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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科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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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信送到了3
  “你绑错了!唐娟不是唐二老爷的女儿, 她是唐家大房的孩子。唐家大房父子二人都在朝廷做官,而且还是大官, 唐娟是他唯一的女儿, 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岛去,你们的处境只会更糟!”
  “什么?!”帕风一愣:“这孩子不是唐臣的女儿?!”
  “帕风!帕石!”奥雅都心痛的用藤杖敲击着地面:“你们两个难道都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吗?!”
  两个汉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帕风还在争辩:“奥雅都,族里的人摇摆不定,您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呀!如今咱们除了和琼州的黎人一起打败官兵,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吗?!”
  “打败官兵?官兵可以源源不断的从琼州各地, 还有从岛外调集道琼山,你们族里只剩了这几百人, 还能再坚持多久呢?!”张皓文打断了他:“奥雅都,请您尽快让我去送这封信。到了琼山,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官府撤兵的!”
  “让官府撤兵?”屋里的人都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连两个捕快都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帕风, 你不是说过, 你告诉唐老爷你要带人投诚吗?”
  “没错, 我那是随口说来骗他的!”帕风不屑地道。“不过, 他倒是信以为真,想和我约定日子和地点, 我告诉他要过一阵子再通知他。到时候如果官府的人再来了,我就杀死他们!”
  “不,我们可以这样安排……”张皓文拉过奥雅都,对屋里的人认真交代起来。听后, 帕风疑惑的道:“这样……能骗过官府的人吗?”
  “官府如今的处境也不比我们好多少,对峙下去只能两败俱伤。虽然你们不该绑来唐小姐,但这倒让我们有了扭转局面的机会。奥雅都,试一试吧。”张皓文劝说道。
  “好……你身上流着阿绫的血,就凭这一点,我愿意信你一次!”老人缓慢的合上眼睛,轻声回答。
  过了晌午,张皓文告别了奥雅都,匆匆踏上了去琼山的路。这回,陪伴他的只有方捕快一个人,吴捕快被留下来保护唐娟。树丛遮掩下,这个村庄和任何一个村庄一样平静,张皓文却从来没想到过,他能在这里解开自己身世的秘密,甚至碰到除了张家人之外的亲人。
  “皓……皓文,等等……”张皓文离开村子之后不久,拍依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在后面喊住了张皓文和方捕快。
  “拍依?”张皓文赶忙停住了脚步,拍依热情爽朗,相貌酷似张皓夏,总是让张皓文对她有一种亲切之感,想到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这些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黎族亲人,他心中不禁也涌上了几分失落。
  “这个送给你了。”拍依手中捧着一个小木匣子,递给了张皓文。
  “这是什么?”张皓文好奇的问道。拍依示意他打开看看,张皓文便把扣住木匣子的银扣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是一捧黑漆漆的泥土。
  “这是我们家乡的土,也是你的祖母阿绫故乡的土。”拍依郑重其事的道:“我们虽然被官府逼着下海采珠,好多土地都荒废了,但是,我们一直都想着,回到家乡,再过以前那种自给自足的生活。你没有去过金鸡岭,这个送给你了。土地里也有先祖的神灵。它会保佑你的。”
  “谢谢你。”张皓文小心翼翼的收起木匣子,抬头对拍依微微一笑。
  “我们离开家乡,总要带些家乡的东西保佑族人。不过奥雅都同意让我把这个送给你。”拍依又加了一句。
  张皓文再次道了一声谢谢,这一次和这些黎人相遇,冥冥中总让他有一种天命指引的感觉,虽然奥雅都和拍依都觉得张皓文给他们带来了与官府和解的希望,但实际上,张皓文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他不禁终
  于知道了自己那神秘的祖母的来历,而且也收获了亲人的祝福。
  “拍依,你放心,等我到了琼山,一定想办法让你的愿望实现……还有,你和帕石会幸福的。”张皓文看着拍依,真诚的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拍依慌张的摆了摆手:“嘘……我还没敢告诉奥雅都呢!”
  “对于黎人来说,官话很难学吧?让一个女孩这么不辞辛苦的坚持下去,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呢?”张皓文笑着眨了眨眼睛:“不过依我看,帕石也喜欢你,只是他还没有从亡妻之痛中走出来,将来,他会慢慢明白你的心意的。”
  拍依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张皓文,有些不舍的转过身,朝村落的方向跑去。在枝叶繁茂的绿树丛中,她停下来对张皓文挥了挥手:“再见啦,库因!”
  库因是黎语里对弟弟的称呼,算起来拍依确实是张皓文的堂姐,张皓文心里一阵发暖,也抬起手来对她挥了挥,告别了这个对他来说又神秘,又亲切的村庄。
  除了这来自遥远地方的土壤之外,张皓文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在离开之前,奥雅都用一根藤条刺破了自己的皮肤,血滴进了张皓文镯子上的凹槽,让银质上的黑色更加暗沉了。就在那一瞬间,张皓文忽然发觉,一直和银镯子遥相呼应的戒指,仿佛也闪起了暗暗的光芒。
  当他们终于走到附近的三江镇的时候,他迫不及待趁着傍晚停下来用晚膳的功夫,进入了自己的空间里,这一下子,他发现山后那片薄雾果然已经散去了!
  他满心激动的沿着山丘飞奔到了山下,只见他的眼前是一块整齐的田地,这块地不大,地里一排排秧苗随风摇摆,空气中漂浮着一阵淡淡的香味。
  这些到底是什么作物?张皓文仔细辨认了一番,却并没有分辨出来,这让他的高兴劲儿有些冷却,难道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地吗?
  不过,他也没有灰心,应该是他暂时还没发现第二个区域的使用方法罢了,现在他关心着奥雅都和她的族人的安慰,至于这个空间的奥秘,以后他还有探索的时间。
  “仕成老弟,你先暂时不要忧虑,我已经派了得力的差人四处搜寻去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朝廷大员的女儿!”
  说话的是府衙内堂中一名身穿常服的中年人,他体态偏瘦,平平两道眉毛,略微下耷的眼角,方正的脸,此时他正手持茶盏端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一眼看去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却又好像隐藏着几分不安和忧虑。
  这人姓周名颐,字宗夏,是江南宜兴人,琼州府现任的知府。虽然他尽量保持着平静,但他的心情其实和在旁边走来走去的唐臣一样糟糕。
  这个节骨眼上,他很怀疑绑走唐娟的是闹事的黎人,这样,一来这就意味着那些骁勇善战的野蛮人已经脱离了他所控制的范围;二来,他后面的计划很有可能失去琼山势力最大的唐家的支持,这让原本就节节不顺的他更觉头疼不已,忍不住抬起右手轻轻揉起了已经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来。
  “周老爷,您有所不知呀,若是绑了小女……我……我或许还不致如此,可是,他们偏偏绑的是我大哥的女儿呀!我大哥临行前把阿娟托付给我,她又由家母带大,是她老人家的掌上明珠,如今家母已经卧病不起,小弟家中也乱作一团,哎呀,知府老爷,我可如何面对家兄和家母呀!”唐二老爷脸上的忧虑已经难以掩盖,本来儒雅从容的气度荡然无存,也少了几分往常在周知府面前的谨慎和恭敬,焦急的在厅中转来转去。
  唐臣所说的这些,周颐哪儿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可是,前一阵子他们虽然根据那个叫王祯的家伙提供的信息突袭了一个黎人聚集的村落,杀了不
  少黎人,但他们自己的官兵也着实损失不少。
  他开始有些后悔当时听从下属的建议,没有向朝廷请求加派广西狼兵,可是幕僚们说的不无道理,狼兵一来,更是四处抢掠,危害百姓,阵势闹大了,朝廷又要派人来盘查黎人造反的原因,他虽然没有直接的过错,但也难免得个失职之罪,平叛的功劳又落在狼兵头上,唉!想想确实不怎么合算。
  与此相比,丢了一个小女孩儿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想太过兴师动众,但为了安抚唐二老爷的情绪,他只能一遍遍的说着车轱辘话,保证指挥使亲自点派人手,一定把这位唐小姐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老爷,唐老爷!”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走到了堂前,在阶下朝里面禀报道:“文昌县的彭县令派人送信来了!只是,来的是个……”
  那差役支吾了半晌,周知府早就不耐烦了,大喝道:“到底是谁?!快带上来!”
  “……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那差役终于一咬牙说出了口,“他还说,他这信其实是带给唐二老爷的,但去了唐府之后,打听到唐老爷在府衙里做客,就找到这儿来了。因他身边还有文昌县的一个官差,小的们这才敢把他放进来呢。”
  “什么?彭尚德竟然派个总角小儿来送信,真是笑话!”周知府一日之内连遭打击,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刚想呵斥几句,却听身后的唐臣自言自语道:“……八九岁的孩子……难道是张家娃儿?慢着……知府大人,这孩子我或许认识,况且彭知县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还是请他们进来见一见吧。”
  周知府渐渐平静下来,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差役忙答道:“快寅时了,老爷。”
  周知府挥挥手道:“带他们下去等一等吧。艾巡抚晌午派人来传过话,寅时在府衙后堂商议对付黎人之事,待本官回来之后再见他们。”


第43章 府衙1
  唐臣此时急于见一见差役口中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人可能是张皓文, 他就对打听到唐娟的下落多了几分希望。毕竟, 这个孩子上次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好几年过去,他仍然无法忘记那一对父子虽然贫苦却十分朴实的举动,还有那个小娃儿亮闪闪的眸子。
  “周老爷,不如我先去见一见他们。”唐臣开口说道。
  “也好、也好。”周颐急着去见巡抚, 按照明朝地方的官制,一省事务由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司三司管理, 而巡抚是凌驾于三司之上的角色,就算是一省的布政使大人见了艾巡抚也要恭恭敬敬,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琼州知府了。
  这次事情紧急,一府上下的官员包括琼山指挥使都会来府衙赴会,他早已无心搭理两个从文昌赶来的普通差役, 巴不得把他们交给唐臣接待。
  周颐脚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果然在门口瞥见阶下站着一个总角的孩子还有一个年轻差人。那孩子相貌出众, 神色淡然, 双目闪着亮光,看见他之后, 从容的跪下行了个礼,周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碍于眼下有事在身,他抬手对做了个“不必多礼”的手势, 脚步未停的往前厅走去。
  “皓文,果然是你!”唐臣紧跟在周知府身后走了出来,一见曾经记忆中胖乎乎圆嘟嘟的小娃儿已经长成了身材修长结实,双目透着和他的年龄有些不太相称的聪慧的光芒的孩子,他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有些惊喜,“彭知县怎么会想到让你来送信呢?”
  张皓文将同行的方捕快介绍了一下,然后随着唐老爷走向了府衙旁边的一间待客的小斋房。他们刚走了两步,张皓文就低声对唐臣说道:“唐老爷,我们这一路上经历了不少事情,长话短说,您现在一定很担心您的侄女唐娟小姐的下落吧,我们来时见过她!”
  “什么?!”唐臣惊讶的停下了脚步,激动的俯身抓住张皓文的双肩,问道:“皓文,你……你怎么知道阿娟的?她如今身在何处?是否……是否安然无恙啊?!”
  “唐老爷放心,想必您和周知府已经猜到了吧,令侄女确实是被一群黎人绑走的,但是……但是那些人待她不薄,她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头!”
  “哎呀……”唐臣抬起袖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快……快点……”他抬起手对跟在身后的小厮招了招:“你马上回去禀报老夫人,告诉她、我已经打听到了阿娟的下落,她……她眼下性命无虞,让她万万不要太过担心!”
  “好!”小厮知道些日子家里因为大房小姐丢了,已经闹得沸反盈天,老太太茶饭不思,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了。这个大好的消息,他一定得快点带回去。
  “不过……”张皓文接着道:“唐老爷,此事还需暂时保密,只有你我、你这位小厮,还有老太太几人知道即可。”
  “好,好。”唐臣回头吩咐道:“听见没有,回去千万不准声张,只告诉老太太一个人就好!”
  那小厮赶紧点了点头,忙不迭的转身走了。唐臣这才再次回过身来满脸感激的看着张皓文,道:“哎,我们唐家和你这娃儿真是颇有缘分,每次都能蒙你相救,这次若是能救出娟儿,我唐臣一定要好好谢你一番。”
  张皓文彬彬有礼的抬手一揖,道:“唐老爷,那些事情回头再说,我方才见周知府脚步匆匆往前面去了,莫非战事又有什么变化?”
  “哦,这倒没有。”唐臣干脆就在院里一棵树下对张皓文和方捕快两个人说了起来:“不知你们是否听说,前一阵子官兵围剿了一伙琼州的黎人,虽然那些黎人死了大半,但几个卫所也损失不小,况且,琼州各地其他的黎人都在蠢蠢欲动,岛上各地烽烟频起,如今巡抚艾大人召集琼州官员,正要商议对策呢
  !”
  “原来如此……”张皓文道:“唐老爷,不知道您能否带我们两个去面觐知府和巡抚大人,将我们所了解的情况一并禀上呢?”
  “当然……当然!”唐臣一口答应:“原本巡抚也是召集了我们这些琼州士绅的,可我如今心里挂念着娟儿,哪里有什么心情去商讨对敌之策呀!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娟儿的下落,你还见过那些黎人,理当尽快禀报诸位大人。不过……娟儿的事,还望你先对我交个底,我也要想想我们唐家该如何应对才是……”
  “那是自然……”张皓文一边跟在唐臣身边赶往巡抚召集众人议事的地方,一边对他讲道:“老爷,是这样的,我们半路未到三江镇时,因天降暴雨,躲雨时误打误撞进了一个村子,谁知道,这村子里竟然都是从金鸡岭赶来的黎人。”
  “哦?!竟有此事?”唐臣对这次琼州全岛的黎人之乱前后始末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一听那些黎人是从金鸡岭来的,马上难以相信的瞪大了眼睛:“金鸡岭离此处千里万里,他们如何跋涉到这儿来了?!”
  “说来话长,”张皓文简短的把帕石对他讲过的族人造反的原因说了一遍,唐老爷听了神色也有些黯然:“知府大人只知道此事是由高县令横征暴敛而起,却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那高县令如今也被他们杀死了,唉!如今两方都是骑虎难下,只是积怨已深,不知该如何化解才好呀!”
  张皓文又问道:“唐老爷,前些日子黎人中一个官府的探子,曾经对您提过要带着族人投诚,您可曾将此事告诉周知府么?”
  唐臣点了点头:“当然!虽然此人的话我也没有全信,但事情重大,我怎能隐瞒不报呢?巡抚大人也早已知晓了,不过,大部分官员的意见都是黎人性情暴虐,反复无常,又久受屠戮,绝不会老老实实归顺官府的,不如假意答应他们归降,然后将他们围而歼之……此次或许他们就是要制定歼灭这伙黎人的具体策略的吧……”
  张皓文的心不禁一沉,他停住脚步,对唐臣道:“唐老爷,您可知道,唐小姐就在他们手里!”
  “唉!我早有此猜测呀!”唐臣叹了口气:“那黎人称自己一直是官府的探子,但我们也未查证此事,况且他出现之后没有几日,阿娟就不见了,这让我怎能不怀疑他呢?可官员们虽然也担心阿娟的下落,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女童,万一……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也是我们唐家的家事,家兄和家母只会怪罪在我一个人头上,他们怎么会和艾巡抚、周知府他们为难呢?!”
  “唐老爷您说的没错,所以,待会儿到了议事厅,我们还需如此说……”张皓文伏在唐臣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唐臣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道:“也好,倒时候……就看皓文你随机应变了,我在一旁一定鼎力相助!”
  两人正说着,前方已经渐渐看到了被衙役一层层护卫着的议事厅。唐臣对守在门口的人说道:“文昌县派来的两位差人有重要军情禀报巡抚和知府大人,你快进去通报一声。”
  那人不敢迟疑,赶紧往议事厅里走去,不过片刻已经出来,对他们道:“艾老爷有请。”
  张皓文先前只见过文昌知县彭尚德,唐二老爷虽然是琼州岛上赫赫有名的乡绅,但毕竟没有官职在身,又因为一直对张家心存感激,张皓文和他相处起来还算轻松,想到如今就要觐见整个琼州府的父母官还有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张皓文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不过,想到守在树林里的奥雅都、拍依,甚至还有满脸泪水的唐娟,他马上有重新有了勇气,跟在唐臣身后跨入了气氛肃穆的议事厅。
  “巡抚大人呐,这行兵贵在神速,如今我们既然知道了那伙黎人的下落,为何您迟迟不下令剿灭他们呢?!”张皓文刚一进
  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争论声,此时开口的是一个身穿武官服的中年男子,他中等身材,面色黝黑,身材并不粗壮,却看上去非常精干。想来是位领兵的将官。
  他话音未落,另一为人又出声说道:“王指挥使,你说得容易,但此番与上次不同,上次那些黎人聚集之处,还有他们的人数我们都摸得清清楚楚,但这次我们对对方一无所知啊!上次你说万无一失,但还不是损失了一名千户,两个百户,我们自己死伤惨重,周围的百姓被误杀、误伤的也不在少数,若是此事重演,在下怕琼州的百姓也要大乱呀!”
  两旁坐满了琼州府的官员,堂上坐的则是一位五十上下,面色白皙,有些清瘦的男子,他虽然上了年纪,但看起来保养得仍然十分得当,胸前长髯修理的整整齐齐,听见底下的官员争吵,他慢条斯理把手一抬,阻止道:“王指挥使、郭同知,你二人先坐下,让外面两位差人……”
  此人就是如今总督两广军务兼巡抚广东的艾广,字德远,是永乐八年的进士,他的目光触到站在廊下的三个人时忽然一愣,唐臣他这段日子见过不少次了,但他身旁怎么跟着一个小孩儿?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文昌派来的差役?艾广惊讶之余,心里生出一丝好奇,他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开口问道:“你们二人就是文昌彭知县派来送信的吗?”
  方捕快此时有些紧张,一时两条腿打颤起来,还是张皓文上前一步,躬身拜道:“正是,小人张皓文,这位是文昌县衙的捕快方大福,见过巡抚老爷,见过各位大人。”
  “嗯、嗯……”艾巡抚背着手往前走了走,仔细打量了两眼张皓文和方大福,方大福是个普通的差役,没什么看头,张皓文这孩子看上去可就有点不太寻常了。他有多大?七岁?八岁?这么大的孩子就算是向他艾广一样出身官宦世家,见了这么满屋子的官儿,不慌不怕的也不多见呀。


第44章 府衙2
  不过, 如今形势危急,艾广对张皓文带来的消息比对他本人更感兴趣, 还不等他开口问, 却听张皓文起身拱了拱手,声音清朗的反问众人道:“诸位老爷,小人是文昌县的张皓文,小人此次收了县尊嘱托赶到咱们琼州的府衙所在,一路上见了不少从前没见过的事情, 小人想斗胆问上一句,咱们琼州岛上的黎人率次揭竿而起, 到底其中有何缘故呢?”
  “这还能有什么缘故?”那位王指挥使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当年太祖皇帝对他们,向来以招抚为主,洪武二十九年,朝廷便开始授以琼州各处顺服的黎人首领巡检司的职务。时日一多, 这琼州岛上的黎人, 便渐渐分为居于深山的‘生黎’和与我们汉人交好的‘熟黎’。”
  说到这里, 他举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喘了喘气, 接着道:“朝廷还颁下懿旨,令琼州官员从熟黎中挑选兵士, 让他们当差,招抚生黎归顺,到了成祖时候,咱们琼州这里就有位熟黎的寨民招抚了三十余个生黎村落, 朝廷还授了他世袭的官衔的事。”
  “这……”张皓文听罢,继续问道:“小人也记得,学堂里先生曾经讲过,太祖皇帝确实有过‘天下一家’之说,那小人就有些不解了——朝廷对这些黎人如此宽大,他们为何还要滋事?莫非是别有用心的人从中挑唆?还是那些黎人部族首领贪得无厌,屡屡要求封赏?”
  艾广清瘦的脸变得阴云密布,忍不住默默的摇了摇头,洪武、永乐年间的政策虽好,如今已经改朝换代,新皇登基没有几年,未必还能关注到这个大明最南端的小岛,而对于一直待在琼州岛上的官员来说,时日一长,当时的种种善政未必还能贯彻如初。琼州一带官员还能稍稍收敛,但南端的崖州等地,官员们面对着许多利益,早就难以抑制心中的贪婪,不知道做了多少天理难容的事情,如今闹到这种地步,他这个巡抚也难辞其咎!
  “老爷,”张皓文观察着艾巡抚的表情,忽然开了口,“小人想斗胆问您一句,您此次驾临琼州,看了您治下的子民,心中有何感想呢?”
  “这个……”艾广收回思路,回味起来,说实话,广东其他地方和江南相比虽然不算富庶,但比起琼州还是强得多了,即使是在琼州岛上最繁华的琼州,也有不少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人。“穷山恶水出刁民”——看来这是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规律啊!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张皓文继续说道:“学生家境贫苦,深知身为一阶平民,生存之艰,先前我们一家二十几口一年到头日夜无休,累的汗流浃背,不过也是为了能多收几斗米,多吃上一口白面。县尊老爷,试问,若是有丰衣足食的日子过,百姓连感恩还来不及,又为何要提着脑袋和官府的官兵作对呢?”
  坐在一旁的周知府听到此处,忍不住道:“唉!你所说的极有道理,本官和艾大人又如何不知?朝廷也屡屡派人教化黎人百姓,教他们耕种识字,只是他们那些山野之人,总是不懂朝廷的苦心,不肯乖乖听从安排呀!”周知府口上虽这么说,心中却对张皓文能说出如此一番话感到十分惊讶,或许是童言无忌吧,这些日子他们讨论来,讨论去,谁也不敢触及这些最根本的问题,谁想到,今日竟然被这小娃儿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了?!
  其余官员还在愣神,张皓文却话音一转又道:“琼州地方贫瘠,灾害频生,周知府您竭尽心力为我们百姓谋求福祉,我们又怎能不知道呢,不过,说到这里,小人想起了先生前些日子刚教过我们的几句话。”
  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艾巡抚忽然出声:“说来听听。”
  张皓文顿了一顿,道:“此话出自《论语·颜渊》,一篇,文曰:‘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
  在座的人不是进士,就是监生,自然都对《论语》耳熟能详,只听张皓文继续说道:“子贡又问道,若是粮食、兵马、民信三样不能同时做到,哪一样最重要呢?”
  这时,方才和王指挥使争吵的琼州同知郭泰和若有所悟,起身缓缓走了几步,停下来道:“‘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张皓文道:“大人您说的没错,如今黎乱不休,想来是因为当地的官员背离了朝廷原先的意愿,苛政盘剥,对百姓失信之故吧!如今我们若是再以暴制暴,琼州只会越来越乱,最后变得无法收拾啊!”
  艾巡抚习惯思考时抚摸着着自己整齐而浓密的胡须,听见张皓文这话,手上不觉一抖,竟然把几根胡子扯了下来。
  这一疼,却把他自己给揪醒了,他忽然意识到,这场仗不能再打下去了,黎人神出鬼没,动不动就钻进山林,不见人烟,似乎永远都无法赶尽杀绝,而岛上越来越多地方有人揭竿而起,到时候朝廷要是怪罪下来……想着想着,他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孩子,你说,你叫张皓文?”艾广问道:“你的见识,倒是高过了我们这些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人啊,只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是不是一心为朝廷效力,无暇去细细思索这其中的缘故了呢?”
  这话一出,底下的官员们也不安起来,这明明就是说他们急于立功,不体恤民情嘛。指挥使王偊的脸色更是很不好看——上次功劳都被狼兵抢了,这次他想指挥着琼州各卫所的士兵多杀些黎人,谁知道自己的手下毕竟不如狼兵凶狠,黎人又怎么杀也杀不完,他现在只能打肿了脸充胖子,不断要求各县派兵支援,到时候援兵一到,多剿灭几个黎人部落,多少也能为自己挣回几分颜面,至于伤亡的兵士,再慢慢招敛便是。
  “这孩子说的没错,”艾广掷地有声的道:“‘民无信不立’,你们,包括本官,可曾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呢?若是按你们所说,假意招降黎人,却又将他们杀死,那往后这琼州岛上的黎人该如何安抚,如何治理?你们当中也有身为熟黎的亲人、下属吧?难道将来要将生黎熟黎一并赶尽杀绝吗?!”
  “老爷……”张皓文又开了口:“方才是小人的一番胡言乱语,若是有不妥之处,望老爷您不要追究小人的责任。小人此次确实有军情要禀——这次来的路上,小人见到了那伙要投诚的黎人!”
  “什么?!” 王偊有些坐不住了:“他们有多少人,驻扎在何处?”
  “小人离开的时候,他们也已经举族迁移了,如今到了哪里小人也不知道。不过,他们人数很多,大部分都是精壮的男子,看起来非常凶悍,这一点,方捕快可以作证。”
  “没错!”方大福终于回过神来,他卷起袖子,露出了和帕风交手的时候不慎被帕风划破的右臂:“小人在文昌县衙里也算是身手不错的,可那黎人一个个如狼似虎,小人连一个普通村民都打不过,还被他划了一刀……”
  “这……这……”王偊本身是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出方大福看似瘦弱,衣衫下的肌肉却很紧实,再想想自己手下那些丝毫无心恋战,被他七拼八凑组成的队伍,他竟然没有忍住当着众官员的面叹了口气。
  一看王偊的反应,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这仗,没法再打下去了。
  虽说如此,该怎么下这个台阶,却仍然是一个摆在艾广面前的难题。众人的目光一时又落在了张皓文的身上,这个孩子又站了出来,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大人,虽然黎人凶悍好斗,但他们前些日子提出要归降的事情,却是真的。”张皓文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认认真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从这个孩子身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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