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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滚开:妖孽王妃要休夫-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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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众我寡,苏静带来的援军也远远抵不上城中戎狄将士的数量,被打得节节后退死伤无数。叶宋奋起一鞭杀退几个戎狄士兵,咬牙切齿地道:“放心不下我是什么破理由!”
苏静的回答依旧那么云淡风轻,但带着少许的困惑:“我也不知道,身不由己。”
随后城里涌出来的戎狄军越来越多,苏静带来的人很快被削去大半。看来戎狄大军害怕西城门没人进攻有陷阱,于是选择了南城门进行突围。
见胜算渺茫,苏静捞起叶宋便飞上马,扬蹄就狂奔,喝道:“撤!”
叶宋被颠得厉害,沙尘漫漫之下,她猛回身换了个坐姿,与苏静面对面。眼看着离城墙越来越远,她举起手中的弩,对准了城墙某处。
苏静知她所想,语气严肃道:“留他自有北夏律例处理!你不得胡来!”
叶宋啐了一口,道:“狗屁律例,我只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相痛失一个儿子,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必反应会经常得很。”
“叶宋!”苏静凝眉呵斥,他手飞快地揽住她的后腰,把她往自己怀中压,想阻止她瞄准的视线。
可就在叶宋倒进苏静怀里的那一刻,她箭弩上的利箭,飞射而出。“咻”地一下,穿透漫漫黄沙。城墙上的李故,对叶宋的惨败满意之至,戎狄大将军当即下令乘胜追击,他也想跟着去一瞧热闹。怎料,顷刻间有什么声音刺破耳膜一般,越来越近,李故停顿了一下,转而意识到了危险,脸色倏地一变,还没来得及闪躲时,一枚冷箭直直朝他射来,瞬间贯穿眉心。
李故瞪大了眼睛,眼里穷途末路般地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随后整个人缓缓往后仰倒。一箭毙命。
沙尘满天,后有追兵,苏静的马一往无前地奔跑。叶宋的头发,拂着风从他脸颊扫过,蹭起微微的痒。他这一用力压叶宋入怀,竟忘记了要松手。
也不知是怎么了,此时此刻,叶宋能倚在他怀里,他还能在最危急的时刻赶到救下她,他觉得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叶宋透过苏静的肩膀看见追兵越来越近,毕竟他二人骑一匹马,而敌兵是一人骑一匹马,叶宋急忙推了推苏静的肩膀,挣脱出来,双手绕过苏静的腰,像是若有若无地抱着他,一手拿着弩,一手扬着铁鞭,刷刷刷地将敌兵掀下了马。
偶有骁勇善战的戎狄猛将追了上来并肩齐驱,他们举刀就朝苏静看来,苏静一边驾马一边单手与他们对抗。稍有不慎,手臂便有一道血口,鲜血落在黄沙上,刺目非凡。
空气中也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叶宋回过头来,看见了苏静的手臂,顿时双眼似被那血染红,手中箭弩对准那些敌兵一阵狂射,马鞍上的箭被她用完,箭弩的箭筒里装着的箭支也所剩无几。
千钧一发之际,苏静将马儿的缰绳交到叶宋手上,低着眼帘定定地看她一眼,道:“抓紧了。”
叶宋一愣,下一刻就见苏静似被风吹跑了一样,展翅如鹰,纵身跳下了马去。叶宋背身坐着,霎时就见无数骑兵汹涌而至,将苏静包围。而那残酷的画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苏静也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看着苏静冷剑出鞘,银光闪闪的剑花漂亮极了,在敌人们身上舞出一道道血花,可敌人前赴后继,他将有被淹没之势。叶宋浑身颤抖地破口大喊,“苏静——”
听不到,他听不到。
他只有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剑,阻退敌人的步伐,才能为叶宋赢得时机。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他来不及细想。
叶宋同样也来不及细想,自己就跳下了马,摔在滚烫的沙子上面,浑身都磨得疼。可是她爬起来就咬牙朝回奋力奔跑,她不能,不能让苏静一个人单独面对那么多。
她不能,再抛弃苏静一个人走。
第32章: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
明明说好的,两不相识。她和苏静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这样,苏静就不用再为她奋不顾身了,就不用再因为她而遇到危险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到底算什么?
叶宋一鼓作气地跑回去,苏静浑身浴血,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脸颊也沾了血色,长鞭从他肩头上方穿过,直穿透一个敌人的胸膛。苏静回头,见叶宋也杀了回来。
苏静有些气,空隙间怒问:“你回来做什么!”
叶宋狂躁非凡,双目如烈日炎炎,狠狠瞪着他,手上动作却未停,咬牙切齿道:“我与你毫无瓜葛!你有什么理由舍身救我!我告诉你,我不需要!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苏静怔愣,心里有那么一瞬的释然。仿佛他的困惑,都因为这一句誓言般的话,迎刃而解。
两人拼尽力气,杀光追来的第一批追兵,已是精疲力竭。后面相继还有追兵追上来,苏静紧紧扣住叶宋的手,与她十指紧紧相握,拉着她转身就跑。
前方,是茫茫沙漠。一去不回头。
等苏宸感到南城门时,就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立刻又下令去截杀戎狄的追兵。
苏静和叶宋在沙漠里跑了一会儿,回头可见依稀的小黑点追上来。幸好方才慌乱之中,苏静选择骑叶宋的马一起逃,赫尘跟了叶宋很久十分有灵性,叶宋跳马以后它也未跑得很远,随后叶宋手指伸进口中奋力吹了一声口哨,赫尘便得道了主人的讯号,亢奋地跑回来。两人跳上马,赫尘扬蹄就往前跑。
苏静身体往前微躬,下巴贴着叶宋的肩胛窝,手臂蛮横有力地抱着她的腰,他与叶宋一样,俱是剧烈喘息。两人浑身都是血色,迎面的风送来丝丝凉意,视线被沙尘撩得模糊不清。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跑进了什么地方。忽而苏静抱着叶宋的手臂又紧了两分,撇开头去,微不可查地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来。
叶宋举目四望,四面八方都是黄沙,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这时苏静告诉她:“往逆风的方向走。”
叶宋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立刻驱马逆风向而行。这时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少,再追了一会儿,便见他二人进入了沙漠深处,于是就此打住。
迎面沙尘扑鼻,叶宋他们的马走得异常缓慢。这样走下去会到什么地方不知道,但他们不能贸贸然掉头回去。不知不觉,日头渐渐西斜,叶宋渴得厉害,苦于找不到水源,等到了晚上天黑了更加是没有方向,便没了主意,嗓音粗哑不堪道:“我们该怎么办?”
苏静并没有回答她。她才猛然发现,已经好一阵苏静都没有和她说话了。苏静的头安静地枕在她的肩窝里。
叶宋动了动肩膀,侧头看去:“苏静?”没想到入眼却看见苏静嘴角鲜红刺目的血痕,顿时惊慌失色,“苏静?!”
苏静脸色苍白,墨色的发丝中夹杂着细细的黄沙。叶宋这一扭身的动作,使得他再也坐不稳,放在叶宋腰间的手一松,人就倒下了马去。
叶宋怕摔着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倒下去,让苏静压在自己的身上。她瞠了瞠眼,使劲儿地摇晃着他,“苏静,你给我醒醒!”手无意当中碰到了苏静的后背,蓦地一颤,伸回来一看,竟是满手的鲜血!她颤着手,又往他后背摸索着去,在那背脊正中背心的地方,摸到一支冰凉彻骨的箭……
往后余生,叶宋回想起这一幕幕生死一刻的时候,都还心有余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如此地死不足惜过。
谁说他是屹立不倒的不败战神?
其实他也只是一副血肉之躯。
她见过他的伤,见过他的痛,见过他的一切狼狈。正如他也对她知根知底一样。
天色擦黑,沙漠里的风凉了下来。晴朗的夜空中,明亮的星子闪烁。叶宋已经走到毫无知觉,她手里牵着马,苏静安然地扑在马上。唯有苏静鼻端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时刻提醒着她,让她有拼命活下去的勇气。
沙丘的前面,是绵延的另一个沙丘。
苍凉的月色笼罩下来,叶宋站在沙丘之上,停下了步伐。赫尘也累得直喘气,在这样干渴的环境下一口水也没有,不会走到多远的。
叶宋喘着气,耳边回荡着的是声声空洞的风声,她懊恼地伸手扶着额头,胡乱地拢了拢头发,喃喃低语:“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原地纠结地转了两圈,赫尘也跟着她一起躁动不安,她一脚气急地踢在沙面上,沙尘扬起薄薄的弧度,她狂躁地低吼,“我到底该怎么办!”
吼过以后,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苏静你混蛋……”叶宋坐在沙丘上,感到了无止境的绝望。能击垮她的,从来不是恶劣的环境和敌人的凶恶,而是人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逆风走了一天了……为什么跟来?你想让我到死都还不清是不是?你要是彻底忘记了我,把我当陌路人多好,我的生死都与你没有关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赫尘在便是哼哧了两声,用头蹭了蹭叶宋的身体。叶宋吸了两口气,抹了抹脸,重新站起来。可当她转身时,马身旁边,苏静不知何时醒来,正斜斜地倚在那里。双目沉寂比月色还要苍凉,直直地看进叶宋的心底里。
叶宋静默了片刻,扑上前去,揪住苏静的衣襟,却不敢大力地晃他,细细碎碎地骂道:“你是傻的吗,别人躲都躲不及,就你还不要命地跑上前来!你不是已经忘记了我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来西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这个样子!”
苏静由着她揪着衣襟,看着她双肩都在颤抖,平日里倔强坚强的叶宋,在这一刻脆弱得像个任谁都能打倒的弱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怜惜。
倘若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够安慰叶宋,想必就是苏静默默无声地醒过来。她手上未松,额头轻轻地抵上苏静的胸膛,咬紧牙关,却还是忍不住从齿缝间溢出低低压抑的哭泣声,苏静震了震,瞠大了双目。
这是叶宋第一次在他面前为他哭泣。
叶宋吸了吸鼻子,紧闭双眼,心酸至极地咬牙哽咽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一辈子都欠你么。我告诉你,今次你若敢死在沙漠里,我绝不独自一人活着出去。”
苏静缓缓抬手,本能地想要抱她,安慰她,可是却不知该往何处放,停顿了一会儿只好轻轻拍在她的肩上,动了动嘴角,说出的话语气轻柔得似能挤出水来,道:“别怕,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叶宋闷闷道:“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
苏静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背心四周一片湿湿黏黏的,随着夜里凉了下来,也显得冰冰凉凉的。他把手伸回来一看,就若无其事地挑起眉,指尖萦绕了浓烈的血腥味道,让叶宋僵了身体变得更为敏感紧张,他道:“不如,你先试试帮我止血?再流血下去,估计我走不了多远了。”
叶宋转到苏静背后,见他后背的袍子已经被血濡湿了大半,背上插着一支箭她碰都不敢碰,因为那箭头正中背心,是个十分关键的地方,若是乱动一分,就有可能给苏静造成莫大的危险。
叶宋深吸两口气,努力压下喉咙中的颤抖,问:“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苏静道:“找到心俞、灵台、中枢三处穴位,你会点穴么?”
“不会”,叶宋道,“但你可以现在教我,不知道效果怎样,但总比放任你继续流血下去好。”
苏静笑笑,云淡风轻:“嗯,你说得也是。我背心往右移半寸,是心俞穴。”
叶宋抬手,手指抚上他的后背,依言往右偏了些许,只是她如今没个方寸,全凭苏静说什么就是什么,手指抵着苏静后背的某处,问:“是这里么?”
“再往上一点。”
“这里?”叶宋往上了一点。
苏静顿了顿:“太上,再往下一点。”
经过摸索,依照苏静的指示,叶宋终于摸到了他所说的心俞血的位置。起初叶宋点了好几下,都没听苏静说好,便是没能正中其害,她手上的力道一直不够重。
最后苏静道:“点穴,便是要掐断血脉流动,造成暂时的阻塞,方能有止血功效或者麻痹效果。别怕下手重,你只管点下去便是。”
叶宋得其要领,手上用了力,猛地戳下去,苏静僵了僵,随后笑:“就是这样。灵台穴在我箭伤下半寸。”
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叶宋又摸到了他背心下许的灵台穴,依葫芦画瓢地猛戳数次才得以成功。而中枢穴在灵台穴下一寸。当叶宋戳下去时,苏静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怎么了?”叶宋问。
她在苏静背后当然看不见,那一刻苏静面色浮现出一些尴尬。他低咳一声,道:“没事,你点得很准。整个背脊都麻了。”他当然不会告诉叶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敏感点,而他的敏感点便是在这背脊上。中枢穴正中背脊,经叶宋一点下来,从尾脊骨往上,都腾起一股麻痹的快意。
第33章:危险
“那现在呢?”叶宋又问。
苏静道:“现在,先把箭折断吧,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拔箭。”
叶宋便一手稳住苏静的后背,在尽量不弄痛他的情况下,费力地用另一只手掐断了箭支。这沙漠里的夜色虽苍凉孤冷,有种粗犷豪迈之感,可实在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叶宋和苏静上马,后已无退路,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苏静再坐在叶宋后面,她不放心,生怕他一会儿又晕了过去亦或者没有力气抓紧她,像先前一样从马上跌了下去。苏静坐前面,叶宋也不放心,因为他的伤在后背背心,如若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箭头再往他皮肉里钻深分毫都是莫大的危险。
于是最终叶宋犹豫了一下,坐在苏静的前面。只不过她跟之前一样,转过身去背坐在马上,面对着苏静。苏静愣了一愣,叶宋把缰绳交到苏静的手上,道:“赫尘很听话,你看着马,我看着你。”
她这等于是将自己的生死都交到了苏静手上。苏静说往什么方向走便往什么方向走,说何时停便何时停,她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夜风也静止,空气中不再有呛人的沙尘。月色把一座座沙丘映出一幅幅水墨画一般,简单又干净。赫尘的马蹄在沙丘上留下一长串孤单寂寥的脚印。苏静与叶宋面对面,他始终半举着眼帘看着前方的路,竟连低下眼帘看叶宋一眼就觉得有些悸动。
可能是叶宋表情里一览无余的认真和坚韧,不容被人亵渎,也那么的赤·裸裸。苏静眼尾的余光,却一次都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过,那种感觉仿佛很熟悉,是他曾经一直想要去追逐的。
苏静突然打破了凝了很久的沉默,问:“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这样亲密?”
叶宋愣了一下,抬头头,直视着苏静的眼睛,身体微微往后仰,神色安静地说道:“有么,我记得我们以前并不熟。”
“那为什么你会觉得你欠了我。”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苏静看了她半晌,不再追问,而是淡淡道:“你可靠近一些,一直仰着身子也累。况且靠近了还可相互取暖,不至于在沙漠里被冻坏。”
叶宋是觉得身体很僵硬,而且周遭也十分寒凉。良久,她才动了动身子,试探着仰了回来,缓缓靠近苏静。在翻过一座沙丘,上另一座沙丘时,因为有些坡度,叶宋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倚进苏静的怀中,她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苏静扬了扬缰绳,若有若无地扣紧叶宋的后腰。
这时突然又起风了,逆风变成了顺风。苏静的话语声也顺着风传进了叶宋的耳朵里:“我不知道我们从前是怎样,如有让你难过的地方,都是我的错。”
叶宋又冷又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有什么错的话,唯一的错就是遇上我。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她也累极,额头贴着苏静的胸膛,一摇一晃间睡意上涌,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苏静说什么她就随口接话而已。
“你自责。”
叶宋点点头:“自责到恨不能我们从来没认识过。倘若阿青的双腿因为我断了,我可以努力让她重新站起来;苏宸救我一命,我可以救他一命还给他;可就是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像我拿命还你,都不够。”
“这么严重。”
叶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是这样。可能人觉得最珍贵的是永远得不到的和已经失去的。”
后来叶宋依靠在苏静怀里睡着了。风从苏静的背后吹来,吹起了他的广袖和发线,浸着凉凉的温度,恰到好处地为叶宋挡了风沙。他看着远处,双眸也剪着那月光,莹莹发亮。
“叶宋,你到底是谁。”
叶宋是在微微的火光光亮和温暖中醒来的,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子上,身上盖了苏静的外袍。她坐起来一看,震惊了,时值半夜的样子,月上中天明星璀璨,眼下所至之处已经不是一座座无边无际的沙丘了,身后是沙滩和针叶树林,面前却有一条寂静流淌的河流。满天的星子都倒映进那河流里,美丽非凡。
是绿洲。
赫尘正在河边欢快地扬蹄,俯头狂喝水。
叶宋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欣喜,也再感觉不到夜晚的寒凉,掀了外袍便跑到河边,直接把头埋进水流里,尽情地喝饱水。后猛地扬头探出水面,湿淋淋的长发甩出了水花,她长吸一口气,脸上的沙尘已经被洗净,露出干净的皮肤,满是晶莹的水珠。继而她就开始迅速地宽衣解带了,就算是凉水也忍不住要跳下去清洗一番。可就脱到一半,将将宽下里衣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时,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道尴尬的低咳声。
叶宋霎时就顿住,僵硬地回过头去,居然看见苏静还坐在火堆旁。她这才意识了过来,自己不是一个人进入到这沙漠的绿洲的。她醒来第一眼看见了水,就直接把旁边一个大活人给忽略了……
叶宋默默地拉回肩膀下面的衣裳,听苏静迟疑着道:“二小姐洗澡并没有错,只不过男女有别非礼勿视,我在这后面看得见的话,理应提醒一下二小姐我的存在,否则非君子所为。二小姐也可以继续洗,我去林子里坐一会儿即可。”
随之身后便没了响动。叶宋回头看时,恰恰见苏静的身影若有若无地隐匿在身后的林子中。
如今的苏静已不同往日,叶宋知道就是邀请他看,他也不会看的。
于是她没有再耽搁,继续脱掉了里衣,入了水,就着清亮的河水清洗了一番。虽然刚开始较冷,可洗过了之后浑身都暖和,还神清气爽。先前的一切疲惫都被驱之若雾。
叶宋坐在火堆前唤了两声,苏静才从后面林子里走出来。她转到苏静的身后,惦记着他背后的箭伤,道:“我帮你拔箭吧。你先等等,我去树林里看看有没有可以疗伤的药。”
说着叶宋就跑进了林子。这林子很稀疏,草叶都成针尖状,硬一些的还能扎手。她寻寻觅觅了一阵,终于在树脚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一种开得很小朵的花。此花名为“朝颜”,与一般的牵牛花相差不大,可却有疗伤的功效。只不过可能是生长在沙漠里的缘故,与平时的朝颜又有些不同,花的棱角更为鲜明张狂了些,约莫是水分和土壤的问题导致的。
朝颜的叶子也有些扎手,叶宋连根带叶地拔了一些出去,在河边洗干净,才坐到苏静背后。
叶宋见血和苏静的衣服黏在了一起,深深皱着眉头,问:“介不介意我把你背后的衣服撕了?”还不等苏静说话呢,她就已经自己动手开撕了。
苏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里都卷了沙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拿了布料去洗干净,然后回来一点点帮苏静清理伤口,再将朝颜嚼烂了敷在他的伤口上。
“你怎么找到这片绿洲的?”叶宋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里揪得阵阵难受。
“依靠风向。”苏静语气平和地说道,“沙漠这个环境里风力循环,从冷吹到热,白天的时候绿洲比其他地方要冷,便是逆风,晚上绿洲比其他地方要暖,便是顺风了。”
“这你也懂。”叶宋手处理伤口时若有若无地抚上他伤痕累累的背脊,凉凉润润的。
苏静直了直背,呼吸有些重,道:“以前打仗的时候总结起来的……你,能不能不要碰那里?”
“哪里?”叶宋疑惑。
“……脊骨。”
虽然叶宋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既然苏静让她不碰,她就尽量不碰,可拔箭的时候却不能不碰,手指抵着他的脊骨,道:“就这一会儿,你忍忍就好了。”她也没有经验,手轻轻捻住那枚箭,有些迟疑,“能拔么?会不会失血过多,或者是伤及五脏六腑?”
苏静微微有些气喘,道:“这个位置还不算糟糕,不拔也得拔,箭头留在里面太久也很危险。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尽管一试吧。”
叶宋手也有些抖了起来,问:“若是,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苏静语气淡然,仿佛早已看透生死,“生死从来都不由我,死前能够救二小姐一命,也不算白白牺牲。”
叶宋顿了顿,抬高了声音:“你想死?”苏静不说话,她便又问,“是不是娀儿不在了以后,你便没有了勇气活下去?现如今阴差阳错救了我,你就可以有一个理由去死了?”
失去所爱的痛苦,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过去与现在,错综复杂,却让叶宋在此时此刻了解到他过去很久很久以前的心情。在认识她以前,他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不由自己地活过来的。
一朝家破人亡变成了孤家寡人,苏静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他已经忘了,他是在认识叶宋以后,才清晰地感觉到活着的意义的。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早已经打算忘记这段糟乱不堪的过往回忆。
叶宋笑了一声,也很平静,又道:“别傻了,你自己不是都说了,娀儿已死去多年,你就算这个时候死了也不可能找得到她。至于我么,我不是也说过,你要是死在了这沙漠里,我也不会活着走出去。你的尸体不会被运送回京,和你亡妻合葬,倒有可能和我一起曝尸荒野,最后共同被这黄沙给掩埋了。”
第34章:朝颜媚毒
“你在刺激我。”苏静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说的,你别当真。”
叶宋道:“我也有失去生的渴望的时候,我记得也是某个无赖用激将法把我弄醒了来的。”
说罢叶宋眼神坚定,不再迟疑,她握住残半的箭支,抿了抿唇,用力就朝外拔出。血肉发出噗嗤的轻微声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可是飞溅出来的鲜血滚烫得灼人,溅在叶宋的下巴上,她浑身都跟着抖了抖。苏静身体一松,冷不防弯身就咳出一大口血:“好像有点严重……”
“苏静?!”
鲜血顺着箭伤朝外面流下来,在苏静的背上呈现出一道道血痕。叶宋手忙脚乱地用朝颜堵住他的伤口,声音也发着颤:“不是点穴止血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血……”
苏静手捧着额头,剧烈地喘息着。他似痛苦地摇了摇头,发丝随着轻微地晃动,忽然低低浅浅地呢喃轻唤:“阿宋……”
那一刻,时间都停止。
叶宋睁大了发红的双眼,听见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不一样的语调,如缱绻的情话,婉转万千。她抓了一大把朝颜猛塞进自己口中,拼命地嚼烂,敷在苏静的后背上,然后迅速地爬到苏静面前,捧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眼里跳动着难以抑制地喜悦,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有些疯狂地问:“你叫我什么?苏静,你再叫一遍?”
苏静艰难地抬起眼帘看着叶宋焦急的脸孔,他眼瞳里又爬起一丝丝的血丝,让叶宋倒抽一口凉气。苏静刚想动手说什么时,便双眼倏地阖了下来,身体倒在了叶宋的肩上,昏迷了去。
他脸色在血色的映衬下白得可怕。
叶宋颤着手抱着苏静,极力平静下来,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她蓦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的衣服,缠在他敷药之后的背脊上。苏静在她怀里睡得无比安静,使得她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隔一会儿就伸手去探苏静的呼吸,自己吓自己。
叶宋跪坐在地上,拿过衣袍搭在苏静的身上,帮他顺了顺散在沙子上的头发,低低道:“算我求你,别再有事了。”
整整一晚,叶宋都没松懈,困极时她便阖着眼帘小憩一会儿,脑袋忍不住往下啄时立刻又会惊醒过来,如此反反复复。身旁的火堆,木头被燃去大半,火星随着夜风扬得到处都是,一落在沙滩上便凉透。
苏静半睡半醒之间,他几个辗转,叮咛了一声,声音奇怪异常,浑身都难受得紧,身上的伤口痛得发痒。
他嗅到若有若无的女子馨香,一边抱着叶宋一边撑着身起来,眯着眼睛看她垂着脑袋睡觉的样子,喃喃道:“娀儿……”然话一出口,忽觉不对,摇头想了想,唇齿间溢出另一个名字,“叶宋……你是叶宋……”
叶宋被这纠结困惑的话语声惊扰,动了动眉头,眼皮沉重得酸软。
“叶宋……”伴随着一声如痴如醉的呢喃,唇便被另一张干燥的唇贴上。
这一瞬间,犹如一道闪电兜头劈下。叶宋睡着时不觉得,现下便觉得异常的口干舌燥,仿佛体内有千只蚂蚁被唤醒,齐齐啃噬着她的四肢百骸。
叶宋缓缓睁开眼帘,看到的是苏静那张错愕的脸,嗅到的也是他的身息,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梅香。那时,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她忙松手,从苏静的怀里退出来,自言自语地问:“我在干什么……”
苏静捏着鼻梁,努力保持着清醒,尽量离叶宋远一点,低低沉沉道:“你用的是什么药草给我疗伤……”
叶宋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看着苏静伤神的样子,道:“朝颜啊。我知道朝颜有毒,特意把根茎和果实摘掉了,只留了花和叶。”
“朝颜……”苏静苦笑两声,“虽可疗伤,但用量不一的话容易让人产生幻觉。根茎果实,却是媚毒。”
叶宋心下一沉:“我没有用根茎果实。”
苏静抬起头来,直逼她的双眼,桃花眼中的神色动人之极,眼角还有几缕血丝尚未散去,道:“我知道。可能这里的朝颜与北夏的又不一样,在奇缺水分的环境下,有可能……毒素不在根茎和果实,而在花叶……”
苏静和叶宋唯一接触的就只有朝颜。而他的这个解释听起来又十分合理。苏静周身都有朝颜的药汁,中毒不难理解,而叶宋舌头接触过朝颜,毒性也有可能从她的舌头渗入到身体里,但看情况,苏静的症状显然要严重得多。
夜色寂静得很是诡异。叶宋蹲在篝火前,尚且觉得可以忍受,很长时间苏静都垂着头一句话不说。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够去管苏静,最好离他远远的。不然不仅是不能帮他,反而害了他。
叶宋见苏静手撑着头,难受之至的模样,心里一揪,忍不住问:“是不是只要忍忍就能够过去了?”
苏静开始用手捶着头,咬牙道:“中毒不深的话可以等药效散去……若中毒深的话……只有……只有……”叶宋看不下去,刚动一动起身,就被苏静制止,“你不要过来。”
叶宋僵在原地,苏静像是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他身体彻底地弯了下去,双手抱着头,“头痛……”
叶宋心里一咯噔,这毒刺激了他的大脑?她手攥紧了沙子,沙子从指缝里迅速地流失,六神无主,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静似压抑到了极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二小姐能否进树林里……五丈之内我都闻得到你身上的气息……拜托……”
叶宋只有照办,心里火急火燎。
然而,她站起来将将一转身,苏静却又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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