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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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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奇听得泫然欲泣,又问道:“她昨日离去之时,面伤可曾痊愈?”

黄光平摇摇头道:“疤痕尚未脱尽,不过,只要没有意外,大约不会再恶化了。”

罗天奇悲戚的叹道;“容貌能否复旧,那倒不关重要,在下担心她创伤未愈,丙生意外,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黄光平却道:“依老朽估计,应该不至再有意外。”

罗天奇忙问:“老夫子怎知不会有意外?”

黄光平微笑道;“‘罗大侠当局者乱,未能细心分析昨日事件,试想那假冒卧龙在李管事的人,既能取得东庄银牌,必非没有来历的,目下咱们虽然还不能断言他是敌是友,至少杨姑娘随他离开巢湖,乃是出于自愿,其中自有不为人知的原故,否则,她不会连春梅和老朽孙女儿璇姑也一并带去。”

罗天奇惊道:“老夫子令孙也跟她们同去了、’黄光平道;“杨姑娘留居巢湖这些日子,俱由璇姑作伴,彼此十分投契,临行时,小女儿俩难舍难分,老朽只好让她跟杨姑娘一起去厂,同时,漩姑从小随着老朽,对医道也略解皮毛,当时老朽让她同去,原希望她能侍候杨姑娘继续敷药凋养,以免伤势恶化。”

罗天奇再问道:“老夫子共有几位令孙?”

黄光平道:“老朽膝下单薄,晚年丧子,只有璇姑这一个孙女儿承欢,老伴和于媳都故亡了。”

罗天奇见他神情如常,似乎对唯一爱孙漠然远离不明去向,并没有感觉多么悬虑;于是,也渐渐压抑住内心担忧,回顾铁臂苍龙赵公亮道:“那假冒卧龙庄来的人是敌是友,今夜当可略见分晓,在下决定留此一宵,待判明午夜有无变故之后,再兼程返庄回报桑大哥,今天夜晚,寨中最好稍作戒备。”

赵公亮欣然应允,忙吩咐道:‘去把那巡湖丧生弟子的尸体抬上来,请黄舵主检机致死原因。”

手下领命而去,不一会,果将尸体用木板抬至厅中,黄光平略为查看了一下死者眼皮瞳孔,淡淡一笑。探手拨开尸体后脑发发,从发根处起出一枚黄色长针。

罗大奇和赵公亮四目凝注,齐感一怔,不约而同惊呼失声道:“犀骨天狼钉。”

一点也不错,那枚长钉色呈牙黄,尾镂狼头,钉身满布倒须,正是神手郎君黄文彬的成名暗器。

赵公亮切齿骂道:“好匹夫,居然不念旧谊,敢到赵某巢湖水域杀人逞凶,姓赵的拼着这点基业不要,非跟他较量个生死存亡不可……”

罗天奇道:“据桑琼大哥由西堡返回金陵时谈起,犀骨天狼钉原主神手郎君黄文彬,就是改名邓化平的少堡主,已因奸谋败露,死在神机堡,此次出现湖滨逞凶的,必然是阿儿汗宫派来的高手。”

赵公亮恨恨道:“不管它什么宫,杀我巢湖弟子,姓赵的就跟他没有完。”

罗天奇正色道:“老当家千万不可意气行事,魔宫颇有能人,如在下推测的不错,魔宫高手出现湖滨,必是为了秀珠和春梅而来。”

赵公亮道:“这么说,是她们避居巢湖的秘密泄漏了了罗天奇道:“想必如此。”

赵公亮冷冷一笑,沉声道:“来人呀!击鼓聚众,各舵舵主大寨听令。”

咚!咚 咚……

沉闷的鼓声,传遍姥山每一处角落,巢湖水寨所属各舵舵主,纷纷从驻守之地赶到总寨聚义厅。

铁臂苍龙赵公亮当众颁下急令!收禁全湖船只,各寨精选高手,加强巡湖,同时准备火炮战艇,姥山四周,桩卡增加一倍,各携旗花信号,随时备战.分配完毕,赵公亮得意地对罗天奇道:“老夫经营巢湖数十年,虽不敢夸铜墙铁壁,今日已算布下了天罗地网,料那魔宫贼崽子们未必熟悉水战,他不来便罢,右真敢相犯,且看老夫惩治他们。”

罗天奇微笑道:“话虽如此,但老当家也别忘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无必胜把握,魔宫岂敢妄动虎须。”

赵公亮晒道;“他们连船只也没有,如何进得巢湖,即便有船,又怎是龙船帮火炮战艇的敌手?”

罗天奇道:“战艇火炮再坚利,总是防守被动之策,在下愚见,不如趁魔党未发动之前,咱们光下手为强……”

赵公亮奋然道:“好啊!此计大妙,无奈咱们不知魔崽子们藏匿在什么地方?”

罗天奇含笑道:“在下心中倒有个可疑所在,老当家如能拨借快船一只,并驶船高手数名,在下顾请命前往一探。”

赵公亮大喜道:“罗大侠准备什么时候去?老夫亲陪你走一遭。”

罗天奇道:“老当家只管坐镇总寨,如能查获魔党匿迹处,在下自会见机行事,假如真需要动手,再飞报老当家不迟。”

赵公亮爽然应允,立即下令选派八名精于操浆驶舟的能于,另拨快船一只,交罗天奇使用。

总寨大厅特备盛宴,大伙儿欢叙畅饮,等到酒足饭饱,日轮西坠,罗天奇结束了一番,告辞离开水寨。

快船趁着暮色,速疾滑过湖面,船首所指,止是口问发现巡艇尸体那片湖岸。

那地方距离首次春梅疗疾曾住过的“湖滨凶宅”不远,罗天奇飞身登岸,吩咐快船退出十丈外守候,自己却藉夜色掩蔽,路经向荒国而来。

行近荒园墙外,罗天奇凝目打量,但见园中荒草没径,楼中亦望不见灯光,看情形,这座园子自从发生上次变故以后,已有很久无人居住了。

罗大奇旧地重临,想到秀珠正是在小楼上负的伤,不期怅然,那一次分别,迄今未能重晤,天涯茫茫,芳踪何处?怎不令人惦念…”

他凝立了一会,触景情伤,正准备返去,不料却在这时候,听见一声低沉的马嘶。

罗天奇心中一动,凝神细辨那马嘶之声,仿佛是由后国传来,当下一提真气,飘身掠过了围墙。

园中阴森荒寂仍和从前没有什么分别,小楼门窗倾塌,很多地方都结了蛛网,但是当他沿着墙脚一卜绕到楼后,却蓦地发现靠近假山之旁的一片草地上,系着十余匹健马。

马匹疆鞍整齐,一字儿排开墙边柳树上,其中十匹马旁都各有一名黑衣劲装大汉控鞍而待,只余三匹空马。

罗天奇侧身贴墙屏息观望,大约过了盏茶光景,忽见假山石洞中火光微间又灭,接着,一阵沙沙脚步声,从假山里鱼贯走出男女三人。

这时夜色方浓,那男女三人低头而行,所以,罗天奇未能立即分辨出三人的面貌,但其中一个男的,身材衣着却十分熟稔,另外两个女子,也依稀似曾相识。

第四十四章 月暗星稀战云低

那两男一女由假山石洞鱼贯走向围墙边,都显得有些意兴蹒跚,尤其那身着儒衫的男子,迳自低垂着头,举步沉重,似有满腹心事。

其中一个女的微笑安慰道:“四师兄,何必愁眉苦脸呢?一点小事,就这么搁放不下?”

她一开口,罗天奇顿觉一怔,从口音分辨,敢情她就是行刺欧阳天寿的北宫艳琴,也就是前次冒充田家俏寡妇的“素娥”。

不知道为什么,对所谓“圣宫九俊”中男女,罗天奇独对这位“素娥”印象最深,上次相逢也是在这座废园,素娥不仅美,更俏而且媚,虽是素衣布裙,那盈盈秋波,丰隆的玉体,一颦一笑,莫不散发出灼人的热力,似这般尤物,若非事后听桑琼亲口相告,罗天奇简直不相信她就是毁伤秀珠容貌的狠心辣手人,此时旧地重见,无怪要心弦震惑了。

罗天奇紧握剑柄,内心有说不出的感触,是疑奇?是恨?又有几分慌乱,正迷惘间,却听那儒衫男子轻叹一声,愤愤说道:“我并不是搁放不下,我只是恨四妹太无同门之情,明明已经私通麦佳凤叛师从敌,却偏偏又在师父面前哭泣矢志,口口声声忠诚不二,倒像我们诬陷于她,师父又宠信她,反责我和大师姊襄助不力,这份冤屈倒也罢了,只是留那叛师逆徒在宫中,迟早必生后患。”

素娥笑道:“好啦!四师兄也不要耿耿于怀尽发牢骚了,师父他老人家虽然宠爱四师妹,却并非不明是非,无论怎么说,四师妹失去龙剑凤刀,第五分宫瓦解,总是难辞罪责的,不然,为什么把她留在总宫,不再付托重大任务?这足证帅父表面好像仍然宠爱笼络四师妹,实际已经不会信任她了,咱们只要顺利达成这次消灭龙船帮的命令,师父必有公平奖罚。” 另一个女的接口道:“话虽如此,我总觉得为对付区区龙船帮,竟令咱们师兄妹五人联手,分明是师父也不再信任咱们了!”

素娥道:“这是因为第五分宫新遭挫败,师父在西堡也失利,对特别谨慎一些,大师姐千万别误会。”

那女子晒道;“就凭你我三人,还怕制不了赵公亮,何须加派曹二弟和三妹老远赶来巢湖?”

素娥道:“师父他老人家加派人手,共有两点原因,第一,是准备一举尽灭龙船帮,就利用湖重设第五分宫,另一个缘故,则是要生擒那姓杨的丫头和春梅,以便协为人质,逼桑琼用龙剑凤刀来交换,这也是报复百丈峰挫败之处的意思。”

三人说着话,各自从柳树下解了马匹,素娥仰面望望天色,又道:“今夜月光暗而不明,正是放手厮杀的好时候,二师兄和三师妹想必也到了,咱们去会合吧!

举手微挥,十余人纷纷上马,穿出围墙,向西北方蜂拥而去。

罗天奇藉着月色凝目窥视,这才看出另外两名男女,竟是毒红娘慕容芳和司马青臣,不禁暗惊忖道:“魔宫高手云集,志在必得,力量远比龙船帮强大,已现身的三人,武功全属上乘,那姓曹的二师兄和三师妹必然也非庸手,看来今夜巢湖难免一场浩劫。”

他本想跟踪魔党继续采探慕容芳等人的布署方法,可惜末带马匹,略为沉吟,便纵身退出了废园。

回到湖边,立即吩咐加速驶舟赶返姥山,铁臂苍龙赵公亮迎住问道:“怎么样?罗老弟可曾深得什么消息?”

罗天奇把所见情况大略说了一遍,最后正色道:“魔宫出动五名悍徒,人人武功都不在你我之下,其余随行高手,尽属精选之辈,不是在下说句泄气话,只怕情势对咱们很不利。”

赵公亮傲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巢湖虽非铜墙铁壁,老夫倒不信敌不住几个狗男女。”

罗天奇道:“魔崽子们匿居废园,舍楼房而居假山,显见是有严密准备的,面坚强敌,老当家千万大意不得。”

赵公亮笑道:“老夫也已严令全湖戒备,好歹咱们也要拼一拼。”

罗天奇道:“一场激战势所难免,不过,老当家可曾想到魔崽子们会用什么方法进人巢湖?”

赵公微微一怔,道:“欲渡湖面,除非用船,难道还有别的方法?”

罗天奇道:“不错,但老当家早已下令封湖,船只都被控制,哪还有船可供魔崽子们乘用广

赵公亮道:“或许他们自己备有船只。”

罗天奇肃然摇头道:“决不可能,魔宫来犯的,至少在二十人以上,若备船应用,早就应该被龙船帮发觉了。”

赵公亮愣道:“依老弟台之见呢?”

罗大奇道:“依在下猜测,他们只有两个方法,一是设计夺取龙船帮船只;二是早有内应安排……”

赵公亮哈哈大笑道;“抢夺本帮船只?那谈何容易,除非咱们都是死人还差不多——”

罗天奇点点头道:“在下也有同感,老当家既已下令封湖,水面巡逻都是战艇,只要距岸稍远,抢夺确实不易,所以,在下估计他们多半另有内应。”

赵公亮猛可~怔,敛容道:“你是说,咱们龙船帮内早有魔党布置的内奸?’罗天奇正色道:“正是如此。”

赵公亮道:“老弟台何所据而断言?”

罗天奇道:“理由很简单,若无内奸,秀珠和春梅的消息不会泄漏,若无内奸,魔崽子们不会如此纵容。”

赵公亮晒道:“可是,老弟台别忘了,假如真有内奸潜伏,他应该早把杨姑娘和春梅已离巢湖的消息通知魔党,今夜他们就不必再劳师动众f。”

罗天奇道:“秀珠和春梅离去,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也许那奸细还来不及知会他们,同时,魔党进犯巢湖,目的在据此再设立第五分宫,并非全为了秀珠和春梅。”

赵公亮笑了笑,道:“那奸细既然连消息都来不及传送出去,又怎会有时间偷劫船只前去接应?老弟台你未免疑心太过了吧!

罗天奇见他颇有轻敌之意,只好微微一笑,道:“在下自从追随敝帮主桑大哥,深悉对待奸狡魔徒,宁失于谨慎,不可疏于大意,敌人诡诈百出,尤擅鬼祟之道,顾老当家切勿轻视。”

赵公亮哈哈笑道:“老夫对桑庄主的侠风义行感佩无已,但却不赞同他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作法,谨慎固然是对的,若过分胆小,处处畏怯敌人,岂能成霸业,主天下?

罗天奇剑眉连轩,终于淡然笑道:“既然老当家不信;在下且作一请求,不知老当家可愿俯允?”

赵公亮道:“老夫并非不信老弟台,但巢湖颇不乏义勇之士,能藉此良机,跟魔徒们放手一拼,亦是一大快事,你我义属知交,老弟台有何要求,只管直言。”

罗天奇笑道:“在下想向老当家求拨快船十艘,由在下全权指挥,此外,并愿负责代老当家扼守东方通往巢县一带水域,请老当家惕于火牌令箭,便宜行事。”

赵公亮爽然拔了一面黑漆令牌,道:“帮中船只,均集靠南塘口,老弟台需用多少,尽管自己去选吧!”

罗天奇受今告辞,立即赶到南塘口,亲自挑选了十艘中型快船,船上除了桨手之外,一律空舱移往东面一处隐蔽的浅滩边,距岸十丈,下锚待命。

船只准备妥当,又以火漆令牌抽调出一艘快艇,由两名可靠的水手驾驶,星夜离开巢湖,顺河而下,赶往金陵送信去了。

一切安排舒齐之后,时已将近午夜,罗天奇命十艘空船熄去灯火,人不离桨,静泊而待,自己则浑身劲束,负剑屹立在船头,凝视眺望姥山总寨动静。

月移中天,波平似镜,岸上火光点点,湖面战艇幢幢,整个巢湖,表面沉静如睡,实则战幕低垂,刀剑出鞘,弓矢上弦,一片杀机。

渐渐,月影已经偏西了,湖面上除了往来巡逻的龙船帮战艇,并未发现任何可疑船只接近姥山。

罗天奇也不期纳闷起来,难道魔宫临时改变了主意,今夜当真不来了?

又过半个更次,仍无动静,罗天奇大感讶诧,便叮咛了船上水手几句,纵身掠登上岸。

不想脚下才踏到岸边,忽听“轰”地一声震耳爆响,总寨南方登时升起一片火光。

罗天奇骇然一惊,猛提一口真气,如飞向火光处赶去;行未多久,又听到轰轰之声连珠般爆发,起人处,正是船只集中的南塘。

姥山总寨人影纷乱,不约而同向南塘口拥去,但未到岸边,却被一阵阵火炮轰击所截阻,大家这才发觉炮轰南塘的,竞是龙船帮恃以自夸的战艇中的两艘。

那种“战艇”,是铁臂苍龙赵公亮精心独创之物,艇虽不大,但速度甚快,艇上更装有火炮,威力能远及三十丈以外,驾驶“战艇” 的弟子,都由赵公亮亲自挑选亲信担任,一向视为巢湖“铁卫”。

谁也想不到这两艘“战艇”刚由湖面巡逻返来,竞会突然用火炮轰击塘内船只和岸上房屋,变起仓促,其余几艘战艇来不及还击,已纷纷中弹沉没,岸上也火光四起,乱成了一片。

两艘叛艇直闯入来,艇上涌现大批劲装武士,呐喊着杀奔上岸,人数足有三四十之多,为首的正是慕容芳和司马青臣。

魔宫高手一路砍杀登岸,势如破竹,几无人能挡其锋。

赵公亮得报由总寨赶到,南塘口已被惨杀成一片尸山血河,船只也落人魔党手中。

赵公亮悲怒交集,回顾身侧一众舵主和弟子,切齿叱骂道:“区区三数十个狗男女,就把龙船帮打垮了不成?你们这些饭桶,还不替老夫杀过去?”

随行舵主弟子等不下百余人,被赵公亮骂得羞愧难当,同声暴喝,一拥而上,血战顿起。 赵公亮手提重达八十一公斤的金背砍山刀,奋勇出手,正混战间,西北方火光又起,总寨弟子飞报道:“总寨又发现两股魔党,合计约三十人,已经攻破寨门,杀进后寨去了。”

赵公亮怒吼道:“那些贼娘养的是从什么地方上的岸?

报讯弟于回答道:“把守西湾的四分舵副舵主二麻子叛变,魔宫徒众都是刘二麻子接渡过来的。”

赵公亮切齿出血,恨恨道:“这些吃里执外的畜生,果然被罗老弟料中了。”

他担心内眷安危,无意恋战,奋力砍翻一名魔宫高手,正待抽身,却被一人拦住问道:

“帮主哪里去?”

赵公亮一见那人竟是四分舵舵主“毒蝎子”喻亮,不觉怒火上冲,戳指骂道:“匹夫,你还有脸问我,都是你这匹夫错用奸细,败坏大事,等驱退魔崽子以后,我要不宰你就不姓赵了,匹夫你等着挨刀吧!

说完,匆匆转身向总寨奔去。

行约丈许,那毒蝎子喻亮忽然随后赶了上来,低声叫道:“帮主请留步!

赵公亮闻声却步,甫回头,摹觉脑后风生,急忙一缩颈项,户头上已被喻亮一刀砍到。

他顾不得疼痛地旋身挥刀,一声大喝,金刀疾闪,登时将毒蝎子喻亮拦腰斩断。

大股鲜血,溅了他一身,赵公亮咬牙自闭肩上穴道,身驱一连幌了三晃,险昏倒地上。

正在这时候,一条人影疾如箭矢破空而落,猿臂一探,抓住了他的腰际。

赵公亮只当又是敌人,猛然一挣,金刀又举……

那人飞快地一把握住他的右腕,沉声道:“老当家,是在下罗天奇。”

赵公亮扭头见果然是罗天奇,一时既憾憾又愧,不禁老泪纵横,便咽道:“老弟,我后悔已迟,只未纳忠言……”

罗天奇截口道:“事已如此,徒悔何益,老当家请放宽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报仇雪耻的时候。”/ 赵公亮含泪颔首,长叹道:“我还挺得住,老弟别顾我,后寨还有老弱妇孺,先救她们要紧。”罗天奇黯然道:“来不及了,魔党中颇有高手,大势已去,老当家还是暂时忍痛随在下走吧!”

赵公亮心里一阵惊悸,扬目四顾只见随行舵主弟子已伤亡过半,敌势猖撅,事实上确已无法挽回。

眼看着毕生心血,尽化烟尘,雄霸江南的巢湖龙船帮,转眼便将土崩瓦解。

赵公亮热泪如雨,仰天厉声狂笑,突然挥掌猛向自己天灵穴拍落…

罗天奇飞肘横抖,及时闭住赵公亮穴道,一手将他扶起,一手仗剑突出重围,同时扬声叫道:“赵老帮主有令,全帮撤离姥山,各位休再恋战,请随罗某人来。”

龙船帮舵主以下弟子百余人,此时幸存者仅三十余人而已,大家见帮主铁臂苍龙赵公亮负伤,总寨火起,都大感慌乱,听得罗天奇一声呼唤,纷纷抽身疾退。

罗天奇领着众人且战且走,直退到东西沙滩,喝令十艘快船拢岸接应,三十余人抢着上船,司马吉臣和红娘慕容芳已率领魔宫高手追到。

罗天奇先将赵公亮送上快船,顺手摘下那柄八十一斤重的金背砍山刀,左刀右剑当岸背湖而立,沉声喝道:“船只退离十丈,留一艘停桨待命,其余九艘先行,不许迟疑。”

十艘快能应命离岸,罗天奇大奋神威,左手施凤刀三决,右手展龙剑三式,刀光剑影,往来冲杀,转瞬之间,连斩魔宫高手十余人,仰天长啸,身形掠波而起,飘落船上,疾驰而去。

司马青臣和毒红娘慕容芳慑于罗天奇神威,约众未敢追逼,彼些相顾叹息道:“此人不过九灵帮一名小卒,竟具此镇定机智,东庄不灭,霸业难成,无怪师父会对桑琼切恨人骨了。”

一夜血战结束,巢湖龙船帮从此瓦解,若非罗天奇预留快船接应,几乎全军尽没,天明时,十艘船载着三十余名伤残通过巢县,顺江而下,铁臂苍龙赵公亮清醒后得知全帮败亡,老泪纷垂,痛不欲生。第三天,抵达金陵卧龙庄,桑琼刚接到快艇报讯,援军未发,大势已去,彼此相见述说经过,赵公亮愧悔难当,桑琼则惊骇不已。

依众人激愤之见,都赞同倾力反扑,夺回巢湖总寨,但罗天奇却表示反对,说道:‘曹老魔出动门下腰悍弟于,窥犯巢湖,不外两个目的,其一是企图劫持秀珠和春梅,其二是要截断大江水路,隔绝东庄和西堡的联系,如今秀珠春梅已获高人接去,他们第一个目的落空了,即使盘据巢湖,短期内必然无力扩张势力,何况他们也知道巢湖距金陵甚近,随时都可能遭到东庄的致命打击,假如据守不去,势非继续增派援手不可,这样反而变成了累赘,假如放弃巢湖,则徒耗心血,毫无所获,我猜曹老魔这时正感左右为难,咱们如果大举出动跟他争夺,彼逸我劳,天时地采都于他有益,只怕正合了他的心意。”

霹雳神葛森不悦地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就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巢湖被魔崽子们霸占?”

罗天奇笑道;“方今魔宫新遭挫折,内部困扰正多,论理应该暂时销声匿迹,行求整顿内部才是正途,曹老魔舍此不为,这是大大的失策。咱们何不抢制机先,重重打击他们一下?

桑琼颔首道;“计将安出?天奇,你且说来听听。”

罗天奇道:“以往情势,彼暗我明,所以咱们处处被动,疲于奔命,如今司马青臣等盘据巢湖,明暗之势已经相等,咱们大可张声势,假作准备夺回巢湖,实则暗与北宫取得联系,分头出动,乘机清剿各地分宫,将曹老魔潜伏势力一举扫除,然后大会天下群雄,倡盟讨贼,如此,魔党精英泥陷巢湖一隅,顾此失彼,无法呼应赴援,事后闻风胆落,巢湖可不攻自破,岂不比现在争夺强得多广

一席话,只听得在座群雄同声赞佩,赵公亮无限感慨地道:“罗老弟胸藏甲兵,灼见非常,可惜老夫一时糊涂,竟未能听从忠言,否则,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了。”

桑琼沉吟道:“此计虽佳,但不无困难,咱们既要困住在巢湖的司马青臣等人,又须分别下手魔宫各地分宫,人手不够,更担心庄中空虚,反被曹老魔所趁。”

罗天奇道:“小弟建议联络北官四燕协同发动,正是为了这个原故,大哥和四燕负责清剿各地魔宫,庄中留守可托付麦姑娘,至于困扰巢湖魔党,仅在虚张声势,不妨仍由赵老当家出面,配合三位同门弟兄相助,小弟也可相助同往,想来也足可应付得下了。”

桑琼又道:“然则各地魔宫究在什么地方?也不易查明。”

罗天奇道:“这件事,何冲兄必定了若指掌。”

桑琼转顾何冲道;“何兄知道各地魔宫设置所在吗?”

何冲起身答道:“在下也仅知概略,曹老魔门下共有男女九名弟子,其中四人分任四处分宫宫主,第一分官设在衡山,由毒红娘慕容芳担任;第二分官设在太华山附近,由曹老魔的独生子火眼狻猊昆昆负责;第三分官设于,比五台,宫主是九俊中男弟子第三名火灵宫陈童出任;第五分富就是百丈峰的路贞贞了,此外,只有一处第四分宫设在苗疆,宫主并非九俊弟子,而是一名极凶暴又擅用毒的苗人,名叫五毒神君纪林,此人年已六旬,雄据蛮荒,据说是从前被曹老魔收服的死党。”

桑琼听罢,笑道:“如今毒红娘慕容芳和火眼狻猊曹昆都在巢湖,衡山太华两地分宫定空虚,不难剿灭,第四分宫距离太远,暂时不必跋涉远征,倒是那设在五台山的第三分官,距天寿宫甚近,咱们连知会四燕都不用了,由我自往燕京面告玉儿妹妹,就近先拿那位火灵官开刀。”

计议一定,接着便分派人手;留下杜三娘和云岭双煞协助麦佳凤守庄,桑琼仅带何冲北上燕京;其余众兄弟由罗天奇率领,会同铁臂苍龙赵公亮以及龙船帮随行舵主弟子,分乘十艘大船,扬帆逆江直奔巢湖。

休歇三日后,各路依计启程,船只未动,江湖已纷纷轰传“九灵帮全帮出动,决心协助龙船帮夺回巢湖总寨”。这一来,大江沿岸民船几乎全部停顿,皖境临近巢湖一带杀机弥漫,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桑琼和何冲却在这喧腾沸扬的时候,轻骑简装,渡过了长江,井经向燕京天寿宫而去。

一路晓行夜宿,并无事故,这一天,行抵武清附近一处小镇,天际乌云密布,忽然下起大雨来,桑琼和何冲只得在一家简陋酒店暂时休息避雨,慢慢喝着酒等待雨停。

小店檐低屋狭,总共只有四五张竹桌,这时候,店中已有六七位旅客模样的人,也在饮食避雨,桑琼和何冲坐在最里面一张竹桌,正低头吃喝,忽然门帘一掀,走进来一个老年叫化。

那叫化满头白发,看年纪总有七十多岁了,双目仅盲,身躯却颇高大,手里斜握着一枝青竹杖,进门后白果眼四万里一转,哺哺自语道:“嗬!好大的雨,好多的人,难得碰上这大气,店主掌柜的要发财啦!”

说着,自顾在一张仅余的临街空桌上坐了下来,竹杖倚在身边,扰着双手凑在嘴边直呵气,颇有饥寒之意。

桑琼冷眼旁观,不觉心中一动,皆因此时店外雨下得正大,那老叫化冒雨而来,身上竟连一滴水滴也没有。

酒店掌柜冷冷打量了叫化子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喂!你是来干啥的?要是躲雨,就别大刺利占着人家的坐位。”

老叫化白果眼一阵转,吃吃笑道:“掌柜的,你这儿不是卖酒吗?给瞎子来四两白干,也叫穷化子挡挡寒气可好?”

酒店掌柜把脸一沉,道:“喝酒可得付银子,你有吗?

老叫化笑道:“没有,不过你尽管放心,瞎子喝了你的酒,自有人替我会账请客,决赊不一了你一文钱。”

酒店掌柜哼道:“等人请客?别他妈的打哈哈了,有人请你喝酒,你还能讨饭过日子吗?”

老叫化扬头道:“掌柜你不信?”

酒店掌柜冷笑道:“我当然不信,除非真有人认这笔账……

话声未毕,老叫化举手向门外一指,低笑道:“喏!请客的人来了。”

说来奇怪,老叫化一语方落,店外果然传来了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响,转瞬间,一骑快马直抵门前,布帘掀处,走进来一个浑身劲装,背插长剑的彪形大汉。

大汉一脚踏进店门,不住运目环扫全屋,眼中流露出惶急之色,老叫化忽然冲着他龄牙一笑,道;“小李子,怎么才来呀?”

那大汉猛可一怔,面露惊诧,沉声道:“朋友,你认识我?

老叫化嘿嘿笑道:“老远赶路辛苦啦,来!坐下谈谈!坐下谈谈!”

大汉迟疑一下,终于拉开椅子在叫化对面坐了下来,老叫化未等他开口,忙抢着招呼酒店掌柜道:“喂!打两壶上等白干,切一只烧鸭,还有什么珍贵的下酒菜,只管搬上来。”

酒店掌柜还有些不放心,藉着抹桌子按着的时候,又赔笑问那大汉道:“客官要些什么……”

大汉把手一挥,叱道:“刚才这位老人家已经吩咐过了,你聋了不成广掌柜碰了个硬钉子,这才讪讪自去准备去了。

那大汉似乎迫不及待,挥走掌柜,忽又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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