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宁为欲碎-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梅牵衣被几个大人包围着,接受迟来的审判。但或许果真是怕刺激到她什么,过程极为温和,有谭中柳作证,那晚展凉颜的确来找过她,大家也都相信了那天在湖庄她所说的话。

末了,梅青玄道:“牵牵啊,有些事爹从前没教过你,你接触的人不多也不会懂。”顿了顿,清清嗓子,正儿八经地道:“爹曾跟你说过,男人的话多半是不能信的,尤其是他们跟女人说话的时候。”

梅牵衣不由自主地望了外面的谭中柳一眼,亏谭中柳还能笑嘻嘻地一边跟梅疏凝讨论武功,一边还竖着耳朵听梅青玄想怎么在背后说他坏话。

“那爹跟我说的话,算吗?”梅牵衣很好学地举手发问。

梅青玄难得的严肃被女儿的天真给搅了,在梅夫人等人的嗤笑声中,不由得黑了黑脸,道:“当然不算!在爹眼里,牵牵是宝贝女儿,不算女人。爹说的男人女人,指的是你们这些爱来爱去的年轻人。”

梅牵衣“哦”了一声,并拢双脚,双手交叠在腿上,等着听梅青玄的下文。

“爹举个例子,牵牵就好明白了。就像姓展的小子,他说因为喜欢上我的牵牵,所以要离开他的……灵婴楼。这话,牵牵信多少?”

梅牵衣眼神飘向后舱室的方向,心想,完全不信。

梅青玄又道:“牵牵要记得,这种话,不可全信。就算他或许是喜欢牵牵,但不一定是为牵牵做到那些。他离开灵婴楼是他自己的决定,最后落到这个下场,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牵牵不需要为此感到难过或内疚。”

梅牵衣想,梅青玄是接受了她长大了,识了情爱。自古情爱最是伤人,他怕他的女儿被纠结的情爱所伤,所以想教她如何辨清真心,以他过来人的身份。眼眶有些发热,本来还想故意闹他,是不是他对梅夫人说的话也是哄人的,此时也说不出来了。

“牵牵想想,姓展的小子才认识牵牵多久,就算是一见钟情,就算是立刻就愿意为牵牵离开灵婴楼。但他哪有那么快去部署那些事情?灵婴楼三大副使之所以对他赶尽杀绝,不是因为他因为牵牵离开灵婴楼。而是,他能列出灵婴楼副使的武功破绽,已经表明了,他想离开灵婴楼。不管是不是喜欢牵牵,他本身,就想离开灵婴楼。”

梅牵衣呆住了,为这番话。

她从来没想到这一层!展凉颜离开灵婴楼,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喜欢上金雨朵,所以,他想洗心革面,他想弃暗投明。爹说的对,他若没有去意,没事研究手下的武功弱点做什么?除非,他一开始就想过离开,但因为离开的代价是死,他想活着离开,就必须有活着离开的资本。而这唯一的资本就是,他拥有单挑整个灵婴楼的武功。

所以,他一直在研究他们的武功,找出他们的破绽,实际是,他一直都想离开?远在他认识金雨朵之前。

梅青玄还在做着总结陈词:“我家牵牵可爱又心软,会有别家的小子喜欢,他们想哄牵牵喜欢,说他有多喜欢牵牵,愿意为她付出什么。不要全信,哪些是因为真的喜欢,哪些是他自己想做,却来哄人说是为牵牵,牵牵要努力看,努力想明白。不懂的,就来问爹,问娘。”

“嗯,爹,我明白了。他是他,我是我。他要离开灵婴楼是他的事,与我无关。他今天受伤躺在床上,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我害他的。”

梅青玄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向梅夫人道:“我要说的说完了,小果儿还有没有想说的?”梅夫人嗔怪地戳了他一下,道:“你也不臊,哪有当这么多人,跟女儿说这个的?”

梅牵衣一听这话,才反应过来,该害臊的她也没害臊。顿时,后知后觉地脸庞起了热度,尴尬地转了个方向,靠在船壁上,道:“娘,困了。”

船头上,金雨朵走向另一边,梅疏凝正跟谭中柳说着什么,看到她过去,脸色明显僵了一下,然后又低头对谭中柳说了句话。

谭中柳眼睛一亮,笑得跳了过来,三步并两步地扒进舱室里,坐到了梅牵衣身边。梅牵衣看着金雨朵过去,小声地跟梅疏凝说了几句什么话,梅疏凝刚开始还冷着脸,不一会儿就柔了表情,拉着她坐在身边。

梅牵衣惊讶地问谭中柳,梅疏凝跟他说了什么。谭中柳道:“他说‘小金鱼要过来了’。”

梅疏凝与金雨朵因为救展凉颜这件事,也闹得不开心,但因为两家大人一起训斥,他还没来得及表明立场,就因为心疼,站在了她这边。现在事过境迁,他恼她这么大的事竟然都不跟他先讲,[小说网·。。]还让梅牵衣去“顶罪”,因此也好不起脸色来。

金雨朵心中那股委屈过去,也软下来道了歉,两人才算冰释前嫌,躲在舱外,趁没人注意时,互相牵牵小手,并肩一起看沿江两岸的春末夏未的风景。芳菲凋零,绿肥红瘦,虽嫌凄凉,但也暖意温馨。

另一个为这事不开心的自然当属谭中柳了。展凉颜是情敌啊!是抢走牵牵初吻的情敌,是在江湖武林公然跟他抢牵牵的情敌!

只不过,对于梅家和金家而言,他的意见都是被忽视的。因此,他只好极其怨怼地巴着梅牵衣。眼见梅牵衣似乎极困倦,他乐呵呵地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胸前瞌睡,完全不管这行为是否合理,直接忽略掉周围齐齐瞪视着他的四双老眼。

梅青玄见女儿在他怀里睡得安稳,虽然心里颇不是滋味,倒也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反对地把梅牵衣抱回来。梅夫人原本也不高兴,想出言提醒,但见女儿喜欢,不禁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梅青玄如顽童般不理世俗的性格反合了她的意。女儿天真烂漫,不懂世俗礼教,谭中柳也是个视礼教无无物之人,这让她心里竟有了一种“正是这样的人,才能更明白女儿的好”的想法。这个想法一生,她也就不想再去给女儿多加约束了。而金谷川夫妇见梅青玄夫妇没有意见,就算有再大的意见,也只能保留了。

谭中柳原本因为刚才梅青玄对梅牵衣的那一番教育,态度明显偏向于他,心里极快活,又见现在梅青玄夫妇竟默允了他这极不合俗的行为,想必是同意把梅牵衣许给他了,更是乐得想挥毫大写三千字才好。

不过,要忍耐,他告诉自己。虽然手很想动,胳膊也很想动,可是牵牵在他怀里睡着,他不能动。抬头看向明显在嘲笑等着看他好戏的梅青玄,他苦笑地无语望了望舱顶,更加一动也不敢动了。

展凉颜醒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华灯初上。

当时众人正泊了船在岸边,找了一处酒家吃晚饭。千岛湖上游的新安江不比钱塘江,要找一处酒家不容易,他们错过了一个镇子之后,游船到下一个镇子时,已经是夜晚了。

白日里因为展凉颜惹出的风波已经平息,大家围着个大桌子边吃边聊着,梅牵衣正问着谭中柳为何拿筷子的姿势如此诡异,留在船上照顾展凉颜的冬枝忽然心急火燎地跑了来,喊着:“老爷,夫人!”

因被交代在外不要提展凉颜,冬枝跑到了近前才小声地道:“展大爷的情况很不好!”

梅牵衣一到江边上就明白出了什么问题。冬枝的火折用完了,船上没来得及点灯。她慌忙摸着口袋找火折,那边金雨朵已经晃燃了火折先上了船。

展凉颜躺在床铺上,眉头舒朗,唇角含笑,嘴里轻喃:“朵朵,你看天上那儿一颗星星……”

金雨朵被他这句话吓得手一抖,火折掉落在地。舱室里又一片黑暗。

“最亮的那一颗叫紫微星……”他的声音安闲宁静,极易让人想到夏日里,旷野里,有清风,有虫鸣,两个小娃娃望着天空,一颗一颗数着那天上的星星。

但随着舱室重新亮起来,他的声音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只听得到喃喃轻语:“朵朵……朵朵……”缱绻深情,完全没有冬枝所形容的“情况很不好”。

冬枝傻眼了,有些结舌:“老爷我……他……之前的确是……是很……很吓人。”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在意的,已经不是他的情况是好是坏了。

好久,梅青玄最先出声,道:“大哥,这小子,是把我家牵牵和你家小金鱼……弄混了吧?”不然,谁能解释,明明喜欢梅牵衣的男人,梦中却叫着金雨朵的乳名?

37寂寞梧桐

“他的情况的确不太好。”金夫人忽然开口,示意众人看他胸前。被他的“朵朵”所震惊的众人终于回过了神来,望向他胸口,这才发现,他胸前又沁出了血来,染红了新换好的裹伤布。

金夫人迅速上前,在他伤口周边点了几处穴道,一边帮他止血,一边道:“他身体绷得太紧,以至于伤口裂开。再不放松,恐怕会有危险。”

金夫人按着他身体几个大穴,从袖中掏出一个布包,取出几根银针,迅速施针。直到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金夫人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来问冬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冬枝回答,金雨朵解释道:“娘,他怕黑。”

众人惊讶地望着床榻上的人,又回头看向金雨朵,要向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冬枝也惊讶了一会后,恍然大悟:“哦,难怪蜡烛熄了他就开始不安静了。”

梅牵衣心想,怕到这个程度吗?连昏迷着都能感应到黑暗,因为害怕紧张而全身绷紧。却又因为想到金雨朵,所以能保持着镇定恬适。

她默默地退出来,站在船板上,望着黑黑的江水,荡漾着依稀的渔火。

真的释然了。金雨朵这么好啊,他这么喜欢,这样很好。当初她做的那些,只当她是想做而已,他没必要为她的付出而承担什么。没人说过,她付出,他就必须感动,就必须喜欢她。爹刚教过的。她若不甘心,就等着好了,他负欠她的,总会有人来帮忙收拾。瞧,这不就来了。

展凉颜啊展凉颜,我真同情你。

背后一阵温暖贴上来,随即是环上来的双臂,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温润的声音,仍像当初那般,淡淡的心疼,淡淡的关心。不同的是,当初带来温暖的多是他帮她披上的外衣,如今,他倒是敢直接抱上来了。

胸口微悸,闭了闭眼,她放松身体,靠在他肩上。不规矩的人得寸进尺地凑过来亲着她的脸颊,她也没拒绝,任他亲着。

谭中柳见她没拒绝,心中一喜,更加放肆地寻着她的唇,极有技巧地让她转过身来,将她压向自己,方便他能更深入地吻。

梅牵衣闭着眼睛,心里想的却是那晚榆树下展凉颜的吻。他的唇凉且软,不如谭中柳的柔且热;他的吻有些生涩,不如谭中柳这么熟练,清楚地知道怎么引导笨拙的她。可是,他的吻能让了她悸动得忘了周围的一切,谭中柳的却能让她清晰地比较着两个男人的区别……

想到这些,她有些恼恨自己竟然这个时候还在想展凉颜,于是伸出双臂,勾着谭中柳的脖子,很努力地想回应过去。

谭中柳却突然轻咬了她的唇,放开了她。梅牵衣不依,追着吻他。谭中柳嗤嗤笑了笑,任她吻着。她极笨拙地啃着咬着,却始终不得章法,最终只能挫败地离开他的唇。

谭中柳又笑了笑,撩开她颊边的一缕落发,伸手抬起她耷拉的小脸,极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眼,道:“牵衣,你在想什么?”

梅牵衣也望着他幽深的瞳眸,许久,道:“谭二哥,你亲过多少人?”

谭中柳瞠眼,哑口无言,跟她四目相对半晌,忽然抱住了她。“以前的不记得了,以后只有牵衣一个。我保证。”

那声音大概是胡琴,清亮婉转,明诉衷肠。梅牵衣侧耳倾听,觉得甚是熟悉。谭中柳微微凛目,双臂力道加重,护她在怀,望着江面。

一艘小型篷船徐行而来,那乐声渐渐清明,清中带扬的曲调像在倾诉着什么,滑音一现,便如情人喁喁私语,说着什么天长地久的盟誓。

寂寞梧桐锁清江。

梅牵衣心里刚闪过这个名字,就觉得脚下微沉,舱室中的人都集中了船头。梅青玄将她从谭中柳臂弯里拉回来,低声道:“牵牵,到娘身边去。”

梅牵衣依言退后,心底已经琢磨了起来。

“寂寞梧桐锁清江”实际上指的是一对雌雄大盗,男的名唤吴长宁,女的名唤童采月,专在江湖之上打劫过路船只。二人不拉帮,不结派,独来独往,向来只劫财不杀人,据说只是为了讨生活。若撇开文人小说下载他们这讨生活的方式不谈,其实是一对极令人羡慕的江湖伉俪。曾有人猜测,夫妻二人做这种没本钱的勾当,是因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柴米油盐这等凡俗事务之上,这样少了夫妻俩谈情说爱的风花雪月。因他们每次出现都以胡琴弹奏一曲《梧桐私语》,出来便是横江挡道,于是,江湖人送他们一个极为风雅的称号,“寂寞梧桐锁清江”。只是,十年前吴长宁意外身亡,雌雄大盗从此只剩下童采月一人,成了名符其实的“寂寞梧桐”。但她单身一人,依然纵横江湖,胡琴横江,她武功不是江湖最高,但手段奇诡惊谲,极是难缠,江湖无人能制得了她。除了展凉颜,以及后来的梅牵衣。

她现在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打上了他们的主意了。

梅青玄很无奈,原以为最平安无事的一趟旅程,所以才带着梅牵衣出门,却没想到,这一路风波不息,反成了最凶险的一趟行程。

金谷川已经出面去协调了,童采月向来劫财。虽然说出去不大好听,但一家妻儿老小都在,真的较量起来有了闪失,倒是自己划不来。因此,金谷川和梅青玄是打定主意,她开口要财,给她便是,也不用争那一时意气了。

哪知童采月不理不睬,换了一个曲调,继续拉着胡琴。待篷船靠近,只见幽夜下,一抹纤细的暗色身影,俏生生地坐在船头,怀里竖着一杆胡琴,左手按弦,右手执杆,既优雅地缓缓拉切着,流出低婉的曲调。

一曲终了,她收了胡琴,自船头站起,道:“金陵金家梅家财大气粗,我‘寂寞梧桐’若是要得少了,怕是要被人责怪看低了两家。”

她说话声音略嫌尖利,有些干涩,像是多年未开过口一样,说了这两句后,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不知金老板准备花多少钱买回一家七口的性命?”言下之意,已当金梅两家为手下败将,要拿钱财来赎回。

也亏得金谷川久经商场练出一副老练圆滑的性子,不若一般江湖人血气好胜,听了这般挑衅的话依然沉得住气道:“不知童女侠开价多少?”

童采月忽然笑了起来,尖声刺耳,末了方道:“冲金老板这一句‘女侠’,我也不要太多,金家梅家两家人的性命,换两家身家全产,不过分吧?”

金谷川与梅青玄对视一下,已是明白今日来者不善了。虽然不知道童采月为何突然找金梅两家的晦气了,但首要是先打退了敌人再说。金谷川算盘一扬,拨动珠子噼里啪啦地响,算了一会儿,道:“过不过分,需问过在下这算盘的结果了再说。”

“看来金老板是要钱不要命了,我‘寂寞梧桐’出手绝不空手而归,金老板要给命,我也是收的。”她边说着右手执杆重新切在琴弦之上,要开始拉琴。

金谷川眼疾手快,迅速拨动算盘,落下一颗珠子,他伸手捻起,朝对面船上的女人疾射而去。童采月手未动,脚下轻点,旋身朝空中升起,躲开金谷川意欲毁她胡琴的算珠,铮铮的琴音随之溢出。

“快捂住耳朵!”梅青玄眼见着这边斗了起来,慌忙叮嘱其他人。梅牵衣自是早在她杆抵琴弦时就捂了起来。

《梧桐私语》单奏起来是一首极缠绵悱恻的曲调,但若注入内力与情感相合,则是会夺人心魄的催魂音。童采月失去丈夫,相思入骨,拉出的《梧桐私语》让人忍不住跟着潸然泪下,会不知不觉间心智被迷,陷入她的情感世界,最后落入癫狂。

金谷川梅青玄等内力高强的人尚能抵挡一阵,但他们这些正儿女情长的年轻人如何能挡?梅牵衣捂着耳朵回头,尽量不去想那琴音,心里默念:“落花城上高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无限愁,尽消瘦,知谁有。闲问掠水白鹭识情否。” 这是一曲《相见欢》,也是一套内功口诀,有助抵御《梧桐私语》,是当初展凉颜为破解这《梧桐私语》,与萧韶一起参出的破解之法。

回头一看,梅疏凝与金雨朵竟不在船头,她心中一惊,朝舱内跑去。冬枝已经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见到她来到,心智稍明,喃喃一声:“小姐,心好痛啊。”

梅牵衣心中一凛,冬枝的武功与她差不多,毫无防备之下根本无法抵挡童采月的《梧桐私语》。她没办法,只得狠下心来,使劲在她后颈处一砍,将她打晕了过去。但她内力低弱,又兼之对展凉颜伤心情恨,最是受不得这琴音之催,松了捂耳的手,那琴音铮铮已消失在空中,却又从另一个方位传来,不见琴音,却一声声像奏在耳膜之上。

心中一悸,忽见床铺之上的展凉颜眼角也溢出了泪水。她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他的耳朵,喊道:“不要听!”他陷入昏迷,又对金雨朵情根深重极易入魔障,一旦入障,恐怕是再难醒过来了。

“落花城上高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无限愁,尽消瘦,知谁有。闲问掠水白鹭识情否。”她在他耳畔急急重复着,希望能助他潜意识中运功抵御。

船身忽然摇摆起来,像是有谁在水底摇着,推波助澜。梅牵衣站立不稳,只得抓住船壁努力稳着身形。忽然“啪”的一声,烛台落地,舱室瞬间陷入黑暗。

她没办法去点灯,不仅要担心他被情障所迷,又要担心他怕黑弄伤了自己,只能不停地在他耳边念着“无限愁,尽消瘦,知谁有。闲问掠水白鹭识情否。”

床铺上的人身体又开始紧绷了,梅牵衣想起之前金夫人所言“若这样下去,伤口裂开,极其危险。”可是该怎么让他放松下来,她完全没有主意。

他的身体越绷越紧,越绷越紧,鼻尖又传来新鲜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慌,又急又怕,便嚷声叫道:“你别怕,放松,放松一点!”

一只手伸过来,反抓起她的胳膊,嘴里仍旧喊着:“朵朵……”

她为他担惊受怕,他却仍旧念着金雨朵,梅牵衣不由得恼了,使劲儿摔开他。“喊她、喊她、喊她,你就只知道喊她!让她来救你好了!”

但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摔没有摔出去,展凉颜的手抓着她的胳膊,极其用力,几乎要钳进她的肉里去。

“不要怕……”

梅牵衣愣了愣,低下头去。黑暗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却看到他一双黑眸透光,已然睁开。他伸手上来,要帮她拭泪,轻声低喃着:“朵朵,不要怕。”

她心中一喜,也忘了刚才的气恨,喜叫:“你醒了?”

展凉颜没有回答她,伸手在她眼睑之下摩挲两下,从床上直直坐起。梅牵衣见他没事,稍微安下心来,摸出口袋中的火折晃燃。他面色苍白,隐隐透青,胸前的白布已经被染得大片腥红。但一双幽眸如湛,任谁都不会怀疑他是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你……”她有些迟疑了,他真的没事吗?

光明重回,展凉颜的身体渐渐放松,眯眸望着面前的人影,低微的声音确认:“梅姑娘?”

梅牵衣见他神智也清明了,便懒得搭理,白了他一眼。却见他唇角一勾,面色忽如春来,隐隐黑气也退了不少,但只须臾,脸色忽地沉下,掀被就要下来。

她慌忙按住他。“你要做什么?”

“有人来袭,情况紧急。”展凉颜简洁地扔下这句话,也不披衣也不穿鞋,只一身破烂的中衣,光着脚就往外走去。“梅姑娘,跟在我身后。”

梅牵衣这才注意听到舱外的刀剑之声,似是混战。船身不断摇晃,像……像……

像跳跃的音符一样。

她猛然想起,她没有捂耳朵,也没有念口诀助自身抵御,童采月的《梧桐私语》怎么对她失去作用了?以前是因为她内力高,所以奈何不了她,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抬头,却见展凉颜也丝毫不受影响地往舱外去了。

38展凉颜救了她

外面一片混乱,江水荡漾着的渔火远远近近,上上下下。童采月和金谷川梅青玄同时失去了踪影。展凉颜单手执剑,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已经进入了战斗。船板上金夫人与梅夫人各自护着金雨朵与梅疏凝,谭中柳可怜兮兮地一边抵抗着那不知源头的琴声,一边守着舱室,努力不让敌人侵进。

“谭二哥!”梅牵衣喊了他一声,他脚下一个踉跄,挥剑扫开来人的刀,应了她一声:“牵衣别出来!”

梅牵衣眼见他明明抵挡不住,还在逞强,知道他是想守着不让外面的人攻进去。心中一暖,解下腰间长鞭,道:“谭二哥,你先歇会,我来!”

谭中柳听她出言相护,觉得那悲凉的琴声似乎也不那么让人难受了,精神一振,笑道:“怎么能让牵牵冒险!”结果他话音刚落,就“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梅牵衣手一紧,挥鞭甩上,将他护在身边,然后猛地反肘一击。谭中柳不及再说出什么话来,就被她打晕了。

梅牵衣暗自顺了顺气,察觉到内力已恢复六七成了,虽然情况仍然很糟糕,但已经好了不少了。

“牵牵,到娘这边来。”梅夫人见她出来,又见谭中柳倒地,她没看清具体情况,心中顿时急了起来。

梅牵衣没有理会,童采月绊住了金谷川与梅青玄,好让这些人趁机劫船,这绝不是童采月的风格。到底他们是一起的,还是凑巧?声东击西,不管怎样,他们的意图不会是金银钱财。

不由自主地望了展凉颜一眼,他重伤未愈,武功大打折扣,在群敌环伺中,其实比她还危险。

目标会是他吗?他们离开湖庄,已经悄悄地走上游新安江,就是为了避免多事,还是被人发现了么?

不容她多想,来袭者武功甚高,并非一般的小角色,她全心全意尚且不一定能御敌,再分心去,更是凶险。她收鞭换剑,尽量避免不与敌人剑身相撞,只使巧法,轻灵迅捷,一时之间,伤在她剑下的人不在少数。得了一口喘息,见展凉颜那边情况甚危,她想也没想,轻身跃起,落到他身边,唰唰两下,刺伤了两个背后攻击他的敌人。展凉颜回过头来,冷颜挑眉,反手一剑,送入敌人胸膛。

梅牵衣没有搭理他,一心一意地对付着这不知来路的侵袭者,展凉颜也退后靠近她,两人一前一后抵御,那些人一时之间也攻不过来。

突然,一个人影从水中腾起,她左手抱琴,右手拉弦,琴声铮铮,幽怨隐含杀伐之意。原本勉力抵抗的金夫人与梅夫人渐渐承受不住,但来袭的敌人却似乎都不受琴音的影响,进攻更猛。梅牵衣心忧母亲,想着如今之计,别无他法,只有先毁了童采月的胡琴。

童采月拉着琴,正笑着欣赏众人因感受到她的悲伤而痛不欲生的模样,陡然间见一人一剑横冲直撞过来,行动自如,安然无事。她“咦”了一声,手中拉杆加快,凄壮琴音随之流泻。梅夫人脚步踉跄,差点被敌方所伤,金夫人更是心痛难忍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梅牵衣情急之下,索性直接将剑掷出。

那剑势去得极快,童采月不防此招,来不及反击,只能躲开。梅牵衣早又解下了腰间长鞭,封住她去路,童采月被逼得再次后退。不防斜刺里又一剑刺来,将她退路切断。只听“嗤”的一声,她手臂衣衫被划破,滴答血落,琴音跟着停了下来。

“你们……”她干涩尖利的声音夹杂着惊讶,极为刺耳,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展凉颜与梅牵衣。梅牵衣虽然一时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顾不得那么多,挥鞭再次追上,将她连连逼退。就在她的长鞭要触及那胡琴,眼看就能将它毁了的时候,突然剑光一闪,童采月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利剑,嗖地挑开她的长鞭,反击回来。

梅牵衣内力不足,不足以与人直面相接,更何况是童采月这样的一流高手。她银鞭被挑,手握不住,眼见着明晃晃的剑尖朝她面门直刺过来,想要躲闪,却觉得全身被罩在一片剑光中,真气流淌,压得她完全动弹不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腰间一热,眼前景象突然旋转了起来,回过神来,发现是被转了个圈,带入了一个人的怀里。血气扑面而来,黏湿了她的脸颊。

这是……展凉颜?

展凉颜……救了她?

她撞到了他的伤处,他连哼都没哼一声,习惯地将她揽在左胸处,单手执剑,挡着童采月的剑势。

这习惯……依然啊。

她若遇险,他总会来救,总是护她在心口,不教人伤她分毫。

只是,那一时的温柔,除了让她后来更增伤心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如今,她也不想要了,不稀罕了!

伸手推开,从他怀里退出。不知是她力气太大还是什么,竟将他推得蹬蹬蹬退了好些步,最后,将剑插在地上,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她一时有些发愣,身后忽闻“扑通”,是有人落水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金谷川与梅青玄已经回到了船板上,童采月抵不过他二人,趁夜借水遁走。

“是金大侠和梅大侠!”岸上忽然有人声传来,不由分说刷刷亮剑,过来帮忙。只听刀剑锵锵,不多时,已经是风平浪息。

梅青玄回头来看到梅牵衣身上有血迹,脸色噌地就变了,伸手想去触碰她染血的脸颊,一时间,手指颤抖,竟不敢往前。

“牵牵,哪儿疼?”

梅牵衣低头看了看,伸手摸上脸颊,摸出一手的血来。回头看了看展凉颜,展凉颜正努力地替自己止血。她伸手一指。“是他身上的。”

梅青玄顿了片刻,松一口气,飞速撩起衣袖替女儿擦净脸上的血迹,然后送到梅夫人身边。梅夫人强撑着一口气,见到梅牵衣安然无事,才松懈下来,拉她到身边来,坐下来盘腿调息。梅疏凝一早已经被梅夫人打晕了,梅牵衣伸手在他人中掐了几下,又拍了拍他身上几处穴道,他才幽幽地醒了过来,确认梅牵衣没事后,四处寻找金雨朵。

梅牵衣又以同样之法叫醒了谭中柳。谭中柳清醒后,看到船头与金谷川梅青玄寒暄的人,脸色微变,竟往梅牵衣身后躲了躲。

梅牵衣顺着望过去,认出来人正是武林山庄的大公子谭中杨。

原来武林山庄从灵婴楼手里接回小公子后,谭中杨奉了父叔之命带着几名师兄弟折返湖庄,确定展凉颜的生死。若展凉颜真的死了,则厚葬之;若侥幸没死,就想办法救他一命,顺便带那个流连温柔乡的二弟回家。

谭中柳自然不同意,好不容易梅青玄夫妇对他有了认同,怎么也得趁热打铁一番。他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得到梅牵衣答应嫁给他的承诺了,他才回家——准备筹备聘礼提亲去。

不过,这个他自然不会跟谭中杨明说,只说这一路上凶险,连童采月都出现了,还有死士打劫,不看着梅牵衣安全到家,他不放心。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打斗完毕,他们清点了留下的死尸,发现他们的耳朵早就被刺聋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