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鸾凤孽-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静,可话说到后面,声音已愈发地抖,终于支撑不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瘫软在地,茫然地望向宫殿四周,凄厉喊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段尧欢呢,段尧欢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绝望地痛哭出声。
  雪影叹了一声,挥手道:“抬上来罢。”他早知宋卿鸾不亲眼见到段尧欢尸体绝不会死心,所以一早就将其装进冰棺,派人运进宫来。
  段尧欢静静地躺在冰棺内,除却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并无异样,依旧是颠倒众生的容颜,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一般。
  宋卿鸾看了一眼,但觉形神俱灭。
  雪影担忧道:“圣上……”
  宋卿鸾摇了摇头,命人将棺盖移开了,说道:“你们都下去罢,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
  雪影深看她一眼,带人退下了。
  宋卿鸾慢慢走到冰棺旁,沿着棺壁席地坐了,她看着他,伸手触碰他的面容,是透骨的冰寒,她却慢慢笑了,手指沿着他的眉峰,鼻梁,一路向下,细细描摹,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太傅,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溅在冰棺上,转眼漫开血雾,宋卿鸾却吃吃笑了起来:“你好狠,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狠……你怎么,怎么敢这样对我!”
  可他已无法言语,不能回应反驳她的质问,只能静静地躺在那儿。可她不在乎,将脸贴了上去,冷得已经没有知觉,可仍不愿离开,她轻轻开口,眼泪顺着睫毛落下来,滴落在他的眼眶,稍稍凝滞,又缓缓淌了开去,仿佛是他在哭泣:“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们有过孩子,是个男孩儿……”慢慢笑了起来:“他若是能够长大,一定长得像你,像你一样好看。”
  宋卿鸾自此一蹶不振。
  她命人去北方极寒之地寻了千年寒冰过来,将其打造成冰棺,将段尧欢尸身存放其中,以此保其尸身不腐。从此无心朝政,一天倒有大半时间待在冰窖里,也开始沉迷于方士术法,寻求起死回生之术,妄图令段尧欢死而复生。
  周怀素那日去看她的时候,她正躺在软榻上,案上香烟袅袅,她手上捧着一本佛经,瞧着精神不太好,他已走近了,她也未有察觉,他便轻轻叫了她一声,转而在她身旁坐下了:“圣上身子微恙,当好好休息,养好身子才是,怎么还看这种东西,怪费神的。”
  宋卿鸾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怀素,僧问:‘学人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汝以何解?”
  周怀素蹙眉道:“圣上……”
  宋卿鸾缓缓道:“<<地藏菩萨经>>云:‘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以此连绵,求出无期。’,此谓我辈者乎?”
  周怀素惊痛道:“圣上!”
  宋卿鸾无谓笑道:“怀素,古人云:‘生当同衾,死亦同穴’,以此求得生死一处,可怜我便是死了,也注定无法同他一起。”感慨道:“所以还是活着好啊。起码还能存有一点念想,或许能求得转机也未可知呢,若是死了,便全由不得自个儿做主了。”
  正说话间,小全子进来与宋卿鸾道:“圣上,那位李道长说是已经炼出起死回生的丹药了,正在殿外求见呢。”
  宋卿鸾大喜道:“当真?快传他进来!”


第79章 无可挽回
  小全子领命去了。不一会儿领着那名李道长走了进来。
  宋卿鸾忙问他道:“你当真炼出起死回生的丹药了?能救活我太傅么?”
  那老道摸着胡须道:“贫道按祖传秘方苦炼多日方得此神药; 能勾亡魂,建灵识,令人死而复生; 当可为圣上复生故人。”
  宋卿鸾喜难自持,喃喃道:“太好了; 太好了……”抬头看向李道长; 抖着唇道:“那丹药呢; 快快呈上来!”
  那李道长便将一方寸大的木盒呈了上去,一面说道:“此药不仅能令死者复生; 活人吃了,亦是大有裨益,贫道先前已服过一粒,但觉神清气爽; 容光焕发……”却忽然口吐鲜血; 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不一会便一动不动了。小全子过去一探气息,回头与宋卿鸾道:“回禀圣上; 此人已经没气儿了。”
  宋卿鸾“啊”地一声将木盒狠命掷在地上,怒喝道:“废物!全是一帮废物!”一时悲怒交加,蓦地呕出一口血来。周怀素此前并不知晓宋卿鸾有呕血之症; 此时见到,不由大惊,当即大叫道:“太医,快传太医啊!”慢慢冷静下来; 命小全子去请了庄青未。
  庄青未诊了脉相,摇头道:“圣上不遵医嘱,即便华佗在世,怕也无能为力。”看了宋卿鸾一眼:“圣上,人死不能复生,还望节哀。”又叮嘱了几句,开了药方。
  宋卿鸾阖眼躺在软榻上,无力道:“下去罢,你们都下去罢。”
  出了宫门后,周怀素叫住庄青未,神色不虞道:“青未,圣上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庄青未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去:“无妨,只需按时吃药,好生调理即可。”
  “你还在骗我!小全子告诉我,圣上呕血之症由来已久,如今愈发严重了,你瞧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庄青未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不错,圣上的病情十分严重,她自小体弱,又从不顾惜身子,当日擅自流产身子已受了极大创伤,后来又逢与段尧欢决裂,听闻小王爷亡故之噩耗,加之常年噩梦缠身,心魔作祟,呕血之症频发,身子自然每况愈下。”看他一眼道:“如今更是由于段尧欢之死心中大恸,旧病复发,这次病情复发来势凶猛,怕是……”
  周怀素身子晃了晃,恍惚道:“你……你说什么?”
  庄青未忙扶着他道:“怀素,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受不住,你……你想开些罢,趁还有点时间,好好陪陪她……”
  周怀素死死地看着他,颤抖着问道:“她……她还有多少时日?”
  庄青未叹口气道:“原本如果她能听我的话好好调养,待人处世心境平和,不因人事大喜大悲,倒还有五六年时间,可如今……怕是活不过明年开春。”
  周怀素闻言面上血色尽褪,摇头喃喃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兀自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庄青未在身后担忧地唤他名字,他也全不应答,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朝露殿内,风影将一个樟木盒子小心放在案上,与宋卿鸾道:“按圣上说的,我去段太傅故居收拾了一些他的遗作带了回来,就放在这盒子里了,请圣上过目。”
  宋卿鸾颤抖地打开盒子,将厚厚一叠纸笺尽数取了出来,一张张翻看过去,手愈来愈抖,几乎已拿不住,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而寂静,只在滴落纸上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慢慢将纸上墨迹泅晕开来。宋卿鸾一双模糊的泪眼里,轮番变换过太多情绪,有初时的震惊,有渐渐醒悟的恍然,有大彻大悟后痛不欲生的懊悔,最终化作一口心头血,点点滴滴,尽数洒在纸笺上,仿佛大雪里盛开的点点红梅,妖冶而炽烈。
  她慢慢地将这叠纸笺拢在怀里,仿佛抱着世间的至宝,哆哆嗦嗦地道:“太傅,太傅……”又开始低声呜咽,不住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原来……原来你……你是这般……”
  风影再也看不下去,俯身轻拍了她的背,叹气道:“圣上,逝者已矣,当心身子。”
  宋卿鸾只是不理,却忽然想起一事,猛地抬头看向风影道:“那个摇蕙,如今还活着么?”
  风影皱了皱眉,道:“人倒是还活着,就是有些疯疯癫癫的,如今正被关押在天牢里。”
  宋卿鸾闻言将怀中的纸笺拢地更紧了,好一会才慢慢道:“去把她带过来……我,我有话要问她。”
  风影领命吩咐了下去,片刻后便有两名侍卫押着摇蕙走入殿内。
  宋卿鸾听闻动静抬头看她,只见她发髻散乱,衣衫污秽不堪,加之神情涣散,目光呆愣,整个人真同疯了一般。却在与宋卿鸾四目相对之时猛地清醒过来,仿佛还魂一般,一双眼睛牢牢盯着宋卿鸾,妄图挣脱钳制:“放开我,放开我!”
  宋卿鸾于是抬手一挥,那两名侍卫会意,立刻松开了摇蕙,行礼退了下去。不料摇蕙失了束缚后立时朝宋卿鸾冲了过来,神情狰狞,倒像是要将宋卿鸾生吞活剥一般,丝毫不复往日温婉端庄模样。
  宋卿鸾不由微微吃了一惊,所幸风影眼疾手快,及时出手将其拦下,呵斥道:“不得放肆!”摇蕙任其手臂挡在身前,也未有动作,只望着宋卿鸾癫狂笑道:“你怎么还不去死!你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王爷么?!怎么,如今他死了,你倒还好模好样地坐在这里,你怎么不陪他一起去死!”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力道。转而又拈起一缕胸前垂发痴痴笑道:“你要是能去陪他,他就算是在九泉之下,想必也是会很开心的,他生前心心念念的,不就只有这一桩事么。”
  宋卿鸾静默片刻,看向摇蕙道:“他……他生前可有什么话留给我?”
  摇蕙冷笑一声:“没有,一句话都没有,连见上一面都求之不得,又哪里敢奢想有说话的机会呢?不过其实呢,王爷心中,怕是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不过可惜,如今即便是你想听,也再也听不到了,哪怕是一句,也都是不能够的了,哈哈哈哈……”
  宋卿鸾神情痛苦道:“他想见我,为什么不来京城找我?为什么宁可走得这么决绝,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
  摇蕙闻言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厉声道:“你倒还好意思说出口!彼时就算王爷想来见你,你又肯见他么?你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无论对何人都一般冷血无情,又岂会对王爷例外?如果你当初哪怕对他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肯来见他一面,他又何至于……”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眼神似有闪躲,然而很快又用更凄厉的声音将其掩饰过去:“总之王爷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全都是拜你所赐!呵,你让他来京城找你,你知不知道,他因为你得了心病,早已卧床多时了,即便没有那次自裁,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日薄西山,垂垂已死之人,你教他怎么来找你?!”
  宋卿鸾再没料到这当中还有这样的隐情,茫茫然地想道:全是我不好,可太傅为什么会因为我得了心病呢?明明我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动他,难道是因为我怀疑他猜忌他,令他寒了心,他恨我怨我所以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见我?这倒的确同她先前所想一般无二,却又突然想起如今太傅已经死了,再想这些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股绝望。其实从见到段尧欢尸首那一刻时便一直是这种心境,从心底生出的一种绝望,仿佛对任何事都再也提不起兴致,因为每时每刻想的都是段尧欢已经死了,一旦知晓这个事实,旁的一切事物对她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了。从前能令她或高兴或震怒的事物,现在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暗蒙蒙的没有颜色,再牵不起她任何情绪,即便知晓了,至多不过回一句:“那又怎么样呢?”大约这些事情当中坏的那一部分都是有挽回余地的,所以即使到了很不堪的境地,也没有什么,生气烦心过后,总是有法子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其实这世上无可挽回的事情并不多,人死算一桩,人死如灯灭,是真的无法挽回了。当然不相干的人死了,于宋卿鸾而言,自然没什么干系,即便是朝中的大臣,也没什么,天下人才那么多,换一个人替补上去就是了。
  可偏偏那个人是段尧欢。
  当初她父皇死了,她伤心归伤心,其实也无多大感觉,因为她父皇这一生风光无限,了无遗憾,后来年岁到了,驾崩也不过是顺应自然而已。
  至于她母后追随他父皇而去,虽说令她有些伤心,不过他们夫妻二人情深意笃,如今换一种方式相聚,在旁人看来,其实也是一种圆满。
  唯有宋折卿的死,是她放不下的心魔。大抵是因为宋折卿死得太过惨烈,太过屈辱,也或许是因为她一早就知道父母只能陪她走过人生的一段路程,必会先她而去,可她万万没想到同她一起来到这个世上的宋折卿会早早离开人世,且是以那样的方式,她接受不了,幸而宋折卿不是平白无故死的,所以她还有发泄的出口,不至于绝望,于是杀光一切与宋折卿的死有关的人便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四个理由之一。
  其他三个理由,一个是宋家的江山,一个是宋承瑾,雪影等人。还有一个,是段尧欢。


第80章 为什么偏偏是他
  后来宋承瑾死了; 一切证据又将矛头指向段尧欢,她那时大概也是绝望到了极点的,照理她该杀了段尧欢;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隐隐存了丝希冀; 觉得段尧欢不会这么做; 若他不是凶手; 到时岂不是错杀好人?也更因为无论他是不是凶手,她都下不了手。于是段尧欢便成了她唯一一个留其性命的该杀之人。可这样做势必无法慰藉宋承瑾的在天之灵; 宋卿鸾因此备受折磨,她甚至没有办法绝望,因为若是绝望了,人也就麻木——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她只有一直活在煎熬之中; 以此来偿还她的罪过。
  直到如今段尧欢死了; 她终于真正地绝望了; 绝望到对一切事物都感到麻木,她想大约现在唯有一件事能令她提起兴趣; 那就是出来一个害死段尧欢的真凶,那么她就可以将其扒皮抽筋,千刀万剐; 总之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令凶手感到痛苦,越痛苦越好,最好能让他感同身受,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可大概是不会有这么一个凶手了——或许有; 那就是她自己,是她间接害死了段尧欢,可是她不能死。若是四年前,她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鸾凤公主,她早随他一起去了,可是现在不能,她怕她死了,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因为她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注定了她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而段尧欢,那样冰清玉洁、挑不出一丝错处的人,又怎么会跟她沦落到一起。她想,段尧欢千好万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他爱错了人。
  其实活着一样也不能够。可是人若是绝望到了极点,往往会生出一些荒唐的希冀,譬如她那时希望段尧欢不是凶手,现在则希望段尧欢能够活过来,前面一个如今倒是实现了,可后面一个,何时才能成真呢?宋卿鸾闭了眼,想着段尧欢要是能够活过来该有多好,又或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该有多好。
  再睁开眼时,惊觉泪水已经淌了满脸,耳边却传来摇蕙癫狂的笑声:“你少在这儿给我惺惺作态!你要是真舍不得王爷,那就下去陪他啊!怎么,不敢么,你自以为对他一往情深,其实你对他的情意,根本不及他对你的十分之一!”又咬牙切齿道:“我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让你去给王爷陪葬!”
  宋卿鸾抬手慢慢拭干泪水,望着摇蕙冷笑一声道:“你想杀了我?呵,我还想杀了你呢,你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陪伴在太傅身侧,怎么会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居然……居然让他寻得机会自尽!我不杀你,实在难以泄我的心头之恨。”见她面目狰狞宛如恶鬼,不由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恨我?”
  摇蕙闻言哈哈笑道:“恨你?我费尽心机求而不得的东西,你却得到得不费吹灰之力,偏偏你得到了还不懂得珍惜,你说,我怎么能够不恨你?”说着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凭什么!我与王爷自小青梅竹马,连老王爷都曾说过日后要将我许配给他,我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呢,你算什么,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难道就值得他赔上自己的一生?!宋卿鸾,是你害死了王爷!他若没有遇上你,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宋卿鸾一怔:“你……你知道我……”转而又蹙眉道:“儿时……什么儿时?”
  摇蕙仍是大笑道:“我早说过了,你这种人,根本没有心,又怎么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忽然止住了笑声,看着宋卿鸾,一字一句发出恶毒的诅咒:“所以,你这种人,活该孤家寡人,为仇所困;活该永失所爱,后悔终生;活该恶疾缠身,不得好死!”
  饶是风影一向冷静自持,此时也不由得勃然大怒,抬手便给了摇蕙一巴掌,直将她打落在地:“好个贱婢!心肠居然如此歹毒!”那摇蕙嘴角已然渗出鲜血,脸上更是被打得通红一片,却仿佛根本不觉地痛,仍是半痴半癫地笑着,忽然迅速起身,趁众人不备一头撞上殿内的柱子,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摇蕙的身子慢慢地滑到在地,血迹染在朱红的柱子上并不如何显言,仿佛一道缓慢延渗的水渍。
  宋卿鸾与风影俱是一惊,风影疾步走向摇蕙,俯身探了她鼻息后与宋卿鸾回禀道:“圣上,她已经死了。”
  宋卿鸾长吁一口气,模样像是十分疲惫:“葬了罢。”
  风影吩咐人去办了,而后又折返回来,立在宋卿鸾身旁欲言又止,宋卿鸾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还有事?”
  “属下……属下只是觉得段太傅之死有些蹊跷,怕并非是自尽那么简单。”
  宋卿鸾倏地转头看他:“怎么说?难道太傅不是自尽而死,凶手另有其人?”
  风影道:“属下也不好妄下定论,不过确实有这个可能。属下在段太傅故居收拾他遗作时发现一张未被烧尽的纸片,上面还残留有字迹,”看了宋卿鸾一眼:“是个‘死’字。”
  宋卿鸾蹙眉道:“这就奇怪了,你收拾了这么多太傅的遗作回来,难道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有其他的已被太傅焚毁了?太傅何以要这么做呢?偏上头还有个‘死’字,太傅从前最忌讳的就是这些了。”看着风影道:“我说,那个‘死’字怕并非出自太傅之手,那纸张也并非是由太傅焚毁的。”
  风影点头道:“不错,那纸张并非寻常材质,乃是圣上御用的纹笺,而其上的字迹……属下愚钝,当初一眼看去,竟以为是出自圣上之手。”
  宋卿鸾这一惊非同小可,立时看向风影道:“那片纹笺呢?你可带来了?”风影取出递给了她。宋卿鸾连忙接过仔细察看,喃喃道:“不错,这的确是我的笔迹,而这纹笺正是我平日里书就密函所用材质,可我什么时候下过这样一道带有‘死’字的密函给太傅?我根本毫无印象啊。”恍然醒悟过来:“不对,这道旨意根本就不是我下的,那就是有人仿造了我的笔迹,写了这封密函。”
  风影道:“属下当时仔细想后,也是这样认为。属下当时是在窗户边上发现的这片纹笺,因为觉得奇怪,所以特地寻来房中炭火盆查看,发现其中果然留有一些灰烬,当中有些未燃尽的,属下仔细分辨过了,正是纹笺。”
  宋卿鸾道:“自雪影发现太傅自尽后,便派人封锁了他的房间,这段时间里,除了你之外,根本没有人进去过。那么这份密函一定是在太傅生前就已经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在他出事当日……有人仿造我的字迹写了密函,而这份密函又出现在太傅的房间里,而后密函被焚毁,太傅又被发现自尽身亡了。这天下间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将手中纹笺狠狠攥成一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焚毁密函的人就是当日杀害太傅的凶手,而那名模仿我笔迹之人,即便与他不是同一个人,也必然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风影点头道:“不错,我也正是这样想,那人自知笔迹存伪,为防日后被人看出端倪,特意将证据焚毁,但不知什么缘故,大概是做贼心虚,居然留此破绽,终被人发现,正应了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宋卿鸾皱眉道:“此事的症结就在于究竟是何人仿造了我的笔迹,而且仿地那么像,竟如我亲笔所写,我们唯有从此处下手,才能揪出幕后凶手。”慢慢攥紧了拳头:“才能为太傅报仇。”
  风影道:“能将圣上的笔迹模仿地那么像,又能拿到御用纹笺之人,必定是与圣上关系极为密切的……圣上可有头绪?”
  风影这话正如醍醐灌顶,将宋卿鸾一下子点醒了,她忽然回忆起与周怀素相处的许许多多个日夜里,似乎有那么一日,周怀素闲来无事临摹了她的字帖,笔迹之像,足可以以假乱真。是了,怀素一向都是那么聪明,她最爱的,不就是他的聪明么?
  仿佛从层层迷雾中拨见天光,宋卿鸾终于恍然大悟,然而因为期待报仇而隐隐生出的快感还没来得及叫嚣,她整个人便已如坠冰窖,她将手心那张揉皱了的纹笺慢慢摊开,再次辨认上面的字迹,复又将其狠狠攥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其捏成齑粉。
  事情已经十分明朗,她却忽然感到分外无助:“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周府内,周怀素正喝得大醉,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快步走了进来,观言火急火燎地走到他身边,摇着他的身子道:“少爷,你怎么还这儿喝酒,庄府都闹翻天啦!”
  周怀素揉了揉眉心,含糊问道:“出什么事了?”
  观言道:“庄少爷从昨儿晚上进宫,到现在,眼看太阳都快下山了,人还没回来呢!庄府上上下下都急疯了,都说庄少爷不比少爷您,是与圣上有交情的,他在宫里彻夜不归,难保不会出什么事……”
  周怀素闻言酒一下子醒了,看着观言道:“你是说青未在宫里已经待了一天一夜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急忙问道:“最近宫里有什么消息没有?圣上如今怎么样了?”他自从知道宋卿鸾的真实病情后大受打击,加之宋卿鸾始终拒之不见,故而消沉了数日,整日在房中借酒消愁,对外界消息亦不甚灵通。
  观言道:“倒也没什么大的动静,据宫里的小太监说,圣上如今还是老样子,朝也不上,奏折也不批,整日不是跟那帮方士寻求什么起死回生的术法,就是待在冰窖里对着那具尸体出神……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哦,不过前几日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命仵作替段太傅验尸,不过好像没验出什么来,倒是那名仵作,据说是因为动作不够小心,带下了那尸体的几根头发,被圣上下令当场杖毙……”说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少爷您说这圣上是不是因为段太傅死了,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神情有些恍惚啊……您说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天了,就是不碰他那头发也是要掉的呀,就因为这个杀了人家仵作至于么?这圣上以前杀人归杀人,那杀的也都是乱臣贼子,从不滥杀无辜,可如今……啧啧,也难怪庄府上下都急疯了……”终于想起正事,看着周怀素说道:“所以少爷,您得赶紧想想办法啊……”却见周怀素已经起身走向门口,连忙跟了上去:“少爷,您现在这是去哪儿啊?”
  周怀素头也不回:“进宫面圣。”
  “可圣上不是许多天不肯见您了么?”
  周怀素脚步一顿,苦笑道:“她这回一定肯见我。”


第81章 真凶
  等走入朝露殿后; 见到宋卿鸾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脸色苍白如纸,她皮肤原本就异常的白; 但平日里同她张扬美艳的五官相匹配,瞧着只觉晶莹胜雪; 更是冲淡了几分艳丽; 使得妖冶中透出一股仙气; 愈发令她美得不似尘世中人,这自然是好的。可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 此时宋卿鸾躺在那儿,敛了眉目,美则美矣,总觉得少了几分鲜活之气; 而身形比上回见面又消瘦了不少; 连一贯鲜红的双唇也失了颜色; 倒像是把原本应该施在脸上的脂粉错敷在了唇上,诸般变化叠在一起; 便使得宋卿鸾的面貌无端笼上了一层死气,因而再去瞧她肤色,便只觉惨白得有些吓人了。
  周怀素在远处静静地看了她一会; 只觉心如刀绞,甚至有一瞬间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以为宋卿鸾就要这样永远地沉睡下去,等反应过来; 只觉手脚冰凉,连忙上前唤她道:“圣上。”他此时心中只有宋卿鸾,是已经忘记他如今的处境了。
  宋卿鸾睁眼见是他,勾唇笑道:“怀素,你来了,我已经等你许久了。”
  周怀素关切道:“圣上近来身子如何?”忽而想起庄青未当日所言,方回味过来这话问得实在多余,一时心中茫然无措,只觉今后无论如何,大抵是再难快活了。恍惚竟有浮生一梦之感,大概这梦终究还是要醒来了,而这须臾一生,也行将告终。
  宋卿鸾却笑道:“还能如何,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却又渐渐起了咳嗽,于是叹气道:“也不知我还能活多久,炼丹房的那帮人,整天都说能够炼出起死回生的丹药,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始终毫无进展……可若是哪天真的教他们炼成了,那我的太傅,也就能够回来了,只是不知道那一天,我究竟还能不能够等到?”看了周怀素一眼,慢慢直起身子:“我素知青未医术高明,常常救人于险境之中,甚至于道术玄学也深有研究,倘使有他相助,炼丹一事必定事半功倍,是以我有意让他长留宫中,协助众位道长一同炼制丹药救我太傅,怀素没什么意见罢?”
  周怀素终于回过神来,深知即使此刻宋卿鸾看上去那般脆弱无力,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但只要她活着,骨子里就还是那个阴鸷乖戾,睚眦必报的狠辣君王。他甚至悲哀地发现,无论自己多么爱她,却始终不能放下对她的畏惧戒备。
  他面上不动声色,仍是微笑答道:“圣上说笑了,昔日扁鹊在虢国成功医治虢国太子时便言道,其非有起死回生之能,盖虢国太子并未亡故,故能医之。可见无论大夫医术多么高明,若是病人已死,那便是回天乏术了,既如此,青未怕是不能为圣上分忧了,圣上不如早日放其回府。”
  宋卿鸾闻言当即变了脸色:“周怀素!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太傅再也活不过来了,朕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白费心机?!”又冷笑道:“不错,要想让死人复生,的确是难如登天,不过要想让活人丧命,却是朕一句话的事情。太傅是死了没错,可他的仇,朕不能不报。”看着周怀素道:“当日我惊闻太傅亡故之噩耗,悲痛欲绝,只一厢情愿认为太傅是恨我坏他夺位大计,他因深知我对他的情意,故而以此报复,要教我悔恨终生;后来我知晓太傅对我的心意,又以为他是恨我对他猜忌疏离,再不愿见我,所以才要与我阴阳永隔,好让我抱憾终身。可我从头到尾都忽略了一点,太傅或许根本就不是自尽而亡,而是为人所害。”慢慢站起身子,走到周怀素跟前,负手而立道:“直到前几天风影给我看了一样东西,我这才恍如大悟,原来太傅真的是被人给害死的。我就说,以太傅的性子,无论怎么恨我怨我,都不会这么对我。这些日子,我一直寄希望于那帮方士,不求他们炼出什么长生不老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