“我已吩咐下去了,还请贤侄稍作忍耐。”
  “有劳大人了。”
  李道元浅酌了一口酒,看着周怀素若有所思道:“贤侄状元及第,初入京城,可有考虑投入哪位朝臣的门下?”顿了顿又叹气道:“往年杜相的门生最多,可如今……本官失言,本官失言……”
  周怀素微微抬眼看他,一双眼睛半睁半阖,醉态尽显:“是啊,杜相一案牵连甚广,圣上下令连诛他十族,连其门生之门生也被牵连其中,我若有心投入杜相门下,再早上个一年,恐怕此时早已成了刀下冤魂,当今圣上此举,不可谓不赶尽杀绝……”
  李道元一怔:“贤侄你……”
  庄青未蹙眉道:“怀素,你喝多了。”
  周怀素摆了摆手,轻笑道:“晚生对尚书大人一见如故,大人如此礼待晚生,晚生早已视大人为晚生贵人,如今既然在大人府中,晚生也就没什么顾虑了,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当今圣上用人唯亲,刚愎自用,居然对两朝丞相下此毒手,就算杜相有什么过错,可念在他昔日功绩,圣上完全可以法外开恩,留他一条活路,可没成想……”斜睨了李道元一眼,叹息道:“却要累的尚书大人做这个恶人,晚生知道大人与杜相一向交好,昔日之举亦属无奈——可见大人对圣上的忠心。可杜相一案虽已了结,圣上却未必对大人卸下心防,晚生担心……”
  李道元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愁道:“贤侄所言甚是,这也一直是本官所担心的,虽说圣上对旧事只字不提,对本官亦是犒赏有加,本官初初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可……可每每午夜梦回想起杜相惨死之状,我……唉……”摇了摇头,又继续道:“贤侄说的是啊,当今圣上生性多疑,这满朝文武怕是只听得进段太傅一人之言,虽说本官从未得罪过段太傅,当日亦得他亲口保证,可我……还是未能放心啊,毕竟那段太傅满心满眼里只有圣上,美人在怀,恐怕早已将当日誓言抛之脑后了,若圣上真的对本官发难,他未必会管我的死活……”
  “咳咳……”庄青未握拳咳嗽了两声:“尚书大人说当今圣上与段太傅……”
  李道元看了庄青一眼,叹气道:“两位贤侄初入京城,恐怕还不知道个中缘由,这当今圣上与段太傅……一言难尽啊……”
  周怀素捏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洒出大半。庄青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转头看向李道元:“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私情不成?”
  “何止是有私情?那段太傅对圣上……啧啧,那可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本官有心,这些年但凡本官在场,两人之间种种情状,可都教本官看在眼里了……不然贤侄以为段太傅已过弱冠,爱慕他的女子直从城西排到城东,他何以至今未娶?”
  庄青未挑眉:“不定段太傅是在等什么人呢。”
  “等人?”李道元讪笑道:“若段太傅真的是在等什么人,那他等的也该是当今……”察觉到周怀素神色有异,李道元连忙住了嘴,干笑道:“这等宫闱秘闻怕是污了贤侄的耳了罢?唉,天家丑事啊……”顿了顿,又正色道:“言归正传,这圣上对我的心结一时半会怕也解不开了,可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圣上今年下令科考扩招,又一再加派官员筹措相关事宜,我寻思着,圣上既然那么重视科考选举,那势必是有心在新晋官员当中选取有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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