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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连环-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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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颇使何冲犹豫难决,老偷儿说得不错,人亡剑亦失,何如先顾刀剑,但要他临危舍弃老偷儿,自顾性命逃走,却是他不愿也不忍为。

心念电转,终于还是一咬牙,道:“你不要担心,我……我还有自信能活着杀透重围,连人带刀都不抛弃……”

刚说着,忽闻长啸声起,两条人影疾如电掣般从后追到,竟是追魂郎中马文魁和司马吉臣。

司马青臣身形落地,立即傲笑道:“何冲这么不告而别,岂非太无情了?”

马文魁却喝令魔宫高手退开远远监视,自己从腰际解下一条软杖,振腕抖动,阴哼道:

“不识抬举的叛贼,司马少侠何必跟他多费唇舌,干脆擒回去凌迟处死,以戒效尤。”

司马青臣摇摇手道:“马护法不要急,我跟何兄关系不同 常,多少要替他转园一二……”

何冲听了这话,怒火狂炽,切齿作声,几乎把满口钢牙碎,刀剑一错,便待猛扑上前—



鬼偷邢彬沉声喝道:“老弟!强敌当前,万万不可躁急,中他激将诡计,势迫至此,先放我下来,让老哥哥替你掠阵。”

何冲如闻当头棒喝,飞忖道:不错,淫贼武功本强,不可率躁进,为大局,为私仇,都该忍耐,沉着应付。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下心中怒火,依言解下了老儿,顺手将凤刀交给邢彬,一面凝神待敌,一面藉机凋息。

司马青臣见了吃吃笑道:“何兄是聪明人,为什么做这种事呢?小弟念在公谊私情,都能体谅何兄内心的苦闷,只要你意缴回刀剑,天大的事,小弟都替你担待了,绝不会伤你一肌发,你看如何?”

何冲恨极反而沉默,只当他放屁,闭口不答。

司马青臣皱皱眉,又笑道:“小弟纯出挚诚,何兄纵不着弟薄面,也该想想嫂夫人的情义……”他是句句暗揭隐痛,其心,全因何冲手里多了那柄斩金截玉,削铁如泥的神剑。

司马青臣奸猾成性,武功义获曹克武亲传,论功力,何冲非敌手,但如今利器在握,武功虽高不能近身,这情形自然不同日而语,所以,司马青臣表面故作劝阻,语中暗含冷箭,要使何冲一怒出手,以便觅机夺剑。

何冲咬牙隐忍,任他讥嘲讽刺,充耳不闻,直到内腑凋息完,才一扬浓眉,切齿骂道:

“淫贼匹夫,你说够了吧?夺节之仇、辱妻之恨,何某今日要跟你本利算清。”

司马青臣抖肩晒笑道:“何兄太想不开了,令妻正年方少,娇娥匹配鲁夫,已经委屈她,更何堪孤裳冷被,鸳枕长空,小兄不过是怜香惜玉,替何兄代劳……”

一语未毕,何冲墓地发出一声怒叱,龙剑疾抖,飞扑面上。

隐藏在心灵深处的屈辱,愤恨,这一刹那间,都化作密密层层剑花剑雨,疯狂般卷了过去,长剑展处,霞光盘旋,其势宛如排山倒海,恨不能在辱妻仇人身上扎上千百个窟窿。

司马青臣也知不能硬摘其锋,长笑声中,侧身一转,闪开了半丈多,阴声道:“何冲,我劝你再冷静想想,一人叛宫,罪及妻孥,难道你就不为远在总宫的爱妻留一条活路?”

何冲一剑走空,迅即拧腰变招,剑虹绕体,横扫过去。

司马青臣身形倒射,又退开丈余,仍然冷笑道:“真是个鲁莽武夫,你不替爱妻性命设想,我倒觉得可惜,好好一个娇弱美人儿,竟被连累遭受那寸碟惨刑,枉送宝贵的性命……”

何冲势如疯虎,飞身追上,唰唰唰一连又挥出三剑。

司马青臣儒衫飘舞,身躯伏仰腾挪,让开了三剑,恶念随兴,暗中已抽出自己独门兵器“逍遥白骨扇”。

他这柄特制折扇,系用三十六根幼童琵琶骨,加药物淬炼而成,扇面以缅铁锤制成膜,缠以金丝,非仅锋利含毒,更可在急时拧松柄端锁扣,变作三十六支淬毒暗器使用,的确是件阴毒而别致的兵刃。

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话正说明了何冲的短处,他满怀辱妻之仇,挥剑出手,锐不可当,但一连三次抢攻无效,信心锐气不禁都开始动摇,想想司马青臣武功原出自己之上,为什么一再闪避不肯还手?显然另有诡计,警觉一生;攻势顿缓。

司马青臣等待的正是这一刻时机,何冲锐气刚失,淫贼已引吭长啸,“侧”地抖开了白骨扇,还手反攻。

他一身武功不愧曹克武真传,招式迅快绝伦,避实就虚,霎眼挥出十余扇,登时将何冲逼退。

这时候,鬼偷邢彬已看出何冲绝非司马青臣敌手,可是,冲面对仇人,必然又不肯服输退走,缠战下去,难逃噩运,老偷儿心里一阵焦急,不禁冷汗直冒。

场中人影飞动,恶战方酣,何冲仗着剑利,虽然暂时尚堪能撑,但附近还有追魂郎中马文魁和百余名魔宫高手虎视眈眈,方天际,更泛起了曙色,鬼偷邢彬一急,忽然紧了紧左手“舞凤刀”,大叫道:“何兄弟,恋战无益,老哥哥要先走一步了。”说着,强忍右肿痛楚,洒步直向山下冲去。

他身形甫动,追魂郎中马文魁已倒提软杖横身拦住去路,余魔宫高手,也一拥而上。

鬼偷邢彬真气破散,明知无法突出重围,但却咬牙挥刀,以死夺路。

何冲正奋力攻扑,听得鬼偷邢彬呼喊,目光回扫,见老偷儿已陷险境,迫得舍了司马青臣,飞身赶来相助。

龙剑凤刀一合壁,呛呛连声,登时将迎面十余柄长剑削断,魔宫武士惊呼交作,纷纷倒退。

马文魁看得暗暗咋舌,只得撤仗虚应,不敢硬接。

压力才减,鬼偷邢彬又迈步前冲,一面叫道:“魔崽子不怕死的就试试神刀锋芒,要命的就让路躲开!”

何冲迫退了马文魁,又被司马青臣赶到缠住,但才转瞬鬼偷邢彬已再度陷险,无奈只好挥剑相护。

就这样,才使何冲放弃了拼死缠战,步步紧护着老偷儿,战边走,向山下退去。

司马吉臣和马文魁空有一身精湛武功,因慑于龙剑凤刀锋芒,兵器不敢硬接,有心要将何冲截留缠斗,又被鬼偷邢彬一步步引开,眼看两人一边打一边退,已经越过半山,除了紧紧跟上,始终无法得手。

正气恼无计,山道旁忽然闪出五条人影,一字儿展开,截断了邢何二人退路,为首的一身的红紧身剑袄,面罩寒霜,背插双剑,竟是分宫宫主“勾魂仙娘”路贞贞。

司马青臣望见大喜,快叫道:‘师妹来得正好,快请截阻合力擒捉叛贼。”

路贞贞冷冷一晒,道:“亏你们这许多人,连一疲一伤区区两个庸手也截不住,阿儿汗官威名都叫你们扫尽了。”

司马青臣脸上微红,腆笑道:“叛徒武功平庸,无奈兵刃却太锋利……”

路贞贞哼道:“我一路看了好一会了,刀剑虽利,你们不会把人分成数批,轮番交替着接战吗?”

司马青臣语塞,郝然低头,马文魁忙诌笑道:“果然还是宫主英明,可笑咱们竞未想到这方法。”

路贞贞纤手轻掸,娇叱道:“都给我退开三丈外,看我独自一个人生擒他们。”

魔宫武士纷纷撤身后退,马文魁和司马青臣略一迟疑,也默默退至数支外。

路贞贞并不拔剑,径自姗姗珊移步向邢、何二人走去,直到七尺处停住,一双秀眸,深注鬼偷邢彬,傲然道:“你最好站开一边,把刀插在地上,不要徒逞强顽,枉送了宝贵性命。”

鬼偷邢彬自见路贞贞现身,已知万无脱险机会,索性挺硬到底,冷笑答道:“要刀容易,除非你先砍下老偷儿的头。”

路贞贞微微一笑,又道:“你能制服两头雪拂,足见颇富机智,这样吧!只要你愿意把雪狒下落说出米,本宫答应仅取回刀剑,不伤你性命。”

鬼偷邢彬哈哈笑道:“你问那两头猴子么?!抱歉得很,老偷儿一时嘴馋,已经把它敲开头盖,吃了猴脑,尸体抛落峰下,全喂了山中饿狼啦!”

路贞贞脸色一寒,喝道:“这话当真?”

鬼偷邢彬拍拍肚子道:“怎么不真,不信你来摸摸,猴脑髓还在这儿!

路贞贞眼中怒火灼射,但瞬即又自行忍住,准笑道:“好!你若敢伤本宫雪拂,稍等也拿你剖头取脑,替雪拂偿命。”

目光一转,又对何冲道:“何坛主,你受总官厚恩,本宫也待你不薄,方蒙拔擢颁奖,因何竟叛逆投敌?

何冲怒喝道:“呸!何某被鬼迷了心窍,多年从贼,不无辛劳,你们这批无耻狗男女,居然凌辱何某弱妻,欺逼有夫之妇,毁节夺妻深仇,何某只恨叛得太迟?。”

路贞贞一怔,怫然道:“此言从何而起?谁凌辱了你的妻子?”

何冲挺剑向司马青臣一指,毗目道:“淫徒就在眼前,你去问他好了!”

路贞贞国射寒光,转顾司马青臣道:“四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青臣脸色十分尴尬,呐呐半晌,才腆笑道:“师妹别听他信口胡说,这件事是师父他老人家作的主,也是他妻子心甘情愿的…”

何冲厉声断喝道:“尤耻匹夫,尚敢巧词狡辩,何某与你誓不两立,你有胆量就挺身过来,决一死战!”

司马青臣冷笑道:“你卖的什么狂,无论较文比武,本座都不会把你放在眼中。”

路贞贞沉声喝道:“四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贪图一已私欲,逼反功臣,败坏众心,莫此为甚,我就不相信帅父他老人家会怂恿你这样做,把辛苦建立的阿儿汗宫,任凭你毁去。”

司马青臣大声分辩道:“师妹为什么听信叛徒之言,事由他妻子自愿,愚兄何曾相逼?

如今孩子都生了快满周岁了,假如是我逼迫,师父他会不闻不问么?”

第三十九章 割肉疗毒

何冲听他竟当面承认淫乱之行,并且直供已有孽种,回想何元庆密函中言词,心里直如万刀穿扎,忍不住一声虎吼,抡剑就向司马青臣扑去。

“住手。”

路贞贞及时欺身而上,纤掌疾扬,将何冲迫退厂回去,冷冷向司马青臣叱责道:“第五分官辖下,由我作主,四帅兄身居客位,最好自重一些,否则,别怪小妹要得罪了。”

司马青臣虽然忿忿,却不敢顶撞,低头不语。

路贞贞又对何冲道:“是非曲直,本宫自有公断,一希望你勿因私忿自毁前程,听本宫劝告,缴回刀剑,仍效忠诚,本宫答应必给你一个满意处置,总不使你受到委屈,你看如何?”

何冲冷冷道:“事实已成,屈辱已深,何某倒不知还有什么满意的处置。”

路贞贞道:“这是本宫的事,只要你愿意,本宫即日带你同返总宫,面陈宫主,保证不再追究金陵生变的责任。”

鬼偷邢彬忽然吃吃笑着接口道:“依我老偷儿看,眼前就有个最好的处置之法,你既然也不耻令师兄的卑鄙下流,我看索性也别干这个捞什子的分宫主了,连你也弃暗投明,就嫁给咱们何兄弟,英雄美人,双双摆脱魔障,岂非武林一段佳话!”

路贞贞窘得双颊排红,叱道:“老贼,你再胡说,姑娘立刻将你毙在此地。”

鬼偷邢彬一伸舌头,耸眉笑道:“我的乖乖,老偷儿是一番好意,你倒连媒人也要杀了……”

话犹未毕,路贞贞已欺身直上,闪电般挥起左掌,直劈老偷儿面颊。

鬼偷邢彬一缩脖子,挺刀横架,甚觉眼前人影一花,手中凤刀已被路贞贞劈手夺厂过去。

何冲骇然失声,猛跨一大步,抨剑径砍路贞贞香肩。

勾魂仙娘路贞贞连头也没有问,反手一刀,正迎着剑锋,“呛”地龙吟乍起,火星激射,登时将何冲震退。

这变化全在转瞬之间发生,路贞贞出手,夺刀,震退何冲,一连串动作,莫不迅快绝伦,一击奏效,不但夺回了舞凤刀,同时沉腕扣住了老偷儿穴道,振臂掷向一名侍女,喝道:“押下去!

围观众魔官武士不约而同发出一片哄采。

何冲胆寒心颤,连忙凝神横剑待敌,眼睁睁看着鬼偷邢彬被侍女五花大绑拖向一边,苦于无力援救。

路贞贞目注何冲,似无出手之意,缓卢道:“何分坛主,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只要你愿仍旧效忠阿儿汗宫,缴还龙剑,已往过失和今后安全,一切屈辱冤情,都包在我肩上。”

何冲毫不思索,毅然道:“谢谢姑娘盛意,何某既脱苦海,绝不再入泥淖。”

路贞贞美目深注,又道:“你应该明白,这是本宫仗义成全,你如执意不肯,一样难逃被擒的命运。”

何冲厉声道:“力战不敌,宁愿一死。”

路贞贞默然片刻,再道:“假如你肯缴还龙剑,本宫作主放你下山,这样总算抵偿你所受委屈了吧?”

何冲冷冷道:“谢谢,何某只有八字奉告:‘剑在人在,剑失人亡’。姑娘不必多说,只管动手吧!

路贞贞娇躯深自一震,秀眸中不期浮现无比迷惑,好半晌,既未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黛眉频锁,似在苦思何冲宁愿与剑偕亡的原故!

追魂郎中马文魁忍不住低声道:“宫主圣明,祈勿忘金陵分坛血洗罪责,总宫主正等待着龙剑和凤刀……”

路贞贞霍地扬目,叱道:“我知道,不用你来多嘴。”

马文魁碰了个钉子,讪讪住口,未敢申辩。

路贞贞望望何冲,忽然轻轻叹厂一日气,道:“你既然坚持抗命,本宫不得不出手了。”

何冲横剑当胸,应声道:“何某敬重姑娘出污泥而不染,但却不得不为姑娘感到惋惜,姑娘请动手吧!

路贞贞扬了扬眉,脸色连变,终于缓缓举起了手中凤刀……

刀剑相峙,正要出手,突闻一声闷雷般大喝由山下传来,厉呼道:“何兄弟,不要慌,九灵帮大队已到,放心杀吧!

随着呼喝声,山道上如飞掠登三条人影,兔起鹘落,转瞬抵达半山。

人影敛处,罗大奇提剑领先,后面分立两人,正是霹雳神葛森和头陀郝飞。

何冲不党惊喜交集,颤声叫道:“各位快救邢大哥……”

一语未毕,四周魔官武士已如潮水般拥了过来。

头陀郝飞亮出戒刀,霹雳神葛森也抡起他那柄八十斤重的金背砍山刀,双刀飞舞,直迎而上。

罗天奇一眼瞥见鬼偷邢彬被擒,立即仗剑出手,登时跟四名青衣侍女混战起来。

九灵帮人数虽少,个个宛如出押猛虎,葛森和头陀郝飞都展开“凤刀三式”刀法,直似虎人半群,顷刻间已伤了二十余人。

罗天奇一柄长剑力战四名侍女,招招全属“龙剑三式”,连三剑出手,其中三名青衣侍女剑飞人伤,堪堪抵挡不住,路贞贞急忙挥刀扑空,另一名侍女挟起鬼偷邢彬匆匆向峰顶而去。

何冲抢出截阻,却被司马青臣拦住,马文魁挥舞软饮拼力邀战霹雳神葛森,才算使魔官武士们稳住阵脚。

路贞贞与罗天奇相遇,甫一交手,竟将罗天奇长剑削断,紧接着刀光闪烁,又使头陀郝飞戒刀折损,罗大奇和头陀郝飞险些吃了大亏。

何冲望见,连忙飞身掠到,一拦手,把龙剑掷给了罗大奇,自己则和头陀郝飞由魔官武士群中夺了两柄长剑,双战司马青臣。

混战中,罗天奇得尤剑之助,与路贞贞打了个棋逢敌手,何冲与头陀郝飞双战司马青臣,也仅仅占了少许上风,霹雳神葛森单人孤刀,奋战马文魁和数十名魔宫武士,渐渐力不能从心,弄得险象环生。

罗天奇眼见众寡悬殊,鬼偷邢彬已被挟走,当机立断,奋力攻出两剑,旋身喝道:“兄弟们暂退下山,不得恋战厂”

霹雳神葛森一声虎吼,当先夺路撤身,头陀郝飞与何冲也虚晃一招,同时腾身掠起。

司马青臣冷笑道:“姓何的,想走了吗?少爷送你一程。”声未毕,扬手挥洒,白骨扇突然散开,化作三十六根淬毒骨针,直向何冲疾射而至。

何冲身在空中,闪避不及,幸亏罗天奇手持龙剑断后,挥剑代为砸落了大半骨针,仍被其中一根骨针擦破右肩衣衫伤了一片油皮。

伤势虽甚轻微,但司马青臣的白骨针都经剧毒淬炼过,何冲只觉肩头一麻,长剑立即脱手,及待脚落实地,突然感觉一阵晕眩,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地上。

头陀郝飞顺手抄住他的腰际,猛见他脸色发青,嘴唇泛白,连忙替他点闭了右肩五处穴道,一行四人由罗天奇仗剑断后,突围奔向山脚。

路贞贞检视伤亡,百名武士折损将半,于是下令停止追赶,收队退回峰顶去了。

罗天奇等撤离百丈峰,在一片密林中停步,虽然末能救回鬼偷邢彬,总算夺得龙剑,然而,何冲的肩伤却显然越来越严重,伤口附近肌肉开始腐烂,人也遽寒遽热,足证针毒已有少许侵人血脉。

头陀郝飞跟罗天奇低声商议道:“骨针毒性甚烈,为求保全性命,必须及时割去肩肉,否则,怕连整条右臂都会腐烂。”

罗天奇焦急地道:“即使割除腐肉,没有疗毒药物,仍不能使脉络余毒去尽,这可怎么办好?依我看,不如暂离此地,早些送他回卧龙庄医治。”

何冲急急摇头道:“不!凤刀未得,邢大哥没有脱险,我宁死也不愿离开百丈峰……”

头陀郝飞笑道:“好的,咱们一定不离百丈峰,帮主最迟明晨可到,夺刀救人都容易,洒家身边还有疗毒药物,不过,割去腐肉,必须见骨,而且不能替你闭住晕穴,你可要熬住些微疼痛?”

何冲颔首道:“在下命且不惜,何惧皮肉之痛,就烦大师父动手割肉吧?”

头陀郝飞赞佩地笑了笑,随即在林中生起一个火堆,将长剑用火烧烤过,然后撕开何冲肩袖,低声含笑道:“挺着些儿,洒家要动手了。”

何冲应道:“请………”下面的话尚未出口,猛觉肘部以上一阵奇痛,剑锋已切进臂肉。

头陀郝飞手法迅速俐落,割切腐肉的方法也与众不同,平常医家挖割腐肉,必然先由已经腐烂的地方开始,缓缓割至未腐烂的净肉为止,但头陀郝飞却不然,剑锋所下,竟是先由净肉割起,向肩上一转锋刃,只一剑,已将大块中毒腐烂的肩向全割了下来,紧接着,将一瓶药末倾洒在创口上,再用两条衣襟,牢牢缚住上下脉胳,最后,撕下半幅干净底袍,裹扎了创口,掷剑笑道:“好了,外毒已尽,这条右臂总算保全啦!”

何冲低头看看右肩,竞连一滴血渍都没有,而且,那药末洒在伤处,反有一种清凉舒适的感觉,剑锋切割的痛苦,已经消失殆尽,不禁诧异地问道:“大师父莫非是华陀重生,割肉去毒,竟会不见滴血。”

头陀郝飞笑道:“你先别小觑了这毒伤,洒家药末中渗有麻药,故尔疼痛暂失,尤其你体内精血多被肩上毒性吸聚,所以看不见淤血,但再过片刻,麻药消失,就会感到痛楚了。”

何冲初时不肯相信,过了不到十盏热茶光景,眼看那一大块被割下来的腐肉,竟化成一滩浓血,果然渐渐感觉气血枯竭不继,伤口也灼痛起来。

头陀郝飞又从怀里取出一只锦盒,掀去盒盖,里面是一粒龙眼般大小蜡封药九,捏碎蜡皮,顿时清香四溢。

头陀郝飞将药丸纳人何冲口内,顺便点了他的“黑甜穴”,缓缓把他平放在树荫下休息。

收拾妥当,回过头来,却见罗大奇手里正紧握着那只锦盒,目光炯炯,凝重地问道:

“郝兄这药九叫什么名称?”

头陀郝飞耸肩笑道:“谁知道,这里多年前一个老和尚送给洒家的,当时我正醉了,忘记问问名称……”

罗天奇正色追问道:“敢问那老和尚是谁?”

头陀郝飞摇头道:“不太清楚,也忘了问……”

一语未毕,罗天奇突然一把扣住郝飞手腕,沉声道:‘“你休再设词掩饰,这药丸,乃是少林寺珍藏至宝‘大檀丹’,天下总共不逾五粒,你从哪里弄来如此珍物?”

头陀郝飞一怔,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大檀小丹,这药丸,确是一个老和尚送给我的,照你说来,那和尚大约是少林寺门下。”

罗天奇道:“少林大檀丹共仅五粒,除掌门方文外,谁也无权私自使用,岂能随意赠人?

头陀郝飞霎了霎眼睛,笑道:“敢情那老和尚就是少林寺的掌门方丈也未可知,可惜我竞忘厂问他的名号来历………”

罗天奇注目沉声道:“郝大师,彼此又属结盟手足,希望你不要心存戏谑,小弟早已疑心你真人不露像,绝非黑道中人!

头陀郝飞摇手笑道:“罗老弟,你完全误会了,洒家生性鲁莽,那年与老狂和尚邂逅,确是意外,当时我喝得半醉,经过一处荒野,巧遇那老和尚正跟三名貌陋番僧激战,一则因不忿那些番僧三个打一个,二则也回汉夷异种,因而生出同仇之念,便拔刀协助那老和尚动手,一场恶战,三名番僧是败走了,洒家却被击中一掌,内腑受了些伤,老和尚替我检视伤势,因而赠我一粒药丸,并且嘱咐说:‘此药功能疗毒生肌,十分珍贵,感念义行,故以相赠,倘若你内腑伤势加重,服下此丸立可痊,否则,就请珍藏着留待另赠有缘吧!老和尚说完,径自去了,后来我伤势慢慢的复原,就一直没有服用这粒药九,才保留了下来。”

罗天奇听了,嗒然若笑,沉默良久,只得讪讪松手,淡然笑道:“这么说,或许是我误会了。”口里说着,却把那只空盒小心翼翼收人怀里。

三人在林中守护着何冲,轮换调息戒备,由晨至午,何冲仍沉睡未醒,第二批人马桑琼等四骑却已赶到。

桑琼大略问了混战经过,剑眉微皱,说道:“我原意本欲先夺回刀剑,然后大举进剿魔宫,如今既已揭破,只有提前一战,据你们看,百丈峰魔宫中,以谁的武功最高?”

罗天奇答道:“单论功力,追魂郎中马文魁算得上一个劲敌,而路贞贞与司马青臣又在马文魁之上,尤其那路贞贞有凤刀在手,为人也颇机警,最不可轻敌,其余魔官武土人数虽多,倒不必顾忌。”

桑琼点点头道:“既如此,由我亲自对付那路贞贞,天奇负责迎敌司马青臣,葛森缠住马文魁,梁氏兄弟与麦姑娘截杀魔官武士,由郝飞守护何冲及准备接应,大家调息半日,人夜开始登山。”

分派定当,众人皆无异议,唯独麦佳凤不肯,笑道:“桑大哥,我跟你换一换好吗?”

桑琼知她不服路贞贞,有意要单独斗斗魔女,便道:“麦!”娘武功自足制服魔女,但凤刀现在她手中,你却以独门刀法见长,纵有龙剑,亦难发挥全力。”

麦佳凤黛眉一挑,说道:“那魔女也不熟悉刀法,她能使用凤刀,我就不能用龙剑么?”

桑琼道:“舍剑用刀,正是她的短处,你又何必跟她一样舍优就劣呢?”

麦佳凤笑道:“俗话说,男不与女斗,桑大哥又何必跟我争功?”

桑琼被她说得笑了起来,道:“愚凡是担心你兵刃不趁手,不能发挥全力,既然你一定要斗魔女,愚兄就让给你吧!说着把龙剑递了过去。

麦佳凤拍了拍腰际刀鞘,道:“我这柄淬钢缅刀,虽非神兵,也不是凡品,龙剑仍归你自用,今夜我就用自己的缅刀,叫那贱人试试太阳谷红袖刀诀的历害。”

桑琼道:“风刀乃是千古神兵,只怕——”

麦佳风傲笑道:“放心吧!我自有破她的方法,一定替桑大哥把风刀夺回来,说不定连人也一并擒住送给大哥!”

桑琼俊脸绯红,忙喝道:“别胡说……”

霹雳神葛森一本正经接口道:“说真的,那姓路的女娃儿倒是长得挺俏,只是,她出身不正,帮主不会要她,若是麦姑娘那就不一样了。”

麦佳风粉脸儿登时飞上两朵红云,低啐道:“去你的,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

众人一阵哄笑,都忘了强敌当前,恶战在即。

大伙儿在林子里凋息蓄锐,黄昏时,饱餐干粮,将马匹和何冲交给头陀郝飞看守,然后分路登山。

桑琼把出动的人分为明暗两批,由罗天奇率领霹雳神葛森和梁氏双煞循山道硬闯前宫。

自己则和麦佳风抄捷径,除暗桩,直扑后园截战勾魂仙娘路贞贞并救援鬼偷邢彬。

一行虽仅男女六人,但人人战志高昂,精神抖擞,由山下动身,迅若轻烟,不消一个时辰,已越过半山,逼近峰顶。

然而,一路行来,沿途却没有发现魔宫设置的桩卡,整个百丈峰竟似空山,长躯直人,毫无滞阻。

这情形大出桑琼意外,在抵达魔宫近处时,不得不临敌改变计划,急急约住众人,先行审度可能的变化。

从山道口望上去,峰顶魔宫灯火寂灭,一片漆黑,宫前栅门敞开,看不见一个守卫的武士,栅门距离魔宫石阶,约有十余丈宽一块空场,场中竖立着一根长杆,杆顶却倒吊着一个反穿白色皮祆的人。

待看清楚那人身貌,大伙儿莫不气愤填膺,为什么?因为倒吊高杆上的,竟是鬼偷邢彬。

霹雳神葛森切齿出声,咒骂道:“奶奶的熊,简直他妈的欺人太甚了!”呛地拔出金背砍山刀,便想飞身冲上去。

罗天奇探手拦住,低喝道:“耐住些,魔崽子们如此安排,必有诡计。”

葛森激动地道:“管他计不计,咱们总不能眼看老偷儿受辱不救,你们不敢去,掩去解他下来。”

说着,用力挣脱了罗天奇,又欲扑向空场。

桑琼沉声喝道:“未得我令谕,谁敢擅自踏入栅门,定予重惩!

霹雳神葛森怔了怔,停住脚步,却忿忿地道:“咱们若站在木栅外,一夜也进不了魔宫,倒不如别来的好!”

桑琼不予理会,转问罗天奇道:“你自忖凭一日真气,能小能越过十丈距离?”

罗天奇点头道:“十丈之内,尚能办到。”

桑琼道:“假如带着一个人呢?”

罗天奇没沉吟了一下,道:“那就越不过七丈以外了。”

桑琼又道:“如要你由栅门蹑空掠过广场,从杆上解下邢彬,不沾地,不换气,再退回栅外你自忖如何?

罗天奇摇头道:“小弟自知不行。”

桑琼微微一笑,转注葛森道:“你呢?”

霹雳神葛森一愣,张口无法回答。

桑琼冷笑道:“功力不足,切忌逞强躁进,这场中很明显埋有火雷炸药,一触即爆,你若粗心大意闯进去,平白送命事小,连邢彬也累害炸死,问心何安?”

霹雳神葛森郝然低头,道:“求帮主赐宥,属下只急救人,竟没有想到这些。”

桑琼低叱道:“浮躁鲁莽,最能误事,还不随大伙儿退后五丈,觅地隐蔽,慎防爆炸飞硝,救人的事,我自会解决。”

葛森满脸羞惭,默默跟随罗大奇等退开数文,各自隐住身形,静观桑琼施为。

桑琼缓步行至栅门日,凝日俄顷,轻轻撤出‘飞龙剑”,转藏在财后,深吸一口真气,双脚微顿,飞身而起。

他腾升徐而不疾,身体离地不过丈余,乍看起来,好像是御剑飞腾,冉冉向场中木杆掠去。

及至将近杆前,只见他猛一长身,突然斜斜疾拔一丈左右,肘间一转,剑芒间缩,立将木杆斩断。

杆顶鬼偷邢彬倒摔下来,被桑琼及时探手凌空接住,上身向后微仰,脚尖反点断杆,人已倒飞退回。

一往一返,空中变式,斩杆,接人,全凭一口真气完成,只一转瞬间,已将鬼偷邢彬带过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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