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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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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处来,吵起来就摔东西。这一切自然被支可天看在眼里。

既然洗心玉已死,北门晨风伤心了一回,只有收心,尽量来迁就美丽居。这样一来,他们夫妇关系,反倒象是美丽居在嫌弃着北门晨风似的。

北门晨风每天早起习剑,起来出后门,去场院。

这一天,云实伺候着美丽居梳洗,刚端了盆水出去,没想到支可天涎皮癞脸地走了进来,吓了美丽居一跳。知道此贼又来纠缠,但在自己家里,她不怕。她只是装出愤怒的样子责备道:“你怎敢到这里来!吓了我一跳。”

“自然是来看夫人,这就吓着你了?你才吓死了我呢!”

“我什么时候吓死你了?——胡说八道!”

“夫人真健忘,难道不记得永陵?我还以为是谁在叫韩元亮呢。”

美丽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中虽恨,却不惧。她拿定了这支可天,知道此贼决不能轻易放弃。再说,即使真的他敢那样做,也就大不了来个身败名裂,她也决不会出卖自己。不过,为了麻痹支可天,她还是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堆起一脸笑来说:“这可不能胡乱说的。”她又用威胁的口吻说,“就是说了,北门也不会相信!”

“他信不信与我何干?我只要你信。只要夫人看得起我,我就不会让他知道,何况又是这种事,我怎会让他知道?你说,是不是?北门夫人。”

见支可天说得这样淫邪,美丽居早已争得一脸绯红,心里恨得直咬牙。

支可天便想走上前来。

美丽居顿时翻了脸,放低声来喝道:“成何体统?你道我美丽居是何等人,休得胡闹。等北门知道了,不会有你好下场。”

“只要夫人应了我,我就是死了也甘心。”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如果北门知道了夫人的秘密,到那时,夫人还敢说痴心妄想吗?”

“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夫人不肯应允了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反正都是死,我死给夫人看。”

“无耻!”

“骂得好,我本就无耻,不要和我说这个。夫人也好不到那里去,我们本是一路人,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正在这个时候,云实回来,正好撞个正着。支可天吓了一跳,立即回到坐榻前坐下。美丽居故作惊慌,立即对不知所措的云实“威胁”道:“你是不是什么也没看见”?老实直朴的云实却也领会,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回答道:“奴婢看见了什么”?美丽居见老实巴交的云实装得这么象,不禁暗中一笑。美丽居知道自己的估计不错,支可天无法解开他自己心里的结,就无法逃脱他必然失败的命运。美丽居只是在等葛仆寻找到沈执,就要给他安排个好去处。

美丽居不再理会支可天,和云实一块到场院去,看北门习剑。过了一会,支可天不放心,也跟了过来。美丽居便故意对北门晨风讲:“吃了饭,何不去成都看看?”

北门晨风正有此意,便说:“正有这个打算,你陪我去?”

“我这个样子,不方便,叫叫天子陪你走一趟吧?”

支可天无法推辞,吃了早饭,就和北门晨风去了成都。

近午时分,葛仆回来,美丽居知道他找着了沈执。趁北门晨风、支可天不在,立即召集瑞兰、云实、云想、素心来商量对策。到这时,才知道支可天在马陵道上所说的话,全是一派胡言。

葛仆说:“才找到沈执,一听是支可天,就要来寻仇。我按主母吩咐,劝住他。如今,他只等我们这里安排好,便要来杀支可天。”

“我这样想,”美丽居说,“最好是将这恶贼引到庄后冈阜中去,让沈执带两个人手,在那里等好。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做了,对姑爷也有个交待。”

“就说是仇人寻仇,姑爷自然会相信。”葛仆立即领悟。

“好是好,只是怎样才能让这厮听从我们的安排去哪里呢?”云想心细。

“雪儿说得不错,”美丽居仔细想想也是,“是啊,支可天如何肯去哪冈阜呢?这厮既凶残又狡猾,他不可能不提防。”

“最好是主母亲自出马,我看这厮贼心不死,哪有不上钩的?”云想继续说下去,“但奴婢想,这又不能危及到主母,最好是要有个人,获得他的好感,让他乖乖的……”

“不成,不成,这多危险。”云实这人心实,想到主母一人在那冈阜中面对支可天,立即担心起来。

“不,让我想想,”美丽居立即捕捉到云想话中的闪光,即:既要让支可天知道自己在那冈阜中做什么,又决不能让他生疑。她思索起来,过了好一会,她看了看瑞兰她们四个和葛仆,最后,目光落到云实身上。

她是这样想的,她知道瑞兰和云想都喜欢葛仆。本来,这事叫云想来做最好,但云想太机灵,怕支可天不信,云实就没这个可担忧。再说,云实并不喜欢葛仆,这对她实施这个计划不会牵涉到诸多不便。主意是这样的,她让云实假装喜欢葛仆,但此前,她已决定把瑞兰许配给葛仆。云实这样做,自然就触怒了她。她以此事责罚云实,让云实假装怀恨在心,将自己在那冈阜中不定时的暗自恢复功力之事泄露给支可天。“重要的是不定时。”她说。

“这主意好。”云想立即装出欢喜的样子。她不高兴是因为美丽居假设将瑞兰给了葛仆。其实,她和葛仆才两情相悦。不过,她也知道,这确实是一个好计。所以装出高兴的样子。

云实羞得一脸绯红,但她心中无鬼,便承应下来。

“只是……”云想又好象想到什么。

“什么?”

“万一失手了呢?”

“这不可能!”

“我只是说万一。”

“假如失手,”云实立即表示说,“我将将一切承担下来,决不连累到主母”。云实见过支可天是怎样逼迫主母的,知道主母一定有不可为人道言的苦衷,她决心为主母承担一切。

事情按计划进行,真的到了有一天,美丽居动了怒,狠狠地鞭责了云实一顿。北门看不下去,过来相劝,夫妻二人就为了云实吵了起来,这终使美丽居发了狠,定要将云实逐出家门。云实吓坏了,哭成一团。好在瑞兰她们三个苦苦相求,美丽居才把云实赶到下厨去干粗活了事。

事态平息之后,下人们见主母不再看待云实,也就有了嫌弃之色。留下云实一人,凄凄惨惨,好不羞愧地伤心着。

支可天这几天一直想偷摸美丽居,怎奈美丽居身不离人。现在见云实因葛仆事,累遭美丽居责罚,觉得有机可乘。他想:“只要云实能为自己作内应,就不愁……。”

于是支可天到下厨来找云实,他到下厨时,时荫妈妈正在开导云实。时阴妈妈不知内情,见支可天来,就不说了。支可天装出同情的样子,待时荫妈妈不在时,就来实施自己的打算,他说:“你主母也太狠心了些,你侍候她这么多年,竟也下得了这狠手!”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今天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就被她撵出去了。你不知道,她这人有多狠,谁敢违拗了她?这事,原本是答应了的,现在不高兴了,就不买账!这叫我们作下人的怎么办?说来真叫人寒心!”

“她真有这么狠?”

“你还不信啊,支大爷,告诉你,她对你可不怀好意呢,就是对我们姑爷,也是恨在心头的。”

“不会吧?”支可天知道美丽居不满意北门晨风,故作不信。

“你不是经常看见,好象是为了什么洗心玉,我也不知道什么洗心玉。当时主母就黑了心,说是惹得她火了,就把姑爷杀了。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是女人说的话?只不过,她现在做不到罢了。对自己的姑爷尚且如此,对我们下人还能怎样?还有你,支大爷,也得小心点,总有一天,她会给你一点颜色看看的……”

“哈,她行吗?”支可天一听就笑了起来,他听到了洗心玉,相信云实这话是真话。但美丽居说要教训他,他觉得简直可笑。不过,也感到意味深长,因为美丽居毕竟没说要杀他。

“有什么不行的,这些天,她有时在后山习剑呢,就是要提高自己的功力,来对付你。我就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将这事告诉我家姑爷去?是不是她有什么把柄在大爷手里?”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最好,让她得报应。支大爷,假如她真有把柄在你手里,这事就好办了。”

“怎么好办?”

“这还不明白?支大爷,我早就看出你喜欢她,别当我不知道。来,奴婢给你出个主意。不过事成之后,你得答应奴婢一件事。”

“你说说看。”

“那你是同意了?”云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才开始说下去,“假如她有把柄在支大爷手里,反正她有时在清晨去后山习剑,到时,我来通知你,那你何不就此得了手。她受了屈,又有把柄在你手里,自然不敢告诉姑爷去,到那时,还不让你作了她的主。”

支可天一听此言,怎的不受用,沉吟了一下,心想:“此主意甚好。”

“大爷别忘了,奴婢还有一件事呢。”

“什么?哦,好,好,你说,我答应。”

“我只求大爷事成之后,成全了葛仆和奴婢。”云实说完这句话,“扑嗵”一下跪在支可天面前。正好这时时荫妈妈进来,对此甚感惊讶。支可天这人精明,怕引起时荫妈妈警觉,故作戏谑地说:“时荫妈妈,我和她开了个玩笑,说她在此受苦,不如跟了我?没想到她就当了真,还想着葛管家呢,来求我放了她。可我真的是喜欢她呀,跟了我,怎么样?”

“奴婢那有这个福份!”云实一口回绝道。

当然,这主意支可天也不全信,他虽知人为情困,却不知自己正困于此。可他是宁可信其真,不愿信其假。再说,对于如今的美丽居,他何惧之有!不怕她玩出什么花样来。想到自己终能遂得此愿,便什么也不去想。“云实说得不错,自己得到了美丽居,美丽居是无论如何不敢去告诉北门晨风,她决不敢让北门晨风知道了她所干的坏事。只要自己拿住了美丽居,又有云实相助,就一定能找出法子来对付北门晨风。”支可天想。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云实一脸警觉地来通知支可天:主母要上山去了。她出来时,遇到了时荫妈妈。时荫妈妈还有些奇怪,云实怎么会和支可天在一起?云实便遮掩过去。她和时荫妈妈去了下厨,支可天则沿着云实指点的路,从前门出去,向右绕过四月春舍。他走这条路,就可以不经过北门晨风习剑的场院。

绕过场院,是一条枝叶婆娑的黄檀掩映的小路,黄檀树正挂着荚果。不远处是一片长满(艹律,上下)草的草石混杂的缓冈,数条山路在这缓冈上蜿蜒。越过这缓冈,是一个不大的冈阜,冈阜荒芜,露出许多巨大的石块。这里就是大白天,也没有人来。支可天看见这些大白石,就会想到自己是怎样的把美丽居强制在这些大石坪上,想到这里,似乎都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了。他开始向四下打量,他是先美丽居而到的,这是为了不让美丽居发现他。“她会从哪条路上来呢?”他想,“她只能走自己刚才走过的那条路上来,因为那条路最近……”。当他确定下这条路之后,就耐心地等待,不时地向山下张望。他决定要搞个突然袭击,不让美丽居反应过来,第一次无论如何要得手。只要第一次得了手,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

他站在石后,朝四月春舍望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着红装的人影踏着碎步从远处走来,那步态,那身姿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这女人,”支可天想,“一举手,一投足,没有不好看的,简直没有一处不好的。”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哼,千姿花呀千姿花,今天你可要落到老子手里了。”他傲然地想道,感到自己就是一个人物似的。在一个转弯处,美丽居被山石挡住看不见了,支可天感到难以抑制地兴奋,他焦急地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却总不见美丽居上来。四周静悄悄的,他怀疑美丽居是不是走错了路?或者是她发现了什么?正急得不行。他抬起头来,朝下望去,依然不见美丽居的影子,他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了。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下面响起了(穴悉,上下)(重复)(穴卒,上下)(重复)的乱草声,支可天的血管都喷张开了,“终于来了,这心肝。”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闪向一边。这时,那脚步声已转到他藏身的巨石旁。果然,不是美丽居是谁?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步窜上前去,一手抱住,叫了句:“心肝。”一支手就向“美丽居”的下身插去。真是他的命大,这一手救了他的命。这支插向“美丽居”下身想制住美丽居的手,正好挡住了沈执刺向他腹部的剑,一阵刺骨地疼痛令他跳了起来。一手推开怀中人,才发现不是美丽居,而是近十年不见的仇人沈执。这一吓可真把他吓得个不轻,还没容他反应过来,从他身后又有两人杀来。这迫使他立即跳上崖头,躲过这几剑。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支可天再也不是当年的支可天了。在舍门里时,他遭到美丽居的截杀,就明白,在剑艺上,如再无长进,别说染指美丽居,就是性命也难保。正是有此一变,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苦苦习剑。象他这种层次的人,只要功夫下得下去,剑艺很快就可以得到提升,为了生存,他确实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如今的支可天,虽然离点级剑士还差一截,却也不在沈执之下。

美丽居千计算,万计算,她往往误事就误在心气太傲上了,她太小看了支可天。认为如此卑劣之人有何能耐?事实上,越是卑劣之人,越是有其卑劣的地方。为了达到其目的,他们往往更疯狂,更执著。支可天就是这样一个人,美丽居的气傲,终使其功亏一篑。

支可天跃上岩石,右手早已被沈执刺伤,刺伤后又划了一下,血流如注。这时,另两支剑又到。好在他急切躲过,左胸上又划了一道口子,那刺骨的疼痛真使他感到目眩。但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反正他轻功不错,动作敏捷,三跳两跳地就跳出了重围,只是仍无法摆脱。一支剑本就敌不住三支剑,又身负重伤,只得拼命朝四月春舍逃去。沈执三人如何肯放?紧紧追赶。

这一切,美丽居都看在眼里。她是出了庄后,先让支可天看到自己,故意做给支可天看。然后来到转弯处,则去了另一条路。她不会在这里碰上支可天,如果是这样,那麻烦就大了。见到沈执后,为了把事情做得稳妥,她让沈执披了自己的红菱纹罗禅衣。这样,认为已是万无一失,便下了山。那想到,支可天命大,竟逃了出来,一直朝四月春舍那场院奔去。这真由不得她叫了一声:“糟糕!”那里正是北门晨风晨练的地方。此刻,北门晨风正在那里习自己的飘零剑法,突然看见对面山冈上有三个人在追杀一个人,便提了剑迎上去。

这时支可天一身是血地奔来。

“飘零子救我!”支可天叫道。见有了北门晨风,立即回转身来迎敌。北门晨风一剑敌住沈执,也不问青红皂白。这真叫美丽居傻了眼,但她马上认定,这次刺杀是失败了,这样,沈执便不可留。这样一想,知道事不宜迟,飞速直奔场院。当她来到场院时,沈执已中了北门晨风一剑,倒了下去,北门并不想杀他。另两个帮手见北门晨风剑艺了得,自知不敌,早已向小冈阜逃去。美丽居此时已到,正想刺杀沈执,没想到,受了重伤的支可天忍住剧痛,一剑就把沈执给杀死了。这太出乎美丽居意外了,但一想,又是在情理之中。

这一切,对北门晨风来说,也发生得太突然,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事是怎么发生的?又因何而发生的?不仅对北门晨风、支可天是一场梦,就是对美丽居又何尝不是一个恶梦。随后,北门晨风又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叫葛仆,将这个不知是谁的沈执给埋了。尤其是连支可天也“不知道”此人是谁,这真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六、秦楚士风之另一面

 六、秦楚士风之另一面

美丽居铁青着脸,狠狠地瞪了葛仆一眼。想找云想,却没找到。

北门晨风扶着一身是血,面色苍白似素缣的支可天。支可天此时紧紧捂住右手的伤口,整个脸面痛得扭曲着。他盯了一眼美丽居,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呻吟。

“葛仆呢?——葛仆!”北门晨风一边扶着支可天在堂屋躺下,一边叫葛仆。

“这里,这里,老爷有何吩咐?”葛仆慌里慌张地进来,他正安排人去掩埋沈执。

“还不找人去找医匠。”

“是,老爷。”

整个四月春舍全乱了套,大家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除了瑞兰四个和葛仆,也确实没人知道这是主母的安排。在美丽居的示意下,素心端了盆水进来,为支可天略为擦拭了一下身上的血。瑞兰则在吩咐所有下人:“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谁说出去了,打折了他的腿!”

“这是怎么回事?”北门晨风尚不明白。

“我怎么知道?”美丽居已镇定下来。她知道,不管明眼人如何能一眼看穿的事,只要自己不承认,别人也无可奈何。

“你不要问夫人,这事她怎么知道?”支可天阴笃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直到这时候,他才从恶梦中醒过来。对今天的事,他有许多忌讳。他虽不明白这事与美丽居有多少牵联,但他都不能将这事挑明,一挑明,不但断了今后的后路,也断了自己今天的生路。只是,他又想弄个明白,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放过云实,这奴婢竟敢这样暗算自己?所以他这样开始。

“正是。”美丽居不明白支可天是何用意,自然接了话头,但紧接着支可天又说出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一下子被搞得措手不及。

“这事,得问云实。”支可天这句话十分恶毒,这句话虽不是他深思熟虑出来的,但他就是这种坏种,做坏事,用不着去想。美丽居的话一出,他就蹦出了这句话,——既然美丽居不知道,她又如何去为云实去辩解?

“这关云实什么事?”北门晨风奇怪了。

“今天清晨,她来叫醒我,”支可天说,“说是有人欲在后山谋害夫人。我一听这话,那有不招急的?未分真假,就上了山。这不,路也是她指的。”

“这不可能!”美丽居立即明白了支可天的恶毒。

“可以问时荫妈妈啊!时荫妈妈呢?”支可天记起云实叫他时,碰到了时荫妈妈。

“别信他的话,云实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怎会知道……?这话,一点道理都没有!”

“是呀,云实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又怎会知道……”北门晨风也不信。

这时,一仆人带一医匠进来。支可天强忍着剧痛,不去管这医匠为他所作的治疗。

看见医匠,北门晨风就不想再说这事,他不想让自家这丑事传扬出去。可支可天偏不,他就是要借助这医匠,来压迫北门晨风,来泄自己对云实的心头之恨。所以他不管北门晨风的尴尬,一味说下去:“不过,我想,她想达到两个目的……”

北门晨风无奈。

“当然,她是想谋害我。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报复夫人。——不,不,你听我说,”支可天狡黠地看了看美丽居,又看了看那医匠,接着说,“这几天,不是夫人责罚过她吗?她欲陷夫人于不义……。不可能?我也这样想呢。医匠,你说呢?”那医匠喏喏连声。“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我听她说过:‘夫人对我无情无义,我又何必束手等死!’”

“就算这是,可她为什么要谋害你呢?”北门晨风依然不信。

“这……?唉,那好吧,我说,”支可天似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似的,说,“北门子,我这人哪,你总知道,就那么点爱好,怜香惜玉的。我见夫人责罚她,她可怜,就心痛她。我曾对她说:‘何不跟了我,我去向你家老爷讨去?’这事,时荫妈妈知道。只是我太傻,没想到,她既然喜欢葛管家,自然不会喜欢我。她以为我纠缠,其实不是,就怀恨在心。只是,即使是我全错了,她也不能做出这样丧天害理的……”

“这还了得!”北门晨风似觉有理。一个奴婢竟敢杀士?先秦士风之一就是重名,所以有平原君杀爱妾以平士之不快之事。爱妾尚且可杀,那一个奴婢就更算不了什么,北门晨风愤怒了,大叫道,“云实呢?”见云实不在,又提高了嗓音,“带云实来,还有时荫妈妈!”

这时,刚走进门来的云想一听到老爷这话,知道大事不好,立即回应道:“我去。”

“你给我站住。”北门一见是云想,就生了疑。

云想那里听他的,赶快往外急走。

见云想这样,北门晨风一步窜过去,坚决制止住。立即吩咐另一小厮扁儿,要他将云实她们带过来。此时北门晨风已为自己的意识所困,他固然可以写出“小人重名,君子流风”的诗句,却无法摆脱时俗的禁锢。

这里在进行着激烈交锋的抗争时,云想到哪里去了?云想找云实去了。事情一发生,云想就明白,今日之事了不得,关乎主母,又关乎云实。主母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落到了支可天手里,如果是这样,那云实就太危险了。所以她当机立断,去通知云实赶快走。这不,她刚做完这事进来,见老爷找云实,知道事情正如自己所想,又不知云实走了没有,急着要去应付。没想到被北门晨风制止住。只急得她苦叫了一句:“姑爷!”直跺脚。

她知道,那个扁儿,一点也不知情,是块榆木疙瘩,云实撞在他手里,可真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姑爷!”她又流着泪地叫了一句,似乎是哀求。北门晨风奇怪地看了看她,看到云想一脸的绝望,似乎有所感悟。但他又不明白那是什么,再说此刻他已钻进了牛角尖,也钻不出来了。

果然,事态的发展正如云想所想,云实还没走远,就被扁儿追上,一把揪住。无论如何央求告饶,均无济于事。立即被扁儿揪了回来。

北门晨风一看这样,全明白了,知道支可天所说不假。

时荫妈妈也被带了进来。

云实到了这个时候,知道自己麻烦大了。既不知该怎样来解脱,又不能供出主母,只得横下一条心,决定让自己来承担一切。她矢口否认这事,但否认是无力的,如果这事不象支可天所说的那样,那她逃什么?这样,她更被动了。

“北门子,问她干什么?要问,你得问时荫妈妈。”支可天一步紧逼一步。

时荫妈妈木讷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我,我……我没见”。时荫妈妈忠厚老实,早已吓蒙了神。这话一出口,没人相信是真的。

“哼,你看看,医匠,这就是飘零子的四月春舍?哼,好一个四月春舍!”支可天立即抓住这机会,以险恶的语言对那快做完了手术的医匠说,他特别突出“飘零子”三字。又对北门晨风说,“现在,难道还不明白?我就不相信,是我在诬赖她?可是,我就不明白,这样明白的事,四月春舍还迟疑个什么?”他又转向云实,“即使我无礼,你也不能这样做,这将陷你家老爷和夫人于不义。我死不足惜,可惜是败坏了你家老爷和夫人的名声,袒护如此恶婢,纵容自己下人,我就不知道四月春舍……”

“拿家法来!”北门晨风气坏了,他怎能容忍家奴这样胆大妄为,又如何受得了支可天这样的冷语夹暗箭的恶气。

“北门,这是我的侍婢,要问,也该我来问,轮不到你。”美丽居的个性又显露出来了。她这个人的最大特点就是率性,从不被我们所信奉的道德所束缚,一切全从自我出发。现在,她当然要护住云实。

那想到,这时的北门晨风已气昏了头,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剑士的声誉更重要。他大叫了一声:“你给我出去!”就想把美丽居推出去。美丽居坚决不从。

那医匠正要告退。

“给我站住,今天,你既然来了,就要看个清楚,出去后,敢乱放獗辞,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那医匠吓歪了脸,喏喏连声。

“时荫!”北门晨风也不叫妈妈了,显得有些凶狠,“我再问你一遍,今天到底看没看到云实找支可天?”他也不叫他支大爷。

时荫妈妈哪里见过老爷这样发狠?早已吓得颤成一团。

“说!不说,我就抽你了!”

“我,我……”时荫妈妈低下了头。

“还有何说?”北门晨风拿着竹策对着云实。

这时桑刘氏走了进来,她对这事也不知情。听得云实叫人来杀支可天,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北门晨风见桑刘氏进来,叫了声“桑妈妈”,扶桑刘氏坐下。桑刘氏听了,也责怪起云实来:“这小贱人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到了这时,云实百口莫辩,只得顺着支可天的话。说是支可天调戏,自己一时想不通,遂发此恶念,不知是坏了老爷和夫人的名声,只求老爷夫人开恩,饶过奴婢这一次。

“唉!”北门晨风见问得明白了,遂将手中的竹策一丢,心中就有了恻隐之心。“你也特大胆了些,不知道利害。求我和夫人何用?要求你求支大爷。”

云实哭得泪人儿一个,实在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委屈:

“望支大爷饶了奴婢这一次。”

“既要我饶你,你就得据实招来。”支可天自然不肯放过云实,他就是要尖着云实,要把她往死地里逼,“我问你,是谁找的刺客,你说出这个人来,我就饶你……”他料定云实必不肯说。

“支可天,这是干什么?一个大爷,对一个奴婢,这样不依不饶的!”

“夫人难道不明白,我是在为四月春舍辩污,是在帮你们洗刷恶名,夫人总不希望将这恶名传出去吧?”

云实只是哭。

“你说不说?假如没有悔改之心,我怎能饶你?”

云实就是不开口。

“别逼云实了,是我做的!”这时云想站了出来,她实在是无法看得云实被逼入绝境。

“决不可能是你!”支可天当然知道云想想干什么。

“是我,就是我!”

“哼,这!——要是你,那你说说看,他们都是什么人?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这……”云想自然无法说出。

“飘零子,这就是你的四月春舍!你看着办吧,对于这样的恶婢,总不能不惩处吧?否则你将怎样面对天下?”支可天恶毒就恶毒在这里。

“谁也不许碰云实!”美丽居知道支可天阴险。

支可天这有意无意的话,使北门晨风产生了一个错觉,支可天只说惩处,这在他是认为可以接受的。更主要的是,他也认为必须惩处,他不可能放纵一个奴婢,失义于天下。

美丽居怎会相信支可天,她一手护住云实,坚决不肯将云实交出去。

“你看,这……”支可天故作为难的样子。

北门晨风无法超越于时代,只见他狠了狠心,一把拉着美丽居。

“不能听他的,”美丽居挣扎着,几近绝望地叫道,“北门晨风,他在骗你,你这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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