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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大沙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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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却越来越暖,简直近於燠热,这整个山谷,竟似已变得一股洪炉,要炼出人们的灵魂。

但再走片刻後,山谷却豁然开朗。

万峰合抱间,竟是一片花海。

放眼望去,但见天地间彷佛已被鲜花充满,却连楚留香也认不出这些花究竟是什麽花?他只觉这些花无比的鲜艳,无比的美丽,忍不住叹道:“想不到荒漠之中,竟有这样的花海。“

曲无容冷冷道:“此花本非凡俗之人所能梦想。”

楚留香笑道:“这花种难道是来自天上的?”

曲无容竟点头道:“正是来自天上的。”

楚留香瞧了姬冰雁一眼,笑道:“如此说来,咱们的眼福倒实不浅了。”

姬冰雁没有说话。

他此刻只觉得脚步发软,眼前发晕,整个人竟已昏昏欲睡,那情况彷佛醉酒,却又比醉酒甜蜜得多。

姬冰雁终於发觉这花香中有怪了,但此刻发觉却已太迟,楚留香还在说话,姬冰雁暗暗忖道:“倒底是他的功力深,定力强……”

只听楚留香道:“姑娘方才说真正凶险处还未到,现在只怕已到了吧?”

曲无容默然羊晌,缓缓道:“你认为这里很凶险?”

楚留香微笑道:“特别美丽的事物中,往往都隐藏着凶险,特别甜蜜的香气中,往往都有毒……”

话未说完,也的人忽然软软地倒了下去。

姬冰雁只有在暗中苦笑,道:“原来他也并非我想像中那麽高明。”

再瞧一点红,那双冷漠坚定的眼睛,也开始迷乱。

姬冰雁像是又回到孩子时,做了场梦,只因唯有在孩子时做的梦才会如此舒适,如此甜蜜。

他醒来时,发觉自己已在一间梦境般美丽的屋子里,曲无容就坐在对面,出神地瞧着。

但他瞧的却非姬冰雁,而是一点红,她瞧得竟是那般出神,竟没有发现姬冰雁已醒来在瞧着她。

姬冰雁瞧见她这双痢痴的眼睛,心里又是吃惊,又觉有趣,暗道:“这丑丫头难道已爱上了这石头人?”

等到一点红醒来时,曲无容立刻避开了目光,但一点红的眼睛却开始在瞪着她,姬冰雁更觉得有趣了。

只可惜楚留香什麽也没有瞧见。

他还是晕晕迷迷的,有时还在发着呓语,屋子里又有两个少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黄衣黄裙,瞧着他笑道:“这就是传说中那最英俊的强盗,最潇俪的流氓麽?”

另一人绛衣绣履,笑嘻嘻道:“传说中只怕将他说得太厉害了,他若真有那麽厉害,此刻怎会躺在这里?”

黄衣少女笑道:“但他看来却比传说中还更迷人,难怪有许多女孩子生怕他不去偷自己家里的东西,为的只不过是想见他一面而已。”

被女孩子称赞,只怕是天下最令人愉快的事了但这女孩子若是太丑,这种愉快也免不了要大大打个折扣。

这两个少女衣裳穿得漂亮,面貌却实在不敢恭维,所以楚留香也打不起精神来,只在暗中苦笑忖道:“幸好你们容貌平凡,才不致和曲无容一样遭毁容之痛,我常听人说丑人总比较有福气,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真不错。”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向她们微微一笑。

那黄衣少女一张平凡的脸,忽然变得有了光,本来很自然的表情,也忽然装作忸怩起来。

那绛衣少女一直不停的笑,似乎再也没法子停止。

曲无容皱了皱眉,扭头走了出去。

黄衣少女撇了撇嘴,啐道:“丑丫头,知道自己被人喜欢,就故意做出这副假道学的样子……哼!你看不惯我们,我们还看不惯你哩!”

楚留香眼珠子一转,故意压低声音,道:“姑娘说话最好小声些,莫要被她听见了。”

黄衣少女冷笑道:“听见了又怎样?”

楚留香道:“以在下看来,那位曲姑娘似乎是这里的大人物,两位姑娘看来都入门不久,若是得罪了她,岂非大是不便。”

黄衣少女瞪了瞪眼睛,忽又嫣然笑道:“你用不着替我们担心,师傅对徒弟倒全都一视同仁,我们不怕她。”

绛衣少女吃吃笑道:“只要你对我们好,我们也一样有法子可以让你在这里过得舒服些的。”

楚留香目光凝注着她,忽然长叹了口气。

绛衣少女道:“你叹什麽气?”

楚留香叹道:“只可惜在下全身一丝气力也没有,否则……”

他悠悠顿住了语声,直视着她们的眼睛。

绛衣少女一张脸渐渐红了起来.“轻咬着嘴唇,缓缓道:“你不用着急,总有一天……”

楚留香悠然笑道:“你难道不着急麽?”

绛衣少女格格笑道:“你呀……你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又可恶。又可爱的风流贼。”

楚留香叹道:“我真不懂自己中的究竟是什麽迷药,怎地如此厉害?”

他忽又顿住语声,苦笑道:“两位姑娘想必也不会知道那是什麽迷药的,我方才本该问问那位姑娘才是。”

一点红早已闭起眼睛,姬冰雁却已懂得楚留香的意思了,只见这两位姑娘的脸果然已被激得发红。

绛衣少女冷笑道:“你以为只有她知道?”

楚留香笑道:“姑娘们难道也知道麽?”

黄衣少女忽然发觉楚留香的一双眼睛总在瞧她的同伴,很久都没有向自己这边瞧过来了。

她立刻抢着道:“你可瞧见了那些花麽?”

楚留香叹道:“在下若是没有瞧见,此刻又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第二十六章 丽质天生

黄衣少女道:“你可知道那是什麽花?”

楚留香摇头道:“这种花我从来也未曾见过?”

黄衣少女得意地一笑,道:“告诉你,那花叫罂粟花那些草叶叫大麻草,是我师傅自天竺移植过来的,也只有在这燠热的地方才能生长。“

楚留香暗中吃了一惊,口中却道:“罂栗大麻?这名字倒奇怪得很。”

黄衣少女道:“你中的迷药,就是从罂粟花和大麻叶中提炼出来的,这种药吃得多固然要发疯,但若吃得恰到好处,简直可以令人飘飘欲仙,比什麽都舒服。”

楚留香故意骇然道:“吃得多会发疯麽?”

黄衣少女道:“若是吃得多了,不但会发狂,而且眼睛里还会生出许多幻觉,会看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绛衣少女也发觉锋头已被别人抢走,立刻也抢着道:“再加上他们这时心神已极为迷乱兴奋,所以常常会跳起来和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人打架,直打到自己筋疲力竭为止。”

她一笑接道:“根本不存在的人,是谁也打不倒的,所以纵是天下第一高手,若是中了这迷药,也不过只能多支持片刻而已,迟早还是要倒下去。”

黄衣少女也抢着道:“所以你只要会用这种迷药,自己就等於也已变成谁也无法打倒的人,你说这是不是比世上任同武功都厉害得多?”

姬冰雁听得心下骇然,楚留香却笑道:“但在下此刻眼睛里,却只瞧见两位美丽而甜蜜的姑娘,并没有瞧见什麽可怕的敌人……只望两位姑娘莫要是在下的幻觉才好。”

绛衣少女吃吃笑道:“这只因你中的迷药并不多,所以现在只不过是身子发软而已。”

黄衣少女道:“这种药最神奇之处,就是它的效果,竟是随着所用份量之轻重而改变的,份量用得多,它就是致命的毒药,份量用得少,就是快乐的仙丹。”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道:“两位姑娘当真是博学多才……”

突听一人淡淡接着道:“只可惜她们的话却说得太多了。”

这语声虽然十分淡漠,却是无比的优美,这种清雅的魅力,远比那种甜蜜娇媚的语声都要大得多。

听惯了女人撒娇声音的楚留香,听见这声音,精神顿觉为之一爽,但两位少女听了这声音,面上却立刻变得全无丝毫血色。

只见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随着语声缓缓走了进来。

她走路的姿态也没有什麽特别,但却令人觉得她风神之美,世上简直没有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她身上穿的是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轻纱,屋子里虽然没有风,但却也令人觉得她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她面上也蒙着轻纱,虽然没有人能瞧得见她的脸,却又令人觉得她必定是天香国色,绝代无双。

曲无容的风姿也十分优美,身材也和她差不多,但若令曲无容也穿着她这样的纱衣,面上也蒙起轻纱,别人还是一眼就可分辨得出。

只因她那种风姿是没有人能学得像的,那是上天特别的恩宠,也是无数年经验所结成的精粹。

没有人能有她那麽多奇妙的经验,所以她看上去永还是高高在上,没有人能企及,没有事能比拟。

楚留香在暗中长长叹了口气,道:“石观音,找终於见着你了!一个男人能见到这样的女人,实在是眼福不浅,但我却宁愿世上没有你这个人才好。”

那两个少女已伏地拜倒,道:“叩见师博。”

石观音淡淡道:“我对你们素来是一视同仁的,你们自己方才也说过,是麽?”

少女们以首伏地,颤声道:“这是你老人家的慈悲。”

石观音道:“很好。”

她忽然向曲无容招了招手,淡淡道:“你若不能杀了她们,就让她们杀死你吧!”

她竟用如此淡漠的语声,来决定别人的生死,别人的生命在她心目中的价值,简直连犬刍都不如。

曲无容缓缓走出来,面上竟也是毫无表情,冷冷道:“你们还不站起来动手?”

楚留香忍不住道:“她们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夫人就要她们的命,不觉太狠心了麽?”

石观音淡淡道:“我对她们一视同仁,这就是场鲍平的搏斗,怎麽能算是狠心呢?”

她说的话还是那麽平淡,却又令人永远不能辩驳。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苦笑道:“无论如何,还是求夫人饶了她们吧!”

石观音道:“你可知她们自己为何不来求我?”

那两个少女果然已站了起来,果然没有再说一句话,身子虽在发抖,但已在准备动手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远未说话。

石观音已缓缓接着道:“这只因她们知道我说出的话,是永无更改的。”

楚留香叹道:“如此说来,她们岂非为我而死?”

石观音淡淡道:“这你倒用不着难受,我要她们死,并非因为她们说出了那秘密。我若不愿你听到这秘密,早就可封住她们的嘴了。”

楚留香叹道:“不错,一个反正快要死了的人,无论听到什麽秘密,都没有关系的。”

石观音道:“正是如此。”

楚留香道:“既是如此,夫人为同又要她们死?”

石观音冷冷道:“并不是我要她们死,而是她们自己找死。”

楚留香愕然道:“她们自己找死?”

石观音再不答话,姬冰雁却暗暗忖道:“你怎的忽然变呆了?她既已看上了你,这些傻丫头却要先来打你的主意,不是自己在找死麽?”

这时黄衣女和绛衣女已双双猝然一着击出。

她们的功力并不深厚,所以楚留香早已看出她们入门未久,但这一招击出,却是奇诡迅急,出人意外。

要知道她们这场搏斗,既非为了钱财,也非为了名誉,乃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她们又怎会不拚命。

只见绛衣少女十指尖尖,竟好像已变成一双饿狼的爪子,咬牙切齿,向曲无容咽喉攫了过去。

黄衣女更是连眼睛都红了,右拳如刀,拚命切向曲无容的胸协,左拳紧握得指节都发了白,一拳击向曲无容的丹田下腹。

这一拳一掌看来虽没有什麽变化但出手的部位,却奇诡已极,简直令人猜不透她拳掌是从那里打出来的。

楚留香暗暗叹道:“石观音的武功,果然是奇诡神妙,在这种人手里使出来,却有这般威力,她自己使出,那还得了。”

只见曲无容身形闪动,堪堪避开了这两人叁招。

她武功虽比对方高出很多,但似也不愿和这种拚命的招式硬拆硬拚,是以避而不迎,守而不攻:

那两个少女的招式却是一招比一招紧,一招比一招怪,连楚留香这样的人,都未瞧出她们的招式来历。

这种招式竟和天下各门各派的招式完全不相同,绛衣女所使的招式,看来有些似鹰爪功,却又有些似擒拿手,再仔细一看,却又彷佛是蒙古的摔跤手法,但却又没有那麽强横霸道。

黄衣女所使的掌法,看来用的有些像内家掌法中“截、切、劈”叁字诀,但出手後却又完全不同了。

那手法竟是在“斩”,但中土武林中,无论那一门那一派的掌法,也没有用这“斩”字一诀只有用刀时,才有“斩”字诀。

楚留香暗惊忖道:“瞧她们的手法,石观音的武功莫非传自异邦不成?”

这时双方已拆了数十沼,曲无容竟仍未着力进击。

石观音突然冷冷道:“无容,你的心几时开始变软了的:,难道还舍不得下手麽?”

话未说完,曲无容已反手一掌击出。

这一招击出,和那两个少女已大是不同了:

黄衣少女那敢硬接她这一掌,腰肢一拧,翻身错步,自她左肩外滑过,滑到她身後,掌缘直斩背脊。

这一着她脚步轻灵,身法自然,两人身形交错时所踏的步法,又快又准,一踏到曲无容身後,掌缘已反斩而出,有如水到渠成,丝毫也没有生硬勉强之处,单以这一着而论,实已隐然有名家风范。

要知武功出手,最难得的便是“妙造自然”四字,否则招式奇诡,使出时却带了叁分勉强,也算不了高手。

这面容平庸,言语乏味的少女,竟突然使出这一着高招来,楚留香见了,却不禁在暗中喝采。

石观音也在微微点头,道:“能使出这一招来,你二年武功,总算还没有白学。”

但等她这句话说完时,黄衣少女却已倒在地上。

原来黄衣少女一掌切出时,曲无容左掌依旧划向绛衣少女的脉门,逼她撤招後退,右掌却突然自膀下穿过,到了背後,五指微曲,变掌为抓,黄衣一掌斩下,正好被她一把扣住,倒像是自己送上门被她抓住似的。

只听“喀嚓”一声,她手臂已被摔断,惨呼倒地。

楚留香竟也忍不住大声喝采,道:“高!斑极了……”

廷坷舌仁守“旺曲无容反手这一抓,天下武林中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忍不住喝采的,这一着手掌要从协下穿出,本是极困难,极勉强的手法,但曲无容轻描淡写的使出来,一条手臂竟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转折自如,丝毫也不带斧凿痕迹,一点红目光闪动,冷漠的面上竟现出了光采。

那绛衣少女面上却变了颜色,忽然狂呼一声,了过去,出手虽不精妙,但其势却足慑人。

曲无容微一纵身,轻轻跃过,一掌直斩而下:

头顶上本是绛衣少女防护最严密之处,谁知曲无容一掌斩下,还是斩上了她头顶,原来曲无容看准了她撤招变式的那一刹那,双掌交错的那一隙间,运掌斩下,时间部位拿捏得之准,竟准确得不差毫厘。

她竟以绛衣少女所用的手法杀了黄衣女,又以黄衣少女所用的手法杀了绛衣女,而且在举手投足间,便已奏功,看来她若是愿意,黄衣女和绛衣女一着还没有出手时,她已可毁了她们的。一点红和姬冰雁相顾之下,却不禁为之动容,只有楚留香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他只觉曲无容用的这一着实在熟悉得很,但想遍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也想不起这麽一着来。

只见曲无容神情冷淡,面上毫无表情,就像是什麽也没有做过,缓缓走到石观音前,躬身道:“您老人家还有何吩咐?”

石观音却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格格一笑,道:“许久未见你出手,想不到你武功已精进如此,倒也难得。”

曲无容俯首道:“这并非弟子武功有何精进,只不过是她两人平时太不用功了。”

石观音淡淡笑道:“连名满天下的楚香帅都为你喝采了,你还客气什麽?”

曲无容道:“这也是您老人家教诲有方。”

石观音又沉默了许久,忽又一笑,道:“你口口声声称我为!老人家”,难道我已很老了麽?”

曲无容垂下头,不敢说话。石观音叹了口气,道:“不错,我真的已很老了,已经该死了,用不着再过几年,你就可以来杀我,是麽?”

曲无容道:“弟子不敢。”

石观音道:“你有什麽不敢的,以你现在的武功而论,就连长系红也接不了你叁百招,再过几年,你要杀我还不是举手之劳麽?”

曲无容沉默了许久,突然自袖中抽出一柄和长孙红同样的银刀,一刀切下了自己的右腕。

鲜血,箭一般射了出来。

曲无容却仍是面无表情,缓缓道:“现在师博您……您总该相信……相信弟子了吧?”

话未说完,眼泪已流下面颊,面颊却已苍白得全无丝毫血色,终於缓缓倒了下去,晕倒在地上。

楚留香、姬冰雁叹了口气,闭起眼睛,不忍再瞧,一点红却睁大了眼睛,瞪着石观音。

石观音悠然道:“这傻丫头自己砍下了手,你为什麽瞪着我!难道是认为我在逼她?”

一点红道:“哼!”

石观音笑道:“想不到杀人如麻的中原一点红,今日竟也动了恻隐之心,难道是对我这傻丫头有了意麽?”

一点红一字字道:“我只对你有意,有意杀你。”

石观音笑道:“只可惜你永远无法完成这愿望了。”

她再也不理一点红,转过头道:“楚香帅,你还走得麽?”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夫人若要我走,我就算走不动,也能走得动了。”

石观音道:“既是如此,就请香帅移驾随我来吧!”

她盈盈走出门,忽又回首向一点红笑道:“你身上可带得有刀伤药麽?”

一点红瞪着她不说话。

石观音道:“杀人的人,总该提防被人杀,身上想必带得有刀伤药的,你既对我这傻丫头有意,为何不为她敷敷药,照顾照顾她?”

楚留香微笑道:“不错,她现在既已永远强不过你了,你留着她总还有用的。”

石观音笑道:“楚香帅果然是善体人意,这也就难怪有那麽多女子为你倾倒不已了。”

一点红真的为曲无容敷了药,平时他杀人也不费力,如今却连做这麽点事,也觉得吃力得很。

姬冰雁长叹道:“罂栗花……罂栗花……想不到如此美丽的鲜花,竟是穿肠蚀骨的毒药,竟能在人不知不觉间,将骨髓都吸了去。”

一点红冷冷道:“我却想不到他竟真的跟着石观音走了。”

姬冰雁道:“你认为他很没有骨气?”

一点红道:“哼!”

姬冰雁道:“如果是你,就算杀了你也不会跟石观音走的,是麽?”

一点红道:“哼!”

姬冰雁叹了口气,道:“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了解楚留香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世上水远没有一个人能强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

一点红不说话了。

姬冰雁又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也看来虽像是很随便,但这一生却也从未做过一件令朋友觉得丢人的事,你能交着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天大的运气。”

突听曲无容呻吟一声,已悠悠醒了过来。

她在昏迷时虽是满面痛苦之色,但一醒过来,面上立刻又变得冷冷淡淡,全无任何表情。

一点红道:“你……你远疼不疼?”

对一个重伤的人,这句话说得虽然还是嫌太冷太硬了些,但已是一点红平生所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谁知曲无容却比他更冷,道:“我疼不疼与你何干?走远些!”

一点红默然半晌,果然远远走开。

曲无容挣扎着要站起来,忽然瞧见自己臂下扎着的白布,厉声道:“这是你包扎的?”

一点红道:“是。”

曲无容道:“谁叫你来多事?”

一点红道:“没有人。”

曲无容忽然将扎着的白布全部扯了下来,又将断腕上的药全擦乾净,这时她伤口未合,鲜血又涌出。

她虽然疼得满头冷汗,但面上仍是冷冷淡淡,将白布重重抛在地上,瞪着一点红道:“我的事,从来用不着别人管的。”

说完了话,再也不望一点红一眼,挣扎着奔了出去。

姬冰雁叹道:“如此倔强的女人,倒也少见得很。”

一点红默然半晌,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雁道:“很好?有什麽地方好?”

一点红还是冷冷道:“她很好。”

姬冰唯道:“无论如何,你对她总是一番好意,她就是不领情,也不该加此凶狠的。”

一点红闭起眼睛,再也不开腔了。

姬冰雁瞧了也半晌,终於笑了笑,暗道:“这两人若能配在一起,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没有台,没有绣被,没有锦帐流苏,也没有任何华贵的陈设,庸俗的珍玩,眩目的珠宝。

这屋子的精雅,正加天生丽质,若添脂粉,反而污了颜色。

楚留香坐在这里,只觉说不出的舒服,简直平生也没有到过这麽舒服的屋宇,他心里不禁暗暗叹息。

无论如何,石观音这个人真是不俗。

楚留香现在只想瞧瞧石观音的容貌,现在他还想像不出这奇女子的容貌究竟有多麽美丽。

但等到他瞧见她时,他还是想像不出。

石观音的美丽,竟已是令人不能想像的,因为她的美丽,已全部占据了人们的想像力。

有很多人都常用“星眸”来形容女子的美目,但星光又怎及她这双眼睛的明亮与温柔。

有很多人都常用“春山”来形容美女的眉,但纵是雾里蒙胧的春山,也不及她秀眉的婉约。

楚留香忍不住长长叹息起来。

石观音微笑道:“香帅岂非总是要见我一面?如今既然见着,为何叹息?”

她语声本就优美动人,如今见了她的面,再听到她如此柔美的语声,更令人心神俱醉。

第二十七章 坐怀不乱

楚留香叹道:“我叹息的只怕别人说我吹牛。”

石观音也不禁怔住了,笑道:“吹牛……我一向对别人说的话都很了解,但这句话,我即实在不懂“。”

楚留香道:“日後若有人问起我:“可见过石夫人?”我自然说见过,那人若再问我:“右夫人长得是何模样?”我可就回答不出了。”

也苦笑着接道:“那人见找忽然语拙,必定要认为我是吹牛,却不知夫人容貌之美,世上本无一人能够形容。”

石观音嫣然道:“我平生也听过不少恭维话,却从来也没有这样能令找开心的了。”

屋子里自然有张床,宽大而舒服。

石观音缓缓坐了下来,静静的瞧着楚留香。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瞧着,没有任何言词,没有任何动怍,但却比世上所有诱惑的动作和言词都要诱人。

她身上仍穿着一件轻盈的纱衣,掩盖着她的躯体,露出来的只有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一双纤美的足踝。

但这已比世上任何一个赤裸着的美女都要令人动心。

楚留香目不转睛,竟似瞧得痴了。

石观音嫣然一笑,道:“你许久以前就已听到过我的名字,是麽?”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道:“但直到现在,你才见到我的真面目。”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道:“你失望麽?”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夫人看我可像失望的模样?”

石观音道:“你……你不觉我老?”

楚留香道:“对女人说来,“老”确是最可怕的敌人,但夫人显然已将这可怕的敌人征服了。”

石观音笑了笑,又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楚留香道:“除了夫人的闺房外,世上那里还有这样的所左?”

石观音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来?”

楚留香这次只点了点头。

石观音眼波忽然蒙胧,柔声道:“你既知道,为何还不过来?”

世上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这种诱惑,是麽?楚留香终於抱起了她。

她身子轻盈得像是真能作掌上舞。

她眼睛里像是笼罩着一片迷蒙的雾,耳语般柔声道:“无论今後会怎样,有了今夜,你就永远也不会後悔了。”

楚留香道:“我从来都不会後悔的“

他忽然用尽剩下的全部力量,将她远远抛了出去。

石观音的身子就像一片叶子,虽然被他重重抛了出去,还是轻轻落下,只不过她的面色已变了。

她不但愤怒,却更惊奇,她这一生也曾做过一些荒唐离奇的梦,却连做梦也想不起楚留香会将她抛出去。

楚留香笑嘻嘻瞧着她,道:“瞧你的神情,好像以为我是个疯子,是麽?”

石观音在这瞬息间已恢复了她那优美的风姿,淡淡道:“你难道不是疯子?”

楚留香大笑道:“我只恨现在没有力气,将你抛得更远些。”

石观音柔声道:“你忍心麽?”

她盈盈站了起来,那雾一般的纱衣,便自肩头滑落,露出了她那如象牙雕成的胴体。楚留香的呼吸骤然沈重起来,几乎不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胴体,如此纤细的腰枝,如此美的褪……

这光滑而温暖的胴体,已蛇一般缠住了他,坚挺的双峰,已压上了他的胸膛,那秀美的语声在他耳旁轻轻道:“你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是麽?”

楚留香道:“嗯!”

石观音梦呓般低语道:“那麽你就该知道,我现在是多麽需要你,你忍心拒绝我麽?”

楚留香的手,沿着她背脊轻轻溜下去,她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世上永远没有任何事比这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更令人销魂。

她眼波已蒙胧,伏在楚留香肩上,颤声道:“这里已是天堂,你还等什麽?”

楚留香叹了目气,喃喃道:“不错,美人的躯体,的确就是男人的天堂……只可惜这天堂却离地狱太近了。”

也忽然在她身上最光滑,最柔软,也最诱人的地方重重拧了一下,重重将她推倒在床上。

石观音仰躺在床上,柔和的恺光,满了她乳白的胴体,却又偏偏留下几处阴影。

那是诱人疯狂的阴影。

她在等待着,这是等待的姿态,是邀请的姿态。

谁知楚留香竟忽然攫起床头的金杯,高高举起,缓缓倾下,杯中琥珀色的酒,一条线般流出来,在她身上。

楚留香大笑道:“现在你更要认为我是疯子了,是麽?”

石观音静静地躺着,动也不动,任凭那冰冷的酒,流过她高耸的胸膛,平坦的小肮……

她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不是疯,你只不过是个白痴而已。”

楚留香微笑道:“你认为一个正常的人,是绝对无法拒绝你的,是麽?”

石观音道:“永远也不能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那些山谷中的奴隶,也许就是因为太正常了。”

石观音霍然生了起来,道:“你说什麽?”

楚留香道:“我若不拒绝你,就也会和忙们一样,去扫那永远也扫不尽的风沙,直到死为止,因为你见到一个特殊的男人,就想征服地,占有他,要他将灵魂都奉献给你,但等到这男人真的将一切都奉献给你时,你便又会觉得这男人太卑贱,最多也不过只配为你去扫地。”

石观音瞪着他,良久良久没有说话。

楚留香道:“也许这因为你的心灵很空虚,所以一直在不停地寻找,想找个男人来填补这空虚,但你却永远也找不到的。”

石观音忽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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