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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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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恼怒的瞪视下,他依然嬉笑着,越笑越温柔,轻声道:“牵牵恼我了啊?怎么办好呢?牵牵这么可爱,可是她恼谭二哥了。谭二哥也好恼啊,怎么办呢?”边说着,伸手去抓梅牵衣的手,一副可怜巴巴让人疼的模样。
梅牵衣躲了两次没躲开,也只好由他。心里不停地喊着,赖皮,赖皮,这个人就是赖皮。
可是,就是这个赖皮,才让她无论有多怒都生不起气来。以前是,现在也是。看着他那双似乎能包容她一切的眼眸,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就软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仍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道:“谭二哥,你别随便亲我了。我爹说,这样不对。”
又是“我爹”!
谭中柳生平最讨厌的两个称呼,一个是梅青玄老得意地说“我家牵牵”,一个是梅牵衣总听话地说“我爹”。他可以把“我家牵牵”改成“我的牵牵”,却赶不走梅牵衣嘴里的“我爹”!
无奈啊!梅青玄明明已经默认了牵牵跟他来往,却偏偏老是从中作梗,不让他们太亲近。
很好,他决定了,接下来他的目标是把梅牵衣的“我爹”赶走,变成“我家相公”。想到牵牵以后跟人说话,都在前面加一个“我家相公说”。哎,想想就让人开心!到时候,他就可以咧着嘴,跟梅青玄炫耀:“我家牵牵最以夫为尊了!”
美好的未来结束,谭中柳捧着梅牵衣的手凑近嘴边,装作可怜兮兮地道:“那若谭二哥想亲牵牵了,怎么办呢?”
梅牵衣有些无奈,谭中柳,她招架不住啊。
以前的他,她没放在心上,任他在身边软语轻言,就算他说话总是直白露骨,就算偶有搂搂抱抱,她都无所谓,当做温暖慰藉。但他也从来不会太失了分寸,最多亲亲她的脸颊。现在的他……
差一点自暴自弃地把手贴上他的唇,道一声“那你就亲吧”!那关键刹那,她突然想到,以前只有她一个人,但现在不同了,她不是一个人啊。
于是,她甜甜地笑了,道:“那谭二哥就先去问我爹。若我爹同意了,谭二哥想亲就亲吧。”
谭中柳极其怨怼地望着她甜甜的笑脸,对近在唇边的软手,恼恨难当啊。软玉温香,娇嗔软语啊。他真怀疑每晚翻进窗来跟她说话,根本就是在折磨自己。但带她出去,又是梅青玄夫妇明令禁止,说他们的宝贝牵牵身体初愈,白天要练功已经很辛苦了,晚上必须好好休息。
谭中柳万分哀怨地放下她的手,终于忍不住又飞快地抓过来啄了一下,道:“这样可以吧?”若去问梅青玄,他保证他连牵牵的手都牵不到!
梅牵衣见他有所收敛,也大方地给他一点奖赏,抿着嘴轻笑点头。抽回被他越发放肆地亲着的手,打了个呵欠,道:“谭二哥,我今天跟余夫人游湖半天,累了。”
谭中柳叹了一口气,望着她,咬牙切齿。“牵牵真磨人!”
原以为是个极好哄的小白兔,结果有那么一个凶恶的大灰狼老爹。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不甘心地甩着袖子翻窗离去,落地的一刹那突然回想到,有一瞬间,他似乎觉得牵衣又爱又……怕。
怕?他怕牵衣?
微微抬头沉吟一会,将那认作是错觉,摇摇头,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梅牵衣望着谭中柳的背影消失在窗口,也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其实不反对嫁给他,等那个人……的事解决了,他来提亲,她会嫁的。
心忍不住又揪疼了起来。满满的愧疚啊。她必须还过,这心,才得安宁。
浑浑噩噩,梦梦醒醒,不知多久,她突然又被惊醒了。夜阑人静中,似乎听到有绣鞋踩过软泥的声音,从她窗口过去。
心念一动,她整个儿清醒了过来,忽然想到白日里的金雨朵。
翻身起床穿衣,一气呵成。轻声地不想惊动任何人,她蹑着脚追到湖边,刚好来得及看到黑色的影子,划着船离开了湖岸。
天幕无月,只有依稀星明,微光。
梅牵衣等那黑色船影消失在视线中时,便施展开刚学来的“白露为霜”追过去。足下踏浪会有水声,她不敢确定,若离得太近,以金雨朵的武功能不能听得到。她既然偷偷摸摸,必然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余冉晴作为男人虽然不太可靠,但湖庄的轻功却是实打实的精妙。若非“白露为霜”,她想追着金雨朵不被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白露为霜”轻功虽妙,却极累人,就像棋盘上的卒子一样,一旦开始,就必须不停地跑下去,直到有靠岸能歇脚的地方。不然,要么累死,要么就只能散了真气扎到水里游泳去。
幸好千岛湖别的不多,就是岛多,梅牵衣在路上经过的小岛上歇足,等金雨朵的小舟去的见不到了,她再就着那个方向追去。总隔着一段安全距离,不教金雨朵发现,最后看到小舟终于停在一个白芦花坡边。
梅牵衣足下轻点,跃上岸边,慢慢地摸过芦苇坡,循着岛上那一点灯火悄悄靠近去。
“谁?”斜刺里突然剑光一闪,随着金雨朵冷冷的一声喝,漫天针雨跟着散出。“出来!否则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金鱼姐姐面对敌人时……原来这么可怕!
梅牵衣躲在一堵断墙后面,压着胸口,一阵后怕。幸亏她早有预料多了个心眼儿,不然,真的要被金雨朵的漫天针雨给扎成刺猬了。
金雨朵悄声走到最可能藏人的一个草垛后面,嗖地出剑,刺了个空,再看看四周,方才收了剑,往旁边一个小屋子走去。
“展楼主,你多心了,没人跟踪我。”
32朵朵
梅牵衣乍闻这话,全身血液顿时凝固。恁她怎么猜,都没猜到金雨朵躲着众人,竟然是来找展凉颜了。他没死吗?她亲手送的刀子,用他教的“釜底抽薪”,目的地是他的心脏,他怎么会没死?怎能不死?
说不出的情绪在心底,混成一团乱麻,然后听到金雨朵低低的声音传出。
“你是担心我吗?没关系。大夫说你今日刚醒,晚上要好好照看,若有个差池,就算你意志力再坚定,也是神仙难救了。”
是因为意志力坚定?所以她一刀插向他心脏他也醒了过来?他这么想活着做什么,想做什么!
梅牵衣很恼。展凉颜死了,她难过;现在听到他活着,她又恼怒。可是,又觉得轻松了些,好像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
“你不用谢我,我也是有条件的。这碗药现在在我手里,如果你发誓等你好了以后,不会找我妹妹麻烦,我就给你喝。若不然,我就倒了它。”
梅牵衣微愣,心头暖了暖。只是,她叹了一口气,威胁展凉颜啊,她还真没见有凑效过的时候。
果然,过了好一会,金雨朵又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若倒了它,你就死定了。”
这展凉颜,是宁可死也不放过她吗?想找她报仇?
显然金雨朵也和她一样的想法,等了一会,不见展凉颜的回答,她语气硬了起来。
“展楼主,你不要想当然地以为我既然救了你,就一定不会再放任你死去。我救你是因为我妹妹。她因为杀了你,难过又害怕,晕了两天哭了两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牵牵从小善良又心软,从没杀过人,那天若不是你逼她太狠,她绝不会伤你半毫。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能尊重她的意愿?”
过了好半晌,另外一个声音传来,嘶哑微弱,断断续续。
“……真以为……我喜欢她?”
梅牵衣心头一悸,袖里的手紧了紧。那……是展凉颜的声音吗?他几时会有这么狼狈脆弱的声音过?
“咦,不是吗?”
许久许久,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梅牵衣不知道他回答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心里是既矛盾又悲凉。矛盾的是,她明明已经清楚他不是那个展凉颜,却又仍不免把他们重叠。听到提及是否喜欢她,她又当他真是她喜欢的那个人。悲凉的是,她竟然还希望他承认,他是喜欢她,就算是假的,是被逼的,她也希望他能承认。
“我就知道,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牵牵嘛。”
他……他承认了?
梅牵衣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她为自己这一刻的雀跃感到可耻。明知道他是因为无奈,明知道他是因为懒得辩解。因为无论他怎么否定,这都已经是被认定了的事实,而他从来不屑去做那种无谓的解释。
良久无声,大概是金雨朵在给展凉颜喂药喝。有了他承认喜欢她,真正善良又心软的金雨朵自然放下心来,相信他好了以后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可是,他真的会放过她吗?以他多疑的性格,以他极深的城府。
“其实我也知道你不会找牵牵麻烦,但总是有保证才会心安。”金雨朵似乎对刚才那一番威胁逼迫很是惭愧,极力地说着赞美的话,想在棒子后面哄两块糖果。
“我知道你本性也不坏。一个能笑得那么灿烂的人,一个宁可被对手攻击还要保护敌方的孩子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喂,我跟你说过了,朵朵是我爹娘叫的,你不能叫!”
梅牵衣呼吸一滞,顿时懵了。她很清楚,展凉颜叫她“朵朵”,意味着什么。他又喜欢上了么?就因为她救了他?这一次,不是他打伤她,不是他救她,不是他照顾她,他还是喜欢上了!
为什么就这么容易喜欢上?为什么?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这么轻易喜欢上了。金雨朵真的就那么好吗?她跟她就真的差那么远吗?她明明……也是有人喜欢的呀。
“好吧,好吧,随你。”
随着金雨朵这一句无奈又包容的话语,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湖水轻轻拍着边岸,只有风沙沙拂过芦花,传来隐约几声虫鸣。
屋里的少女守着伤重的男人,屋外的少女守着伤重的心。许久许久……
“你睡着了吗?”金雨朵轻柔的试探声从屋里传来,“那我走了?”又过了一小会,她小声地道:“希望这一夜平安,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我明天再来看你。”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传出。
走了没几步,金雨朵忽然轻轻“嗯”了一声,停了下来。梅牵衣以为她是觉察到了有人,忙屏住呼吸,往下缩了缩身子。却听到她又疑惑地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原来是在跟展凉颜说话。
展凉颜的声音极度微弱,她依然听不清楚,却能听到金雨朵细柔的声音,似乎仍然有些疑惑,要跟他确认。“灯?”
“你要灯做什么?”
“难道……你怕黑?”
梅牵衣原本也跟着疑惑,展凉颜要灯做什么。待听到金雨朵猜出这么一个答案来,不由得想笑。展凉颜怎么可能怕黑……
“你真怕黑!”
金雨朵声音拔高了一些,似乎极度不相信。脚步传来,是她重新走回去的声音。然后,梅牵衣听到她在笑,低低柔柔,似乎在忍耐,却又忍耐不住,轻轻地溢出唇间的笑。
“对不起,我……我当真没想到,你……你……展楼主……竟然会怕黑。”她的语音里,仍有笑意,却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梅牵衣愣住了。
他真的怕黑?他……怎么会怕黑?她从来不知道,与他相处一年多,她只知道他憎恶黑色,见到黑色就毁,看到人穿黑衣就杀。从来不知道,他怕黑。
回忆不知不觉地在她脑海里放映着。有夜深人静,他的房间铜灯如豆,她以为他没睡,过来找他说话,却看到他已经更衣躺下了;有她出门时,要帮他把灯吹灭,他却说他忽然想再看会书;有清晨很早很早的时候,她难得早起,去唤他起床,烛台满是蜡泪,烛火仍旧烧着,他说是晚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忘了吹……
原来,不是忘了,是他……怕黑啊。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自以为那么喜欢他,竟然连他怕黑都不知道。金雨朵才刚跟他接触不到一天时间,竟然就能猜到他怕黑?
谁能想得到啊?灵婴楼楼主怕黑。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会像个孩子一样,怕黑。
金雨朵到底是把灯留了下来,又前前后后,把小屋的门窗封好,然后才沿着来路离开了。
梅牵衣在外面等了很久,又在门口听了很久,确定他是睡着了,才推门进去。
屋里烛火摇曳,摆设简单,却床铺桌椅一应俱全。这座小岛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想必是因为离岸太远,附近的渔人在此搭的临时屋子。
躺在床铺上的展凉颜,模样真可说是惨不忍睹。大红的长袍已经破破烂烂。胳膊上,胸口处缠着一道又一道的白布,还打着漂亮的结,一看就是金雨朵的手笔。就连额头也没幸免于难,不知道在哪里撞到的伤,虽然包扎着,仍有血迹渗出。那原本精致细腻的容颜,此刻却是说不出的憔悴,面色苍白,还有些浮肿,乍一看,就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亏得金雨朵能把他救活。
梅牵衣颤了颤,伸出手指靠近他的鼻下,感觉到有微热的气息出来,她却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他竟然没死。收回手指,再看着他一身伤。匕首就在她袖子里,想补上一刀,易如反掌。这一回,他绝对逃不过。
可是,她只是蹲下来,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好像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这个人防心重啊,三步之内,他就是睡得再沉,也会睁开眼来。
想必这次真的伤得不轻吧。
她望着他胸口缠得最多的那一圈白布。那下面,他左胸处,那里有个窟窿,与她手里的刀相吻合。展凉颜啊展凉颜,你醒了,会来杀我吗?会恨我吗?会……找我麻烦吗?
梅牵衣很清楚,她不能心软。她的谎言,就算欺骗了整个江湖,却欺骗不了他。他不喜欢她,他没记录过那个武功册子,他也没教过她三行香的解毒之法,他更不曾为了她想离开灵婴楼。
他若醒了,她还能安身吗?
她若够狠,就应该补上一刀,斩草除根。
可是,她终究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淡淡地望着他。她想,就当是最后看他了。现在的未来,她已经看不清了,她唯一清楚的是,跟他牵扯,必不会有好下场。可是,要她在这种情况下杀了他,她又下不去手。
她想,算了,他没了灵婴楼,又喜欢上了金雨朵,对她已经没有威胁了。她只要救爹娘躲过那一劫,其他的,她不在乎了。那个未来,他没有对不起她。他不爱她,他本来就不爱她,是她要杀金鱼姐姐,是她非要杀他爱的人,是她的错,不怪他不爱她,不怪他要杀她。那个孩子……本来就不该是她的。
眼泪刷刷地流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觉得心痛,可是,就是忍不住流泪。
“朵朵……朵朵……”
眼泪陡然停住。
床铺上的男人无意识地呓语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却极清楚地喊着“朵朵”。
银牙嗖地紧咬,袖中拳头紧握,胸口急剧起伏,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听着他一声一声的“朵朵”,缱绻缠绵,好似极深情、极留恋。她满肚子的怨气忽地冲了上来,霍地站起身,抬脚用力,狠狠地踢向床铺上的人,一脚一脚,毫不留情。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就这么喜欢吗!做梦都要喊她的名字!你救她,你喜欢她;她救你,你也喜欢她!那我呢?我受伤了你也救我啊,为什么不喜欢我?他们都要杀你,就我救你,拼了命地救你,害死了我爹,害死了我娘,还害哥哥少了一条胳膊,就为了救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你说我是坏人,你不喜欢。现在我是好人,你又来害我……”
满满的委屈,满满的怨怒,从上辈子的,到这辈子的,满满的,全部发泄出来。她无意识地吼着,无意识地踢着,完全搞不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上辈子不喜欢她的人,还是这辈子要害她的人。
她以为她能做到,她都不想跟他纠缠了的。明明她知道了,是她的错,全是她的错,他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可是,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喜欢别人,梦里都喊她的名字。这么轻易,为什么?!
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床铺上的人被她踢得不停震颤着,突然“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氤氲了胸前的白布,与左胸处渗出的红色迅速连成一片,瞬间染红了他整个胸膛。
梅牵衣心神稍宁,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展凉颜的情绪很不安宁,不停地抖着,原本只是苍白的面色此刻像锡箔一般没有一点人气,映衬着胸前大片的染血白布,颜色比对相当诡异。
梅牵衣大脑一片空白,木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又傻傻地望着他。
他仍然颤抖着,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染血的唇一翕一张,抖着,然后,顺着嘴角溢出的血,断断续续地抖出了一句话来。
“梅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
33尽管去喜欢吧
她以为他醒了,被她踢醒了,疼醒了,却不料,他仍是在呓语。她忘了,他重伤在身,怎经得住她这不知力道的猛踢?这么多脚下去……
“我为什么要杀你?”梅牵衣咬牙反问,横袖狠一抹眼泪,瞳眸冷得吓人,一张脸完全阴沉了下来。“你还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我杀你是便宜你了!”她伸手拉起他的手腕,不需要细诊,就知道气脉已失。片刻,她扶他坐起来,然后撩了裙裾也上床去,在他身后坐下,催动内力,推掌在他背后。
“拜你所赐,我现在内力低得很,你最好祈求我救不活你。不然,我会让你明白我为什么怨你,为什么恨你,为什么想杀你!我要你喜欢金雨朵,要你喜欢!过几天她就要嫁给我哥哥了,你喜欢去吧!她不喜欢你。上辈子你救她,她不喜欢你;你为她连性命不要,她也不喜欢你。这辈子,换她救你,她也一样不会喜欢你!她永远不会喜欢你的!你去喜欢她吧!展凉颜!”
她赌咒般地,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护住他心脉,直到她内力耗尽,丹田虚空,才收了手。
跳下床来,一个踉跄,眼冒金花,差点站立不稳。闭了闭眼,将他重新扶倒,再次号脉,确定他的情况的确稳定下来了,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拉过一个凳子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喝,望着床上昏睡的男人。
歇了一口气,将混乱的思绪调整了一下。她有些无奈,伸手按着额头,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有病。千辛万苦把他救回来,竟然是为了让他去喜欢别人。
可是,想到能看到他也爱而不得的场景,她又隐约兴奋起来。那个未来,想到他会孤苦一辈子,虽然很解气,但她死了,什么都看不到了,难免会有遗憾。这一次,展凉颜,我不阻止你了,你要去喜欢,尽管喜欢吧。
“我说过要你悔恨莫及,就一定会做到!我会活得幸福快乐,然后看着这世上就只有你最痛苦!痛苦至极!”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灯,虽有一刻的坏心眼想吹灭了它,但看了他一眼,终究留了点情。
来到湖边,望着那反光的黑水,她有些无奈。这才叫现世报啊。她现在内力虚无,连走路都不太畅快,如何还能施展“白露为霜”?不施展“白露为霜”……叫她怎么回去?
展凉颜,都是你害的!
这个仇她记住了,将来会一并讨回来的。
沿着湖岸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任何船只,筋疲力尽的她坐在岸边,吹着冷风,紧咬着下唇。遥望着黑沉的天幕下,同样黑沉的湖水,湖水呜咽。想到明天爹娘会因为她的失踪而着急,她心急如焚,越想越觉得应该回去把展凉颜杀了才够解恨。
想也无益,梅牵衣盘膝坐起,打坐调息。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练武,努力提升内力,就算不可能练到当初的水平,也不至于相差太多。
神阙辅三门,风池望玉津……她照着心里熟知的口诀,在丹田渐渐集聚起一丝散息,在气脉间行走。不多时,便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她压下内力重回丹田,刚吐出一口气,未及睁眼,就听到有脚步窸窣,正是从那片白芦坡传来的。
哎呀,有人来了!
她高兴地起身,正要偷摸着过去,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我敢打赌,展凉颜绝对是死了!被梅庄那丫头一刀捅进了心脏,多少人看着。听说那片湖水都染红了,哪还活得了?真不知道庄主在想什么,这么多天了,大半夜不让睡觉,非要我们找找找!”
“端人的碗,服人的管。庄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又能怎样?”
“我就是觉得晦气!在水里找一具尸体,先甭说早冲得无影无踪了,就说真找到了,还不知道得做多久恶梦。”
“听说灵婴楼挺邪门的,人死了都不一定会死。不知道赵达孙敬他们那边收获怎样。老大,你说是他们先找到,还是我们会先找到?”
几个人絮絮叨叨抱怨着离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草丛里的梅牵衣。梅牵衣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难得有船自动送上门来,她应该趁机偷了划回湖庄。但是,他们能找到这个岛来,那不远处那个亮灯的小房子,他们又怎么可能找不过去?他们是什么人,这么劳师动众地找展凉颜做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真觊觎灵婴楼可能有时空穿梭之术?
她脑子里满是问号想不清楚,明明告诉自己要赶紧偷了船回去,以免爹娘担心,一双脚却不听使唤地,往展凉颜所在的小屋子跑去。一边跑,一边想着,那四个人武功虽不算太高,但以她现在的情况,也是对付不了的。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展凉颜藏起来。
她冲回小屋子,铺盖一卷,连人带铺一起收起,忘了她现在气弱力小,用力一拽,没有顺势地将他抄起,反而把自己弄得跌进了床铺,实实地压在了他身上。展凉颜闷哼一声,仍然没有醒来。梅牵衣心中一颤,打开被单一看,他胸口果然又渗出了血来。
情急之下,只能先点了他胸前几处穴道先止血,让他重新躺回床铺。跃出门外,发现那几个人还没找到这个地方来,抬头望了望那依稀的星空,听到不远处树枝轻摇,她忽然有了主意。
跃上树,随手砍下几截树枝,将它们搬到小屋门口。看看方位,算着时间,她口中念念有词,将砍来的树枝再切下小树枝,一截一截地按着五行八卦的方位,插在小屋前的空地上。设生门为南,是离开小屋的方向。
这简易的五行阵能不能阻住他们,她并没有把握。灵婴楼创始楼主惊才绝艳,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武学文史,琴棋书画,奇门五行无一不通,不然也不会异想天开去研究时空穿梭之术了。她当了两年楼主,对灵婴楼里记录的一些东西也浅有涉猎。奇门五行当时觉得好奇,但因所述内容太过深奥,她只学懂了一点,并未深入。
手忙脚乱地布置好,就听到刚才那四个人走过来了,他们边走边说着话,还不停地左右砍着芦花。梅牵衣心里暗叫糟糕。他们若一直砍过来,那还得了?这五行阵,只需要随意破坏三两根树枝桩子,轻易就破解了。
“老大,你有没有觉得,前面有点邪门?”
梅牵衣躲在门后忐忑不安地等着他们靠近,看他们在阵前不远处停了下来,望着小屋的方向,她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大惊小怪,有什么邪门的?”
“你不觉得……那里有些阴森吗?”
“哎,别说,真有点。”另外一个人回头看了看另一边的星空雾霭,又回过头来看看这边,一番比对之后,谨慎道:“好像到这儿就陡然变天了,全是雾,什么都看不清,让人毛骨悚然,还有一点点火光诱使我们过去……”
“别说了!老大,我觉得,我们还是换条路走吧,万一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回去吧,回去吧。梅牵衣心里祈祷着。
“江湖中人,就这点胆量!”被喊“老大”的人训斥着手下,执剑在手,大步往小屋这边走来,其他人也只好跟着来,个个小心翼翼,凝神屏息。幸好这一番疑虑让他们提高了警惕,没再随意左右劈砍。
梅牵衣既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气,看着他们在阵中来来去去,原地打转,确定他们都不懂得奇门之术,才稍稍又放松了些。
“赵江,你有没有听说过鬼打墙?”
“什……什么?”最开始提出要绕道的那个胆小者因为莫名地迷路已经开始害怕了,声音哆哆嗦嗦的。
“就是有鬼挡在你面前,让你绕在绕去,老在原地打转。”
“啊!”胆小的人惊叫了一声,“老大!我们遇到鬼打墙了!”他惊叫一声,挂到旁边一个人的身上去。
“朱骏,住嘴!”被他挂住的人训斥了那个故意恐吓的人后,极嫌恶地推了推挂在臂弯的胆小赵江,无奈赵江挂得死死的,打死不放手,他也只好无奈地道:“冷静一点!一起找路。”
梅牵衣见阵法暂时困住了他们,稍稍安下心来。回屋看着展凉颜面如金箔,呼吸微弱,心里有些着急。若这样下去,他估计是撑不过今晚的,还不说外面那随时都可能闯过五行阵的人。但若现在丢下他不管,似乎又已为时过晚。
“朵朵……朵朵……”
梅牵衣正努力地想着法子该怎么让他不被外面那些人发现,结果又听到他开始“朵朵”、“朵朵”地呓语了。她双拳紧握,银牙紧咬,咬得嘴唇都沁出了血迹。瞪着他,胸口起伏不定,真恨不得再踢他几脚,踢死算了。但终究,她还是慢慢平息了下来,眸光也随之冷了。
她冷笑着自言自语:“你就喊吧,尽管喊吧。你心里喜欢她,喜欢得越多越好,最好比我曾经的喜欢还要多!”
拉过他的手腕,探着内息。他脉象极弱,奄奄一息。梅牵衣厌烦地摔开他的手,想找个人来出气发泄,偏偏在她面前的又只有这个只剩下半条命不到的人。
靠近门缝,听着外面的声音,被阵法困得心焦的人已经气急败坏地开始喊着:“何方孤魂野鬼敢挡你爷爷的道,有胆就出来。爷爷是钟馗转世,专门来抓你这装神弄鬼的小鬼!”
梅牵衣捏了捏额头,知道撑不下去了,索性开了门,走进阵中。她散开头发,青丝披泻,一身蓝色的衣衫,飘飘忽忽,在愁云惨雾中看起来真有些阴森。冷风带着银铃轻响,颇有几分催魂铃的效果。
那个叫赵江的胆小男人正想壮起胆子也跟着吼一声,一回头,忽然见到一个白眼吊舌披头散发的女鬼张着枯槁的手指要抓向他。
“鬼啊——”他一声惊叫,转头就跑,背后门户大开。
梅牵衣在他身后倏地出手,封住他后背“神道穴”,然后在他倒下之前迅速闪开。
之前吓唬他的朱骏走在他前面,原想回头说两句挤兑话,见他竟然吓得晕倒,嘲笑两声,忽然觉得后颈处阴风拂过,耳边隐有铃声,他全身汗毛陡然竖起,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来一看。
白眼吊舌,披头散发,五爪枯槁……
“鬼——”不等他喊完,梅牵衣出手如电,封住他前胸“膻中穴”,然后又闪到另一边去躲起来。
排布五行阵能改变阵中气候,造出云雾缭绕之象。不懂阵法的人,陷入阵中,会意识朦胧,辨不清方向,甚至会出现幻觉。一个小树桩会看成一个天柱,一棵小树枝,会看成一棵大树。在方位转换之处,就是面对面站着,也不一定能看到对方。梅牵衣其实只站在一棵树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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