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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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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信她,那你为什么放走了她?”
“……?”这又是说不清的事。
“那我告诉你,你确实不是我亲生,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父皇!”
“你不会以此背叛朕吧?”
“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
“即使如此,女儿受父皇的养育之恩,父皇对女儿恩重如山,女儿怎会背叛父皇?望父皇理解女儿。”青城十分为难地吐出肺腑之言,一下跪在始皇帝面前,“父皇如不相信女儿,女儿还不如死在父皇面前,父皇!”青城抬起头来,看着如此憔悴的父皇,想起平日的恩宠,不觉泪下。
这使得始皇帝的心绞痛了一下,不由得怔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青城这样,不由得真的伤心起来,“唉!”他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在御榻上,显得十分蓑老。这令青城伤心,她忙站起来,一把扶住始皇帝,泪如雨下,“父皇……”她哽噎道。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哪?”始皇帝更是伤心,由于长期服用九真玉露丸(三元九转感应丹改进方),中了丹毒,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控制也控制不住。
“女儿不孝,决不会做这样的人。”
“我还能相信谁?去,去,……,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得好好的给我闭门思过。”
这样,青城再一次地被幽禁在公主府,并由侍中单膺白监控。
“你确实不是我亲生,她所说的都是事实。”父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由此,青城公主想起盈夫人,仿佛一下子就从天庭被打入了凡尘。自己真的不是父皇所生,想起自己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天之贵胄,由此还骄纵得很,却原来自己仅仅只是亡国之余。不由得天蹋地陷一般,顿时感到失去了一切,而生出一些悲戚来。过去只是存疑,现在却是事实。她又想起盈夫人,从盈夫人和父皇所说,自己就真的是燕国的公主了。自己的父亲就是燕太子丹,自己的母亲就是燕姜夫人。一想到这,她就不敢再往下想,怕由此乱了自己的心态。但越是这样扼制住,就越是无法扼制,越发想往下想下去。那么自己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呢?母亲又是一个怎样一个人?父亲的容貌她无法获知,而母亲,她想起了洗心主,这个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的女子。人人都说,她长得和燕姜夫人一模一样。自己也亲眼看见父皇是怎样地在她面前震惊,突然失态,可见这不是虚假的流言。这样一想,她对洗心玉一下子就有了亲近感,她很想见一见这个女子,也由此思念起盈夫人来。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她才是我的唯一亲人。想到这,不觉又潸然泪下。
“我是被命运不幸的抛入这个世界的。”她感到自己又被命运所抛弃了。如今,她从众星捧月的公主地位上一下子跌落凡尘。如今的她失去了一切,举目无亲,孤独到了极点。此时,她真渴望能见到依梅庭,希望他能逃脱掉这次追捕,希望父皇能宽宥他。就象父皇宽宥尉缭,先祖穆公宽宥百里奚一样,不因他们的逃亡而惩罚他们。青城公主真希望自己还能再见到依梅庭。
“梅庭,如今你在哪里?”
就在青城公主思念依梅庭的时候,依梅庭在钱唐被捕了。
自从为了救北门晨风,依梅庭逃出咸阳,又因北门晨风事和美丽居闹翻,遂仗剑飘泊远走钱唐。
在太乙山时,黄公虔颇器重他,本想将《太公兵法》传授于他。但又发现此人徒具才干和(日失)丽,却缺少一点忠实。“此人太浮华。”黄公虔为此深感惋惜。当时,他曾劝他:“回故里钱唐,是最不明智的选择,钱唐人识你者多,朝廷的通缉令很快就会下达,这一去,无异是飞蛾扑火。”依梅庭终是不听。他锦衣玉食惯了,忍受不了和众剑士在一起的飘泊。再就是他久在官场,深知官场上没有金钱做不到的事。他家又是殷实之家,和官府亦有来往,后来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到了钱唐后,疏通了官府,便安心地藏匿起来。但没想到的是,这次,在始皇帝的严令督责下,钱唐县的县令如何再敢庇护?无论得到他家多少好处,终是自家的性命要紧,于是将他拘捕起来。依梅庭的被捕,惊动了会稽郡守,他又被押解北上。在会稽郡受到严刑拷打,这样的皮肉之苦,使他一一招供。尤其是他把青城公主怎样将御史府的机要告知于他,怎样助他脱逃及与青城公主的暧昧关系,一一和盘托出。这就显得青城公主为情所惑,对朝廷存有二心,而他本人则从未动过此等邪念。这自然是危急之时的心态使然,但这却是不能原谅的。总不能说,一个人为了自己活命,就可以陷构于一个曾经帮助过他也为他所深爱着的人。假如一个人,连自己深爱着的人也可以出卖,那这个人的人品就可想而知了。这招供和上呈的系书立即被快马送到咸阳。
青城公主并没有被真正的幽禁,只是不再上朝。只有在始皇帝偶尔想起她时,宣她进宫,她才进宫。始皇帝只要一见到她,就有一种心安神定的感觉,所以说,人和人是不同的。他本想赦免了她的一切过错,还是想让她呆在自己的身边,他怀念那样的日子。这一段日子,青城公主无非是日日驱马走狗,打猎优游,以掩饰自己内心的苦闷。这一日,她获知依梅庭在钱唐被捕的消息,不由得有如狂风倒树于眼前般地惊住了。这是她心中的至爱,这爱在她心中是那么神圣,少女的情感又是那么真挚,而眼前的处境又使她感到这至情的可贵。现在,她的人生正处在这样的低潮,她感到和依梅庭的感情就是她现在的唯一,遂不顾一切地去见父皇。
宫门外,她被宫廷卫士挡住,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权力。
她只有要求通报。
内侍代为禀奏,这时始皇帝正好接到会稽郡的系书和依梅庭的供辞,看后大怒。他没想到依梅庭的人品如此低劣,正为自己和青城的受辱而愤怒。恰在这时内侍禀奏:“青城公主求见皇上。
“着她进来!”他把系书“啪”地一下打在案几上。
青城此刻满门心思都在依梅庭身上,没注意到父皇的盛怒。见到始皇帝,什么都不顾及,“扑嗵”一下跪在始皇帝面前。
“好大一个礼啊,你有何事?”始皇帝颜面抽动了一下,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大声喝问道。
“女儿听说依梅庭被捕了,特来询问……”
“问什么?这与你何干?你想干什么?”
“女儿来求父皇看在女儿的份上,饶他一死。”
“你是来求情的吗?”
“求父皇开恩。”
“开恩个屁!你,你……”始皇帝想起刚才看到的依梅庭的供辞,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抓住那供辞,“啪”地一下打在青城身上,“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个依梅庭是个什么东西?真真气死我了!”
青城惊骇地抬起头来,慌乱中拾起那供辞,急切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见那供辞上写着:“……罪臣并不知晓,自己已在御史府的监控之中,是公主告诉了罪臣。且告知罪臣,凡被御史府盯上的,不会有好下场。罪臣处在这样的险境之中,不得不为自己着想,实在是不敢背叛朝廷,更不敢有负圣恩,只是被逼无奈而已。到于公主为什么要告知罪臣?且帮助罪臣出走?罪臣实在是不知其情。罪臣只是一个小小郎官,哪里敢来猜度公主?更不存在人言亦言的所谓之事。那都是好事者之言,意在砥毁罪臣。帝王之家,高不可仰,这一点罪臣还是明白的,因此,罪臣从未存此非分之想,更不敢有辱皇家……”看到这里,青城公主不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她不相信这是依梅庭的真话,即使是,也是依梅庭不得不这样说。但这些话却深深地伤害了她,这种只顾自己,不惜出卖他人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她,也伤害了一个青春少女对圣洁无瑕的情感的珍惜。使得青城感到自己的情感被玷污了,自己心中的爱被愚弄了。这些日子唯一能支撑住她的生命支柱一下子倾覆了,整个世界对她也就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她叫道。
“难道还是为父的在欺骗你不成。”
“女儿岂敢这样想?”但对情感的执著使青城仍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少女的情怀使她仍抱有幻想,而爱的盲目,使她不顾一切。如果这个世界上,依梅庭真的不存在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现在主宰着她的,就是要救出依梅庭,即使是以她的生命。只要能救出依梅庭,叫她放弃一切,放弃爱,她都愿意。“只求父皇饶他一死。”
看到青城仍这样冥顽不化,始皇帝感到自己都象是受到了侮辱。如果不是青城,他早已将她拿下治罪了。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爱女,他下不了这个决断,他开始愤怒起来:
“这不可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女儿愿削去名号、爵位,只求父皇宽宥他。且这也是有先例的,先祖穆公不因百里奚的叛逃而惩治他。父皇也曾不问尉缭之亡佚而启用之,因为他们都是国之干才。依梅庭,父皇知道,女儿不敢持宠乱法,望父皇珍惜人才,按过去曾有过的先例来做。不要因为女儿,使他受到特别严厉的惩处,父皇……”青城恳极地匍匐下去。
青城的这一番话,更是火上浇油。
“真正是反了,反了,你就下贱到了这个地步?下贱到连脸都不要了?”
“假如父皇因为我与他曾有过的关系,惩处他,那么现在,这已经不存在了。女儿深知罪孽深重,依梅庭也不是女儿可以托付之人,他做出这样无节义的事来,女儿自然要回答他。只求父皇按先例行事,饶他一死。女儿从此往后,和他一刀两断,只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人。女儿说到做到,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一阵盛怒之后,始皇帝感到自己的身心都疲惫之极,又看到如此不堪的爱女,顿感心如刀绞。一阵心理上的软弱之后,使他产生了一丝怜惜,再加上青城这一番话也算是个态度,就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写来。”
青城起身,就案,摊开一缣帛,也不思索,伏案而书。她一边书写,一边泪如雨下,几不能书。不一会,即写毕,将笔一掷,不由得伏案痛哭起来。
始皇帝拿起这缣帛,看过去。
依梅庭钧鉴:
汝之供辞,拜读再三,思之,所述之事无不尽实。君之坦诚如此,然,吾却不知子乃君子,感佩之极。
常读古,不信世上有如许忠实之士:象之不惑、恶来之讥,屠岸贾之良、费无忌之言,庞涓之义、靳尚之贤,人生在世,伯牙子期,得一知音难矣。今吾知之矣。
庄周曰:“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有自也而可,有自也而不可。有自也而然,有自也而不然。”人志各异,吾岂能免为。自从咸阳一别,吾在宫中,子行荒甸。吾锦衣玉食,子颠沛流漓。吾固知子在缧绁之中惶然,但天地有不周之山,人间存浩然之气,我曾信:此乃天地间之至物,虽幻化所不能易之者也。今日始信,此乃腐儒之议,不足为训。
清风一过,烟消云散,江天澄碧。吾曾信以有真的,何曾有真;吾曾信以有至情的,又何曾有情!
汝言:“我只是一介郎官,安敢存此奢想?”此话不谬,斥(宴鸟)安敢与大鹏同现?鼹鼠岂能与蛟龙比肩?但吾却冥顽不化,即使天地崩摧,河枯海绝,吾均难改此秉性。吾曾信,至情不易,纯情不泯,此正所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者也。
子在罗网,念子今之所求者,乃一介性命耳。吾岂能不念昔日之情?今我不顾廉耻,乱发抢地,哭求父皇于君前,只为报昔日之情。好比商贾之辈之行,以物易物,货财两乞。从今往后,你我只是路人,此次子又获利甚厚,幸甚,当善持之,莫要再行蝇营苟且之事。世上之事,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者,望汝切记,切记。
子以冶容,行事于世,长袖善舞,吾实为子惜哉,莫空负了一付好皮囊。
——青城,三十六年秋。
“朕什么时候赦免了他!”始皇帝阅后,更是意气难平。
“让这样的人活下去,让他活着比死了还难受。——父皇。”青城说完这句话,平静地站了起来。悲伤使她面色苍白,宛如一尊石像——冰冷的石像,不再有任何生的痕迹。
五、祖龙之死
五、祖龙之死
青城公主由此大病一场,几近于死。
这期间,始皇帝看望了她几次,只有父女之情,却无君臣之义,令青城颇为伤感。
如今的公主府邸煞是冷静,在崴峨的咸阳宫的覆压下显得微不足道。秋风秋雨,满目萧瑟。只有左仪、丛驺等几个侍女小心地扶持着她。举目望去,若大一个府邸,没有一丝温情,整个人间,对青城公主来说,没有一个亲人。她真想一死了之。但她没有死,身经磨难的生命,生命力特别旺盛,她的身体又渐渐复元了。
倒是胡亥皇兄不知世故,仍如往素一样关心着她,令她感动。
她常常会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想起盈夫人,还有皇兄扶苏。可惜,他们有的已经去了,有的却不在她身边。
身体康复之后,她除了习剑,就是读书。近来,她再一次读《(曷鸟)冠子》《孙子》《司马法》等兵书,每一次读都有新的感受。尤其是对《(曷鸟)冠子》中的知时、争时、趋时,“发如镞矢,动如雷霆,暴疾(扌寿)虚,殷若坏墙。”的快速运动战深有感触。
十月,始皇帝又要开始另一次巡狩,这是他第五次巡视他的国土。此时,他的身体有些不好,又遇到许多灾异恶兆和扶苏、青城这一系列变故,心情压抑烦躁。咸阳对于他,象是一个囚笼,他要四处走走,散散心,也是在向命运挑战。于是,他决定择日出巡。
闻之父皇又要出巡,青城上呈:愿随父皇一道出巡。她虽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九死犹未诲,仍对父皇一片忠心。她是青城,父皇的养育之恩,父皇对她的恩庞,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但是群臣一致反对,尤其是李斯、赵高、御史大夫德。如今的青城遭此变故,实在是不能令人放心。出行期间,多少不测风云,多少难测事件,一个不可靠的人,持剑侍立在皇上身边,这危险是任人皆知的。始皇帝不论如何爱怜青城,众臣之言,无法驳回,遂决定青城不必随行。一是着她修养身体,二是叫她闭门思过。出巡期间,令右丞相冯去疾留守京师,监国。着单膺白看视青城,一是单膺白和青城平素甚有交往;二也看重单膺白中实,明晓事理。左丞李斯随行,少子胡亥请行,亦获恩准。
择了个吉日,那天清晨,告祭了太庙,出巡的车驾终于启动。依然如前几次一样,旌旗翻动,笙乐一片。青城公主骑在马上,目睹父皇登辇启程,只见父皇在众内侍的扶持下,登车都有些吃力。看着父皇消瘦的面容和一头苍苍华发,青城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猝然泪下。她下了马,走近父皇的金根车,一手抓住父皇的袖子,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始皇帝颇有些伤感,他用手抚摸着青城的头发,沉思良久,最后长叹了一声,眼眶也湿润了,遂命出发。
青城一直跟随着,直到车辇出了咸阳,消失,一直到那漠漠古道涌起的尘埃消失殆尽,她仍呆立在马上,精神恍惚。还是单膺白提醒道:“公主,该是回府的时候了。”
这次始皇帝出巡,先是到了云梦,后登九嶷山。又到了会稽山,祭大禹。然后渡浙江,到了会稽郡中。始皇帝坐在金根车中,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又是五月,天气已经很热了,挂着布(巾宪)通幔的金根车遮得严严实实的,但会稽郡的百姓黔首听说皇上来了,谁不想见见当今天子?那种想见见当今天子威仪神彩的狂热,无法扼制,人们一起向他欢呼起来,群情激奋。始皇帝深受感动,便命近侍将车幔(巾宪)帐打开,他不想拂逆了臣民们对他的爱戴。但是他不知道,就在这一次,在这会稽郡邑,那个虞丘台故主项燕的孙儿叫项羽的年青人看见了他。当时项羽就对他的叔父讲:“彼可取而代之也。”这一切,他都不知道,在被气氛的滥觞掀动的热情中(这热情没有人认为是不真实的)而感动。
然后他到了琅琊,见到从海外归来的徐市,给了他三千童男女及百工,派他第二次出海,为他寻找不死药。之后他上了荣成山、之罘山,最后到了平原津。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旅途劳顿,就病倒了。圣躬违和,开始是低热,咳嗽,然后是高热。随行的太医小心伺候,日日进汤奉药。只是这病已入臻理,如何治理得过来,只见一天天沉重起来。始皇帝又违疾忌医,更忌言一个“死”字,弄得众大臣举止失措,均不敢冒昧进言。以至始皇帝还真以为自己正在脱胎换骨,超凡入圣呢。除了几个最重要的臣子知道他的真实病情外,余者一概不知。皇上的车驾依然西行,七月,到了沙丘平台行宫,就真的一病不起,滴水难进了。
皇子胡亥,左丞李斯,中车府令赵高以及赵成(他负责这次皇上巡视的护卫),只有他们四五个重臣,深知皇上这次可能再难以有起色了。幕后的秘密交易顿时频繁起来。面对如此重大的变故,处于朝政中枢的人们,深知此中的厉害,他们想到的是国家和自己,又有几人在紧张的汗颜中去记得皇上?
尽管身边从来不曾缺过人,但始皇帝却能感触到真情实意的缺失。你看这些重臣们,一个个循规蹈矩,只按惯例行事;你看这些宫女侍中,一个个诚惶诚恐。这一切都令他厌烦:没有一个人真情实意地待他,没有一个人把他当成人,而不是神。这一天晚上,在满堂的烛火中,他想起了青城。是啊,青城,这个螟蛉之女,她从来没有怕过自己,这才是一个自己的真正女儿。如果这时,她在这里,她会这样恭恭敬敬的象个木偶吗?不会,青城从来不这样,那发自肺腑的忧愁和只有亲人才有的担心和情意,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天籁,是装也装不出来的。到这时,始皇帝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就是喜欢她,被她吸引,其实这才是原因。人间只要那里有真情,那里就有愉悦。卸去人生的一切浮华,他才发现青城的可爱。由此又想起自己对她的责罚,过去总认为是青城胆大妄为。如今,自己身处此景此境,才知道,青城就是这样一个真情率直的人,她从不虚伪。想到这,不由得伤心起来。到如今,他才知道,青城是最可宝贵的,青城是最爱他的。自己对她的责罚,是在戳她的心啊!想到这,一时急火攻心,差一点没闭了过去。
宫女们见皇上突然昂起头来,憋着一口气似的,顿时乱了手脚。叫赵大人的叫赵大人,叫太医的叫太医,一时全乱了套。
赵高先到,接着是太医进来,那些太医可是拎着一颗心进来的。
始皇帝一见到这些太医,就挥着手,把他们赶走了。
接着是李斯。
始皇帝指指李斯和赵高,他们二人知道皇上有旨意,忙趋身上前,跪在他的病榻前。
“赦,赦免……青……”始皇帝吐出了这样几个字。
“青城公主,是不是?”赵高明白皇上的心意,“赦免对公主的一切责罚,将执夺的爵位、名号发还给公主?”他见皇上点了点头,但皇上的手仍没放下。他又说,“是不是让青城公主前来见驾?”此语一出,始皇帝的手才落了下来。
“陛下还有何交待?”李斯问。他是问国事。
始皇帝喘着气,歇息了一会,瞪着失去了光泽的眼睛,他已自知不起。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这样的时刻,第一个想到的竟是青城,然后才是国家。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韩子·亡征》中的“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又一时急火攻心。他想起了扶苏,这才是最重要的。他说:“着扶苏,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这句话已是再明白不过的表达了他的意愿,即叫扶苏继承他的帝位。说了这句话,他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喘息着,用直直的眼睛盯着李斯和赵高。
赵高当时不仅是中车府令,而且还掌管着“行符玺事”。他按皇上的旨意拟下诏书:立即宣布扶苏为太子,并着扶苏和青城公主前来侍驾。他拟好了这两份诏书,把这两份诏书交给李斯过目,然后由李斯展开给皇上看。始皇帝以极其难以忍受的精神痛苦看完了这两份诏书,才颓然地向后一仰,倒了下去。然后用微弱的声音说:“盖,盖……发……。”
赵高立即明白,他拿出始皇帝的那颗和田玉玺,在这两份诏书上盖上皇帝那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玺。就在他和李斯商议派谁去送这两份诏书的时候,只听得那侍候皇上的嫔妃宫女一齐惊叫起来:“皇上,皇上……!”
他们两个忙奔向皇上的御榻前,只见始皇帝的头挺了一下,又突地,向旁边一歪,始皇帝就这样晏驾了。皇上晏驾了,他那张毫无血色象神一样的脸,有些扭曲,象涂了一层蜡,还滞留着他临死前的悲戚和遗憾。但他的眼睛并未闭上,只是因突然的生命中断而失去了光泽,再也没有了那生前的威风凛凛的神彩,而是显得有些安祥又有些愁苦。赵高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把皇上的双眼合上,然后和李斯悄悄地走向一边。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二人交换着意见。还是李斯有主意,他说:“陛下乃国之根本,陛下晏驾之事,无论如何不能泄漏出去,否则引起动乱怎么得了?不如暂且密不发丧。待到了咸阳之后,或等太子登基之后,国事已定,再议此事”。这主意正合赵高的心意,在始皇帝面前,赵高从来不敢有一丝一毫自己的主张。但是,当他看到原来压在他头上的至尊至圣的皇上,如今在他的面前消亡了的时候,就象是那一向窒息着他令他大气不敢出的束缚被解除了,他这阎王殿下的小鬼,一下子被解放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当时,就感到轻松极了,有一种精神一振的感觉。
所以当李斯说出这一番话时,凭感觉,他就感到这是最好的处置方式,可以给自己留下许多回旋的余地。总觉得皇上一死,千头万绪,一时理不明白。他必须得静下心来,把这事仔仔细细地梳理一遍,然后才能作出明智的决断。于是,他和李斯对那些嫔妃宫女近侍下令:“凡敢将皇上晏驾的消息传出去的,杀无赦!”并着赵成来执行。
这一天晚上,赵高就在皇上的行宫中坐守。摒弃了一切人等,面对孤灯,一个人静静地开始紧张地思索起来。“扶苏要当皇上了。”这是他第一个思想,“扶苏当上了皇上,我就不能如鱼得水了。”这是他第二个判断。“扶苏是什么人?”他想,“是一个六亲不认,没有人情,不懂世故的人;是一个自以为是,自以为口含天宪的人;实则是一个孺口小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子。他和我不同,无论是志向和情趣……”,这一点赵高看得很明白。扶苏向来对自己不亲近,政见尤其相左,政见相左,自然再也不会启用自己。更可怕的是,过去他还不是皇上,如今,如果他当上了皇上,哪将会怎样呢?他不是看着皇上是怎样地在权力的驱使下,怎样由开明走向极端。一想到这,他就感到浑身被抽紧了一样,“是的,扶苏也是人,他也必然会走这条路,无限大的权力,只能导致这样的结果。如果是这样,到那时,那就不是被嫌弃不嫌弃的问题,而是总有一天,象这个国家的许多权臣一样,没有好下场!”想到这里,他立即明白,无论如何不能让扶苏当上皇上。这时,他就象是一个斗士,看准了行动的目标,立即充满了一种决死的斗志。
“决不能让扶苏当上皇上,这一点,做得到吗?是啊,他不当皇上,谁当皇上呢?”这时,他想到了胡亥,这个曾经向他学习过吏道刑法的皇子。只有这个皇子和自己意趣相投,且又单纯贤达,没有太深的城府。这样的人,比较好接近,“如果他能当上皇上,自己又曾是他的老师,自然就会有亲近感。二、如果自己力助他当上了皇上,人心思报,他不会不感激我。三、他和我意趣相同,这才是最重要的,‘取舍同者则相似也,取舍异者则相非也。’道载一致,就不会有太多的冲突。再就是这个人又没有什么主意,这样就离不开我。一个人极尽阿谀奉承,获人好感,并不可靠;但如果一个人离不开另一个人,那才是最可靠的保障。是呀,胡亥才是最佳的皇帝人选。只是这可能吗?”赵高紧张地思索下去,“是的,过去,是不可能。可今天则不同了,今天,这些东西都在我手里。”赵高的眼中闪过一丝飘忽的光,他那略胖的脸面抽动了一下,带着一种蔑视的冷笑想道。他指的是那两份遗诏和那颗皇帝的玉玺。“皇上这尊尊神不在了,哪一切还不掌控在我的手里?只是……,且慢!再想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又反复地想了一遍。“是的,且慢,这事得要胡亥自己同意,还得要有李斯配合。胡亥这一边好过,可李斯呢?还真要费一番心思。但又一想,这也不难,他已吃准了李斯这人权欲极重,又是一个想有所作为的人。李斯想作为,他就绝不想放弃相位,因为一旦失去相位,他还能干什么?这正是他的弱点。他这人有私心,要知道,扶苏一旦当上皇上,他所器重的人是蒙恬。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将这一点向他点明白,就不愁他不同意?”
想到这里,他立即将赵成找来,现在他真的没有什么可顾忌了。他把自己的想法对赵成讲了,赵成当然就明白。赵成对自己的这个长兄,向来敬重,在这紧要关头,他感到,自己的这个长兄再一次为自己这一家族作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他虽感吃惊,但他立即就认同了兄长的这一决断。赵高对他说:“整个车伍你必须要牢牢地给我掌控住,千万别给我出一点乱子!”赵高交待了赵成之后,连夜去见胡亥。只见他对胡亥说:“皇上生前没有封王,如果扶苏当上皇上,你们这些皇子,就什么也不是了。你也是看见的,先皇在世时,你们这些皇亲国戚,哪一个有一点点权力?除了显赫的身世之外,什么也没有。这一点,你难道没有一点想法吗?”
“我能怎么办?”胡亥犯愁地说,他不是没想到,只是没办法。
“不,有办法,只要皇子同意。”
“同意又能怎样?不同意又能怎样?”
“只要皇子同意,臣能让皇子当上皇上。”
“这难道是我作儿臣的所能想的事吗?”
“事在人为,在这紧要关头,皇子要当机立断,否则遗憾无穷。皇子同意了,将来就是皇上;皇子如果不同意,将来受制于人。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皇子可要三思啊!”
“是吗?那你说说看,怎样才能让我当上皇上?当然,如果我当上了皇上,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见胡亥松了口,赵高将那两份遣诏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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