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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他晚来疯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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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尝慌忙踩上马镫,重回她身后,夺过她手中鞭子策马而出,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摁,一手替她遮挡前额,说:“躲着点。”
  薛璎心里真恨,她长这么大,身边一直不缺办事得体之人,还是头一次淋雨,避无可避之下也只好将他当簦笠使,微微缩起身子,一边抬手遮雨,一边问他去哪。
  魏尝说回去路上有杀手,太冒险了,他上回办差时来过附近,知道前头有个躲雨的地方。他说完,横臂在她身前,稍稍将她圈紧一点,画蛇添足一般补了句:“事急从权,我没别的意思。”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薛璎浑身一僵,魏尝也觉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赶紧转移话茬,说:“那个,今天天气不错……”
  薛璎迎着噼里啪啦落下的雨,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一刻钟后,她便跟着他上山,进到了一处乱石堆积,仅容二至三人蔽身的破山洞。
  第一眼看见它,薛璎是有心拒绝的,但外头倾盆大雨依旧未歇,眼见也没有更好去处,只得将就避避。
  薛璎倒还好,一路躲得周全,魏尝身上就几乎没一处干了,落汤鸡似的,入里后在乱石堆里蹬蹬长靴,一拧袖子,挤出大片的水来。
  薛璎原本站在洞口望天,听见淋漓水声回头,才见他从头到脚狼狈成了什么样,原本因他任性妄为而起的怒火也稍有消减,默了默说:“脱了拧拧吧。”说完扭过头去,示意不看。
  魏尝心道其实是可以看的,可又不好直接邀请她观赏,便退到角落宽衣解带去了。
  山洞窄小,薛璎抱臂在前,听着外头雨声与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突然说起国家大事来:“长安下雨了,不知冀州如何。”
  魏尝知道她是不自在才找点话聊,便顺嘴接:“冀州怎么,又闹春旱?”
  薛璎点点头。
  他脱下靴子倒水,边随口道:“有灾治灾,按部就班来就没什么可怕的,但必须谨防人祸。冀州这一块,北接卫国,西临平阳,一旦生乱,容易被人利用,危及朝廷。”
  薛璎点点头。他的政治嗅觉,倒比大部分朝臣都敏锐。
  “那怎么办?”她弯唇一笑,“为了你,刚把卫国得罪了,怕是迟早闹出场腥风血雨。”
  从薛璎此刻的反应,再联想到上回卫庄王的画,魏尝不难猜出今日的杀手是卫飏所派,闻言想了想说:“天总要刮风下雨的。”
  “嗯?”
  她没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随即听他沉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没法叫它放晴,但一定不会让它淋湿你。”
  薛璎悬着水珠的长睫微微一颤,耳根突然发起烫来。


第30章 
  她正了正色; 低头看了眼潮湿的衣襟,心里嗤出一声笑,觉得这话还是听过就算了吧; 站了片刻; 见雨势渐小,而身后也传来穿靴动静; 便扭头道:“你好了……”
  一个“没”字还未出口,她便默在了原地。当然; 上身赤条条; 提着一只靴子的魏尝也是。
  薛璎以为; 一般人该是先穿衣裳,再穿靴的。
  洞内幽暗,洞外透来的微弱光亮隐隐照见他上半身肌理; 一道道齐齐整整,每一块都彰显着震人心魄的强健,胸膛宽阔,线条勾勒至腰身处却又迅速收拢; 没入下裳阴影。
  实则方才颠簸于马上,薛璎便已察觉他这硌人的身板,包括上回察看他伤势; 也曾窥见一角,但亲眼目睹全貌,冲击感还是颇为强劲。
  她目光微微一闪,而后云淡风轻地接了下去:“雨要停了; 快点。”
  魏尝瞧见她这眼神无声一笑,握拳掩唇,轻咳一声,而后套了靴子起身。
  不意薛璎却并未如一般女子那样娇羞扭头,而似因他这番动作注意到什么,突然盯住他后背说:“等等,你转过来。”
  他梗着脖子扭头往自己身后看了眼,一面依言转身,一面拎着上衣问:“怎么了?”
  薛璎几步上前,弯下身,就洞外光亮仔细看了看他后腰上三寸处一道颇为狰狞的疤痕,说:“你不知道自己后背有疤?”
  魏尝摇头,说知道,沐浴时候发现过。
  “那怎么不跟我讲?”
  他沉吟了下:“摸着像好几年前的了,我就没管。是身上不管哪里有点什么,都得一一跟你说吗?”
  薛璎噎了噎。那倒也不用。她只是觉得,这道伤疤是一条关于他身份的线索而已。
  她直起身板,解释道:“不是普通伤疤,像长戟刺的。若非军中,平常人极少用到这类武器。”
  “是吗?”魏尝接着装傻充愣。
  薛璎却自顾自陷入了沉思。
  上回察看魏尝前心时,她便怀疑伤他之人与军队有关,但几经查证,却确认那阵子,卫境附近并未出动士兵。
  后来询问傅洗尘意见,也见他说不上究竟,只道刀法的确与他,及教他习武的父亲相近,但他彼时并未接触魏尝,缠绵病榻的父亲则更无可能。
  当初线索就这样断了,如今又见这一道陈年伤疤,薛璎心中不免再生疑窦。
  卫飏明明近来才注意到魏尝,在此之前,一个流落在外的卫氏子,又会遭哪家军队赶尽杀绝?还是说,难道魏尝曾应征从军?
  薛璎又看了眼他的伤疤,想了想说:“算了,先穿上吧。”
  她说完便转身踱到了洞口,见魏尝穿戴完毕后雨也停了,就叫他去牵方才缚在不远处的马,不料他很快去而复返,大惊失色道:“糟了,长公主,马跑了!”
  她看他今天是存心找事!
  薛璎也是给气坏了,想说难道那马自己长了手,能割断绳索,却讲成:“跑了?那马自己长了脚不成?”
  魏尝一愣之下点点头:“是的,好家伙,长了四只呢!”
  “……”
  她食指一扬:“找回来。”
  “可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这儿。”
  “那就放心它一匹马在外头?”
  那句“难舍难分”言犹在耳,他倒好,转头就翻脸不认马了。
  魏尝愁眉苦脸道:“那一起找?”
  她忍耐着吁出一口气,当先弯身出洞,朝山下走去。魏尝快走几步跟上:“这山道下过雨又湿又滑,都是泥巴,不好踩,我背你。”
  薛璎懒得搭理他,一个人走在前头。
  他跟了她一路,问:“快晌午了,你饿吗?”
  薛璎气还未消,沉着脸说:“你觉得呢?”
  那就是饿了。
  魏尝想了想说:“那去溪边叉鱼吃。”
  她摇头:“脏。”
  “你什么都不用做,在一边等吃就行了,我会处理干净的。”
  薛璎这下似乎有点意外,觑了觑他道:“你会?”
  魏尝得意道:“这世上除了生孩子,就没有什么我不会的。”
  “……”
  *
  小半个时辰后,薛璎便坐在溪边闻见了鱼香。
  魏尝用剑叉了两条河鱼,去鳞片、鱼鳃、内脏,又往鱼腹里塞了除腥的香茅草,而后生了堆火,拿竹枝串起它们,搁在上头烤。从头到尾,技艺真可谓行云流水。
  待鱼被烤得酥酥嫩嫩,香气四溢,他便拿匕首将薛璎那条剜下眼珠子,而后递给她。
  薛璎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她恶心鱼眼珠子。
  魏尝当然知道。毕竟这身技艺就是小时候贪玩跑出宫,跟她一起漫山遍野里练出来的。她不娇气,但也有些忌讳,比如不喜欢鱼眼珠子。
  他那会儿不晓得她是女孩子,有一次叉了十条活鱼,掏了一大把眼珠子,趁她靠树睡着,将它们悄悄装进她袖子里。她发现后硬撑着没吐,却足足半个月没理他。
  可惜这些事,如今只他一人记得,而他也没法说给她听了。
  魏尝想了想,糊弄着解释:“你是说鱼眼珠?你们姑娘家一般不都不喜欢吗?”
  是吗?薛璎“哦”了声,也不知他从哪儿懂的姑娘家,很快将注意力转到了手中竹枝串着的河鱼上。
  这怎么吃?用啃的?
  魏尝见她下不了口,忙反应过来,又将她手中鱼拿回,取了方才削好的竹片,替她将鱼肚子上的肉一溜溜剔下来,盛在对半切开的竹筒里。
  薛璎屈膝坐在一边,看他一个大男人做这种细活,眉眼里透着的认真劲却像在干什么家国大事一般,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见他已将竹筒递回来,便干脆低头吃鱼。
  魏尝则去剔另一条鱼的肚子,再递送给她,而后自己把鱼背和鱼尾部分给吃了。见她用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三两颗青绿色的野果,跟她说:“吃两颗,解味的。”
  她狐疑看一眼他掌心青果:“什么果子?”
  魏尝也不知道,反正能吃就是,以前和她一起吃过不少,就说:“放心,没毒。”说罢当先吃了一颗,一副试毒的样子。
  原本小心起见,薛璎是不会随便吃路边野果的,见状也就咬了一口,不意一股酸而不涩,甜而不腻的爽口感立刻在舌尖溢散开来,叫她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她皱了皱眉头。魏尝忙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示意无事,又咬下一口,仔细品啧了下,说:“好像在哪儿尝过这味道。”
  “你以前也常来郊外?”
  “不。”她摇摇头,“所以才奇怪。”
  魏尝不解,随即见她起身道:“回去吧。”
  他点点头,将柴火堆简单收拾好,提剑随她继续下山,本道归途漫漫,而她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正是并肩畅谈的好时机,却不料没走几步,就碰上了策马寻来的傅羽。
  这还没完,她旁边并驾齐驱的,竟还有多日不见,伤势大好的傅洗尘。
  兄妹俩瞧见薛璎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齐齐勒马,翻身而下,向她行礼。
  魏尝扶额叹了口气。
  薛璎瞥他一眼,而后叫俩人起,说:“来得正好,马丢了。”
  眼尖的傅羽一眼瞧见魏尝身上湿漉漉,而薛璎衣裳却几乎是干的,心底掠过一丝不可言说的想法。
  注意到她神情古怪,薛璎问:“怎么了?”
  傅羽忙说“没事”,道:“人都处理干净了,照您交代,放了一个活口回去。”她说罢一指一旁傅洗尘,“方才一时找不见您,就叫了傅中郎将帮忙。”
  薛璎点点头,问他:“伤都好了?”
  傅洗尘颔首道:“承蒙殿下关切,都已好了,微臣明日便可回朝。”
  她“嗯”了声:“那就都别傻站着了,上马吧。”
  傅洗尘和傅羽对视一眼,看了看身后的马。
  四人两马,怎么分?
  薛璎却已当先踩了马镫,上到傅羽那匹棕马,而后招呼她:“来。”
  魏尝见状,迅速反应过来,质问道:“让我跟他俩大男人一匹?”
  薛璎高踞马上,扭头看他:“羽林卫魏尝,注意你的用词,这位是羽林中郎将,你的最高统领。”
  魏尝一噎:“我宁愿走回去。”
  “那你就走回去吧。”
  魏尝被气笑,眼见仨人各上各马,真没管他的意思,只好闭了闭眼忍耐下来,一跨上到傅洗尘背后,阴阳怪气道:“那就有劳中郎将驼我了。”
  傅洗尘偏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抓稳。”
  他扯扯脸皮,微微一笑,拽住了他缚在腰间的剑。
  薛璎回头看了不情不愿的魏尝一眼,笑了笑。
  *
  四人回到公主府已是大半个时辰后。薛璎在府门前下马,抬步刚上了两块石阶,就被后边魏尝叫住:“等等。”
  她回过头,眼色疑问,随即见他快步上前,在她跟前屈膝蹲了下来。
  薛璎一骇之下便要后撤,却先听他道:“靴子脏了。”
  见她顿住不动了,魏尝便用袖子替她拭了拭沾泥的靴面,抬头笑说“好了”,而后撑膝起来。
  薛璎忽觉傅家兄妹及府门前的几名羽林卫,射来的目光都变得怪怪的,轻咳一声,也不知在跟谁讲:“都学着点这眼力见。”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府内传出:“阿爹阿爹,我的靴靴也脏了!”
  魏迟一路小跑出来,到他跟前一撩袍角,腿一伸,露出一只翘头履来,还轻轻拿鞋尖点了点地。
  魏尝、薛璎:“……”
  薛璎清清嗓子,把魏迟往里带了几步,蹲下来说:“你以后不能叫他阿爹了。”
  “为什么?”魏迟眨眨眼,瞅瞅她,再瞅瞅她身后的魏尝。
  “因为有人不喜欢你阿爹,如果你老这么叫他,那人就也会不喜欢你。”
  魏尝知道薛璎这个做法没错。
  不论卫飏接下来预备如何,魏迟都不宜与他显现出父子关系,哪怕是养父子。
  薛璎继续道:“等不喜欢你阿爹的人走了,你再这样叫他。”
  魏尝向魏迟挤挤眼,示意他听话。
  魏迟撇撇嘴:“好吧,那我现在叫阿爹什么,像叫有刀叔叔那样,喊魏叔叔?”
  魏尝上前两步:“不行,要喊魏哥哥。”
  薛璎回头瞥他一眼,随即听他解释:“叫魏哥哥不是挺好?没有亲兄弟间称呼起来还在前头加个姓氏的,别人不会起疑。”
  魏迟却开始拆台:“还不是因为薛姐姐是姐姐,你才要做哥哥的。”
  “你……”魏尝被他说得一噎。
  “行了行了。”薛璎打住俩人,叫魏迟先回房,而后留下魏尝,问他,“这次的事,你怎么打算?”
  魏尝想了想说:“长公主没把澄卢剑还回去吧?”
  薛璎也没避讳,点头承认了。
  “你不还剑,一则是因起始没还,眼下再送回,难免叫卫飏对你最初的隐瞒心生揣测;二则,你发现卫飏此人不好控制,待当今卫王百年归去,未必是继任的最佳人选,所以,倘使我真是卫家人,倘使来日某天有需,你也许会拿我对付卫飏,而这柄澄卢剑,便是重要的助力。”
  他一说起正事,便不再嬉皮笑脸了,薛璎也正色起来,再次点头。
  她承认,不还剑这事里头,有她制衡诸侯的私心。
  “但现在可以还剑了。”魏尝下结论道,“卫飏本着宁肯错杀的态度冲动出手,如今计划落空,一定起了后怕,所以当下便是还剑的最佳时机。你不计较他刺杀,他不计较你藏剑,你和他有了个扯平的机会。他若仍要继续针对我,就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了。”
  “至于你所担心的将来,”他笑了笑,“我胸无大志,不论是否为卫家子嗣,都对卫王之位不感兴趣,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卫飏也好,其余诸侯、朝臣也罢,不需要那柄象征权势的澄卢剑,我就做魏尝,就做你身边一名小小的羽林卫,或是公主府无名的入幕之宾,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就有把握替你摆平。”
  薛璎迎上他炙热的目光,默了默弯起唇角。
  若他真有如此大才,这小小的公主府又怎会容得下他?她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从这儿送出去,送他走上大陈未央宫的殿堂。
  她想了想说:“行,我把剑还回去。”
  魏尝点点头,正欲再开口,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随即有人翻身下马,入里急禀:“长公主,圣上请您即刻入宫,说冀州出事了!”


第31章 
  薛璎跃上一骑快马绝尘而去; 人在马上,便先了解了大致情况。
  冀州旱情已持续一段时日。因那处本就是春旱秋涝,天灾频降之地; 朝廷素有一套治灾之法。如魏尝所言; 她此前一直按部就班,将灾情抑制在可控范围内。但天灾易克; 人祸难免。昨夜至今早,冀州多郡发生联合暴…乱; 一批地方军在百姓的拥护下反了。
  报信人狠狠扬鞭; 才得以跟上薛璎; 继续道:“事起于河南郡及河内郡,叛军攻势汹汹,称为民谋福; 加之当地庶民造势,一夜间便攻占周边四郡,并一路收拢更多叛军,甚至还有不少随之一道揭竿而起的百姓。”
  薛璎冷笑一声。下放物资; 移民就食,停收商税,轻减徭赋; 朝廷该做的一样没少,暴…乱因何而起?自然是底下环节出了纰漏。
  她问:“州牧王识呢?”
  “已弃城而逃,现下不知所踪。据说冀州民怨沸腾已久,此前便生过几起官民摩擦的乱子; 是王州牧暗地里压下消息,拒不上报朝廷。”
  薛璎目光转冷:“区区一个州牧,能以一己之力压下这等消息?”怕是朝野上下,另有居心叵测之人与他里应外合。
  “宫中眼下何等情形?”她又问。
  “相国与太尉皆已到未央宫前殿,属下来时,听众人正在商讨派谁前去平乱。”
  冀州这地方情形特殊。北边有个卫国,西边有个平阳侯国,如今地方军反了,又有朝东南两面扩张的趋势,叫周边诸侯代为镇压不合适,的确该由朝廷下派人手才是。
  她没再说话,俯低身子猛抽一鞭,向未央宫赶去。
  前殿已聚集了朝中三公九卿及一干武将,薛璎来迟,匆匆入殿时,恰好听见太尉秦恪的谏言:“臣举荐……”
  他说到这里,被一句“长公主到”打断,众人齐齐回过头来。
  薛璎见状,朝众人及上首冯晔歉意一笑,随即缓缓上至龙座下首位置,腰背笔挺地坐下,伸手一引道:“秦太尉还请继续。”
  秦恪称“是”,而后拱手道:“臣以为,车骑将军英勇神武,早年冀州生乱时,其便曾带兵平息战事,此番当为临危受命之不二人选。”
  大陈朝位份最高的四位将军,按次序排,从高到低分别为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与卫将军。当初先帝为制衡朝局,规定临战时,三公之一的太尉有参议之责与统筹之权,却不得亲自领兵出征,而担当行军大任的,通常便是这些常设将军。
  当今大将军是傅洗尘的父亲傅戈,但因卧病家中,实则已形同虚设。骠骑将军与卫将军皆亲秦氏,而秦恪眼下所提的车骑将军,却是薛璎这边的人。
  薛璎闻言,淡淡眨了眨眼。怎么,好不容易盼到攒功的机会,竟拱手于人了?
  她没立即作答,先问:“众卿以为呢?”
  很快又有几名武官上前附议,称赞同车骑将军领兵出征。
  薛璎想了想说:“论行军打仗之能,骠骑将军亦为上佳人选。”
  “骠骑将军自然也是堪当大任之人,但臣以为,提及对冀州大山大河,地形地势的熟悉,却无人可及车骑将军。”秦恪道。
  “秦太尉此言有理。”
  “臣附议秦太尉之言。”
  “臣亦附议。”
  行,行啊。
  薛璎淡淡一笑,转向冯晔,目光一闪:“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冯晔看懂她眼底意思,转头说:“秦太尉统筹战事,朕自然放心,便依你所言,派车骑将军速速领兵东征。”
  薛璎点点头:“当务之急为平乱,冀州暴…乱起由未明,待战事止息后再行追究。”她说完,深深看了秦恪一眼。
  秦恪触到她眼神,颔首下去,继而与车骑将军,以及几名武官于殿内商讨起平乱方策,待到暮色渐深方才散了。
  朝臣各归各位,各司其职,前殿留了冯晔、薛璎,以及姐弟俩的亲外祖父袁廷尉。
  薛璎揉揉眉心:“外祖父以为,太尉此番打的什么主意?”
  袁益周神情肃穆,皱纹满布的脸因怒意微微透红,道:“冀州□□便难保不是他暗中推波助澜促成,如今他又一反常态,支持车骑将军出征,打的恐怕是背后插刀的主意。”
  薛璎点点头:“不止他。前几天,我手下人查探到平阳侯可能对其境内一处金矿隐瞒未报。倘使果真如此,如今的平阳侯也已渐渐脱离朝廷掌控,兴许同样参与了此事。而将士们东征,借道平阳是最近的路子。”
  冯晔面露急色:“这样说来,车骑将军此行岂非往鬼门关去?将士们半道遇阻,冀州军民又怎么办?”
  “别急。”薛璎摁了摁太阳穴,“既已猜到他准备下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阿姐的意思是,另派一支军队,秘密前往冀州,助车骑将军一臂之力?”
  薛璎和袁益周齐齐摇头。
  方才朝堂上的情形已非常明显,以秦恪在武将当中的威信,与那头头是道的说辞,一旦薛璎强行与他对着干,必将被众人怀疑她在此事上包含私心。倘若明面上应了秦恪,背后又越过他,另行暗派军队,不可能不暴露,到时一样受阻,令朝臣非议。
  幼帝登基以来首遇战事,必须立威,不可出一点差错,所以,平乱的过程与结果一样重要。旁事可以商量,但这一次,车骑将军一定要大胜归来。
  薛璎想了想说:“军队不行,但个人可以。真要助车骑将军一臂之力,千万名小卒,或许不如一个足够能耐,又不会惹人注目的军师。”
  冯晔点点头:“要说能耐,朝中自然挑得出人来,但如今三日一朝,朝会时少个人,又怎会不惹人注目?”
  她正欲开口,忽见李福匆匆入里,道:“陛下,傅中郎将求见。”
  冯晔怪道:“天都黑了,车骑将军也去点兵准备启程了,他方才不现身,这下来做什么?”
  薛璎皱皱眉头,似乎想到什么,说:“请他进吧。”
  傅洗尘卸下佩剑入里,身后果真如薛璎所料,跟了一身羽林卫常服的魏尝。
  冯晔一眼认出魏尝,说道:“你俩这是?”
  傅洗尘颔首解释:“回禀陛下,微臣方才本欲应召入宫,却被魏公子拦下,他说,议事结果必依太尉心意,微臣来了也是无用,不如留在公主府,与他商议商议对策。微臣因此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薛璎闻言心情复杂地看了魏尝一眼。傅洗尘多执拗的人啊,能说服他拒召,是费了多少口舌,还是直接跟他干了一架?
  冯晔讶异道:“魏公子竟还有未卜先知之能?那你们说说,方才都商议出了什么对策?”
  傅洗尘看看魏尝。
  魏尝得了眼色,上前来,只说了两个字:“我去。”而后看了上首薛璎一眼。
  “你去?单枪匹马去?”冯晔也看了看薛璎,“阿姐,他就是你所说能够助车骑将军一臂之力的军师?”
  原本不是。薛璎方才提议时,想到的是傅洗尘。他原定于明日回朝,此前尚未在朝臣面前露脸,完全可以假称仍然养伤在府,实则悄悄混入军队,去往冀州。
  但很显然,倘使魏尝有这能耐,名不见经传的他绝对是更好的人选。
  魏尝面容笃定,目光灼灼地望着薛璎。
  薛璎触到他这眼色,耳畔似隐隐响起他先前在公主府与她所言。他说,只要她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一切的一切,他都有把握替她摆平。
  鬼使神差一般,她皱了皱眉,说:“是。”
  一旁袁益周凤眼微眯,不动声色打量一番魏尝,说道:“这位公子既得殿下青眼,想来智勇非凡,只是原为何人,此番又预备以何等身份随军出征?”
  薛璎解释道:“他原是在我府上当差的一名羽林卫。羽林卫作为皇家宿卫,地位非凡,亦可代表圣上,此番平乱,为安抚民心,派出一队随军同往,合情合理。”
  袁益周点点头没再多说,薛璎便叫傅洗尘务必赶在军队开拔前,着手安排好此事。
  魏尝在退下前,看了薛璎一眼:“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袁益周和冯晔的神情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薛璎看看他们,轻咳一声:“有什么话,在这儿……”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魏尝这人没脸没皮的,万一说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叫她弟弟与外祖父怎么想?
  想到这里,她向冯晔颔首以示告退,起身随魏尝去了殿外,一路下至天阶。
  夜色已浓,一盏盏敞亮的宫灯在和煦的细风中轻轻摇曳,道旁树上雪色梨花与天阶之下的白玉栏杆遥遥呼应,晕开一片温润的光。
  薛璎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魏尝低头注视着她道:“没什么,该交代的,我都已与傅中郎将说了,就是想叫你放心而已。”
  薛璎一噎:“就这俩字,你让我借一步说话?我外祖父……”看她的眼色都不一样了。
  “什么叫就这俩字?你放不放心,于军情战事非常要紧。你若不够信任我,到时如有负面军报传到朝中,朝臣非要太尉派骠骑将军去收拾烂摊子,你又哪来的底气与他们据理力争?”
  薛璎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不错。秦恪背后插刀,最终必要争功。
  “行,我放心,成了吧?”
  魏尝唇角一弯,强调说:“总之接下来,你只需做两件事:稳住朝臣,还有,相信我。”
  她抬头瞧着他那三分正经七分玩笑的模样,目光落在他眼下那颗细痣处,点点头说:“去吧,大军要开拔了。”
  魏尝“嗯”了声,转身走出两步,却又重新扭回头来,手一伸,一副要摸她脸蛋的样子。
  薛璎一骇,偏头要躲,不料他那手却倏尔一个拐弯,绕到了她发顶,摘下一片梨花瓣来,说:“怕什么,摘朵花而已。”
  她喉咙底一哽,剜他一眼,转身重新回了大殿。
  魏尝瞧着她步履匆匆的模样,嘴角止不住上扬,低头嗅了嗅手里那片花瓣,而后将它藏进了衣襟内。


第32章 
  大军连夜开拔; 薛璎为第一时刻掌握军情及朝臣动向,当夜起便宿在了宫内偏殿,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朝廷下派的急行军尚在路上; 而冀州却在三日之内彻底沦陷; 二十八郡或真心归顺,或无奈放弃抵抗; 俱为叛军收服。除得令严防死守的平阳侯国与卫国,周边州郡亦隐隐有动摇之态。
  朝堂上渐渐起了催促的声音; 问车骑将军的兵马何时能到; 却在第四日得到一个噩耗:大军借道平阳后; 并未如开拔前商议的路线继续前进,而改道迂回入冀,结果临至冀州; 却遭叛军奇袭围攻,腹背夹击之下被迫停滞不前。
  出师未捷先遭堵截,举朝震惊。未央宫前殿,武官们正围拢在一道商讨军情; 骠骑将军赵赫当即发出质问:“冀州当地民风剽悍不假,然而临阵成军,队伍里甚至还有不少从未持过刀枪的百姓; 岂有如此本事奇袭朝廷兵马?”
  是啊,他们哪来的本事?
  薛璎看看奏报上“奇袭”二字,再淡淡瞧了眼赵赫义正辞严的嘴脸,没有说话。
  很快又有一人出列上前; 说听闻当初改道之前,曾有副将劝车骑将军谨慎行事,却被驳回意见。此番遇敌,乃是车骑将军我行我素的结果,若按众人原先商定的路线行军,怎会出错?
  指责四起,最终还是秦恪制止众人,称叛军数众,的确不可小觑,现下军队只是暂遭围堵,且静待前线战报吧。
  众人安静下来,翌日却再得噩耗:两军交锋,朝廷不敌,兵损数千,不得不重新退避入平阳。
  本道此行是去切瓜切菜的,却被起义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下,众将再坐不住,秦恪也一改前日与赵赫唱双簧的姿态,严肃起来,称此战情始料未及,实是他起初低估了敌方形势,如此下去,朝廷这边士气大减,怕真要给冀州领军将帅自立为王的底气了。
  其余人纷纷呼应此言,又有人说,并非秦太尉判断有误,而是车骑将军一再失算。莫不如派骠骑将军前往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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