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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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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人也无耻之极,为求活命,竟毫无廉耻地伏地乞怜。连狼居胥想杀他,都怕弄脏了自己的手。
“哪事说明了什么?”
“据臣所知,那胡息可是中原的一流剑士,他都不是狼大都尉的对手,那中原还有何人?”
头曼单于听左骨都候讲得有理,用他锐利的目光看了看狼居胥五人,便进入了遐想。这时,他仿佛看见那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二十四长的游牧民,在凄厉的胡茄声中,骑着剽悍的骏马,飘着粗犷的发辫,就象是从西北卷起了一阵狂风沙。遮天蔽日,从大漠南下,突破阴山,以风卷残云之势,进入河曲……。
“那里的人只配做我们的奴隶,那里的女人只配我们享用!”狼居胥豪迈地说。
韩元亮和他的草原雄鹰们都大笑起来。在韩元亮看来,无穷的大漠,显然无法容纳下他的博大胸怀。他以战略家的眼光,知道河内之地,才是匈奴人的根基。匈奴人在对中原人的战斗中,充实了他们的一生,他们的骑兵,飘忽而来,飘忽而去。他们的战士英勇无比,骑着一匹马,带着一匹马,几乎从未有过对手。那些中原冠带羔羊,什么时候,放在他们心里?只因中原人太多,使他们无法征服。中原人只知道筑城,筑城,象草原上的花狸鼠一样。筑城有什么用?那城挡得住草原英雄的铁蹄么?
这时,韩元亮已带着他的五个北漠剑士和扈从来到了咸阳,在典客署下了国书,安歇在传舍内。
狼居胥这人身高八尺有余,高大勇健,他的剑艺已达妖级,且正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浑身都喷薄着热血的张扬,又裹着北漠的悲怆。他的脸面象盘根错结的树根,布满了疙疙瘩瘩的瘤子,有如古老的岁月一样。他常独立四顾,发出凄厉的长啸,无人敢于仰视他。这次南下,他势在必得。
太乙山的上古师、哈婆婆和黄公虔,带着他们的弟子,此刻已来到了终南山的季子庐。角者代老爷和主母迎接了他们。吴钩玄月又在咸阳接到了安仪师辛利母女和采薇,一行人也来到季子庐。正在说着不日就要举行的大比。
美丽居和洗心玉、依梅庭救北门晨风失败后回到季子庐时已是天亮。
美丽居正因救自己的夫婿失败而恼怒,一路上差点没和依梅庭闹翻了脸。好在依梅庭为人机敏,没对美丽居、洗心玉说实话。逃出咸阳后,依梅庭已是后悔莫及,知道是优柔寡断害了自己。如今他从此事中吸取了教训:“是啊,得懂得保护自己,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美丽居和洗姐姐说。洗姐姐还好些,千姿花这种本就无所忌惮的女人,就难以揣摩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这样一想,就决定,无论如何不能照直说。只说刚走到岔路口,碰到了赵成,这样,就杀成了一团。好在巷窄,北门晨风又不肯走,以死相抵。他没有办法,只得逃出。
这话编得天衣无缝,无人不信。但美丽居却是个任什么都不信的人,也是个毫不讲理的人。一路上气昏了头,没有去想依梅庭。回到季子庐后,越想越来气,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的事,却毁在了依梅庭手里,这可是她的丈夫啊!当依梅庭再一次讲述此事的过程时,美丽居再也扼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和愤怒,一下子跳了起来,冲着依梅庭就叫道:“既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挡住那赵成?”只这一句话,就击中了依梅庭的要害,依梅庭很有些狼狈。只是他是依梅庭,并不慌张,立即回敬了一句:“北门子不是戴着镣铐吗?”美丽居如何会去理睬这些,早已乱了心智,只见她“嗖”地一下抽出剑来,扑向依梅庭:“我知道你是谁?谁说,这不是你胡编乱造出来的!也许,你本就是朝廷的奸细,故意做出来,给我看……!”
“千姿花,千姿花,”洗心玉听美丽居这样恶意中伤依梅庭,忙过来相劝。却被美丽居一把推开:“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串通一气……”这话就说得毫无一点道理了。
众人见状,一起上来劝解。
依梅庭见美丽居这样蛮不讲理,想到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为了一个“义”字,什么都不顾了,反而落得如此下场,心中甚是忿恨。也不客气地回敬道:“那好啊,我就是一个奸细,你又怎样?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泼妇?毫无道理!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为了你,我什么都做下了。我图个什么?早知是这样……。洗姐姐,你也别劝我,我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真犯不着,你更犯不着。你看看,她对你都这样……”
“我杀了你,”美丽居伤心欲绝地叫道,但被安仪师辛利母女和天中剑曲云芳拉住。美丽居依然不依,叫道,“滚,滚出去,别让我见到你,你这个该死的!”但她立即被大家拥进了内室。
依梅庭默默无语,真感到有些悲愤,这种无端的指责深深地伤害了他,也使洗心玉很尴尬。洗心玉此时的痛苦其实并不比美丽居少,美丽居还可直截了当的发泄,她只能将痛苦默默地掩藏在心里。
依梅庭那睿智高贵生动的面容,使得人们容易倾向于他。何况又是这样义薄云天的侠行,更容易搏得人们的同情。黄公虔扶着他,对他摇了摇手,说:“她是气极了,你别往心里去。”
“老伯多虑了,我怎会和她计较。不过,我还是要走的,——不,不,不是为了这,是我本来就要走。”
“怕连累了我们?”西施罗刺了一句。
“不全是。是这样,我无法在咸阳立足。陛下一向待我不薄,我只是被御史府那一班阴司逼的。现在到处都在缉捕我,我可不在赦免之列。在这里,太危险了,终非长久。”
“梅庭,你打算到哪里去?”洗心玉心怀内疚,知道是自己害了他。
“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师傅在会稽。”
“只怕你师傅也会来咸阳。”
“那也不打紧,我是钱唐人,如找不到师傅,我就去钱唐。”
“都是为姐的害了你。”
“不说这个,你是知道我的。”
千空照上前来,对依梅庭说:“老妇代小徒向你致欠了。”
“师傅,这如何使得,”洗心玉叫了起来,“你不要折杀了他。”
“好了,好了,他要走便走,他要做便做,老虔婆,你和你的弟子怎么都这样婆婆妈妈的?倒是千姿花还有些脾气。”
“你看她,老夫子,又来了,又来了。”上古师显然拿哈婆婆没办法。
“你理她作甚?我看这样吧,小梅君,你还是明日一早走,老夫还有些事想问你,无大碍吧?”黄公虔说。
“又在故作高明、装神弄鬼了。”哈婆婆哂笑道。
晚上,洗心玉陪着依梅庭,帮他准备行装,不一会儿,黄公虔派人来请。二人来到前堂,除了辛琪在陪美丽居外,其余人都在,大家正在商议那即将到来的望夷宫祭剑、大比之事。自从上古师和哈婆婆决定要去参加这一盛典,黄公虔心里就一直不安,他总放心不下,隐隐约约觉得此事肯定不象表面上所表现的那么简单。现在来了个依梅庭,也算是朝廷的心腹干臣,因此他决定来问个清楚。
待依梅庭坐定,黄公虔就问他:对这次起剑、祭剑、大比有何见教?
听到这样的发问,依梅庭沉吟不语,不知该怎样回答。对这件事,他心中自然也存疑,只是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答吧,仿佛不是一个剑士的所为,因为这样,更对不起皇上。再说他也仅仅是存疑,这毕竟是国家……。不答吧,看着众人鄙夷的目光,这本身就是不小的压力。
“壮士为难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郎官,不可能知道核心机密,所以很难回答。如果你是问我的猜度,可能和老伯一样,也仅仅是存疑。”面对这样的发问,依梅庭只能据实回答。
“那你总知道,哪些人是这次盛典的主司?”
“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皇子扶苏、胡亥,还有廷尉李斯、侍御史赵成、国手剑士龙应奎,另外就是那个夏禄文,他们经常在雍门宫。但赵成好象特别忙,事无巨细,进进出出也是他。”
“赵成?”黄公虔一听赵成,就警觉起来。
“老伯知道赵成?”
“自然,打过多次交道。”
“赵成这人……?”上古师对赵成这人很难下断语,既感到他是一个忠直之士,又感到他是一个特别难对付的对手。所以她说,“我看是一个非常精明强悍的人。”
“对,这是一个极其狠毒,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手。”黄公虔对此人知之甚深。如今知道可能是他在主持这祭剑、大比之事,更添了一份担忧。他又问道,“难道你就没感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老夫子又突发奇想了。”哈婆婆又奚落起黄公虔来。
“你就别再疯疯癫癫的了,这是大事。”
“什么大事?你无非是说,这是一个阴谋。阴谋也好,阳谋也好,对我来说,全一样。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总不能让天下人笑话!”哈婆婆意思很明白,对于这样王剑工布出世的大事,象她这样的剑坛宗师是不能不去的。那怕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奔赴一次,方能显得出她那大海般的浩然本色来。
“你哈婆婆是死是活我不管,我只想事先多了解一点,多准备一点,有备总比无备好。”
“那倒没有,”依梅庭接过前话说,“不过,有件事,很是奇怪,就是中尉中司马徐延龄在望夷宫,卫尉令丞黄均在兰池宫,他们在那一带训练兵马,有数千人之多。据传闻,这仅仅只是为了防范、维持……”
“这就来了,是不是?”黄公虔觉得这就是事实。
“那徐延龄、黄均是什么样的人?”上古师问。
“二位老将军,人品、剑艺、治兵、带兵都是无可厚非的。”
“我说呢,老夫子是否多虑了,”上古师说,“这可是朝廷,岂会出尔反尔,失信于天下。”
“你看看,是不是又来了,她就信了,你这个愚腐之极的老虔婆。”上古师说了反话,想宽慰大家的心,因为她也是不能不去的。哈婆婆一看上古师改变了立场,也立即就改变了自己的立场来驳斥上古师。
“你们朝廷中有些什么人?这次大比,自然是誓在必得。”哈婆婆轻篾地问。
“这一点,万不可小觑,有龙应奎、芒显,还有,对,还有青城公主。”
“龙应奎算个什么东西?”曲云芳鄙视道。
“不能这样说,”上古师立即止住她,说,“我见识过他的剑,决不在我之下。”
“我已听小玉说过了,只是不信。”曲云芳很难想象。
“他的内力极深,我与他一接剑,就感到了。”
“青城公主是怎么回事?”哈婆婆虽然知道青城公主,却知之不深。
“大荒散(嫠,女改水)之猿公是她的师傅。对了,洗姐姐,她可长得象你呢,说话、走路、姿式都象,个子也差不多”。依梅庭看着洗心玉,想到青城公主,心中有丝留恋。他感到很奇怪。
“怎么会这样?”哈婆婆不解。
“那青城是燕太子丹的女儿,”黄公虔说,“小玉又长得象燕姜夫人……”
“越说越奇了。”
黄公虔就把青城公主的身世说了一遍,又把北门晨风所说小玉长得象燕姜夫人的话也说了一遍。最后他说,所以那公主长得象小玉,是自然的。
依梅庭这时在说公主的剑艺,当哈婆婆听到青城公主的剑艺已臻一流时,她尚且不信。但依梅庭说,一流也无法来说定她。这就不得不引起她的关注了。
“这次大比,我想,就当它是一个阴谋来准备,万万不可大意。”黄公虔说。
“但愿这不是真的。”上古师长叹了一口气。
“你是怕了?不敢去了?”哈婆婆讥刺道。
上古师不去理她。
“你这是干什么?”黄公虔见哈婆婆如此狠毒,不觉也深表不满。
“不就是死个田悯吗!”哈婆婆立即来了个回马枪。
“田悯”二字一出,黄公虔就象打了个寒噤,他恶狠狠地盯了哈婆婆一眼,不说话了。
上古师和安仪师回房间的路上,洗心玉问师傅对这事的看法。上古师说:“这自然是很可疑的,本待不去……”
“是不是哈婆婆激了你一下?”二姑娘辛琪快人快语。
“为师岂是激得起来的?但为师的自然得去,这是剑坛大事,我岂能不去?尸后的意思也是这样。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那怕就是刀山火海,我和她都不能不去。再说,田悯和飘零子也只有这最后一个机会了,我又怎能放着不管?只是,你们……”
“师姐不要说了,”安仪师辛利当即打断了千空照的话,她明白千空照的意思。她说“我们不可能只让你一个人去,那至简堂还成什么?大家不都是赴一个‘义’字吗?她们也是这个意思,”她指了指众弟子,“我和弟子们都责无旁贷,到时才好救得出田悯和北门晨风,她们也正是这样来求我的……”。对于这次祭剑大比,辛利其实比千空照要清醒得多。正是,情为情所伤,义为义所困,辛利也是无可奈何。
千空照知道无法阻止她们。
“师傅,”采薇说,“今天,弟子见黄师伯态度好象有点暧昧……”
“是吗?”上古师一时没反映过来。
“没什么暧昧的,”安仪师立即代上古师回答道,“他的想法和我们一样,所以他是反对我们去的。但这事又牵涉到田悯,田悯是他对尚平君的承担,这又是田悯的唯一机会,他自然不能放弃,所以他的心理很矛盾。再说,他也知道阻止不了我们,所以只好不响作罢。”
辛利看问题看得透彻,看这次起剑、大比,象看一池清水一样。千空照就没有去想那么多,她只是凭直觉去做事,这是秦汉的时风之一。那时的人显得有些率直、朴质、愚鲁,全不屑机变权衡。后来的项羽也是这样,他不是不懂这些,而是不屑。
过了几天,依梅庭就辞别了众人,离开了季子庐。洗心玉送了很长一段路,一直到山路渐尽,转入大道,洗心玉才看着他上了马。千叮咛,万嘱咐,依梅庭驱马而去。这一去,先是往蓝田,然后走武关、南阳,一直到会稽吴地,这又令洗心玉不胜伤感。
三、廷争、焚书
这一年,秦皇三十二年(公元前215年,真实历史是公元前213年),在朝廷正在紧张地准备起剑、大比的时候,朝廷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始皇帝在咸阳宫中晏饮群臣时,因不几日就要举行起剑、祭剑、大比,一切均进行得比较顺利,始皇帝心中畅快。
群臣分坐在咸阳宫大殿两旁,宫廷乐师奏《大章》、《咸池》、《承云》、《九韶》,一阙又一阙,气势宏大。有男舞者近百人跳《万舞》,赤膊,气宇轩昂,持干戚,作刑天舞,乐队奏《大武》,铁马金戈,充满了阳刚之气。继而是红粉舞女,挥舞长袖,宛若恒娥广寒,不尽幽怨。乐队奏艳俗的《北鄙》,极得郑卫柔弱之妙。然后是百戏。再后来出来男女二人,女持雉羽,男吹龠,男女对跳。始皇帝兴致勃勃。看到皇上如此高兴,博士七十余人前来为皇上敬酒。博士仆射周青臣进颂言,他说:“大秦有今天,均因陛下圣明,端平法度,立万物之纪。文韬武略,宏仪非凡。黔首安宁,德及马牛。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臣常想,昊天惠我大秦,特降陛下。使人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圣王;待见到陛下,臣等不仅暗自庆幸,大秦幸甚,黎庶幸甚。尤其是废封侯,立郡县,真是千秋万代之伟业。臣等躬逢圣主,才能得到一展平生之学的机会。尧舜算什么?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人比得上陛下……”
“哈哈哈!”始皇帝听了非常高兴。对于谀辞,他有时喜欢听,有时不喜欢听,全看他一时的情趣,所以君王难伺候。现在,随着年事已高,他的心态不同了,如今他对这谀辞越来越喜欢。谀辞听着就顺耳,听着就是舒服。再说,这也总比那些一天到晚攻击他的那些腐儒要好得多,“‘儒就是腐!’那些脑子不开窍的,自以为读了点百家诸子,便妄自尊大,不可一世的儒生。岂不知他们囿于一隅,所见不大,只有一得,便乱放厥辞,实在是可恨之极。”
“哈哈哈!”他开怀地大笑起来。
周青臣是个干瘦似竹竿的人,面目瘦鄙,薄唇尖颏耸肩,一摄鼠须,说起话来便得意忘形。见皇上高兴,他的颜面变得异常生动,眼睛放出光来。此刻,他把左手放在身后,用右手向着众就晏者一挥,说道:“是不是啊?陛下圣明,吾皇圣明!”
整个庙堂之上一片应和。
这时,坐在下首的博士淳于越微微翘了翘胡子,他看不惯这种阿谀奉承的样子,他对周青臣又有成见,对这样的人中狗屎,就是不齿。
淳于越是个长者,象所有的长者一样,平实得很难让人留下印象。一头白发,着逢掖之衣,对人非常谦和。当年周青臣还是一介布衣时,想走他的门路。淳于越见此人名声不好,孝至名是周的老师,说到周,他对淳于越说:“我不知有此人”。淳于越为人心地厚道,笃信“礼之以和为贵,忠信之美,优游之法。举贤而容众,毁方而瓦舍。”的礼道。周青臣又推都推不开地恭惟他。他于是见了他,做学问嘛,总希望后进能比自己学得好,他从来不拒绝后进。再说周青臣总是做学问的人,做学问的人能坏到哪里去?所以始皇帝说“儒就是腐。”这可一点也没说错。他不知道,做学问的人,一旦坏起来,可比不做学问的人不知要坏到多少倍。他在自己的堂前接待了周青臣。结果,周青臣逢人便说:“淳于先生客我。”“我到了淳于先生的堂前,我见到了淳于先生。”
周青臣这人聪明,学问亦不差,《论语》、《孟子》,诗、书、礼、乐、易、春秋、诸子百家娓娓道来,都不俗。他主张克已复礼,认为社会是一年不如一年,当今不如春秋,春秋不如三王,三王不如尧舜,古来一切都是好的。如今是礼崩乐坏,感叹盛世不再,世道日下,人心不古。他的这些见解,深得淳于越赞赏,淳于越以举茂才保举周青臣于朝廷,被授予博士。周青臣成为博士后,进入朝廷,才发现皇上、丞相、廷尉等全是厚今薄古之人,这样他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言必称法,行必申韩。淳于越发现这些厚今薄古之人,除了皇上和几个干臣外,其余的都是趋炎附势的浅薄之徒。这些人不守规矩,狂得令人生厌,且咄咄逼人,他们结党营私。如今周青臣再也不称他为老师了,他和孝至名一样,别人问起周青臣时,他也这样回答:“我不知有此人,我不是他的老师”。周青臣成了博士后,攀上了廷尉李斯。李斯这人,在淳于越看来,言辞之激烈,行动之决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尤其是对他的同窗就学的韩非子之险恶,使淳于越对他敬而远之。这使得李斯难以释怀。本来李斯很难容忍周青臣来攀附,他对谗谀人也不大看得惯。正是有了淳于越,他反而容忍了周青臣,并有意在陛下面前举荐他,使他成了淳于越的上司,成了博士仆射。现在周青臣大权在握,便视淳于越为眼中钉。淳于越在心里虽然气不过,却也无可奈何,想想也只有摇摇头:“天道如此”。在博士署内,他从此不大说话,只做学问,以这态度来抵制周青臣。
现在看见周青臣这样一付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由得“哼”了一声。
坐在他身后的博士叔孙义听到他这一声“哼”,马上问道:
“淳于先生,周仆射有什么说得不对吗?”
淳于越没想到,现在满朝都是这种人,渐成气候,他又一次被出卖了。
叔孙义的声音很响,皇上听见了。始皇帝看向这一边。周青臣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岂会放过这个表现自己,打击异己的机会?他鄙视地看看淳于越,挑衅地说:“淳于先生,你有什么见解?可以说出来嘛。你不是常说:‘持论不同,应该亮出来,辩一辩,越辩越明嘛’,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可说与人听的思想吗?难道你还有什么不可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的想法吗?”
周青臣此人狠毒就狠毒在这里。
淳于越觉得自己脖子上的青筋都变粗了,他感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感到周青臣是在有意的向他挑衅,他无法低下自己的头,也无法咽下这口气。想到这里,这倔犟的老头心一横,脖子一挺站了起来。他的话,虽说得很委婉,却很有锋芒。他说:“夏、商、周治理天下近两千年,究其原因在哪里?我想,就在于分封。有了分封,就象一棵树,根茎发达了一样,就象一个篱笆,要有三个桩来支撑一样。自己的子弟分封之后,成了朝廷的辅佐,朝中出了事,诸侯可以相救,这样,朝廷才会长治久安。没有了这些诸侯国,假如出了田常、六卿一类的乱臣贼子,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分封两千年了,没听说有什么不好,一件两千年继续下来的事物,是有它的道理的,没有道理的东西是不可能生存的。所以说,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不应该随便放弃。新出现的事物要看一看,确实是好的,可以做下去,不好的就要废除掉。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不要偏激,即使是要改的,也要先承继,没有承继,哪有创新?所以不尊古而能长久,闻所未闻。”他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他又对着始皇帝一揖拜说,“皇上,法常变,民无以为凭,则乱。你看看,现在天下乱糟糟的,豪民出入祖庭,践踏庙堂。他们毁阡陌,弃井田,上上下下,尊尊卑卑,全没有了,臣为陛下忧啊!”
“这是在攻击陛下,庶子不出,民何以耕战?”周青臣岂是软柿子。
“阡陌不除,何以名实田?良吏出于郡县,猛将出于部伍,天下大乱,乱则治,遂达大同。”叔孙义附和道。
这时左丞相李斯站了起来,他说:“从来五帝不相重复,三代不相因袭,治理的方法各不相同,并不是由于他们相互对立,而是由于时代在变。如今陛下开创万世不朽之基业,岂是一些无知的儒生所能了解的。淳于先生所讲的乃是三代的事情,那么久远了,怎么可以效法呢?古时分封,天下散乱,不能一统,一代为亲,三代则疏,因此诸侯混战,尾大不掉,国莫苦于此。如今天下一统,百姓黔首努力生产,天下才这样太平,百姓黔首才如此安康。现在儒生看不到这一些,一味称赞分封,他们那里知道,分封就是纷扰,分封就是交兵裂土!现在儒生不说今而说古,以古讽今,蛊惑百姓黔首,搅乱了思想。他们用自己的私学来反对皇上所进行的变法,现在皇上推行新政,明辩了是非,并规定,一切均决策于至尊。本来,新政既出,儒生就应该学习法令,防止自己去触犯律令条品,并与政令一致。可现在,一些儒生却偏偏凭藉着他们的私学来对皇上的新政进行诽谤,这些人听到新法颁布,就在各自的私学里议论。他们进入朝廷就口是心非,走出朝廷则参与街谈巷议,来发表他们自以为比皇上还要高明的见解。又发表不同于法令的政见,来抬高自己的地位,以此来迷乱群下,中伤朝廷。如果不加禁止,就会使皇上的威望下降,下面的朋党形成,新的政令难以执行,致使国本动摇……”李斯是个雄辩家,他的言辞犀利,无容人置辩,句句都是直指要害的。
整个大殿一片沉寂,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出,只听得李斯锵锵而言。
风吹着淳于越的白发,飘飘。绝大多数儒生都持有他一样的观点,但在这样的氛围下,没有谁敢出声。越是这样,淳于越越是不服,这哪里是议政?这不是在以势压人吗?只见他大义凛然,转向李斯:“丞相大人,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就是在诽谤朝廷?我就是在迷乱群下?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事实并不如丞相所言,谁也没有想朝廷不千秋万代,谁也没有不希望我大秦不强盛!政见不同,何必用如此险恶的言辞?你认为郡县好,我认为分封好;你说我以古非今,我是否可以说,你乱了天下?我说了,法常变民无以为凭,则乱。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今日国家之事实?但我并不认为丞相大人就不可以阐述自己的政见,你可以坚持你自己的政见,我也可以说明我自己的见解,都是说出来让皇上参考,有比较才可以做得更好,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一番唇枪舌剑。
附势的人越来越多,淳于越越来越孤立,以至后来,淳于越发言,只听得一片嘘声。
始皇帝止住了他们,他扫了一眼淳于越。
淳于越一下子就老了许多,他知道皇上不喜欢自己的言辞。但他觉得自己是一片赤诚,问心无愧,天日可鉴,不似这些群小,随风转。一个国家,这样的人多了,这个国家还能存在吗?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皇上,皇上,你可要心里清楚啊!
始皇帝如何会接受淳于越的观点?他认为淳于越的观点愚腐之极,且很有代表性,是一种很坏的思想。决不能让这种思想泛滥,这种思想如让百姓黔首接受,他所推行的国策将会无法进行。这在他看来,才是真正的要害。
他不再理睬淳于越,转向李斯,问询道:“你认为怎样做才好?你有什么举措?”
李斯成竹在胸,这都是他平日常思考的问题,现在见皇上垂询于他,他立即回答:
“臣以为除了《秦纪》,史官应把其余的史书都焚毁掉。除博士职掌之图书,敢有藏《诗》、《书》、百家语的,一律交送郡县官佐烧毁。讲农耕、种树、医药、卜筮等实用书籍不在此例。令下后三十天不烧者,处黥刑,并罚作城旦。
有敢相互谈论《诗》、《书》者判‘弃市’的死刑,以古非今者族,官吏见知而不举发者同罪。
要学习法令的以吏为师。”
始皇帝听完李斯的进言,觉得甚合己意,只是他还在斟酌,没想到扶苏此时却站了起来。扶苏对今天的廷争很看不惯(象一切年青人一样),他不是赞成淳于越,他也不赞成分封。但他心地仁厚,平日又素敬重淳于越,向他习礼,今日看到周青臣这样挑起事端,构陷于老先生,就很不服气。再说,他对李斯的举措平心而论,也觉得太严厉,于是,站了起来。启奏道:“儿臣以为,丞相此议不妥,天下儒生均诵诗书,效法孔子,天下又刚刚一统,远方的民众还没有归附。如出此策,自会引起不满,尤其是人心,逼迫太甚,是会引响到国家的安宁的。”
始皇帝这时正因为淳于越非议他的新政而强烈不满,如果这些新政都被否定了,那他始皇帝还算个什么?可皇长子连这个都不明白,简直是习礼习糊涂了。这样一想,不禁大怒起来,训斥道:“你懂什么?乱放厥辞!”
“儿臣以为,此议会动摇国本,窒息思想,钳制人口。”
“放肆!还不与我闭嘴!”始皇帝一拍御案,怒斥道。
扶苏犹有不甘,但见父皇如此震怒,只得不再言语。
“丞相此议甚佳,准奏。”始皇帝一挥手,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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