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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剑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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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老店。

当东方白带着祝彩虹穿过食堂的时候,尽管祝彩虹低垂着头,两人的步履也很快,但仍引起了一阵骚动。

到了后进东方白的房间,东方白松了口气,掩上房门,招呼祝彩虹坐下,现在,他是独对这道原先认为难以捉摸的彩虹了,一时之间,似乎无话可说,他想了解一下她的身世,但想到在听竹居触及这问题时她所表现的幽怨凄苦,话已到喉头又咽了回去。

祝彩虹似乎很羞怯,低垂着粉颈。

“祝姑娘!”东方白想到了话题,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探索她的身世,道:“你说你是不为老前辈的客人,这话怎么说?”

“他年长我叫他公公。”祝彩虹抬起了脸,柔亮的目光投注在东方白的脸上。

“我跟他老人家不是亲戚,也没有师徒的名扮,所以只能说是客人。”

“姑娘又如何做了他的客人呢?”

“这……”祝彩虹眨了眨眼,似在考虑该怎么回答,略停才道:“一位收容我的恩公跟他是至交,要我投奔他请益武功,所以……我作了他老人家的客人。”

“姑娘被人收容?”

“唔?”脸上迷人的光采突然消失,隐有恨意。

东方白无法再往下问了,他不愿她触及伤心事,他想,只要两人在一起,许多谜底会慢慢揭开的,不必急在一时,笑笑道:“走了这么远的路,姑娘一定饿了,在下去叫些吃的!”说着,站起身来,走过去拉开房门。

一张尴尬的脸正在门外,是小二。

“公子,小的是来请问……”小二的舌头打结。

“隔壁的房间有客人住么?”

“正空着。”

“很好,收招收拾,被褥换上干净的,我……”东方白的话声顿了顿才接下去道:

“我妹妹要住。”

“噢!原来那位姑娘是公子的妹妹。”

“配几样可口精细的莱,一壶陈绍送到房里来!”

“是,小的立刻去办!”小二哈腰应了一声,朝房门偷觑了一眼才匆匆离去。

东方白又回进房里落坐。

“公子,你方才对小二说我……是你妹妹……”咬咬下唇又道:“那我们的称呼是不是要改过?”

言下不胜娇羞,用纤纤玉指抚弄着衣角。

东方白脸上一热。

“在下如此说是……省得他们胡猜乱道。”

“这很好,我庆幸有这福份能当公子的妹妹。”轻柔地笑了笑,又道:“那我就该称你为……大哥,成么?”

“当然,我……就叫你的名字。”

东方白心头升起了一股暖意,但夹杂着一种很难形容的异样情怀,距离拉近得太快,反而使他有一种似乎不真实的感觉。

来得太快。会不会也去很太快呢?

他敏感地想这不愿想的问题。

在一间极其华丽的小厅里,持铁杖的白发老妪正与叫小玲的月白劲装少女在交谈,小玲满面激动之色。

“姥姥,石总香主横尸听竹居外的竹林,死状和苏堂主一样,论时间也正合,能不说东方白是凶手么?”

“也许是巧合!”老妪的脸色也很沉重。

“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姥姥为什么要替他开脱?”

“因为我看他的外貌气质不像是凶残之辈。”

“不能以貌取人,披了羊皮的狼一样……”

“小玲,姥姥一生阅人多矣,咱信老眼不花。”

“他打听大化门的事,他又去听竹居,显然他是居心叵测,姥姥不相值他是杀人凶手,他的行为作何解释?”

“他已经在我们监视之中,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姥姥,您生性仁慈,但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已残忍,这多年来,我们一直摸不到仇家的影子,一直在恨里煎熬,现在我认为他就是线索,这是上代有灵,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条线索,我们……”她激动得粉腮胀红。

“我没说放弃?”

“可是……”

“一切要按理顺章地来,欲速则不达,我们的仇家是武林中前所未见的可怕敌人,绝不能打草惊蛇,他答应三个月之内作交待,到那时再说吧!”

“哼!”小玲长长吐了口气,道:“奇怪,他怎么会和祝彩虹扯一道?”她忽然转了话题,像是在自问。

“也许是男才女貌,一见钟情。”

“哼!”又是一声冷哼,脸上隐有妒意。

徐家老店客房里。

东方白与祝彩虹在房间里对饮。

烛影摇虹,映着被酒渲染的酡红,祝彩虹成了名符其实的光灿彩虹,东方白完全沉醉了,沉醉在流亮的虹光里。

祝彩虹此刻已回复了娴静的气韵,落落大方地斟酒,陪饮,隐约的笑意在酡红里伸展流布,流波妙目不时转闪,但正而不邪。

“彩虹!”美使人迷醉,酒使人忘形,东方白情不自禁地捉住她的手,柔若无骨,细腻如脂,肤理莹白得像夺目的玄玉,仿佛不是血肉之体,而是玄玉雕琢的,她没有抗拒,他贪婪地细细观赏,接触之点导出了电流振荡全身,声音有如梦呓:“你要真的是我的妹妹该多好!”

“不!我不要做你真正的妹妹。”

“那……你要做我的什么?”东方白内心一阵狂跳。

“我要……”眸光闪向空处。

东方白的呼吸顿时停止,他在等下文,但她久久没有出声,一株愁意上脸,取代了那深沉而婉约的笑意。

她在想什么?她那半句话……

“彩虹,说,你要做我的什么?”东方白的声音微颤,心里似已料到她的下半句话是“我要作你终生伴侣!”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脸上。

“我什么也不要!”

“……”东方白愕住,半晌才费力地道:“什么也不要,为什么?”

“因为我不配!”

“你……是说我……不配?”

“不,我这是由衷之言,我真的不配,如果我是你真正的妹妹,会玷污了你,会使你蒙羞,会使你……”她没继续说下去。眸子里幽怨之光更甚。

玷污,蒙羞这类字眼出自一个绝色而端庄的女子口中,绝对无法教人接受,东方白怔住,抓住她的手的五指无形中捏紧,眼神定住连眨都不眨,这是什么意思?她说这话的用意何在?她真正要说的是什么?

“彩虹,我不懂?”

东方白久久才迸出这句话。

“以后你会懂的!”她吐了口气,道:“我只是一棵路边的草,大哥,你能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已经心满意定了,我不奢求任何名份,因为我不配。”剔亮的流彩似乎减少了,烛花结蕊,光亮也黯了下去。

“我不懂?”东方白抗声说,仍是这句话。

“大哥,我说了以后你会懂的。”

“为什么不现在?”

“现在?不!请不要生气也不要逼我。”她那酡红的玉靥突然透出苍白,手缩了缩,似乎被捏得痛了。

就在此刻,房门响起叩击之声。

“谁?”东方白松开手。

“是小的!”是店小二的声音。

“什么事?”

“有样东西要立即交与公子。”

“噢!”东方白起身到门边,把门拉开一条缝,伸手接过,又把门阖上,是一个柬封,回到桌边,拆开,就着烛光一看,登时脸上变色。

“大哥,是什么?”祝彩虹柔声问。

“是一封信!”东方白脸上流露出他那惯有的英气,眉毛挑了又挑,最后皱了起来,五指收紧,把信捏成了一个纸团。

“大哥,谁的信?上面说些什么?”

“扫兴!”东方白答非所问。

“……”祝彩虹默然,凝眸望着东方白。

“彩虹!”东方白尽量使声音平静,道:“你的房间在隔壁,你去歇着吧!把门拴牢,我有事要出去一会。”

“是……约会?”

“是的,我并不认识对方,但不能不去。”

“我能跟你去么?”

“不行!”断然地口吻,停了停又道:“你回房去好好休息,不必为我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去吧!”他像在叮咛真正的弱妹。

祝彩虹起身,一脸无可奈何的神色,出房,到了隔壁房间,房里燃着灯,收拾得很干净,被褥换了新的。东方白等她关好了房门,才回到自己房间,深深透口气,把剑佩在腰间,出房,关上门,深深望了祝彩虹的房门一眼,这才快步离去。

集外的郊野草场。

时间约莫是二更刚过。

天宇澄清,月明如昼。

东方白浴着沁凉似水的月光,静静地站在草场上,他在等待着信上自称“白马公子”

的约会人,他不认识白马公子,信上也没说约会的原因,所以他不愿费神去想,反正到时就知道,他在想祝彩虹,回味在房里对坐举杯的旖旎况味,在想她的一言一语。

玷污、羞辱、路边的草,这些词句怎能用得到她的身上呢?莫非她是名花有主而故意说出这些不伦不类的话来推托?

不错,她对他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一个谜,除了她的名字,其余一切陌生,他作了她的保护人,这说来滑稽。

如果不是经过那么真实,他真怀疑她是否真的凡人。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他忽然清醒起来。

我不能,我是在做什么?如果她不那么拒绝,如果不是突来约会,任由情势发展下去,会造成什么样后果?他打了一个冷噤,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往后想,他突然回复了自我,不能走错一步路,在亡母的遗命没获得答案之前。

母亲的遗命给了他无比的抵御诱惑的力量。

他昂起头,挺了挺胸。

草场的对过是一片柳林,月光下显得静谧而神秘。

来路方向有一骑马出现,白马,在月光下有些蒙然。

约会的人已到,他的精神一振。

人马很快地移近,到了五丈左右,人下了马,马停住,人步行过来,接近,丈许,看清了,一个贵介公子整束的年轻人,很有气质,不带一丝江湖气,年纪约莫在二十三、四之间,腰间佩着剑,垂着流苏,剑鞘珠光闪烁。

“无肠公子东方白?”

“在下正是,朋友是……”

“白马公子莫文俊。”

“幸会,有何指教?”

“比剑!”开门见山的两个字,语气很温和但含着无比的坚毅。

“比剑?”东方白想笑但没笑出来,气定神闲地道:“在下一向不跟人比剑,以往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那就说是决斗吧!”

“决斗?莫兄,你我素昧生平,凭什么决斗?”

“在下向你挑战!”

“哈哈哈哈,挑战,这从何说起?”

“不要笑,在下是非常认真的。”

“要是在下不接受呢?”

“你不能拒绝,非接受下可,而直是生死之决,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此地,除非你认输弃剑,永远离开江湖,在下便打消此念!”

饱含血腥意味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像是在说极普通的话,风度好极了。

“莫兄说生死之决?”

“一点不错。”

“总该有个理由吧?”

第三章小使身陷黑森林

“有,充足的理山,你听了之后便不会拒绝。”

“在下洗耳恭听?”

“你横刀夺爱!”这四个字说得低沉而有力。

“横刀夺爱?”东方白相当吃惊,但仍以最和平的语调说道:“莫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莫文俊大笑数声,音调突然变得冷厉,月光下目芒如刺说道:“东方白,你叫无肠公子,本人是白马公子,沾了公子这两个字的光,所以对你保持了平等原则,你竟然不识抬举,故意装浑,太不够风度。”

“莫兄好风度,何不明白相告?”东方白不愠不火。

“好,听着,祝彩虹是本公子的人,因了一点小小的龃龉而负气出走,本公子不远千里追踪,想不到你竟然趁虚而入,横刀夺爱,把人带进了客栈,向你挑战的理由够充分么?”

莫文俊如刺的目光变成了刀。

东方白愕住了,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撼,那看来高洁艳丽的彩虹竟然是有了主的名花,那她在徐家老店客房里所表现的暧昧态度和闪烁的言词是其来有自的了?可是她又怎会为“不为老人”所收容呢?

莫文俊说的全是实话?

祝彩虹在东方白的心里已被塑成一个完美的形象,就像儿童心爱的玩具,别人连碰一下都不可以,然而现在,这完美的形象似已遭到破坏,心头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受,愤恚,怨怼、伤情,还夹着一丝幻灭。

“祝彩虹是莫兄的什么人?”东方白绝不失风度。

“她是我所爱的人。”

“噢!莫兄也同样是她心爱的人么?”

“当然!”短短两个字,但语气似乎十分勉强。

东方白突有所感,像祝彩虹这种女人,连女人见了都会心动,当然是人见人爱,听“白马公子”莫文俊回答的口气十分勉强,这当中定有文章,心念及此,脸上浮出了一个温和但却高傲的微笑。

“真的是如此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下立刻可以查证。”

莫文俊忽地怔了怔,目芒连闪。

“东方白,你没资格查证,事实上也无此必要,现在是本人向你挑战,如果活着的是你,你便可以得到她。”

“为一个女人而赌命么?”

“哈哈哈哈,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天上的星,想摘下它就必须付出代价,何况本人是为了男人的尊严,武士的颜面而向你挑战,准备拔剑!”他自已的手指已触上了剑柄,脸上呈现一片坚毅之色,目芒也透出杀机。

值得么?东方白在深深考虑。

“拔剑!”莫文俊在催促。

“拔剑?”东方白喃喃,不知是应声还是自语。

“这两个字最明确不过,不敢,怕死,是不是?”

“莫兄,在下的剑不轻易离鞘!”

东方白还没下最后的决心,他还在急急考虑,沉缓地接着道:“成名不易,剑出鞘便要分出高下……”

“本人更正!”莫文俊打断了东方白的话,道:“是分出生死,而不是分出高下!”

说完,拔剑出鞘,剑身映着月华,泛起一蓬碧芒,用手指轻轻一弹,“铿!”声音清越,空气激发了一阵振鸣,直落入人的心。

“莫兄,你不改变主意?”

“笑话,是本人约你的,如你不敢又何必赴约?”明显地讥诮。

“非不敢也,是不为也!”

“哈!东方白,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伪君子、真小人,表面上干净,骨子里肮脏。你在南阳击杀‘金狮子’,是假侠义之名,行残暴之实,你配得上祝彩虹么?老实说,这是一种亵渎,一种玷污。”

东方也不是泥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尊受损,荣誉蒙污,他修养再深也不能不有所反应,他不能双手把祝彩虹捧出去而退缩,他的脸开始发热……

莫文俊举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

“东方白,弃剑,发誓退出江湖,本人今晚放过你。”词锋犀利,咄咄逼人。

“莫文俊,在下为你拔剑,希望你不会后悔。”

用手一按腰间剑柄,“呛!”地一声,长剑高鞘,黑黝黝不带半点光华,看上去是一柄师公道士仗以作法的铁剑,简直的不能算是兵刃,显得有些滑稽。

双剑上扬,一碧一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莫文俊鼻孔里“嗤!”了一声,意存不屑。

东方白转动目光,游扫了一遍,因为他“三不”的原则有一“不”是有第三者在场不拔剑,他一直信守不渝。

白马公子莫文俊是挑战者,生死对决他绝不敢因对手的兵刃不起眼而掉以轻心,他的面色刹那间凝成了冷铁。

双方拉开架子,高手,气势无懈可击。

东方白在心里暗道:“彩虹,我为你拔剑,不是为了得到你,而是为了武士的荣誉,你说你需要我的保护,也许你另有隐衷,希望我做对了。”

对峙了片刻。

“呀!”声音不大但相当沉凝,一碧一黑两道剑影交错、互击,锵然之声清越中夹着锐利,然后两支剑交叉在空中粘贴在一起,极短暂的一瞬,绝对的动变成了绝对的静,就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两支剑原本就是这个架势。

莫文俊的脸孔逐渐透出苍白,变成与月光同色。

然后,额头上沁出了大粒的汗珠。

空气在此刻凝冻。

“呀!”地一声低喝,交叉的剑一阵悸颤绞扭,碧光破空飞去,剑弧落到了五丈之外,莫文俊倒退了三四步,本来俊逸的脸孔扭曲成了怪形。

东方白徐徐收剑。

“为什么不杀我?”莫文俊悚声大叫。

“无此必要!”东方白出奇地平静。

“你现在不杀我,你就会后悔!”

“大概不至于。”

莫文俊转身,奔过去,跃上马背,白影在月光下迅快地远去,消失。

东方白摇摇头,回身去找莫文俊留下的剑,但竟然不见剑的影子,这可是怪事,一支长剑怎会无端端地消失?

他衙重新估量剑的落点,以刚才抛射的弧度计算,剑应该落在跟柳林三丈的草地上,而剑竟然失了踪,有第三者在暗中么?

他抬起目光四下瞭瞧,这片草地一边接柳林,三面是空的,要是有人暗中伏伺,定在柳林中无疑,但这伏伺者攫窃白马公子遗剑的目的何在?是有心抑或无意?他不由呆住了。

发呆的时间不长,他迅快地掠入柳林,穿行,一无所见,透到了柳林的另一面,连半丝可疑的影子都没发现。

“奇怪!”他忍不住自语出声。

时近三更。

徐家集沉睡在西偏的银光里,街道上一片岑寂,只有极少数的窗子透出朦胧的光晕,气氛宁静而和谐。

东方白的心里并不宁静,白马公子莫文俊的约斗带给他困扰。因为他心目中那道彩虹已经走了样,再就是对方的兵刃神秘失了踪,他无法照惯例予以销毁,这可能会带来想不到的麻烦,而这麻烦将大大影响他的行动。

彩虹该已掩霞安息了?

这时分他当然不愿惊扰店家,他绕到客店的侧方,飞身越墙而入,悄没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灯仍亮着,灯盏里油还是满的,桌子已收拾干净,看样子店小二刚添过不久,在房里打了个转,下意识地走到隔壁房门外。

犹豫再三,他轻唤了一声:“彩虹!”

没有应声,他放大了声音再叫一遍,依然没有反应,不由狐疑起来,睡得再熟也该惊醒过来了,侧耳贴向门缝,没任何声息,以他灵敏的听力是可以听到呼吸声的,用手指一捺,房门竟然升了,是虚掩的,房内灯已灭,什么也看不到。

“彩虹,我回来了!”他又叫了一声,寂然。

莫非发生了事故?

他不由紧张起来,像这么美的女子投在客店,定会引起居心不良者的觊觎,她本身就是极大的诱惑。他回房端了烛台燃亮,再转到隔壁房间,一照,登时呼吸一窒,一颗心完全抽紧。

房是空的,床是空的,被褥整齐,根本没人睡过。

人到哪里去了?

她不告而别么,可是,她是主动求自己保护的?

彩虹,摸不透,抓不住,她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

难道她已经知道莫文俊跟自己的约会,重投他的怀抱,还是逃避他?

他傻了眼,在房间里,不立着。

一阵幻灭之感袭上心头。

蓦地,背后房门外响起一声低喝:“别动!”

东方白心头大震。

“何方朋友?”

“别动,也别回头,你只要一动便会有飞刀刺进你的背心!”

“有什么指教?”

东方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出道以来,还不曾被人从背后威胁过。他想,自己要不是因为专注于祝彩虹的失踪而疏神,定会发觉房门外来了不速之客,对方的贸然出现,会与祝彩虹的失踪有关么?

“如果不是格于上帝,哼!”半句话,没下文。

“怎么样?”东方白好整以暇,但已有了打算。

“你无肠公子早已趴在地上。”

“哦!”这一声哦的余音未落,人已闪电般横移三尺,烛台掉地熄灭。他之所以敢不顾背后飞刀而采取这行动,是他从对方口气判断出对方并没杀人的决心,扔掷飞刀必须作势,只消争取这作势的一瞬足够他移开身形,所以他做了,而且成功了。

烛光一灭,变成了里暗外明。

他迅快地回身斜对门窗。

同一时间,桌面上响起“擦”地一声,江湖人,一听便知道是利刃插钉木头的声音,接着是人影一晃。

东方白穿出门外,人影正从西边屋脊消失,以时间与距离而论,对方的身手相当不俗,他没去追,回进房里,伸手轻轻摸去,果然是一柄小刀钉在桌面上,还穿了张纸,不用说这是飞刃留柬了。

拔起刀,回到自己房间,就灯一照,只见纸条上写了简单几个字:“请驾集东大石桥,立候。”没具名。

东方白耸肩笑了笑,前半夜“白马公子”的的斗,后半夜又来了个无头的约会,这该叫事不单行,白马公子为的是祝彩虹,这无头约会为的又是什么呢?

赴约,他作了决定。

徐家集正东的大石桥是进集的孔道。

月色依然很白,但已挂到距山巅不到两竹竿的位置。

三孔的石拱桥像一头巨兽僵伏在河上,桥两端的路树连接着河岸的林木,除了路段,视线并不怎么开朗。

东方白行云流水般来到桥头,静荡荡不见半个人影,气氛显得有些诡橘。他停下身形,静立着,目光游扫了现场一遍,凭他锐敏的直觉,人都伏在暗处,而且有不少人,依立脚的位置而言,已然进人了包围圈的核心。

不出声,静以待变,但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像无形的触须四处伸张,保持了高度的警觉,这种场合是不能光靠眼睛的。

“到桥这头来!”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气从另一端传来,不见人影。

东方白沉稳地举步上桥,桥面是大青石板铺砌的,桥身宽八尺,长约六丈,桥栏夹峙下,像一条长长的甬道。

穿完甬道,桥头是一方空地。

蓦地,东方白发现桥头护栏侧边地上仰躺着一个人,一时无法判定是活人还是尸体,心头不由一紧,再前追两步,定睛望去,头皮不由发了炸,躺着的不但是个死人,而且是具血肉模糊的残尸,血污在月光下变成了黑色。

他立时想到了南阳金狮子,太行之鹰苏飞,太王帮总香主石虎,他们先后死于同一惨绝的手法之下,现在的遇害者又是谁?

基于前面三个死者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眼下陈尸的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到底凶手疯狂杀人的目的何在?难道这桩无名凶案又要栽到自己头上?他才这么想,树影中已有人现身。

他转身面对现身者。

现身的是个中年汉子,短打扮,闪烁的目芒像野豹。

“本座先作自我介绍!”中年汉子先开口,声音像洪钟,显示其中气之足,道:

“太王帮副帮主李昆。”

“李副帮主!”东方白抱抱拳。“幸会!”

“未必是幸会。”

“有何指教?”

“人是不是你杀的?”

“人?”东方白并不惊诧,因为他早已料到定然是这么回事:“副帮主指的是这位……”

“不错,本帮监察何继武。”

“噢!遇害的是贵帮监察?在下只有两个字可以回答,不是!”

李昆的眸子突然变成了两粒火星,芒线刺人。

“无肠公子,你先杀了本帮苏堂主,石总香主,你矢口否认,‘铁杖姥姥’容许你三个月之内交出凶手,所以本帮暂时没对你采取行动,现在你又杀害何监察,而且罪证确凿,你想狡辩也不成,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

东方白心念疾转,原来那与月白劲装少女在一道的是叫“铁杖姥姥”,他们原来是一道的,那艳野的女子被尊为公主,想来她是帮主的千金,一个江湖帮派而用这种称呼,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罪证确凿?”

“不错。”

“能列举么?”

“毋庸列举,你在现场杀人,而这里便是杀人的现场,难道还不够明确?”

“不够,有谁目睹在下到过此地,又有谁目睹在下在此地杀人?”

“当然有!”断然的回答。

“谁?”东方白有些惊愕。

“白马公子莫文俊!”

“白马公子莫文俊?哈哈哈哈……”东方白失声大笑,又道:“前半夜他约在下决斗,后半夜他指在下是凶手,很新鲜,也很幼稚,就凭他一句话,副帮主便相信了?”

“绝对相信。”

“哦!其理安在?”

“事实会答覆你!”说完,撮口发出一声长哨,右手高举,然后又放下。

东方白猜不透对方在弄什么玄虚?

工夫不大,只见桥的另一端有人影出现,上桥,是两个人抬着软兜也似的一样东西,到了桥中央,放落,然后迅快地退了回去,软兜上像是躺了个人。东方白大感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抬上桥中央的是谁?

李昆抬手道:“请上桥去看个仔细?”

东方白脱口道:“那是谁?”

李昆冷冷地道:“使你无法狡赖的证人。”

东方白想问个明白,但看对方的模样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反正只要上桥谜底便可揭晓,口唇动了动,没出声,从容转身举步向桥上走去。

渐行渐近,着出是一个人仰面僵卧在软兜上一动不动,是重伤者么?

先看到的是锦衣,心头不由一震。

再朝前走了几步,“啊!”他栗叫出声,又是具衣杉碎裂的尸体,而且死者赫然是白马公子莫文俊,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个翩翩佳公子,现在竟变成了一具血尸,凶手是见人就杀的魔王么?

他木然呆住,全身发麻。

桥的两端人影涌现,夹着火把,两端被封堵,每一头少说也有四、五十之众,火光照映下,可见搭箭张弓。

东方白瞿然惊觉,自己已陷在一座死桥之中,两端到桥中央各是三丈左右,弓弩最有效的射程,想突围可不容易,两面被弓弩封死,两面是湍急的河水,偏偏他不谙水性,可以说四面都是绝路。

火把夹在箭手之间,排列得参差有致,而且是纵深的配置,至少三层,这样,发出的箭矢便可连续不断。

紧接着,火光幻化,蔚成了无数火球,搭在弓上的箭已经点着,火箭,着身即燃,杀伤力增加了一倍。

东方白功力对高,再沉稳也不由着了急,他即使能飞也难逃火箭之危,箭矢是不受空间限制的,何况他并没长翅膀,想飞也飞不了。

“东方白,杀人者死,今晚是你的末日,你将为你所为付出代价。”火球丛中传来副帮主李昆的震耳声音。

“在下并非凶手!”东方白抗声回答。

“懦夫!”

东方白知道争辩无益,急想脱身之道,第一次,他头上冒出了汗珠。想来想去,根本无路可走,如果是投水,不淹死便被生擒,后果不说,名头是毁定了。

“放!”副帮主李昆发出了命令。

耀眼的火星曳着芒尾以漫天之势罩向桥中央。

火能烧身,利簇能透体,是死亡的风暴。

没有考虑,没有选择,甚至连意念也告窒息,东方白本能地弹起身形,拔升两丈高下,火箭在脚下交叉。

势尽必然会下落,人不能停在空中。

第二批火箭又到。

看样子今夜绝无悻理。

东方白暗道一声:“完了!”但求生是人的本能,除非绝对的绝望,不会轻易接受死亡,东方白势尽不坠,奋力回旋,足踏桥栏,身地再次升空,火箭扬高,罩身而到,避无可避,小腿一阵剧痛,真气立泄,由于回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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