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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他晚来疯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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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婢女拿来不少干净的手巾,薛璎扭头从架子上扯下来一块,一把丢给他。
  魏尝准准接住,一边胡乱擦着,一边又听她催促起来:“有事就说,没事回去。”
  他捂着手巾笑了笑。
  其实她肯定知道,他根本没事找她。
  笑毕,却也只能掰出点事来,说:“今日陛下说给我封官,我没要。”
  “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吗?”
  “不想知……”
  “因为我不想离开公主府。”魏尝抢着说了出来。
  薛璎瞥他一眼,扭头在几案边坐下了。
  魏尝跟过去,坐到她对头,叹口气,低声道:“又没反应。说我装疯卖傻,自己不也装聋作哑。”
  “那你想怎么?这世上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光长安城内想娶我的,就能从南边龙首原,排到北边香室街,我若个个都要有所答复回应,还要不要做正事?”
  她真把话摊明白了说吧,魏尝又沉默了,半晌才问:“那在你眼里,我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吗?”
  他问这话时直直瞧着她,薛璎一时噎住,默了默,张嘴刚想答,却又见他打了个手势,说:“算了,你别说了,还是继续装聋作哑吧。”
  薛璎被他一堵,倒也莫名有点不舒服,不知是不是给他身上酒气传染了,有个问题在脑袋里盘桓了一晌便出了嘴:“他们想娶我,大多因我是大陈的摄政长公主,因我能给他们荣光、地位、权势,你跟他们又一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魏尝脱口而出,“他们企图拿你换地位、权势,可我拿了地位、权势换你!”
  薛璎微微一愣:“拿了?”
  魏尝一噎,意识到失言,气势微微弱下去,道:“呃……那个,今日午后,陛下不是要给我官当嘛,我想留在你身边,所以拒绝了。”
  怎么又绕回这桩事了。
  薛璎“哦”一声,一下子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气氛陡然变得古怪起来。
  魏尝眼见圆了过去,稍稍松了口气,一阵沉默后,没话找话道:“你不信我?”
  薛璎抬起眼来,没答信或不信,突然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发现阿爹不喜欢我。”
  他没懂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但并未打断她,而是试探问:“然后呢?”
  薛璎垂了垂眼,说:“不管我怎样试图亲近,他几乎从不给我正眼。就连私下看似疼爱我的阿娘,在阿爹在场时,也像有所顾忌一般冷落我。”
  魏尝喉间一哽,已经不记得追究方才的答案,问道:“为什么?”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有天,无意听宫中下人嚼舌根才知道,阿娘于生育一道一直很不顺利,起初数年一无所出。可皇后膝下怎能没个继承大统的嫡子?所以怀了我以后,阿爹阿娘都盼我是个男孩。但我不是。”
  “虽然我晓得这事时,阿晔已经出世,困局也解了,但或许是起头两年习惯了,阿爹一直不太喜欢我。你早先不是问我,为何习武吗?因为知道这事以后,我想变得像男孩一点,讨他们开心。”
  “庶出的兄长每天扎马步,我就跟着扎,他骑马、射箭,我也一样学。我好歹是个公主,再不受待见,想学个武,总还是有人依我的。”
  她说罢淡淡一笑:“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因为后来我发现,问题的关键兴许不在我是男孩还是女孩,而在于,我跟阿爹长得不像,一点也不像,跟阿娘也是。我甚至怀疑……”她说到这里没讲下去,陷入了沉默。
  魏尝也彻底哽住。
  薛璎与前世长得一模一样,当然不会像陈高祖和袁皇后。
  他满腔热血来到三十年后,一心想与她重修旧好,一遇到槛,就觉得她变了,变得刻薄不讲情面了,可他怎么就不好好想想,她从前究竟遭遇了什么,才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一个人两世经历不同,性情当然有所变化。时过境迁,他凭什么叫她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凭什么在并未了解她的情况下,就急着怪她装聋作哑?
  魏尝突然说:“对不起……”
  薛璎看看他,倒不明白他道什么歉,继续说:“不过七岁以后,我就熬出头了。”
  “七岁那年,一日夜半,阿爹不知怎么忽然到访后宫,把睡梦里的我喊醒,一个劲盯着我看。他当时的神情像见了鬼一样震惊,盯着我说,天意,是天意……”
  魏尝一震,脑袋里轰然一声响。
  薛璎当年代弟为质时,曾与彼时还是陈国小公子的陈高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后来,在她再世为人,长到七岁时,他终于认出了她……
  “那晚过后,阿爹对我就像变了个人。他赐给我封号,赐给我源源不尽的金银珠宝,不久后我意外染上风寒,高烧不退,他甚至亲自给我守夜,还因朝中太仆算出的卦,给我的名中添了个‘薛’字。”
  魏尝的拳头一点点攥紧起来。
  陈高祖突然对她好,并非真心。而是为了他手中剩下的那一半简牍。给她名中添“薛”字,将赖蒿草的典故弄得人尽皆知,就是为及早埋下线索,好引他前去。
  结果,也的确引到了闻讯起疑,查证后混入皇宫的宗耀。
  “当时我一度以为,阿爹开始喜欢我了。毕竟后来,阿娘过世,他还不顾朝臣反对,将我接去身边抚养,在起居上,待我比对阿晔更慎重。”
  “可是后来,在阿爹身边待久了,争权夺利的算计看多了,我渐渐意识到,他对我的疼爱,透着一股古怪的敬畏与执拗。”
  “他对我,不像父亲看待女儿,而更像帝王看待权力。他珍视我,就像珍视大陈的江山。他生怕失去我,就像畏惧座下那把龙椅陷落坍塌。”
  “直到他临终把大陈交给我,我也彻底看清了,他确实不是真的喜欢我。一个父亲倘使疼爱自己的女儿,怎么舍得她在他大去之后,辛辛苦苦撑起一个王朝?虽然我至今不懂,朝中能者千万,我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他这样。”
  薛璎说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来,郑重看向魏尝:“我这十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你方才问我信不信你,我没法答你。阿爹疼我护我那么多年,到最后都是假的,我仅仅与你相识几月,又怎能笃定,你是值得信任的?”
  魏尝说不上话来,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薛璎笑了笑,说:“说多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你回头就忘了吧,回偏院去。”她说罢揉揉有点疲倦的眼,起身就往里走,一副要去歇了的模样。
  魏尝在原地默了几息,突然起身上前两步,从背后一把圈住了她。


第34章 
  薛璎浑身一僵:“你做什么?”话未说完; 手肘便已抬起,狠狠往后一撞。
  魏尝不料她困倦时也这般凶狠,一手险险捉住她肘尖; 一手仍横臂揽在她身前; 垂头解释:“我不做什么,你不是心里难受吗?我就抱抱你。”
  她挣了挣; 皱眉道:“我没有。”说罢又补充,“有也不用。”
  “那我难受。听了你的话; 我难受。”
  薛璎深吸一口气; 似已忍到极限:“我数三下; 你再不松手,门外长…枪立刻就能把你刺成骰子。”
  魏尝拿下巴在她肩窝轻轻点了下,而后在她彻底撕破脸前松了手; 朝后退开一步。
  他动作起伏间,酒气尽数向她鼻端冲,薛璎受不住这气味,觉得发晕; 想今夜说了不该说的,兴许也有这层关系在,怕自己再讲出点什么来; 便敛色赶人,一指门示意他走。
  魏尝只得悻悻转身,不过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说:“我不会忘的。但凡是你跟我说的话; 我一个字都不会忘,多久都不会忘。”说罢才移门而出。
  春末夏初的夜风随这番动作灌入房中,吹得案上烛火倏忽一跳。
  薛璎盯着它,皱眉捏了捏额。
  *
  翌日上朝前,孙杏儿来服侍她洗漱,问她昨夜后来没生什么事吧。
  她说“没”,又道:“他酒醒就走了。”
  “魏公子离开时,酒已醒了?”孙杏儿怪道,“他出了您院子后,招摇过市似的,绕着整个公主府走了好大一圈,还敲开了好多间下人的屋子,怎么瞧都像还在耍酒疯呢……”
  薛璎抿漱口茶的动作一顿。
  魏尝从头到尾就没醉过,出去后特意再演一出是为何?难不成想叫整个公主府都晓得,他已离开她院子,并未多做逗留,免得下人嘴上不说,心中却对她有所看法?
  薛璎心里头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抿入口中的茶水也从涩里生出滑来,又夹裹着一股淡淡的酸。
  恰此刻,忽听外头传来叩门声。
  是傅羽来了,匆匆回禀:“殿下,魏小公子哭得稀里哗啦,说魏公子不见了。微臣以为小孩儿说笑呢,结果一看,发现他衣物皆空,昨日那五千斤黄金也跟着不翼而飞了。再问门房,说他确实天未亮就出了门。您自打上回叫他办差起,便解了他的禁,底下人看他拿的都是自己物件,所以没拦。”
  薛璎愣了愣。怎么的,这是卷了黄金远走高飞了?
  “没说去哪?”她木了半晌后问。
  傅羽摇摇头,问道:“您昨夜与他说了什么吗?”
  是说了点什么。但怎么也不是指向这个结果的吧。
  薛璎这边尚且一头雾水,就见魏迟被穆柔安领了进来,一路哭一路揉眼睛,抽抽搭搭说:“薛姐姐,阿爹不见了……阿爹怎么不见了?”
  她已穿戴好一身章纹繁复的玄色深衣,本该出发去上朝了,见状倒也不好一走了之,示意一旁孙杏儿去拧帕子,而后蹲下来道:“我也不知道,门房说他是今早出门的,我这就派人去查,你好好待在府上等消息?”
  魏迟根本没听进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起来:“阿爹不会走的……阿爹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薛姐姐,他不会走的……!他是不是给坏人绑去了?”
  薛璎一噎,看看傅羽和穆柔安,轻咳一声:“不会的。你阿爹很厉害,没人绑得了他。你听穆姑姑的话,先回去,我下了朝就去找他。”
  她宽慰他几句,因再不出发就当真赶不及朝会了,只得吩咐林有刀先着手探探魏尝去向,而后匆匆赶往未央宫。
  薛璎到得稍迟,入殿时,冯晔与百官皆已在场。她往龙座下首打了珠帘的座椅上一坐,心里还想着魏尝在玩什么把戏,朝下望去时,目光却忽然一顿。
  大陈朝文官着玄,武官着绯,上朝时分列两侧。而今天,武官队伍里头多出一个人。
  那人跟在傅洗尘的后首处,正态度恭敬地望着她。
  这不辞而别的人,怎么会转眼出现在了这里?
  薛璎正愣神不解,忽听身边冯晔小声道:“阿姐,阿姐。”
  她反应过来,忙回了神,就见文官那头,相国周麓正手执奏疏,低着脑袋,一副请求她首肯的模样。
  但他方才说了什么?
  薛璎脑袋里弯一拐,气定神闲道:“周相国所言此事,当下暂且不议,留待朝会完毕再提。”
  周麓颔了颔首,退回到队伍里。
  薛璎瞥了眼恼人的魏尝,给冯晔使个眼色,以目光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冯晔轻轻耸了耸肩,悄悄比出个口形:羽林左监。
  薛璎皱皱眉,随即见底下又有人出列,提了冀州善后的举措。她便先收回心思,主持朝会,待小半个时辰过去,底下该奏的都奏禀完了,周麓也于最后,代皇帝将昨日封赏几个功臣的结果一一宣布了,便说了句“散朝吧”。
  众臣齐齐颔首弯身,行鞠礼,等她与冯晔先走。
  她跟在弟弟身后往侧门离开,走出两步,回头看了一眼武官队列。
  魏尝也弯着个背脊站在人群中,态度谦逊谨慎,丝毫不见突兀之感。
  可他明明向来不合群:极少行礼,即便行礼也从不到位。极少说敬词,即便说了也听不出几分敬意。
  她从前不追究,一方面是因不拘这些,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觉得这个人的气度,天生就该不合群,就该立于人上。
  现在他合群了,她反倒觉得不习惯,也不该。
  冯晔说他做了羽林左监。他一声不吭离开公主府,来当这么个破官干什么?
  薛璎跟着弟弟出了殿,到了宫道,终于能问清情况:“魏尝怎么回事?”
  冯晔打了个哈欠:“我还想问阿姐呢,他大清早请见,把五千斤黄金背进宫,说后悔了,不要赏钱了,想跟我讨个官做做。”
  “你这就给了?”
  “本来照功绩就该给,既然他改主意,愿意入仕了,那我这做皇帝的,还能小气巴巴地拒绝?”冯晔说到这里奇怪道,“他怎么一夜之间突然改了主意呢?我还以为阿姐知道这事。”
  薛璎皱着眉头没说话。
  他见状忙道:“怎么了你这苦大仇深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再随便挑个错处,撤了他的官就是了。”
  薛璎摇摇头,默了默说:“他当了羽林左监,就是傅中郎将的副手了,这官虽不大,却也不可能再留在公主府,你给他赐了宅子?”
  冯晔点点头:“自然要赐,宅子是他自己挑的,就与你那府的后院隔了一道三丈宽的内街。你周边本就都是特意安排的空宅,我想他原本住你府上,你都没在意,隔条街也没什么,就答应了。”
  薛璎一噎,想了想,扭头就走。
  “阿姐,你不陪我做功课了啊?”冯晔在她身后喊出一句,却没得到她半个字回答。
  *
  薛璎一路乘轿撵出未央宫,再换安车,往公主府方向去,到了府门前却并未下车,想了想,向外边驭手吩咐,叫他将车驶去后门。
  到了后院偏门,她移开车窗便见对头空宅府门前人来人往,一行仆役小厮正往里搬着各式摆设物件。
  动作还真快。
  她轻轻吁出口气,独自坐在车内等了一炷香,直到巷子尽头传来辘辘车马声,才向外道:“叫对头车里那位公子来见我。”
  驭手称“是”,而后拦停了那辆安车,向里道:“这位公子,长公主有请。”
  魏尝移开车门,轻轻跃下,在原地默了默才走上前去,长腿一跨,弯身入了薛璎的安车。
  薛璎见他一身绯色官服,先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而后道:“解释一下。”
  魏尝清清嗓子,在她对头坐下来,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显得没什么耐性,说:“废话。”
  “真话就是,我不想看你那么辛苦了。”
  薛璎微微一滞,随即见他双手交叠,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昨晚回去,我想了整整一夜。冀州一战过后,我发现大陈的朝局非常糟糕,比我想象中还糟糕。原本我想,没关系,身在公主府,我一样能够帮你,但是昨晚,我意识到自己太自大了。”
  “即便我离你不过咫尺,在昨晚之前,也从来不曾贴近你。我不了解你,更不知道你在皇宫里受过什么委屈。我想,我不在朝堂,终归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你被人欺负了,别说我不能帮你欺负回去,更可能连知情都没法。毕竟你又不是个肯把心里话时时挂嘴边的人。”
  薛璎垂着眼没说话。
  “所以我想,我还是讨个官做做吧。官小一点没事,我可以慢慢攒军功,一步步往上爬。俸禄少一点也没事,我省吃俭用,养活自己肯定够了。不能跟你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没事,反正就隔一条街,以后上朝的日子,我就在你府门前等你,下朝了,再陪你一起回来,中间朝会,还能在底下望着你,也算跟你朝夕相处吧。”
  薛璎的长睫微微颤了颤。
  “你别怪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我知道按规矩,今日早朝,相国肯定得宣布昨日封赏的结果,我若不赶在那前头改主意,到时板上钉钉,就没机会了。我怕跟你和魏迟说了,万一你不答应,或者他闹起来,走不成耽搁了。”
  “你倒是条条框框都盘算得很好?”薛璎一句反问出口,尾音竟带了一丝自己也没料到的哽咽。
  魏尝慌了慌:“我……”
  “解释完了?”薛璎很快恢复正色,“解释完了就下去。”
  魏尝沉吟了下:“你不会是要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吧?你别那么感动,这你就感动了,以后可怎么办啊。”
  “以后?”薛璎冷冷道,“谁还跟你有以后了?”
  “怎么就没有以后了?”魏尝看了眼窗外公主府的院墙,“你那墙就那么点高,我腿又这么长,以后天天夜夜……”
  薛璎一把捂住双耳,一副不想听他说鬼话的样子,扭头弯身下了安车。
  “哎你干什么去……”魏尝在后头喊出一句。
  “拉围墙。”


第35章 
  薛璎回去后; 叫人在后院墙沿插了一排刀瓦。
  魏迟得知魏尝不辞而别的真相气坏了,擦干眼泪,连拖带拽搬了个衣箱来主院; 说从此后就当没爹了; 跟薛姐姐住。
  薛璎倒不是情愿给魏尝收拾烂摊子,而是觉得孩子怪可怜的; 左右主院大,便暂且分了他一间房; 准备待他气消再作打算; 翌日得闲; 见他很是无趣,又问他想玩什么。
  魏迟说想玩秋千。
  这个不难办。薛璎立马叫人在院子里搭了个秋千架,叫林有刀摇着他玩了半天; 她则在一旁办公。
  完了以后,又听他说想玩蹴鞠。
  这个也简单。她吩咐羽林卫放下手里的活,叫他们在练武场腾出一片空地,一群人陪着他大汗淋漓一下午。
  练武场离后院不远; 笑闹声一溜溜传到墙外去。魏尝站在外头墙根处,被锃亮的刀瓦拒之墙外,满脸萧瑟; 找人去通传,得到的回复都是:魏迟不想放他进去。
  他问:“那长公主呢?”
  仆役说:“长公主听魏小公子的。”
  “……”魏尝扒着门缝悔不当初。
  接连两日吃闭门羹,第三天轮着上朝,他特意起个大早; 天没亮就绕去薛璎府门前堵她,不料她却从偏门悄无声息走了。待他后知后觉赶往宫中,早见她高高在上,与朝臣侃侃而谈。
  他这官职一般说不上话,光有听的份。但听听倒也够了。知道她仍忙碌于冀州事务,叛军头领与此前克扣赈灾物资的贪官都已在过审,还顺藤摸瓜,揪了几个军中奸细出来。
  当然,那么好揪的奸细,供出的想来也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朝会上没说具体内情,半天不见个重点,他起始还聚精会神,渐渐困意上头,便开始站着打瞌睡。
  片刻后就听薛璎在上头没心没肺的特别关照:“天热了,早朝犯困打盹的也多了,诸位夜里还该好好歇息睡足,少做些不入流的事才是。”
  几个夜里结伴出去逛窑子的中年臣子摸摸后脑勺,面面相觑,不解自己偷摸干下的风流事怎么还传到了长公主耳中。
  魏尝轻咳一声,正了正衣襟。
  傅洗尘向后方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待散朝离场,叫住他:“魏左监。”
  魏尝正急着去堵薛璎,闻言不太有耐心,但碍于自己已承诺了要在朝堂上好好混,也就勉强应了一声。
  傅洗尘走上前,低声严肃道:“羽林卫不管夜间白日,都不可出入风月之地,这等行径有损皇家颜面,难怪长公主动怒。”
  魏尝一噎:“我怎么可能……!”
  傅洗尘本也不是话多之人,见他否认,也不欲管事实真相,只觉自己提醒到了便好,说:“没有就好。”
  魏尝恨恨咬了咬牙。好大一个哑巴亏,爬个墙,没爬成就算了,这被误解成什么了。他悻悻便要走人,走开两步又似想起什么,放慢脚步,往傅洗尘身边一凑,笑道:“傅中郎将,请教你个事。”
  “你说。”
  “宫里我不熟,如果我现在想找长公主,该去哪比较好?”
  “下朝后,各官各回各署,无事不可在宫内逗留,倘使有要事请见,应……”
  “停停停。”魏尝叹口气,“我自己去宫门口守株待兔。”
  见他抬脚就走,傅洗尘这下倒说了点有用的:“长公主今日恐怕没那么早回。”
  魏尝停下来:“怎么?”
  “听说飏世子今日来陪陛下做功课了,长公主可能也一道。”
  “卫飏?”魏尝立刻拔高了声。
  傅洗尘看看四面向他俩投来奇异目光的官员,再次低声严肃道:“羽林卫不可直呼世子名讳,这等行径有损……”
  “不行。”他根本听也没听,“这人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我得去看看。”
  傅洗尘手臂一横拦住他:“羽林卫不可……”
  “洗尘兄,”魏尝压低了声道,“长公主的什么最重要?”
  “安危。”
  “那你现在还有心情管羽林卫可什么,不可什么?你不知道上回谁刺杀我和她?”
  傅洗尘也跟着压低声:“当初他本就无意针对长公主,仅仅冲你而来。早在一月前,我便已替你将澄卢剑归还,并与他说明,你已无昨日记忆。他既收下剑,便该知道你对他造成不了威胁了。”
  “我跟你说,卫家人都是偏执的性子,偏执懂吗?”见傅洗尘张嘴欲问,他忙一竖掌制止他,“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这人会看相。”
  “他表面上冰释前嫌,心里头指不定作何敲打。何况我这次攒了军功入仕,你敢说他突然来陪陛下做功课,真不是想打探什么?”
  傅洗尘的眉头蹙了起来。
  以卫飏如今的尴尬身份,大浪是掀不起的,这也是薛璎不过分追究他的原因——希望他见好就收,尽可能不与卫国直接撕破脸。
  但要说卫飏在听闻魏尝入仕后,全然没个想法,还真不太可能。
  “那你想怎么办?”他终于松了口。
  魏尝想了想:“你有没有什么正经差事能交给我去办的?”
  *
  一炷香后,魏尝从傅洗尘手里讨得一笔正经差事,将一摞新晋羽林卫的名单呈给冯晔去。他到大殿时,就见小皇帝坐在上首,卫飏站在一旁侍从,薛璎则自顾自坐在下首位置翻看案卷。
  似乎谁也没注意到他。
  还是一旁李福说了声:“陛下,魏左监来了。”
  这下,三人才齐齐抬头看他。
  薛璎皱了皱眉头。卫飏的神情则明显一紧。
  他装没看见,将名单呈上去,说明了情况。但这差事本就不紧要,冯晔乐呵呵说了句“辛苦魏左监”,就叫他将东西放下回去吧,又继续问卫飏问题。
  魏尝当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张张嘴想打断俩人,忽听薛璎道:“魏左监。”
  他忙说:“在。”
  薛璎向他招招手,示意他来,一边说:“你来得正好,我在瞧冀州的案卷,发现几处疑点。你此前捉拿王州牧时,可曾在他随身行李中,见过这几封书函?”
  魏尝道她这么严肃,真是有什么发现,忙上前去,到她身边弯身一看。
  然而案卷上哪有什么书函,明明白白写了几个大字:去府上等我。
  恰此刻,上首处,冯晔的声音响了起来:“飏世子发什么呆呢?”
  魏尝心知卫飏是注意着他与薛璎的动作,所以走神了,当即更加一本正经起来:“没见过,长公主从哪儿得来的?”
  薛璎说:“夜审时翻出来的。”
  “这就怪了。”
  俩人不动声色胡说了个八道。
  薛璎沉吟一下,道:“没事了,我再看看,你先下去吧。”
  魏尝便颔首退下了,而后直奔回府,在大门前等了约莫一炷香,见薛璎的安车驶进了巷子口,在他跟前停下。
  她移门出来时,魏尝满脸暧昧道:“去你家我家?”
  薛璎木着脸道:“我回我家,你回你家。”
  他一噎:“不是你叫我回府等你吗?”
  “我不这么说,你能规规矩矩离开?”
  “你骗我?”
  她点点头:“对。圣上与飏世子在说话,你插嘴,岂不摆明了对他有敌意?”
  “他之前要杀我,我怎么不能有敌意?”
  “我刚糊弄得他转移了些视线,你消停点。”
  魏尝愣了愣:“怎么糊弄的?他今天果真是因听说我得了封赏,才入宫打探的吧。”
  薛璎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因此地幽静,四下无人,也便直言了:“方才我与他说,我留你在朝,是因你可用,与他卫国并无关联。他有这功夫怀疑来怀疑去,不如先去查证查证,你究竟是不是卫庄王后人。”
  魏尝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试探道:“怎么说?”
  “我说事情的源头不在卫庄王,而在卫厉王。因为卫国传言说,澄卢剑在卫厉王薨后的一个雷火夜留下了烧痕,但事实证明,真正的澄卢剑崭新如初,毫无修补痕迹。这就说明,传言是假的,那个雷火夜一定有问题。”
  “也许卫庄王从未拥有过真正的澄卢剑,恰恰是打了把假剑,因晓得它的做工容易遭人起疑,才编出这么个故事来。既然如此,你这柄剑,很可能也并非从他手中得来。那么,仅凭相貌有几分相似,又怎能说你是他的后人?”
  薛璎的思维缜密得太可怕了。魏尝一下噎在原地,默了默,继续试探:“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她笑笑:“原本我也疏漏了这点,是之前发现你在漳水一战中的作战思路与卫厉王非常相似,才觉相比与卫庄王,说不定你与他的关系更近。”
  当然,还有宝册一事。
  魏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喉间已哽了一口血,面上还得故作憨厚地“呵呵”一笑:“有道理啊,你真聪明。”
  薛璎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称赞:“卫飏被我说服了,也为自己之前的鲁莽举动致了歉,眼下已转移注意力,往卫厉王那头查去。”
  魏尝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准备怎么查?”
  “他说卫厉王此人诸多谜团,连一幅画像都未留存,但卫王宫内,还有曾经服侍过他的老宫人在。他准备把人请来长安,当面一问。”
  “……”魏尝突然有点无法呼吸了。
  薛璎见他脸色不对,额间都冒出汗来,怪道:“你怎么了?”
  他扯扯官服衣襟,借口道:“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暑热,有点闷。”
  薛璎抬头看了眼并不十分浓烈的日头,“哦”了声:“不舒服就找宗太医。”
  魏尝是得赶紧找一找宗耀了,当下也没心思再纠缠她,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说罢步伐不太稳健地往回走。
  薛璎见状倒有点奇怪。这人向来不缠到最后一刻不放手,难不成当真闷出了病来?她叫住他:“魏尝?”
  魏尝扶着门框回过头:“啊?”
  见他这么大反应,她突然又不晓得说什么了,摇摇头说“没事”,想他那种体格能出什么事,便扭头从后门回了府。
  魏尝以身体不适为由,赶忙叫来宗耀,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问道:“都换了这么多任国君了,王宫必然也大洗过好几回,真有服侍过我的老宫人还活着?”
  宗耀也不太确定:“当年阖宫上下都认得您,又不能把人都灭口了,兴许还真留了那么几个……”
  魏尝急得来回踱步:“我长得这么英俊,三十年过去,人家也未必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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