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金丝鸳鸯坠-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廖展雄道:“岂敢,老先生谬誉了。”
老者道:“小兄弟,再领教你几招,看掌!”说话间,右掌按向廖展雄左胸的“乳中穴”。
廖展雄举掌相迎,老者却一个“轻燕绕梁”,欺至他身后,左掌拍向他颈部“大椎穴”。廖展雄一掌走空,身形前倾,避闪已然不及,急忙中右身半转,反手一招“犀牛望月”,接了一掌,又是一声闷雷。
二人两次对掌,气势雄劲,慑人心魄,胡宜秋与那两个年轻人看在眼里,钦佩之极,不禁喝采道:“好!”
廖展雄身形半旋,双掌拇指向内,一招“金剪绞龙”,快若流星飘风,夹击对方两胁。那老者身形后闪,即刻前跨一步,以掌代剑,一招“梦笔生花”,连点对方九处要穴。廖展雄腾空而起,从老者头上越过,借下坠之势,两掌后甩,一个“大摔碑手”,猛击老者双肩。那老者一矮身形,随即后仰,一招“古木撞钟”,以头抵向对方背心。廖展雄早料到有此一招,借双掌后甩反弹,已跃一丈开外。
那三个旁观的年轻人,以为这一头定难躲过,都替廖展雄捏了一把汗,此时见他从容跃出,情不自禁,大声喊道:“好俊的身法!”
廖展雄急转身形,与老者相对而立,抱拳道:“佩服,佩服!”
那老者呵呵笑道:“小兄弟,你我旗鼓相当,无须再斗了。看你招数尽得九华派嫡传,不知是哪位高手门下?小兄弟上下如何称呼?”
廖展雄道:“在下南直隶庐州廖展雄,恩师法慧禅师。”
老者道:“哦!原来是廖师弟,难怪出手非凡,老哥哥差点要败落呢。”
其实他在古松之上,业已看得分明,廖展雄在须臾之间便击倒五名高手,所施展的皆是九华派的上乘武功,所使用的又是九华派的镇山至宝青霜剑,焉有不识之理?是以八九猜到对方是法慧禅师的传人。他本可以从树上一下来就与之相认,但他想试试这位小师弟的武功,这才出手过招。
廖展雄心里早已在犯嘀咕:这老者使的是纯正的九朵莲花掌,自是九华派同门,而且武功极高,是哪位师叔的门下呢?此刻听他称自己为“师弟”,于是躬身一礼道:“师兄驾到,小弟有所不知,一时冒犯,多有得罪,望师兄宽宥。还未请问师兄大名尊称?”
老者道:“老哥哥姓魏名飞,江湖上送一个浑号:‘金眼神猴’。”
这名号廖展雄听师父说过,再看看他那副尊容,凸颧凹眼,活似灵猴,自不会错,复施礼道:“原来是魏师兄。三师叔他老人家一向可好?”
原来法慧禅师师兄弟三人,二师弟法聪禅师,三师弟法明禅师,都是身怀绝技的高僧,法聪、法明与法慧一样,收有僧、俗弟子,这金眼神猴魏飞便是法明禅师的俗家弟子。
魏飞道:“前不久我去飞云寺看望师父他老人家,如今筋骨甚健。他老人家曾说,大师伯告诉他,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乃是武学奇才。今见廖师弟,果然如大师伯所说。”
这位法明师叔,廖展雄在九华山时是见过的,没想到师父会在他面前如此称赞自己,心中自是欢喜,却谦逊道:“那是恩师他老人家的怜爱,小弟何才之有?”
魏飞道:“难得,难得。”他指着身旁那两个年轻人道:“这是小徒。”又道:“还不过来拜见廖师叔。”
那年近三十的躬身道:“小侄石海林拜见廖师叔。”
那年二十三四的也施礼道:“小侄许梦龙拜见廖师叔。”
廖展雄见这两个师侄,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一个年纪与自己相若,不便托大,还了半礼道:“二位大哥免礼。”
廖展雄向魏飞介绍道:“这是舍表妹胡宜秋。”
魏飞看了看胡宜秋,道:“胡姑娘英俊倜傥,若非师弟说破,倒不易看出是巾帼丽人呢。”众人皆笑,各各叙礼。
那躺在地上的大哥道:“魏老爷子,你们师兄弟只顾叙话,却把我们兄弟忘了。”
廖展雄道:“魏师兄,他们是什么人?”
魏飞道:“说话的那位是沐王府的刘果安参将,曾同我有一面之缘,另几位我却不认识,大概是与刘参将同列,为沐王府的八大家将。”
胡宜秋道:“小妹请教魏师兄,那沐家封为国公,却为何倒称‘王府’?”
魏飞道:“那沐家本朝第一代先祖沐英,是太祖洪武皇帝的义子,平定云南后,受封世袭黔国公。因他功大,殁后追封黔宁王,故其府第称为沐王府。但那追封的黔宁王是不能世袭的,是以子孙承袭的只是黔国公。就像徐达一样,生前受封魏国公,殁后追封为中山王,而子孙承袭的只能是魏国公。”
二人说话间,廖展雄已替沐王府的八大家将解了穴道。刘果安上前施礼道:“多亏魏老爷子来了,否则我兄弟八人还不知要躺到什么时候呢。”又道:“廖大侠、胡女侠侠骨义胆,在下早有耳闻,适才鲁莽,特此谢罪。”
廖、胡二人还礼道:“在下兄妹不问就理,冒犯虎威,在此负荆,还望海涵。”
为建文财宝而争斗的三拨人既已相认,大家便席地而坐,各叙情由。
第十章 同门相争(下)
魏飞道:“谨防隔墙有耳,海林、梦龙,你们去四处看看。”沐王府有四名家将也随石、许二人去了。
魏飞又道:“廖师弟、胡姑娘何以得知藏宝之所?”廖展雄遂将破金蟾阵、救王松波及寻宝助平倭军饷诸事说了。
魏飞笑道:“廖师弟得了王公的藏宝图,老哥哥却得了许公的藏宝图。老哥哥要与你共分财宝了。”
原来魏飞家住云南宜良。只因云南二百多天不雨,地里粮食颗粒无收,百姓只得离乡背井,外了逃荒。虽然沐国公慈善放赈,但只有较大的城镇设有赈棚,四方灾民趋而往之,有的未到放赈之处,便已饿死道旁。魏飞目睹此景,为救灾民也曾东奔西走,找江湖朋友借贷筹款,然而杯水车薪,终是无大补益。
那许梦龙系建文皇帝近身护卫许涣之的后代,从小喜舞刀棍,他听说魏飞是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的高手,欲投之门下,却被拒绝。最近他打听得魏飞到处筹款济民,于是带着那张祖传的藏宝图,前往宜良,再次求见。他向魏飞说道:“弟子听说你老人家正在筹款济民,是以特来奉献建文藏宝图。时历一百六十年,建文皇帝及其子孙音信全无,何处觅之?建文财宝与其埋在地下,倒不如挖出来救济万民。”又道:“再次请你老人家收弟子为徒,恳求恩准。”魏飞久居云南,当然听过关于建文财宝的传闻,现下见这年轻人能通达大义,救民饥馑,而且思路开拓,不墨守陈规,遂欣然收他为徒。
许梦龙的这张藏宝图与王松波的藏宝图本无二样,但因曾经受湿,被虫蛀蚀了许多斑点,最关键的‘伽蓝百五’四字,被蛀得一丝儿不剩。师徒三人依据这张斑蚀点点的藏宝图,找到了龙泉寺通灵佛塔,然而财宝究竟埋在哪里,不得而知。他们已来了几天,也试着在参天古松下挖了几个坑,却是一无所获。
日间师徒三人又去龙泉寺,在通灵佛塔旁遇到了廖展雄、胡宜秋。魏飞观他二人身怀武功,行迹有异,又操着一口下江官话,暗思道:他们来云南作甚?于是暗中跟踪,发现他们出寺后在铁匠铺门前转了一趟,便恍然大悟:也是来寻财宝的!因此师徒三人天一侧黑就躲于古松之上,观察动静。
刘果安等八大家将则是奉命来寻宝的。沐国公历代清廉,府内财力有限,这次放赈虽只是稀粥,却已空库倾囊。年关将近,离来年午收尚有五个月,就是这稀粥也将放不下去,而云南布政使司又来王府报告朝廷催征平倭军饷,何以为之?
一天,沐王府内的老管家与家人们谈论掌故,讲到当年第二代沐国公回绝建文皇帝之事,眉飞色舞,家人们也哄堂大笑。沐国公因无钱放赈,愁思百结,在府内踱步,正好走来,喝问道:“何事大声喧笑?”管家以实禀告,是以沐国公联想到建文财宝。建文皇帝最初出家云南龙泉寺,接着隐于狮子山,以后失踪去向不明;但世人只知狮子山,而不知龙泉寺,沐国公当然是知道龙泉寺的,于是派遣八大家将前去寻宝。
八大家将武功虽参差有别,但在云南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其中以刘果安名声最大。为了避人耳目,八人乔装而来,在龙泉寺一带寻查财宝下落。日间廖、胡二人的行动,有两个家将看在眼里,回去一说,刘果安便决定夜来守株待兔。他们等到廖展雄提了一箱财宝出坑,即显形动手。
刘果安叙说已毕,魏飞道:“廖师弟、胡姑娘,眼下建文财宝业已寻到,当不是一个小数字,二位看如何处置为好?”
廖、胡二人齐道:“请魏师兄、刘将爷拿个主意。”
魏飞道:“倭寇蹂躏于浙闽,而天灾降临于云南,戚将军平倭需款,沐国公放赈缺钱,两下里均须解燃眉之急。以老哥哥愚见,将建文财宝平分为二,军饷、赈款各取一份,未知诸位意下如何?”
廖展雄道:“魏师兄言之有理。”
刘果安也道:“魏老爷子此法甚妙!”众人皆以为然。
既已谈妥,众人一齐动手,一瞬间即将余下的三个箱取出,又填好了两个坑。魏飞道:“且先打开箱子,看看是何财宝。”
四只铜箱已然打开,顿时金光闪耀,星月暗色,竟是一色十两头的金元宝,数一数,每箱五百只。
胡宜秋道:“一箱五千两黄金,四箱便是二万两,按市价一两黄金兑换六十两银子,一共折银一百二十万两,委实是个不小的数字。只是我却不解,当初建文皇帝内宫奇珍异宝价值连城者甚多,为何一件不带,则偏偏带这些沉重的黄金?”
刘果安道:“听说建文皇帝出走时,将内宫珠宝都埋藏在南京的一个秘密所在。你想,当时建文皇帝蒙难在外,自然是隐踪潜形,若用内宫珠宝易物,岂非暴露形迹?其时永乐皇帝正遣人四处缉拿,建文皇帝焉能幸免?若是黄金,用起来方便,也不会招惹怀疑。这只是在下揣度而已。”
胡宜秋道:“刘将爷推测委实在理。”
刘果安道:“如今挖出这二万两黄金,非一二人能随身携带,依在下之见,不若将黄金先运至沐王府,而后计议如何送至福建军前。再者,诸位大侠义薄云天,当请移步沐王府一叙,以释国公爷仰慕之情。”说得至情至理,不容推辞,魏飞、廖展雄等当即应允。正是:
建文蒙难携财宝,
佛寺埋藏长百年。
侠士使之天日见,
平倭赈旱两相全。
且说隆冬季节,风向一转,忽然下起雪来。大雪如柳絮飞舞,轻轻地落在树梢、地上,不大会儿,便积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一经车碾人踏,溶化了许多,道路越发泥泞难行。
此时在官道上,车轮轱辘,蹄声得得,一匹健马拉着一辆华丽的暖车,车帏严严实实的,像是乘坐着一位大官的内眷。一个英姿少年骑着健马,走在暖车前面,在他后面的两骑,是两人武官服饰的中年人;暖车后紧跟着两个跨马的武官,也是两个中年汉子。
这日午牌时分,已看见一座城池。那英姿少年道:“衡阳乃是湖广南部大埠,人烟凑集,行路不便,我们就在城外打个尖,绕城过去,也许快些,诸位以为如何?”众人道:“好。”
眼前有一家较大的酒店,一个武官下得马来,走过去一看,倒也洁净清爽,说道:“这家酒店还可以。”众人一齐下马。
两个店伙见是几个武官护着一辆暖车,不敢待慢,忙过去牵马。其中一个店伙道:“将爷们的马车要不要拉进内院?”
一个武官道:“不用了,就放在这门口。我们打个尖就走,给马加些料就行了。”
那少年过去打起锦帘,搀扶车内人下来,竟是一个年轻绝色女子。
众人走进店堂,找一张迎店门的桌子坐下,以便看见马车。那店伙赶忙跟过来,态度甚恭,道:“将爷们用甚酒菜?”
一个武官道:“打几斤好酒,菜随便弄一些,越快越好,我们吃了好赶路。”
那店伙道:“晓得了。”招呼厨房去了。
须臾之间,那店伙拿来一坛好酒,又忙着送了两趟菜,说道:“将爷们还需什么,只管吩咐。”说罢退了下去。
这些人确是饿了,大口饮酒,大口嚼菜,一会儿便吃得酒酣耳热。尤其那年轻女子,数杯酒下去,粉脸酡红,有如桃花,更是娇艳可人,把店中人都看发呆了。
正当众人推杯换盏之际,门外跨进一个年三十余的汉子,方脸阔背,身着劲装,很是威武雄伟。他径向这边走过来,在众人的邻桌坐下,吩咐店伙,快送酒菜。
众人见那汉子雄伟,不免瞥了一眼,知是武林中人,也不甚在意,仍然饮酒谈笑。
俄顷,店伙给那汉子送了几盘菜,一壶酒,道:“客官请用。”转身欲走。
那汉子道:“且慢,多拿几只酒杯来。”
店伙心觉古怪:你一人饮酒,要许多杯子作甚?但不便细问,既是客官要用,只得去拿,口中应道:“是。”又拿来了十多只酒杯。
那汉子将酒杯一字儿摆开,提壶一一筛满,一杯一杯地喝干,又一杯一杯地筛满。这边众人从未遇过这等奇事,均停箸观望,心中想道:如此一杯一杯地喝,却不如对着壶嘴喝来得痛快,难道他生性有这种饮酒习惯么?转而又想: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于是心存警惕,表面上却是见怪不怪,若无其事,仍自饮酒,不再理会。
那汉子饮了两串酒,菜也吃了大半,忽地站起身来,向这边抱拳道:“廖大侠英雄出众,威名远播,在下敬廖大侠几杯,聊表敬慕景仰之意。”
这边桌子与武官同饮的那少年起身还礼道:“阁下何以认识在下?在下与阁下萍水相逢,如此盛情美意,怎敢担当。”
那汉子笑道:“不必客气,请了。”将酒一杯杯抛过去,状如连珠,迅捷之极!
那少年不知此人举动意出好歹,不便发作,但也不甘示弱,口道:“谢过了。”抓一把筷子,以筷头接住酒杯底,随手插在桌上,随接随插,也是一字儿摆开,那酒杯在筷头上疾速旋转,酒却不泼洒出一点。
那汉子见光秃秃的竹筷,入木半截,有如利刃插进豆腐一般,内功之深,世乃罕见,不禁心头一怔,道:“廖大侠好功夫!”众人也齐声喝采。
那少年双手端起两杯酒,一饮而尽,道:“深感厚意,在下谢了。还朋友酒杯!”两只酒杯一先一后抛了过去。
那汉子正待去接第一只酒杯,哪知第二只酒杯却先到了,一时着了慌,忙伸手去接,那酒杯竟在距他手边一寸时,突然下坠,轻轻地落在桌上,跟着第一只酒杯也到了,“当”的一声脆响,端端正正地叠在桌上的那只杯中。众人再次喝采。
那汉子呆在那儿,不知所措。俄而酒杯流星般飞至,脆响连声,那汉子眼前竖起一个杯柱,宛若一座白塔,煞是好看。
那少年露这一手,正是当年法慧禅师在庐州廖裕丰粮店门前所使的抛掷金钱的绝技,这是金钱镖法中的精要招数。这一招极是难练,不仅须有深厚的内功,而且出手时道劲又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能堆叠垂直如柱。
那汉子先是惊异,继之愧颜,施礼道:“在下余天强有眼不识泰山,望廖大侠恕罪。”
那少年笑道:“武林切磋,堪为乐事,何罪之有?余兄师尊名讳,可否见告?”
余天强道:“家师复姓诸葛,单字讳犁,转请教……”
那少年道:“在下南直隶庐州廖展雄,恩师法慧禅师。”
余天强为之一惊,想道:曾听师父说过,掌门师祖收了一个关门弟子,堪称武学奇才,莫非就是这位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年轻人?如若不是,在九华派中,又有哪个年轻人有如此功力?当下不再犹豫,躬身道:“小侄拜见廖师叔。适才不知廖师叔侠驾,多有冒犯。”原来这余天强的师父诸葛犁,是法慧禅师二师弟法聪禅师的徒弟,廖展雄年纪虽比余天强小,却长了他一辈。
廖展雄自觉年轻,不愿摆出长辈的姿态,双手前伸,两股劲风托住余天强的臂肘,没让他弯腰拜下来,说道:“余大哥不必多礼,请这边叙话。”众人见余天强是廖展雄的同门师侄,都起身招呼、让坐。
余天强移坐过来,命店伙添酒加菜。廖展雄道:“不必破费。”
余天强道:“廖师叔与诸位来到敝地,理当尽地主之谊。”
廖展雄一一介绍了众人,余天强大喜道:“胡女侠与廖师叔火烧白云观,威慑葫芦寨,小侄早已闻之,有如春雷贯耳,今能亲睹侠容,实是三生有幸。”
胡宜秋道:“余大哥言过了。”
余天强又道:“久闻沐王府刘将爷等英名,却是无缘一见,在下正打算前去云南,思念当有机缘,不虞今日陌路相逢,幸何如之!”
刘果安道:“不知余兄何事要去云南?”
余天强面有忧郁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说来话长。我师兄洪天刚在衡阳南门外开了一家‘振南镖局’,专走湖赣两广的镖趟。这四地虽多崇山峻岭,而且盗贼出没无常,洪师兄却仗着一口剑,走镖十余年,从来没失过一次镖,故此得了个小小名号:‘振南大侠’。”
刘果安道:“在下在云南对洪大侠也有所耳闻。听说自从出了振南大侠洪天刚,湖赣两广盗贼渐遁,地方安宁,百姓闻洪大侠之名,尽皆赞誉。”
余天强道:“上个月,洪师兄镖走两广交界的云开大山,却遇到衡山派门人温从育纠集一伙人前来劫镖。洪师兄好言相劝,温从育非但不听,反而倚仗人多势众,群起围攻上来。洪师兄出于无奈,挥剑与战,刺伤了温从育的右臂,群寇才敛羽逃去。”
胡宜秋道:“刺得好!”
余天强道:“可是祸事来了。前不久,温从育搬来了他的师伯,衡山派的掌门弟子,‘朱砂掌’贾海青。贾海青在振南镖局斜对面的关王庙前,摆下一座擂台,擂台贴有斗大字的对联,上联是‘拳打九华门派’,下联是‘脚踢振南镖局’,横批是‘光大衡山’。更有甚者,贾海青在擂上扬言,湖赣两广本是衡山派的地盘,被洪天刚霸占了十有余年,今贾某摆下擂台,限振南镖局在半月之内前来打擂,若无人能够取胜,便砸了振南镖局的招牌,撵洪天刚滚蛋!”
廖展雄怒道:“这贾海青的口气也太大了,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他一双朱砂掌,就敢向我九华门派叫阵?”
余天强道:“廖师叔说的极是。见到这副对联,不仅洪师兄气愤,众镖师也个个摩拳擦掌,欲上擂一搏。洪师兄道:‘看情形他们是有恃无恐而来,我们倒不可小觑了,须当妥善计议。既然他指向我九华门派,此事不可不禀告恩师得知。’于是一面命我去湖广汉川向师父禀告,一面安排打擂人选。”
廖展雄点了点头,道:“本当如此处置。”
余天强道:“我去汉川师父家里,师母说师父他老人家云游去了,不知何时回来,我当时想去九华山向掌门师祖禀告,继而又想,掌门师祖与大师伯天净禅师两位老人家已清修多年,怎好去打扰他们?再者,岂不给两位老人家觉得我们这些晚辈弟子太不中用了么?”
廖展雄道:“余大哥这一片孝心可嘉。但找不到师父,自是应该向掌门师祖禀告。”
余天强道:“师叔训示得对。小侄回衡阳时,擂台已打了十天,有五名镖师给打下了擂台,身负重伤,现都躺在镖局里。听说我走之后,洪师兄曾几次要上擂,都被镖师们拦阻了,他们说:‘等天强回来,看诸葛前辈怎么说,洪镖头如贸然上擂,万一有个闪失,振南镖局就无法挽救了。’洪师兄这才没有上擂。”
胡宜秋早已听得不耐烦了,心想:这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靠玩命挣钱的铮铮汉子,何以遇事如此鼠头鼠尾,婆婆妈妈?当下说道:“余大哥回来了,这下洪镖头该上擂了。”
余天强道:“洪师兄见我没找到师父,开始有点沮丧,须臾便镇定了。他叫我去云南请金眼神猴魏师叔,并说他最后一天上擂,希望我尽快赶回来。”
胡宜秋疑道:“云南距衡阳三四千里,五天内怎能来回?”
余天强道:“我也是如此说道:‘就是乘坐日行千里的良驹宝马,也须有打盹的时候,五天内如何能跑上来回七八千里?’洪师兄道:‘你多带些银两,沿途换马,或有一线希望,若真的赶不上,不要勉强。’言语中隐带凄切。”
胡宜秋道:“你这洪师兄好糊涂!马虽可换,人岂不是累坏了么?”
刘果安久于江湖,已知洪天刚的用意,说道:“洪大侠何尝不知这层道理,只不过不想让余兄看到他受伤或毙命的场面,故而以此法支走余兄。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寄希望于余兄,日后好为他报仇,诚是用心良苦。”
胡宜秋悟道:“可不是!我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又道:“余大哥,你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余天强道:“一大早便出来了。”
胡宜秋道:“洪师兄既叫你兼程赶往云南,你何以磨磨蹭蹭的,至日中才到衡阳西郊,却还有心思来这酒店吃酒?”
第十一章 怪男奇女(上)
余天强道:“胡女侠,我正要说呢。”舔了舔嘴唇道:“我按洪师兄吩咐,今日一大早备马,从南门绕过来,欲上官道,前往云南。哪知没走上二里路,却见前面有个中年穷酸秀才,倒骑着毛驴,悠哉悠哉地在道上蜗行。我待从左边越过去,那毛驴却堵住了道左,我待从右边越过去,那毛驴却又堵住了道右。”
胡宜秋道:“你怎么不喊他让开?”
余天强道:“谁说没有喊他?我道:‘这位先生,在下有急事要赶路,请让个道儿。’他好像没有听见,依然是悠哉悠哉的。那时我心急如焚,真想打他一鞭子,却强忍住了,觉得打一个不会武功的穷秀才终是不妥。此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我定睛一看,原来那秀才在驴背上睡着了。我大声喊道:‘这位先生,请借个道儿!’声如巨雷,也没能惊醒他。”
胡宜秋道:“你何不用鞭子打他的驴?”
余天强笑了笑,道:“胡女侠像是在场看见似的。我也真恼了,举马鞭向驴屁股抽去,岂料那驴似乎长了后眼,向左一跃给避开了。我随即想到,这秀才大概是衡山派的,有意来戏弄我,阻我赶路,遂挥鞭向他头上猛抽。不知他使的什么手法,将鞭子硬生生夺了过去,怒道:‘你这厮怎么打人!’我道:‘抱歉,抱歉。在下不是成心要打先生,只是在下有急事要赶路,请先生借个道,喊了数声,先生不理,才举鞭想吓唬一下,先生受惊了。’那秀才道:‘你这厮好狡辩,若不是我先生突然醒来,头上岂不是给你打一个疙瘩?’我道:‘原是在下不好,恕罪,恕罪。请先生借个道。’那秀才道:‘这道路也不是我家的,你走你的,要我先生借什么道?’我道:‘先生的驴儿左右行走不定,在下无法通过,故而请先生借道。’那秀才道:‘这道路也不是你家的,我先生的驴儿爱怎么走便怎么走,你管得着么?’”
胡宜秋道:“这穷酸太也不讲理了!”
余天强道:“我急着要赶路,他却来与我寻耍!我大怒道:‘朋友请让开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秀才道:‘我先生许多时候没吃酒了,能吃一杯罚酒也不错。’我抽出长剑,一连攻了十余剑,都被他用马鞭化解了。他并不还招,却斜着脑袋道:‘九华剑法果真利害,杀得我先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佩服,佩服!’你想,我的马鞭给他夺了去,攻了十余剑又奈何他不得,他却来称赞我的九华剑法,显是反话讥笑,且有藐视我九华派之意,我当下说道:‘在下晚生末学,技艺不精,并非九华剑法招式不精,先生不可弄错了。’那秀才道:‘我先生只说九华剑法果真利害,并没说阁下果真利害呀,怎的弄错了,倒要请教。’”
胡宜秋笑道:“这人说话似乎比九华剑法还要利害。”
余天强道:“我知道今天遇上了高手,但又似非衡山派的,不知他用意如何,眼下他阻我去路,说不得只有攻他。我又攻了他十余剑,那秀才仍以马鞭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并啧啧道:‘好威风呀!有本事在此持强凌弱,为何不去南关打擂?’我心头一怔,想道:他怎的知道打擂之事?当下抱拳道:‘何方高人,乞望指教。’那秀才道:‘什么高人低人的,我先生看你这人笨头笨脑。涸辙之鲋仅须斗升之水,奈何远汲西江?待你引西江水至,你师兄已在干鱼店中了!’”
胡宜秋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展雄道:“他说的是《庄子》中的一个故事,云:战国时的庄周家里很穷。有一次,他去找监河侯借粮食。监河侯道:‘好,我将收得采邑之赋,将借给你三百两银子。’庄周忿然作色道:‘我昨天来的时候,正在路上走着,忽听得路旁有呼救的声音,回头一看,见车辙中有一条鲋鱼,快要干死了。它说:你能不能给我斗升之水,救救我的命?我说:可以,我正要到南方去见吴越之王,我把西江之水引来给你,行么?鲋鱼说:我只要得到斗升之水便活命了,你却这样回答我,竟不如早些到干鱼店去寻找我。’”
余天强道:“我也看过《庄子》中的这个故事。当时我道:‘我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不管斗升之水也好,西江之水也好,眼下是没有水,不得已而为之。先生何言我笨头笨脑?’那秀才道:‘既知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师兄叫你去云南,你却为何要去呢?岂非笨头笨脑?’我一时答不上话来。他与刚才刘将爷说的一样,道:‘你师兄与你说的话我先生都听见了,唉,可谓用心良苦!他不想倾巢遭劫,留下了你,日后好为他报仇。’我立即省悟,说了声‘谢谢先生指点’,掉转马头,便往回走。那秀才道:‘且慢!’我道:‘前不让前,回不让回,先生竟欲何为?’那秀才笑了笑道:‘我先生给你找一斗水如何?’我怀疑道:‘你……’那秀才道:‘不是我先生,是我先生给你找一斗水。你前去西边官道,看见一辆华丽马车便是。你可求救于廖大侠,他会援手相助的。’说着从袖中拿出纸笔,在笔头上呵一口热气,写了几个字,捏个纸团,连同马鞭掷给了我,掉头向东而去。”
胡宜秋道:“你没问他姓名?”
余天强道:“我接过马鞭、纸团,展开纸团一看,上写‘同门遇难’四字,一时不解,呼道:‘喂,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他道:‘见廖大侠便知。’倏忽不见。我催马西行,心中滴咕:‘同门遇难’,这廖大侠显是我九华派同门,而在九华派中没听说有姓廖的呀。只听师父说过,掌门师祖收了个关门弟子,记不清是否姓廖;若是掌门师祖的弟子,当是我师叔,定有绝世武功,岂惧贾海青!这下振南镖局有救了。一时高兴,精神倍增,举目一看,便见这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