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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大沙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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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世上又有谁愿意接受这丑陋、古怪、又残废的人的照料呢?他只有将这双温情的手,加在野兽身上了。
现在,骆驼们都已入睡,但他却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满天星斗下,坐着个如此孤独,如此寂寞的人。
这景象又是何等凄凉?但其实他此刻并非完全孤独,就在不远处,竟有个人在出神地瞧着他,而且已注意了许久。
石驼自然没有察觉,但楚留香却瞧见了——他刚走出帐篷,就发觉王冲在凝注着石驼。
王冲实在也是个神秘的人物。
他为何会对一个残废的牧人如此留意?楚留香皱了皱眉头,想走过去,王冲却也发现了他,立刻逡巡着走开了,楚留香还是想追过去问个究竟。
他刚追出数步,突听银铃般一声娇笑。
一个黄莺般的语声带笑道:“你不是早就想睡觉了麽?怎地却又变成了夜游神?”
楚留香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琵琶公主。
他勉强笑了笑,道:“这里的夜游神,只怕也不止在下一个吧?”
琵琶公主吃吃笑道:“别人我不管,你半夜叁更不睡觉,是不是又想偷看人家洗澡?”
楚留香乾咳了一声,道:“我本来也许真有这意思,但现在夜游神实在太多了,我还是去睡吧?”他始终没有回头,一面说,一面走。
却听琵琶公主叹道:“喂……你回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只得停住脚,缓缓回过头。
星光下,只见她眼波明亮得有如银河,美丽的脸上却带着娇嗔,嘟着嘴瞪着楚留香,道:“我问你,你为什麽不理我?”
楚留香嘴里好像有些发苦,苦笑道:“在下怎会不理公主?只不过,既然没什麽事,在下还是想去睡了。”
琵琶公主眼睛瞪得更大,道:“谁说我没有事找你?”
她纱衣在星光下白得像是已透明了,她的面靥,她的手,她的头……在星光下也像是白得透明了。
巴连这无情的风,到了这里,都像变得分外温柔,温柔地吹动着她的衣袂。
她整个人都像是变成了水晶塑成的仙子。
楚留香的心忽然跳了起来,他虽然在拚命遏制着自己,但还是无法不联想到黄昏时,夕阳下,水池中,那有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般美丽的胴体,那一连串流过她晶莹胸膛的晶莹水珠。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在犯罪,只有拚命咳嗽,特别大声道:“公主有什麽事找在下?”
琵琶公主咬着嘴唇,忽然展颜一笑。
满天的星光,在这一刹那中,都像是更灿烂辉煌了。
琵琶公主嫣然笑道:“我只是想问你,为什麽别人叫你老臭虫?”
星光如此温柔,夜风如此温柔,她的眼波更温柔如水,而楚留香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呆子。
但就在片刻前,这多情的美丽公主,已和他最好的朋友订下了亲事,为什麽现在却又偏偏来找他。
楚留香只有拚命揉鼻子,他实在无话可说。
琵琶公主的眼波却还是不肯放松他。
楚留香只有垂下头,却又偏偏瞧见了被微风吹起的衣角下,那一双赤裸着的,纤白玲珑的足踝。
琵琶公主柔声道:“我问你的话,你为何不说?”
楚留香无可奈何地一笑,道:“这话你本不该问我的,是麽?是谁叫了我这名字,,就该问谁去,是麽?”
琵琶公主歪头想了想,似乎还未猜出他话中的深意,就在这时,那位大媒人吴青天匆匆走过来了。
楚留香这才松了口气,大声笑道:“吴兄大功告成了麽?”
吴青天笑道:“在下已回覆过王爷,王爷实在开心得很,他虽然知道叁位旅途劳顿,但却又实在开心得非和叁位聊聊不可。”
楚留香笑道:“这也无妨,如此大喜之日,反正我们也是睡不着的。”
他有意无意间瞧了琵琶公主一眼,这意思实在已很明显,谁知琵琶公主却还是不懂,竟向他撇了撇嘴,娇笑道:“不管你说什麽,这句话我非得问出来不可,你逃也逃不了的。”轻盈地转过身,飞也似的走了。
楚留香却怔在那里,实在不懂她是什麽意思?只听吴青天笑道:“既是如此,王爷已在他帐篷里备好了消夜的酒,就请叁位过去吧,做媒的两条腿已快跑断了,这杯酒少不得也是要喝的。”
帐篷里,明烛高照。
琵琶公主正依在他爹身旁,替他倒酒,她瞧见楚留香。姬冰雁和胡铁花进来,就抿嘴一笑。
胡铁花的脸却红了。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准新娘子居然还敢在人前露面,更想不到他这未来的妻子居然比他还要大方十倍。
标兹王已大笑道:“你们来了,好!好!菜是热的,快坐下来喝一杯”吴青天笑道:“且慢坐下来,未来的女婿,总该先拜见岳父才是。”
琵琶公主居然也娇笑道:“是呀!膘跪下来磕头。”
胡铁花简直做梦也想不到她也会开自己的玩笑,他本来自命脸皮比城墙还厚,现在却红得像是块红布。
楚留香和姬冰雁使了个眼色,在後面轻轻一推。
胡铁花就『噗咚』跪了下去,脸却已红到脖子上了。
标兹王大笑道:“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七八个好字,自怀中取出了块大如鸽卵,碧光流动的宝石,向胡铁花送了过去,又笑道:“天方之石,佩之吉祥,你收下吧!”
灯光下,只见这宝石光芒流转不息,胡铁花纵不十分识货,也看得出这宝石乃是价值连城之物,红着脸讷讷道:“如此厚赐,怎敢拜领?”
楚留香微笑道:“老泰山所赐的见面之礼,若不拜领,便是不敬,你还是收下吧!”
他却是识货的,一眼便看出这宝石竟是中土极为罕见的猫儿眼,价值之珍贵,绝不在那『极乐之星』之下。
这龟兹王随随便便地就将如此珍贵之物送给别人,为何偏偏又对那『极乐之星』的下落,看得那般严重?楚留香面上虽仍带着微笑,心里可又添了几分疑虑。
突见一个明眸善睐,巧笑嫣然的少女,从後面盈盈走出,拜倒在地,黄莺儿般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龟兹异语,别人也听不懂。
只听龟兹王捋须笑道:“王妃的病体已有了起色,就让她出来坐坐也好。”『吴氏双侠』中的二侠『白云剑客』吴白云笑道:“莫非是王妃也想出来瞧瞧女婿麽?”
标兹王笑道:“正是如此,她缠绵病榻已有许久,不想今日有了喜事,她竟能出来走动了,莫非这就是中土人士所谓的冲喜所致?”
笑声中,已有几个锦衣少女,扶着个长裙曳地,云鬓微乱,仪态高贵,不可方物的丽人,缓缓走了出来。
她星眸微晕,面上还带着叁分病容,却更平添几分娇艳,她年纪虽已不小,但看来却仍是艳光照人,天姿国色。
众人都不禁垂下了头,不敢平视。
只有楚留香,他认为上天既造出了这样的绝色,你若不能欣赏,这不但辜负了上天的好意,而且简直是在虐待自己。
琵琶公主已巧笑着迎了过去,龟兹王也站了起来,一叠声道:“还不快扶王妃坐下,快快……外面的子为何还不拉起?”
这位风流自赏的龟兹王,对他的王妃,却显然爱之已极,就像是生怕她忽又凌风而去。
标兹王妃盈盈坐了下来,她虽然坐着不动,但眼波一瞬间,已是风情万种,令人几乎不能呼吸。
琵琶公主竟指着胡铁花笑道『就是他!』胡铁花只觉全身的血都『轰』的冲到头上来了。
标兹王妃嫣然道:“好!很好!”
她伸出白玉般的纤纤王手一挥,後面的少女已托着个玉盘过来,玉盘上宝光灿拦,也不知道有多少宝物。
琵琶公主笑道:“这是我母亲给你的,收下吧!”
这次胡铁花非但不敢推辞,连客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十二章 变生肘腋
标兹王举杯大笑道:“高朋满座,家有喜事,人生的乐事,还有什麽更甚於此,来!来!来!镑位且与小王痛饮叁百杯。”
於是大家欢然举觞,果然是喜气满堂,其中可苦了胡铁花,眼见美酒当前,却像个小媳妇似的,连头都不敢抬起。
常言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但这位龟兹王妃的眼睛,有意无意间,却总是在打量着楚留香,她只浅浅啜了两酒,就盈盈站起,嫣然道:“但望各位尽欢,我体力不支,要先告退了。”
楚留香目送着她走出去,竟似发起呆来。
姬冰雁悄声道:“别的女人你却不妨去打主意,但这是人家的王妃,你可千万不能转糊涂心思。”
楚留香笑了笑,像是想辩驳,却又闭住了嘴。
只听吴青天忽然道:“那位杜大侠呢?”
标兹王叹道:“他像是很觉无趣,小王虽然再叁挽留,他还是连夜要走,最可恼的是,那司徒流星也踪影不见,连人影都找不着了。”
楚留香却忍不住问道:“还有那位王兄呢?”
吴白云苦笑道:“这人脾气有些古怪,我再叁叫他来,他竟会不理我。”
标兹王沉着脸道:“此人不来也罢,他知道小王求才若渴,毛遂自荐而来,却又有些鬼鬼祟祟的,小王就对他不甚相信。”
他清了清喉咙,展颜笑道:“但此刻在这里却都是自己人了,小王有几句心腹之言,想趁着这团喜气说出来,说出之後,更望各位替小王守秘。”
楚留香和姬冰雁交换了个眼色,心里暗道:“果然有花样来了,这酒果然不是好喝的。”
吴氏双侠已齐声道:“王爷只管说,我兄弟绝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标兹王目光立刻转到楚留香叁人身上。
楚留香微笑道:“驸马的好友,怎会背叛王爷?”
标兹王大笑道:“正是!正是!小王实在太多虑了。”
他忽然停住笑声,沉声道:“但各位必须体谅小王的处境,小王自从被叛臣所欺,过着被放逐一般的日子,遇事都不能不分外小心了。”
楚留香和姬冰雁又交换了个眼色,暗道:“我们猜的果然不错,这龟兹王的国土,果然已被人夺去了,看来他交结武林人士,竟是在找保镖的。”
只听龟兹王慨然叹道:“小王虽然流浪在外,但心在故国,叛臣们自然也知道此点,是以一心想将小王除之而後快,一年以来,小王已屡次涉险,而且来行刺的并非我龟兹国的武!,而是那些叛臣们自中原找来的刺客。”
吴青天神情有些紧张起来,沉声道:“来的都是些什麽人?”
标兹王道:“中原侠踪,小王自不熟悉,只知道有一人叫做什麽『神刀无敌』,还有一个叫『八臂哪吒』。”
吴青天松了口气,傲然笑道:“王爷只管放心,莫说还有胡兄等叁位高人,就凭我兄弟在这里,这些人也休想伤得了王爷毫发。”
标兹王道:“但据小王所知,那批叛臣最近又自中原重金请来了四五个一流高手,据说其中有一人,剑法之高,简直天下无敌。”
吴育天又禁张起来,道:“王爷可知道他们的名字?”
标兹王道:“小王只知道其中有四个人在七天前便已来到这附近,还有最厉害的那个人,行踪却诡秘得很。”
吴白云道:“这消息王爷是从何处得来的?”
标兹王长叹道:“小王目前虽流浪在外,众叛亲离,但宫中还有几个忠贞之士,在暗中为小王传递消息。”
胡铁花忽然大声道:“无论这些人有多厉害,只要他们敢来行刺,就休想活着回去。”
他话未说完,琵琶公主含笑瞟了他一眼。
他的脸就又飞红了起来。
标兹王大笑道:“正是!正是!有各位这样的豪杰在此,小王还怕什麽,只不过……小王有些怀疑,那姓王的说不定就是叛臣派来的刺客之一。”
吴白云沉声道:“不错,此人藏头露尾,形迹实在可疑。”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若是真的刺客卧底,反而更会做出光明磊落之态,以免引人怀疑,面上有些不自然的,反而显得他心中无愧。”
标兹王拊掌道:“不错,阁下果然目光如炬,小王倒险些错怪好人了,只不过……”
他面色又沉重下来,叹道:“除此之外,小王还另有件心事。”
吴青天道:“王爷还有什麽心事?”
标兹王道:“各位可曾听过『极乐之星』这名字?”
楚留香等叁人心里齐地一动,这件事又是他们早已猜到的。
吴青天却道:“在下未曾听过。”
标兹王道:“那『极乐之星』乃是一粒价值连城的宝石,小王本是委托那彭氏五虎保送的。”
吴白云动容道:“可是那五虎断门刀的传人麽?”
标兹王道:“正是!”
吴白云笑道:“这兄弟五人倒当真可说是武林一流高手,彭家镖局,更是信誉卓着,从未失手,王爷若将东西交给他们,大可高忱无忧,又何必担心?”
标兹王长叹道:“小王也知道他们十分可靠,是以才敢将这天大的责任交给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兄弟五人此刻俱已丧命,『极乐之星』自然也落人别人手中了。”
吴青天惊然道:“这消息当真?”
标兹王长叹道:“绝不会假,小王属下已有人看见了他们的体。”
吴氏双侠对望一眼,顿时沉默了下来能将『彭家五虎』杀死的人,他可是万万惹不起楚留香却微笑道:“王爷可是想要我等去将那『极乐之星』夺回来麽?”
标兹王苦笑道:“小王并非此意。”
的。
楚留香倒不禁怔了怔,沉吟道:“王爷的意思是……”
标兹王叹道:“不瞒各位,将『极乐之星』劫走的人,方才已传讯与小王。”
楚留香动容道:“传讯的人在那里?”
标兹王道:“按小王属下所报,那人轻功之高,有如鬼魅,将一封信交来之後,立刻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楚留香失望地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那封信呢?”
标兹王道:“就在这里。”
一这封信上只简简单单地写着几行字:“极乐之星”,已归我手,若想复得,叁日後正午,送黄金五千两,明珠五百粒,王璧五十面,西行五十里後,自有人持『极乐之星』与君交换,珠若不明,璧若有瑕,意若不诚,则『极乐之星』去永不复返矣。”
下面自然没有具名,只画着个千手千眼的观音佛像。
吴青天耸然道:“单一枚宝石,能值得了这许多东西麽?这人莫非疯了?”
标兹王叹道:“他并没有疯。”
吴青天愕然道:“王爷难道答应了他?”
标兹王道:“正是。”
吴青天倒抽了口凉气,喃喃道:“其实在下等也可为王爷将那宝石夺回来的。
“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眼见到龟兹王要将这些可以买下一个城池的财富送给别人,他胆子也忽然大了。
标兹王却叹道:“小王也并非不信各位没有夺回宝物之力,怕的只是知道後,立刻挟宝而逃,天下之大,却叫小王再到那里去找………”
他苦笑着接道:“是以小王宁可牺牲些财物,只要将『极乐之星』得回来也就罢了。”
楚留香沉吟道:“王爷的意思,是想要我等在叁日後的正午,将明珠、白玉送去和他交换麽?”
标兹王道:“不错,小王虽然一心守约,却又怕他们得到这批财物後,反而食言背信,各位若肯为小王去走一趟,小王就放心了。”
楚留香一笑道:“在下等义不容辞,王爷只管放心。”
姬冰雁忽然淡淡道:“依在下着来,王爷将东西送去时,他们只怕已不肯交换了。”
标兹王耸然变色道:“为什麽?”
姬冰雁道:“他们见到王爷既肯交换,自然也就会想到那『极乐之星』的价值还在这批明珠白玉之上,他们的条件,也就必定会变得更高。”
标兹王面色凝重,沉默许久,勉强一笑道:“他们绝不会这样做的。”
姬冰雁道:“哦?”
标兹王道:“这『极乐之星』在小王眼中,其价值虽然无法以世俗眼光去计,但若留在他们的手中,却最多也只不过能值黄金五千两,他们既已平白多得明珠五百粒,玉璧五十面,又怎会再改变主意?”
姬冰雁目光炯炯,又道:“王爷却又为何要将这『极乐之星』瞧得特别重?”
标兹王又沉默了半晌,缓缓道:“这自然是个秘密,这秘密普天之下只有本王一个人知道。”
姬冰雁不再问了,帐篷里陡然沉默下来。
帐篷外却忽然传入一片驼马嘶鸣声,其声彷佛甚哀。
姬冰雁霍然站起,道:“我出去瞧瞧。”
这凄凉悲嘶声,竟使得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龟兹王手里已端起了金杯,这杯酒却始终喝不下去。『一吴白云也忍不住站起,皱眉道:“驼马夜嘶,莫非有变?”
他匆匆奔出,不想却恰巧迎上了大步走回的姬冰雁。
吴白云道:“外面可是发生了什麽事?”
姬冰雁脸色有些发青道:“没有事。”
吴白云道:“若是无事,驼马为何夜嘶?”
姬冰雁淡淡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它们失去了个朋友。”
吴白云怔住,讶然道:“朋友?畜牲也有朋友?”
姬冰雁冷冷道:“有的人连畜牲也不如,却也有朋友,是麽?”
他再也不理怔在那里的吴白云,走回座上,除了楚留香和胡铁花,对任何人他都不愿理睬,何况现在心情不佳。
楚留香已凑了过来,悄声道:“你是说石驼?”
姬冰雁脸色沉重,道:“嗯!”
楚留香也紧张起来,道:“他发生了什麽事?”
姬冰雁道:“他走了。”
楚留香耸然道:“真的走了?”
姬冰雁道:“不但他走了,那王冲也走了。”
楚留香更吃惊,道:“难道是那王冲将他带走的?”
姬冰雁道:“看来正是如此。”
楚留香道:“你不去追?”
姬冰雁道:“不必追。”
楚留香奇道:“为什麽?”
姬冰雁默然半晌,缓缓道:“石驼既愿跟他走,其中必有缘故,我们纵然追着,他也必定不会回来,何况我早已答应过他,他要走时,我绝不拦阻。”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道:“这真是个奇怪的人,你真的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来历?”
姬冰雁道:“嗯!”
楚留香想到方才王冲凝注着石驼的神色,皱眉道:“那王冲的来历显然也甚是神秘,你想,这两个人莫非早就认得的麽?”
姬冰雁却扭过头去,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楚留香叹了口气,知道他作出这样子的时候,就表示谈话已结束了。
这两人在窃窃私语时,龟兹王也在拉着胡铁花问东问西,只有琵琶公主的目光,始终未离开楚留香身上。
楚留香咳嗽了一声,笑道:“在下等酒已足,饭已饱,王爷也该安息了。”
他正想赶紧结束这长夜之宴,谁知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大乱,马嘶人喊,脚步奔腾。
接着,就有人惊呼道:“火!火!有人放火!”
标兹王变色道:“莫非又有刺客?各……各位快……快出去瞧瞧。”
他话未说完,胡铁花已跳起来冲出去。
楚留香皱了皱眉头,刚想说:“莫中了别人调虎离山之计?”谁知姬冰雁已不由分说,拉着他冲了出去。
外面的情况倒并不如想像中那麽乱。
标兹王麾下显然都是百中选一,能征惯战的武士,遇到变故发生,虽沉不住气,也不致慌了手脚。
但四下的火势却不小,四下的林木和武士们宿夜的帐篷,已大多燃起,澜中驼马也有些已窜出。
此刻这些武士们多数在忙着救火,少数赶着去追驼马,龟兹王驻节的帐篷,反而没有人守卫了。
姬冰雁窜出去,拉住一人,厉声道:“王爷帐外守卫的人呢?”
那武士瞪着眼,满面惊慌,竟听不懂中土方言。
幸好另外一人已奔过来,恭声道:“小人们知道王爷帐里都是武林豪杰,足可保护王爷的安全。”
姬冰雁缓缓放开手,冷冷一笑,道:“好个调虎离山之计。”
楚留香埋怨道:“你既知道,为何要拉我出来?”
姬冰雁笑容更神秘,道:“我拉你出来,正是好让他们唱戏。”
楚留香失声道:“你是说吴……”
姬冰雁冷冷道:“你们在留意王妃、公主,我却没有。”
楚留香道:“那麽现在……”
姬冰雁道:“我去找小胡,你去看戏吧!”
他身影一闪,就一根枪似的窜了出去。
楚留香摇摇头道:“这人的心若软些:简直就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他绕了个大圈子,才又绕回到龟兹王的帐篷,嗖的窜了上去,这特制的帐篷上竟像是有着很多『补钉』,那是气窗。
楚留香轻轻掀起一个,悄悄望下去。
只见龟兹王手里还拿着那杯酒,酒却已被他抖了出去,琵琶公主紧紧依偎在他身旁。
那吴家兄弟一个在门旁张望,另一个也守在他身旁。
吴白云忽然回头道:“都走远了。”
吴青天微微一笑,『呛』的,长剑已出鞘。
标兹王颤声道:“两位千万莫要出去,小王……”
话未说完,雪亮的剑已指着他鼻子。
第十三章 护驾来迟
标兹王大惊失色,道:“你……你这是做什麽?”
吴青天狞笑道:“也没什麽,只不过想要你的脑袋。”
标兹王大骇道:“小王重金将两位自张家口聘来,两位如何反而拔刀相向?”
吴青天道:“重金?你给了咱们多少银子?”
标兹王道:“不是一万两麽?”
吴青天龇牙笑道:“但你的对头却给了咱们两万。”
标兹王道:“两位既有侠士之名,如何竟……竟见利而忘义?”
吴青天大笑道:“侠土,侠土值多少钱一斤?”
他大笑着接道:“你既已快死了,我不妨给你个教训,能用钱买得动的人,绝不是侠士,你能买得动的人,别人也能买得动的。”
标兹王苦笑道:“如此说来,是小王瞎了眼了。”
吴青天道:“你的确瞎了眼了,老实告诉你,你方才说的那消息并不十分正确,这次咱们来的并不是四个人,而是六个。”
标兹王道:“还………还有四个妮?”
吴青天道:“现在自然也都来了,你猜是谁去找他们的?”
琵琶公主忽然插口道:“莫非是杜环?”
吴青天大笑道:“不错,你的确比你老子聪明,我倒实有些舍不得杀你。”
吴白云皱眉道:“时机紧迫,你还穷聊什麽?若有别人赶来,这功劳岂非要被他们分了去?”
吴青天格格笑道:“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你的头还值五万两哩?”
他的手一抖,剑光如匹练的直取标兹王头颅。
楚留香竟还是没有出手,他的心定得很,知道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龟兹王的脑袋也不会搬家的。
只听『叮』的一声,吴青天掌中剑已被撩起,几乎脱手飞出,琵琶公主手里已扬起了那曲头琵琶,冷笑道:“就凭你若也能取得父王的头,你前面的人早已得手了。”
吴白云耸然道:“这丫头武功不弱,咱们前面那几批人想必都是栽在她手上的。”
吴青天咬了咬牙,喝道:“你还是守住门,我对付得了她。”
他剑光闪动,再次过去。
琵琶公主展颜一笑,道:“你真能对付得了麽?”
手中琵琶并没有动,但话犹未了,琵琶的曲头里,突的一蓬银针暴射而出,银针如雨,也看不清有多少根。
吴青天大惊之下,剑光回旋,护住全身。
『八八六十四手龙游剑』素来以轻灵严密着称於天下,但他的剑势虽密,银针却更密。
只听一声惨呼,长剑冲天飞起,吴青天双手掩面,鲜血自指缝间泉水般的涌出,他厉声惨呼道:“好………好狠毒的暗器!”
一句话刚说完,人已扑面倒下。
琵琶公主叹了口气,悠悠地道:“歹毒的暗器,正是用来对付你们这种歹毒之人的。”
说话间吴白云已抄起只锦墩,红着眼扑了过来,他竟以锦墩作为盾牌,右手剑瞬息间已刺出七剑。
琵琶公主竟似招架不住,被逼得连连後退。
吴白云嗄声道:“臭丫头,你远有什麽毒招?为何不使出来了?”
琵琶公主竟已被逼得靠住帐篷,退无可退了,但面上却带着甜甜的笑容全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
标兹王早已缩在角落里,大声道:“快,快出手呀!你的胆子大,你老子却胆小得很。”
琵琶公主银铃般笑道:“我只不过想见识见识他们的龙游剑而已,你老人家要我出手,我就出手吧!”她两只手举着琵琶向上一迎。
『铮』的一声,火星四溅,长剑又几乎被震飞。
吴白云狞笑道:“好家伙,竟是铁打的琵琶。”
琵琶赫然正是精铁所铸,沉重得很,纵是力气极大的人,也难舞动自如,琵琶公主更要用两只手一齐捧着。
吴白云算准她这样招式绝不灵便,是以丝毫不惧,长剑展动,又扑了过,只是不敢硬接而已。。
只见琵琶公主双手捧着琵琶,迎。截。碰、撞、砸,招式又古怪,又诡秘,而且还不慢。
只因琵琶很大,她的手只要微微移动,琵琶的变化就很多,奇怪的是,她招招俱是守势。
双手捧着琵琶,要想伤人,自然不易,楚留香虽然见多识广,却也未想到世界上有用两只手捧着对敌的兵器,更未瞧见过这样的招式她自己将自己两只手都困死了,守势纵佳,岂非已先立於『不胜』之地。
吴白云也有些奇怪,几招过後,他胆子更大,攻势更急,到後来竟欺身而入,想以险制胜。
谁知就在这时,突见银光一闪。
琵琶公主双手一分,琵琶上的曲颈竟应手而起,颈上白刃如霜,闪电般刺入了吴白云的肚子里。
吴白云长剑撒手,踉跄後退,满面俱是惊疑之色,竟直到临死时,还弄不懂自己是如何被人杀死的。
琵琶公主瞧着他缓缓倒下,幽幽叹道:“我这兵器实在是又奇怪,又狠毒,你们为什麽偏偏要逼我用它?”
楚留香瞧得暗暗苦笑,这琵琶公主功力似乎并不深,会的招式也似乎不多,但每一招却都犀锋。简洁。毒辣。有效。
他真想不通她这样的招式是从那里学来的,一个小泵娘学会了这样的招式,可并不是什麽好事。
标兹王已站起来了,一面找酒杯,一面大声叫道『快!膘叫人来把这两具死弄出去,我怕看死人。』琵琶公主叹遣:“我杀了人後,手也是软的。”
她身子还贴着帐篷,就在这时,突然有两只手戳穿帐篷,闪电般插了进来,一边一只,擒住了琵琶公主两条手臂。
标兹王大骇之下,刚拿起的酒杯,又跌在地上。
只听『噗,噗』两声,两个人已撞破帐篷,走了进来。
这两人都是苍白的脸,漆黑的衣裳。
右面一人竟是『杀手无情』杜环,他左手紧握着琵琶公主的手臂,右手却用白布带吊在脖子上。
左面的一人,又乾又瘦,头也像是已缩进脖子里,但一双眼睛却是金光闪动,活像只火眼金睛的大猴子。
琵琶公主两只手臂如被铁匝,疼得简直要落泪,但她却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
标兹王颤声道:“你………你们要小王的头颀无妨,把我的女儿放了吧!”
杜环格格笑道:“你难道未听过老子的恶名了老子可以杀两个人时,绝不会杀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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