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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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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了块木板,(氵伏)过渭水,他颇感沉重地走上湿漉漉的河滩。到处是丢弃的杂物,整个河滩已被无数的脚印踩成了泥泞,这泥泞一直没到他的脚踝。他艰难地上了岸,穿过岸树,来到渭南路,然后转入武胜南街。

给人希望的渭南新区,其实并没有希望。早在沛公刘邦的军队夺取咸阳后,这里就已经发生了骚乱。被秦吏压迫日久的六国旧贵豪民开始了报复,他们纷纷攻击他们平日深恨的秦国官吏,杀死他们,焚毁他们的住宅。待到楚军进入,他们原本还很振奋,没想到,楚兵将他们视如秦民。这里实在是太富庶了,楚将纵兵劫掠。这些已经有些武装的豪民,为护家园和妻女和楚军发生了对抗,这样更大的报复就降临了。楚军将一座座豪民的住宅包围起来,先是抢劫、**,然后屠杀,纵火焚烧。

有组织的豪民很快就被消灭,他们纷纷逃命。

单膺白混在人流中,来到武胜南街和天恩路、皋兰路交叉口。这里较空旷。但十字路口的两边房屋都烧起来了,楚兵因有人被杀被激怒,他们向这里的难民发动了凶残的报复。只见一些楚兵,从东边的皋兰路杀来,人流被这突然的变故惊懵了,一时全乱了套,挤成一团,立即转向西。只见一片父唤儿,妻找夫,人挤人,马踏人的混乱。有的人倒下去了,更多的人被人流推拥着,又被脚下倒下的人绊倒。詈骂声,哭叫声,而倒下去的人又想爬起来,更多的脚已踏下,发生了大规模的踩踏。但东面的刀剑已经砍过来,于是人们纷纷拥向天恩路。楚兵这时正杀得性起,只见寒光撩动烟火,似虎入羊群一般。

单膺白刚逃进天恩路,便发现有些不妙。他只走了数百步,才发现自己该死,因为前面也有楚兵。这些楚兵正从西边向这里杀来,天哪,似夹击似的。街北边的房屋烧得正猛,好在是南风,火和烟都向北。真是没办法了,楚兵杀来,有人开始反抗,立即被砍倒。他知道今天在劫难逃,知道今天根本就逃不出去,只得紧握手中剑,以图一逞。正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真是老天有眼,风向变了。这风向突然变成了北风,突然将那街北烧得正猛的火吹转了向,反而从北面掩烧过来。一阵劲风,把那本来向天空升起的烟柱反压下来,刹时整条街全笼罩在黑漆漆的浓烟里,连对面的人也看不见。他本想伏下身去躲避这窒息的烟尘,但他身下的土地和背后的墙壁都灼得烫人。这里是呆不下去了。他推开人群,踩着人体,没走出几步,就被脚下的人体绊倒。他倒在别人身上,极力想挣扎着站起来,立即就有一只脚踩到他头上,接着这人就重重地摔下来。他再一次地扑倒在地,被这人压住。这时,一群楚蛮子踩着他们的身体冲杀过来。他一动不敢动,只是大张着嘴,极力想去呼吸。一股灼热的空气立即涌进了他的肺,热辣辣的,差点没把他呛死。他感到自己的咽喉象是被什么扼住了,再也呼吸不出,他感到自己就要死了,就要被这浓烟呛死了。四周是一片火海,什么也看不见,他不能再伏在这里等死。再伏在这里,不是被烧死,也要被薰死。他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体,站了起来,什么也不管,也无法管,踉踉跄跄地不分东西南北地走去。整条街灰朦朦的,浓烟一团团。他只感到自己全身软绵绵的象喝醉了酒一样,高一脚,低一脚的。但奇怪的是再也没有遇到楚兵,不是没遇到,而是这里已没有了楚兵。这也不奇怪,是这风,是这突然转向的风,救了他。这突然转向的风,把火和烟压下来,使之充满了整条街。这条地狱般的街道,既然罪人受不了,楚人也同样受不了。

单膺白一直朝前走,衣裳被火燎破了,身上有几处灼伤,火辣辣地直痛。他转进了另一条向南的街,这是白马街。他知道,这条街往南直通南市,只要到了南市,就算是到了南门。出了南门,就可以到甘泉宫、章台宫那广阔的郊野去。

他不由得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依着墙壁,立即瘫软下去。有许多人向这条街走来。

“那边去不得,火堵住了路。”一个人在向一股人流喊。单膺白看见这股人流向西南的一条街走去。

人们停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天哪,我们该怎么办哪?”人们绝望了,

“这些该死的强贼,”有人在骂,“丧尽天良啊!”

“往南,只有往南,今天是南风,火是从那边烧过来的……”单膺白恢复了些体力,他站了起来,脑子全糊涂了,总还记得是南风。

“什么南风?已经过不去了,你这家伙,是不是想把大家全烧死?”人们失去了理智。

但这时白马街北的火已火趁风势地烧过来了。

“冲,冲过去!”单膺白也不去辩白,也顾不得去辩白。在坐着喘息的时候,他已注意到,武胜南街有些澄明,那应该是安全的地方。他站了起来,离开了向西南方向走去的人群,向南冲去。

这时,谁也没有主意。有几个年青人立即跟随着他。

不是幸运,是单膺白的沉着救了他自己。他们冲到了一片较空旷的地方,这是一片富豪的住宅,早已化成了灰烬。单膺白知道,这里离逃出咸阳城已经不远了,好在楚兵已在此劫掠过。但火还在断垣残壁间闪着它微弱的舌头,到处都在冒着残存的青烟,到处都是刺鼻的焦臭味,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街衢……,然而,这里却是安全的。单膺白也不停留,忙汇入一群人流,朝南门走去。

咸阳的大火正在更猛烈地燃烧,整条渭河上空,烟与火交织,连空气都在爆炸。噼哩叭啦的燃烧声,房屋的倒蹋声,人的叫声,马的嘶鸣,汇成巨大的声浪,震动着人的耳鼓,使人麻木。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是机械地随着人流走去。单膺白知道青城大长公主退守在上林苑,他朝西,只见有众多的人流纷纷拥向(氵穴)水。守卫在(氵穴)水两岸的是沛公刘邦的军队,他们让这些受难的人们逃了过去,并按抚他们,让他们安顿下来。

单膺白过了(氵穴)水,继续朝西、朝南(刘邦的军队并不制止)。这时,已近黄昏,整个北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瑰丽的景象,艳丽的晚霞不见了,似乎不曾有过黄昏。只见那片黑色的烟云在西边和北边横绵开,成灰碣色,慢慢地包抄过来。象死神展开它那两片巨大的翅膀在合围,它掩过天空,遮蔽了大地,突进到人们的思想之中,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包揽在它的掌控之中。

七、血战阿房宫

 七、血战阿房宫

青城大长公主和徐延龄站在阿房宫宫墙上,看着咸阳城内浓烟滚滚而起,开始是远处,然后是渭南,渐成一片,半个天空都被遮蔽住。这时,风向一变,风从北向南刮来(正是这个季节的风),无数灰烬在天空飘浮着,象雪花一片浩浩荡荡,又象雨一样落下。这灰烬落在人的脸上,手上,一身都是,一抹一片黑,象油脂。呛人的烟弥漫了整个阿房宫,吞噬着太阳。

“朝廷就这样完了。”她想。

“陛下也不知怎样?”她想起子婴,心中一片惨然。

夕阳西下,黑夜来临,咸阳城上的浓烟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见了,天空中仿佛有无数幽灵在从冥冥中走来。咸阳城所在的地域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半个天空都被映红了,仿佛就是另一次盛大的落日。这北方的天空象血一样暗淡、绚丽,而且长久的不会消失。

白天,他们在阿房宫前击退了龙应奎、黄均的军队,迫使他们向西退去。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在阿房宫西虎视着这最后的一片秦地。龙应奎、黄均并不急躁,从容地安息着,等待着天明。同样的时候,阿房宫正前方,响起了更多的人喊马嘶,一堆堆新生起的篝火,映出一片新的营寨,好象是有源源不断的军队汇集过来。

青城和徐延龄立即派人去打探。

是时,一军候带着一个衣裳被烧破,一身被烟薰得黑漆漆的,脸上闪着明亮眸子的黔首来。

“单侍中!”青城一看到他就认出了他,看到不成人样的单膺白,心中一阵苍然,“怎么样了?”她问。她虽已知朝廷是完了,但不知到底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我只知道三世陛下遇害了。秦诸公子宗室,百官都被屠杀殆尽。这些该死的楚蛮子,残暴之极,非要斩尽杀绝不可。他们不会放过这里的,这就是那班强贼来到了这里,”单膺白指着阿房宫前的那一片新扎下来的营寨说,“望大长公主和徐老将军早作准备……。”

到这时,青城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什么?原来是项羽的楚军。

“侍中怎不改弦易辙?”

“我受先皇之隆恩,生为大秦人,死为大秦鬼,决不背叛朝廷。”

青城相信这是他的真心,扶苏皇兄没有看错他,自己也没有看错他。可他却在朝廷,历经磨难。真是想不到,真正受到朝廷恩遇的人,都背叛了。而这些被朝廷所排斥的人,反倒忠心耿耿。历史演绎着这样一幕万古不变的怪事,真是直为直所累,在什么时候,他们都是被排斥的。他们总是殉道者,从来没有例外。一瞬间,青城这样想道。

一连好几天,咸阳城的大火都是在这样燃烧着,而且越烧越猛烈。

青城大长公主和徐延龄与龙应奎、黄均的军队交锋了几次,阿房宫前的楚军也进行了几次攻城。

这天天亮,龙应奎、黄均的军队,就从西面向上林苑的腹地发起了攻击,并占领了一部分。从那里包抄过来。青城将正面的防务交与单膺白,自己与徐延龄及一些仍忠于朝廷的将军,比如中郎将且蔑,他们率领着军队去夺回这些失去的腹地。她不能让上林苑丢失,否则,将没有退路。如上林苑不守,她将无法退到(雩阝)邑,再从那里退到汉中。

这是一场无望的战斗,却有势死如归的人,别无选择。不管是正义还是非正义,他们都以他们的生命构筑着一种悲壮的人格,留存在我们亘古不灭的历史之中。

寸土必争,寸草必夺。

秦军一个个倒下。

青城骑在一匹青骢马上,徐延龄骑在一匹黄骠马上,他们向龙应奎、黄均的军队冲击,想夺回上林苑那纵深腹地。正遇上黄均的属下卫尧。卫尧此时已是中司马了,他持一支长戟,见是青城,立即挥军杀来。

“好个胆怯的叛将!”青城认得卫尧,见他只指挥军卒杀来,自己却不上前。她想起了望夷宫,想起那起王剑工布之日。

“如今工布王剑何在?”在这样的紧张时刻,她竟然想起了王剑,她感到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中郎将且蔑一见是卫尧,早已一马驱出,冲杀过去。

卫尧一戟刺进,且蔑避过戟锋,没想到卫尧立即收回,戟的月牙划伤了且蔑。但且蔑并没有退缩,反驱马直抵卫尧,手起剑落,立斩卫尧于马下。只是卫尧的部众不但没有退缩,反而一拥而上,徐延龄亦率军掩杀,这样,卫尧的部众不得不退。徐延龄正待得势之际,只见卫尧的部众散开,后面拥出一员战将来,正是龙应奎的二弟子出山虎代勇十。代勇十气势颇壮,他立即敌住徐延龄。按说现在代勇十是路级上乘剑士,徐延龄此时也差不多是神穆级剑士。但此时,代勇十正值盛年,又乘得胜之势,在气势上占了上风。徐延龄毕竟年事已高,又经如此不堪之危局,早已心力憔悴,又杀了近一个时辰。再说,我们也知道,妖级、神穆级、路级剑士,往往只在声誉上而已。就象宗师是盛名,弟子才是中坚一样,若真要分出个高低,那也只在毫廛之间。且战场上战况瞬息万变,谁又能说一定占得了上风?代勇十岂惧徐延龄,只见他出剑极狠,力度极深,变路迅捷,又飘忽不现。徐延龄这时已筋疲力尽,所以疲于应命。

诸将各自为战,青城见徐老将军有些不敌,力斩一将,拨转马头,来战出山虎。

“哪里去?”突然间,斜刺里杀出一员战将来,正是新近归降沛公的上大夫闾丘衡。这个一向自持为梗直之臣的闾丘衡,一旦归降沛公,则显得比诸侯将更凶狠。见青城浑身是血,以为她已负伤。且他本就是不知高低深浅之人,自视甚高,正为未立一功于沛公,见到青城,正欲立功,便迎面挡住了青城。

青城一见闾丘衡,鄙视之极地叫道:“来者秦将耶?楚将耶?”

说得闾丘衡一脸赦色,但也只是略一迟疑。这是另一种人,是真正的沽名钓誉之徒,貌似梗直,实则是更在乎自己,一旦认准事由,便会铤而走险。这种人更是凶恨。他何愧之有,反而理直气壮:

“大秦无道,天下皆叛,请大长公主审时度势,乃不失为明智之举!”仿佛到今天,他倒是顺应了历史潮流似的。

“本公主可从来不敢以忠义自居,更不懂何谓明智?望上大夫告我?”

“公主意欲为暴秦殉葬乎?”

“上大夫这话我却不懂了,这难道是你说的话?古人云:‘受人点滴之恩,尚以涌泉相报,’何况是朝廷!岂能今日向秦,明日向楚,这也真难为你了。如今弃忠义不顾,成了恶犬,却比恶犬更甚,逼迫起故主来,反而更凶残百倍……”青城一边说着,一边驱马来战,“你受死吧,逆贼!”她虚晃一剑,纵马而过,再反手一抹,迅及变幻,一剑扎去。一连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却被闾丘衡躲过。这实在是难得。谁能躲得过青城之剑?但闾丘衡原本就是武将,是齐郡郡尉丞,剑艺本就不俗。闾丘衡见青城已是侧对着自己,极凶狠地朝青城扑来。青城立即回身,用剑格住,一推,随手似的一钩,那剑便划过了闾丘衡的喉口,一股鲜血直喷出来。这时,在众汉将的攻击下,数员秦将战死。徐延龄也身中数枪,血染战袍。代勇十正欲得手。在这危急的时候,闾丘衡的马撞在青城的青骢马前,青城性急,一剑刺向那闾丘衡的马,那马受创狂奔,飘着血流。青城迎着血流冲过去。出山虎代勇十立即拨转马头,敌住青城。他知道这可是强敌。但这时他的军队已占尽上风,他挟势而战,越战越勇,比平日更显娴熟。他可不是闾丘衡,而是出山虎,其气势亦象一只出山猛虎。青城被他和众汉将缠住,心中又记挂着徐延龄,实在无心恋战。她和徐延龄且战且退,退到阿房宫西宫门边,正遇到龙应奎来到阵前。龙应奎见是青城大长公主,自持曾有恩于她。当朝之时,他当然不敢以此自居,但他毕竟救过青城一命,不管动机如何,这都是事实。没有他的相救,哪有今日之青城?所以他想以此来招降。

“大长公主,老夫龙应奎见过公主了。”

青城对龙应奎的感情的确有些复杂,自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知道他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把他当长辈一般敬重。只是后来,此人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无法敬重,尤其是献望夷策,阿谀奉承,结党营私,打出天下第一庭的旗号,这些行为,都为她不齿。最让她不能宽宥的是,皇兄扶苏竟死在他的手里。这是弑君,是十恶不赦的。朝廷若不是有他此举,胡亥何能继承大统?朝廷又何至于弄到如此不堪之境地?现在,她早已看透了他的本来面目——一个欺世盗名的奸雄罢了。何况今日是为国事,个人恩怨,全不应在考虑之中。但就是这样,青城仍对他略一施礼,说了句:“龙剑主,别来无恙?”

“大长公主,”龙应奎亦还了一礼,他仍叫她公主。“朝廷已亡,大长公主可是老夫看着长大的,”龙应奎说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白,他在点明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徐老将军亦在矣,当年朝廷便欲加害于大长公主,你和秦廷本有不共戴天之仇。别人尽忠尚可言说,大长公主本非秦廷公主,何必为秦廷殉葬?何况公主家破人亡,均因暴秦。如今反为秦廷尽忠,可谓实不明智。沛公乃当今天下明主,大长公主何不归降沛公?老夫自当力荐于沛公,可保公主无虞,坐享一世之荣华……。”

“荣华吗?龙剑主难道不知道,本公主是什么人!既然龙剑主仍叫我大长公主,本公主就只能是大秦的公主。我的身世我自己知道,既为大秦公主,难道还能背秦事贼?岂不为天下人耻笑?人生天地间,别无长物,唯一名节耳。”

“可秦廷暴戾如此,老夫也曾见大长公主数次力谏,均不得其果,可见也不是老夫妄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夏桀失德,成汤取之;商纣无道,周武讨之。伐无道,正诸夏,顺乎天理,合乎人心。为人天地间,岂可只为一人,应念及天下苍生。今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秦廷败亡,不正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吗?”

“剑主今日之言,如在我庙堂之上,当为天下敬仰。可惜只在今日,朝廷都不在了,才如此气壮。说什么明智,道什么天理。早知成今日之恶犬,何必为当初之猫狸,做人也可以这样做的吗?出尔反尔,反复无常,乘人之危。为人臣者,最要紧的是气节,人无气节,岂可立之于天地之间?凌锋剑主的气节,本公主学不来。你说朝廷已亡,我就做一个死节之士,也不让后世人,看轻了我大秦皇朝,岂可人人都象你一样,失我华夏之忠义,毁我中国之直节……”

“公主何其愚也!”

“中尉难道不知道?吾为天之贵胄,岂是中尉所知。中尉位极人臣,也真可彪炳千秋了!”

“那就别怪老夫无情了!——送你的葬吧!”龙应奎见说不动,又受如此奚落,早已驱马而出,直取青城。

二人战成一团,只见那剑如闪电一般。代勇十驱马过来,欲助师傅。徐延龄一见,不顾已身中数剑,驱马而出,敌住代勇十。只是身已中了数剑,如何能敌?无非是拼了一条老命,助公主一把罢了。力敌了几个回合,又中了一剑。青城见事不济,忙转马回来,护住徐老将军退至阿房宫西门前,青城的女兵和南军抵挡在宫门外,将老将军放入。青城亦虚晃一剑,正待入城。正逢代勇十从侧面杀来,两人撞个正着。在这瞬息万变之际,剑高一筹,就是生死之间。青城的剑已到,她可不是吃素的,一剑刺中代勇十胁下,直到剑格。随着那剑的抽出,代勇十便轰地一声倒了下去。

“出山虎!”只听得龙应奎这样惊叫了一声。青城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即驱马进入阿房宫。宫门随即关上。一时间弩箭纷纷,龙应奎的军士亦伤亡了不少。

这里杀得正酣,那边阿房宫前殿前的战斗亦进行得无比惨烈。项羽的楚军架云梯,推楼车,并将一支支燃烧的箭矢射入,阿房宫被点着了。火舌舔着宫闱,渐渐地燃烧起来,越烧越旺。正象一支巨大的火柱,呼应着那边咸阳城的大火,争相竟比着谁比谁烧得更猛烈。阿房宫到处都是烈火浓烟,杀声四起。前殿前的战斗一直进行到中午,楚军才退去。战斗间隙间,单膺白得以走下宫墙,正好接到败退入宫室内的青城大长公主和徐延龄老将军。阿房宫开始倒蹋,火海绵延至几十里的上林苑处处点点。到处都是单兵格杀、各自为战的人,到处都有势死如归的悲壮身影。

青城退进宫内,命令用强弩抵挡住龙应奎、黄均的军队。她叫了一声“老将军”,跳下马来,疾步走来看视徐延龄。这时,徐延龄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栽下马来,被军士扶住。

徐老将军已不行了,他身中数枪,至命的一剑却在腹隔部,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青城一膝跪地,一手抓住他的手,焦急地叫道:“老将军,老将军……”!她已感到自己握住的手,是那么的凉。想到刚才,徐老将军置个人生死于不顾,为她敌住代勇十,不禁泪如泉下。

听见呼唤,徐延龄睁开他那被血糊满的肿涨的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他那目光中似乎充满了一种欠意,他微笑了一下,突然猛地皱紧眉头,咬紧牙关,一身挺起。青城便看见那军中医工捂住他腹隔部伤口的布和絮,怎么也按不住了,那里迅速被湿透,变黑。又过了一会,徐延龄因创痛而皱紧的脸就舒缓了,仿佛静静地睡去了一般,并大张着嘴。

“老将军,老将军!”青城不相信这是真的。

“老将军已去了,”单膺白拉着青城,“望大长公主节哀”。到这时,他们才知道中郎将且蔑也已以身殉国,不免又嗟叹了一番,但并不怎么哀伤。

青城站了起来,燃烧的箭矢又在她头顶上飞来,宫门前的鼓声在滚动,夺人心魄,她的周遭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她握住剑,把微散的头发甩向一边,她的目光中闪出一股杀气,切齿道:“凌锋老贼,我青城——势不两立了!”

她命军士将徐老将军的遗体火化了,遂和单膺白转向阿房宫前殿,登上宫墙。

只见楚军如潮水一般,向阿房宫涌来。尤其是远处一匹乌骓马上,坐着一个铁石一般的统帅,虎须喷张,豹眼重仁,手持一柄利剑,正在指挥攻城,真乃人中豪杰。

“那就是项羽。”单膺白指向那人,对青城大长公主说。他认识项羽,因为他在章邯军中,多次见过项羽。尤其是在钜鹿,“大长公主,此人不可小觑,简直是蚩尤再世。”

青城久闻其名,只是从未见过。项羽在剑坛上,也早已是名声在外。他的剑别具一格,无所师从,由于此人力大无穷,因而他的剑下来,无人能架得住,也无人能躲得开,有些象狼居胥。青城早就想会一会他,只是无缘,如今却在这阿房宫前相遇,她知道自己必将与其有一场恶战。只是项羽并不是为她而来,项羽是何等骄矜之人,虽素闻青城,但从不把她放在眼里。他是王者,无须用青城来为自己作铺垫。他到阿房宫来,只是要击溃秦皇朝的一切抵抗。闻刘邦军久攻上林苑阿房宫不下,自持力能盖世,遂与刘邦约,率军前来。

无数抛石机将巨石砸向阿房宫,阿房宫的宫墙在瘫蹋。

西面是龙应奎、黄均的沛公军。正面是项羽的楚军。阿房宫的正面“轰”地一声倒蹋下去,随着那宫墙的倒蹋,楚军一拥而入。青城和单膺白被冲开,所有的秦军都被分割开了。这时,阿房宫因正面的危机,被龙应奎乘机从西面攻了进来,黄均一骑当先。青城正看见那铁石般的项羽。项羽正率着恒楚、蒲将军、季布、虞子期从北而来。青城立即向项羽杀去,她只想杀了此人,来挽回这不可挽回的颓势。

项羽只见一团青衣青甲青马滚来,定睛一看,是一青年女子。

只见这女子血染战袍,俊俏的颜面透出一股绝杀之气,悲而不乱。不禁在心中暗暗称奇,他是一个不大能欣赏别人的人。但青城公主的英姿不容他不敬佩:“真不愧为青城,吾曾不信,今日见之,传言尚不及其一二。”但他并不发话,他不喜欢多言,他只相信剑。他正要驱马来战青城,却被那云中牧黄均带着数将杀出,占了先机。

恒楚和蒲将军也要杀出,被项羽止住了。他要看看青城之剑和黄均之剑,两个都是名噪一时的人物,正是这样,才使青城得此从容。青城与黄均数将激战,左冲右突,黄均的偏将都不是等闲之辈,兵器又杂。青城虽斩杀数将,自己也身负数创,且还要对付特别凶狠的黄均。

又是一个刺杀,青城将那有些幻变无形的黄均剑挑开,返身一剑,又力斩一将。项羽对这厮杀,剑剑都看得清楚,每一剑他都明白它所含的涵义。他才明白,这小女子的剑在自己之上,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么年青,剑艺从何而来?难怪,始皇帝这么看重她,这样的剑士,如不归降,那就只有一句话,“杀无赦!”决不能让她脱逃。他握住剑柄,准备一旦黄均失手,就要会会这个奇异的秦国公主。

但季布却命令弓弩手蹬开了弓弩。

“干什么?”项羽喝道。

“为王者,不必顾及此等末技,大王乃万乘之躯,何必与此等穷寇计较!”

蒲将军、恒楚亦一起力劝。

弓弩手全部举起了弓弩。

青城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剑锋上的事,虽然已致随神思而应,但她此时也确实是已进入剑中。就在她与黄均战罢一合,驱马拉开距离的时候,才发现单膺白被数十黄均部众围困住。单膺白剑术平平,早已浑身是伤。头盔也掉了,发髻也散了,一道鲜血从额角淌下,染红了半边脸。此时,他又中了一戟,从马上被搠下来。他大叫了一声:“公主!”,却未说完,就已倒在地上。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依然用剑格挡着,又中了数创。自知再也无法来助公主一臂之力了,又不想被擒受辱。遂横剑一掣,伏地而亡。

不是忠贞之士不会离开人间。

不是忠贞之士如何会战死?

单膺白一生坎坷,并受宫刑,均不改其度。只可惜不遇时势,徒使人世间少了一个铮铮汉子,又使天地间长存了一股浩然正气。“人不人,败不败,华不注,天东南。”这方巾的判辞,正是他一生的写照,也是他最后归命的注脚。

单膺白之死,使青城的精神受了至命的一击,她悲愤已极。一个不留神,她的坐骑被一负伤坠地的骑将砍中前腿,一下跪了下去,青城如何提防?这时,黄均剑已到,青城躲避不及,眼看就要中剑。但只有在这样危急的时候,才能显示出一个二分仪剑士的本色。只见青城向后一闪,就象是被黄均的剑刺中了一样,顺着剑势,早已跃出马背。她的坐骑青骢马发出了一声悲鸣,“轰”地一声倒了下去。青城一落地,只见她用手轻轻一点,迅疾而起。这突然的变故,反使她徒生激变,使她从极度的哀伤之中,一下子醒悟过来进入剑中。只见她迅疾而起,一剑刺进黄均的马颈。那马扑倒,青城的剑立即象闪电般地刺入了黄均的胸膛。这时,青城心狠已极,再一绞,倒不象是在人的胸膛里,倒象是在搅一锅粥一样,黄均的颜面立即定格在一种奇异的惊愕当中。

所有的汉骑被这景象吓坏了,没人再敢上前。

鲜血顺着青城的剑腊一滴滴地滴下,这是剑士常有的举动。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青城大长公主此时疲惫已极,全身都象是虚脱了一样。她抬起头来,最后看了看那浓烟中昏暗的太阳,整个世界都要离她远去了,但她也看见了那一排弓弩手。她轻蔑地笑了笑,知道今天难逃一死,她坦然地接受了这生命的最后洗礼,并不为自己感到悲伤。

八、虞姬

 八、虞姬

“大王住手!”就在项羽正要指挥他的弓弩手射杀青城时,只见一队人马急驰而来。为首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一把掣住了项羽的手,着急地叫道:“别射!”

何人如此大胆,项羽正待烦恼,定睛一看,却是虞姬。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项羽正不耐烦。

“她是敷纹啊!”虞姬叫道,一手指着正俯身痛悼单膺白的青城。青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什么敷纹?”项羽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我的敷纹妹妹啊!”

“敷纹妹妹?”项羽有些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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