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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短命白月光后,和反派HE了-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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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许舟:“……”
她犹豫片刻,抬起手来,拍了拍皇甫雄的肩。
“老雄,人生在世啊,有时候,糊涂是福。”
“对对对,”皇甫雄竖起大拇指,“像我这样的人吧,你要我坐在最上头发号施令,还真是难煞我也。我就做个糊涂将军,上面指哪,我打哪!”
云许舟:“……嗯,你开心就好。”
她不禁暗想,皇甫雄大抵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相……吧?看着这憨熊眉飞色舞的样子,云许舟是真心实意地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知道杀死皇甫俊父子的真凶是谁。
幽无命走到三军之前,很随意地挥了挥刀,模样懒懒散散。
“杀。”
他看起来丝毫也没有郑重其事的模样,但‘杀’字出口的霎那,只见黑翼一展,他的身影已如一道离弦之箭,迎着扑面而来的箭雨,直直掠上了城墙。
攻城大军还没回过神,便见那两扇翼翅在城墙上方晃了晃,消失在城后。
众人还在懵,便见阿古已率着幽州重骑兵发起了冲锋。
皇甫雄:“?”
幽州军好似看不见面前高耸的城墙以及镶满了黑铁倒刺的巨大城门一般,就那么向着姜都绝尘而去。
一声如闷雷一般的‘轰隆’声在城中响起。
整块大地都在震。隐隐有黑色焰光从城墙密实的砖缝间透出来。
就在皇甫雄晃神的功夫,又一阵沉闷至极的‘匝匝’声传来,便见那紧紧闭合的城门正中,忽然出现一道缝隙。
缝隙迅速扩大。
露出了城门底下的情景。
门后严阵已待的守军消失得一干二净,城门门洞两侧和顶部,零零散散残留着些许黑焰和破破烂烂的铠甲碎片,地面仿佛被生生刮去一层。
这是……在门洞里爆了个大炸火吧?
幽无命依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一手抓着一扇城门,将它向着左右推开。
与那高达十数丈的精铁城门相比,这么小一个人,就像一根细细的木棍。
然而那庞然巨兽般的城门,却在他手底下老老实实一分为二。当他双臂彻底展开之后,两扇重逾万钧的门,便依着那惯性,继续分向左右,直到‘轰’一声撞上城壁为止。
幽州重骑正好冲到了城门之下,他们像游鱼遇到礁石一般,避开幽无命,兵分二路从他左右高速冲锋,杀入城中。
他便那么丧丧地站在城门正中,微垂着头,任风把脸颊边那缕碎发吹得轻轻拂动。
桑远远:“……”装逼之王,浑然天成。
皇甫雄当场就哭了:“城门这么好开的么!啊啊啊!我杀冥魔王!要不是它拖住了老幽,凤陵一战,我何至于伤亡二十万!”
桑远远和云许舟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大军杀进了姜都城。
抵抗比想象中微弱许多,听着杀声,迅速就攻到了姜王宫。
“不对啊。”桑远远皱起了眉头,“姜雁姬身边还有御衣卫,还有西营整支精锐,怎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不祥的预感像一股黑色暗流,悄悄爬上她的心头。
心中刚刚一凛,便见幽无命逆着大流急速掠来,晃眼就到了面前。
他二话不说,反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直直掠向西面。
桑远远只觉一颗心‘咚’一声落了地,旋即重重弹起,在胸腔之中‘怦怦怦怦’地打起了鼓。
她第一次,有些害怕自己说出的话:“桑州,出事了?”
声音已抖得不成样子。
“嗯。”幽无命薄唇紧抿。
半晌,他低低道:“御衣卫,比想象中还要强。借着夜色,姜雁姬率主力偷袭桑州,所经之城,一个活口都不留——连传讯的机会也无。”
桑远远倒抽了一口长长的凉气。
这是何等惊人的战力!
旋即,寒流顺着尾脊直直冲上颅脑。
她的声音变了形:“所以,发现他们的时候,已到眼皮底下了么。”
“嗯。”幽无命道,“岳父说,来不及,守不住,让我无需挥军救援,他定不会落入姜雁姬手中,拖累你我。”
桑远远重重咬住了唇,鼻喉酸涩,憋出了呜咽。
幽无命续道:“但他忘了我会飞。”
“幽无命。”桑远远带上了哭腔,“拜托你了。”
“安心。”
双翼一扇,贴着地面急驰的身影带出了音爆之声。
狂风刮走了眼睛里涌出的泪水,桑远远尽力平复心绪,渡出翡翠流光,为他提供助力。
率军救援绝对是来不及了,幽无命连云间兽都不骑,径直带着她,全力掠向桑州。
黄沙密布的大地上,渐渐出现零星绿植。
姜州多沙漠戈壁,是个干燥的黄沙之州,而桑州则密布着矮桑,整个州国绿油油。
绿色多起来,便是离桑州近了。
飞掠之中,幽无命忽然伸出手来,用拇指拨了拨她的下唇。
“别再咬了。”语气颇有点暴躁。
桑远远恍然回神,尝到满口血腥。
嘴唇不知何时已被她自己咬破了,掌心也传来了刺痛,低头一看,几个指甲印正缓缓溢出鲜血来。
“幽无命,我……”
“不怕,有我。”
他的速度更快,晃眼之间,便掠入一座死气沉沉的城。
入目都是桑人的尸体。
绝大部分人连兵器都没有机会拔出来。
桑远远也没想到,御衣卫竟是这么一支精通大范围暗杀的队伍。
幽无命一刻也没有停留,直直穿城而出。
这么全力奔袭,带着她横跨两州,他明显是吃不消的,强行提着一口气在硬撑。
他知道她心急如焚。
她的焦急,让他快要疯了,胸中燃着火,恨不得撕碎眼前的一切。
他深深缓缓地呼吸,速度丝毫不减。
气息之中,渐渐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很快,又掠过一座被攻城的城。
果然是,一个活口都没有。就连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儿也被干净利落地一刀断喉。
桑远远又一次尝到了血腥味。
她略有点麻木地抿了抿唇,发现没有破。
是从胸口泛起来的。
急火攻心。
她偏头看了一眼幽无命,见他双颊泛起很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极慢极沉,带着一点拉风箱般的破音。
他跑出内伤了!
她又急又痛,抛出翡翠般的小脸花,埋在他的胸口。
她知道他的性子,这种时候他绝不会停。
姜雁姬的大军碾过之处,矮桑倒了一地。望着那些被踩进泥里的碧绿枝叶,桑远远的心脏一阵阵抽搐着痛。
还是低估了姜雁姬的实力和魄力。
原以为她狼狈逃窜到姜州,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谁知道她将人心涣散的姜州军和禁卫军扔在姜都作饵,只带着最精锐的御衣卫和西营卫,便袭击桑州去了。
“她已看出谁才是真正的威胁。”
逼幽无命去打皇甫雄和云许舟,是姜雁姬唯一的破局之法。
若是桑州王夫妇当真落在了姜雁姬手上,以幽无命的性格,必定会如她所愿,和那二人拼个两败俱伤。
很卑鄙,也很有效。
桑远远心中燃着火,头一次,对一个人恨得这般刻骨。
她恨不得把姜雁姬这个人,不,这个魂,拉出来凌迟一百遍!
桑州都城那灰白夹着碧绿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幽无命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压了一路的心跳失了控,在胸腔中错乱奔腾。
他抬起手指,重重点了几处穴位,禁止气血逆流。
即便最擅长奔跑的云间兽,也无法保持着最高的速度横穿两个州国,而幽无命,他是全力在飞掠!
桑远远心痛无比,望着男人坚毅到冷冽的侧颜,只觉心中的爱与感动之上,再度被他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迅速逼近桑都,桑远远意外地发现,形势比她想象中竟要稍微好一些。
姜雁姬的军队,还在争夺城墙!
原来,大功将成的前夕,出了个岔子。
御衣卫借着夜色用铁勾攀城,要的就是快准狠,在不惊动守军的前提下,将其灭杀。
而奇袭桑都之前,御衣卫却被一个爬在高桑上面采集晨露的农妇发现了行踪。她把消息传了出去——农妇看见这样一支军队静悄悄地潜向国都,情急之下,不顾自身性命,用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了树冠。
虽然御衣卫及时发现,扑灭了火,杀死了农妇,但这一簇小小的烟和火,却吸引到了哨兵的注意力,旋即,御衣卫和西营卫行踪暴露,桑都及时防范,没叫姜雁姬偷袭得逞。
只不过这支精锐实力太强,哪怕发现得早,却还是被他们顺利攻上了城墙,形势危急得很。
幽无命深吸一口气,双翼一展,径直带着桑远远飞了起来。
这般远距离的飞翔还是第一次。
幽无命双眸通红,眼角再一次沁出了血泪。
双足踏上城墙的霎那,一口心头血喷涌而出,他再也无力支撑,随手烧死周围几个天都士兵之后,便重重盘膝一坐,入定疗伤。
消耗实在太大,焰力有反噬之相,他的眼皮下隐隐透出了七色光。
桑远远给他种了满身花。
她跃上城垛,看见桑州王遥遥站在王城的高墙上,正在指挥桑军顽强抵抗。
桑夫人娇小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丈夫身边。不是难分难舍,而是方便在最后关头共赴黄泉,不要成为拖累。
幸好,他们还在。
是时候让敌人付出代价了!
桑远远平了平呼吸,阖上了双眼。
她的身上,浮起了一层翡翠般的光芒。
光芒愈来愈盛,城墙上,好像多了一枚青盈盈的小太阳。
“王女,是王女!”
“是王女和幽州王回来了!”
欢呼声四起,疲惫的将士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抡起刀,重重砍向面前的敌人。
攻向桑远远的御衣卫尽数被桑州将士拦了下来。
“想靠近王女?除非把我们全部杀光!”
“找死——杀光他们!”御衣卫实力远胜桑州军,一阵猛攻,桑军阵型瞬间摇摇欲坠。
越来越多的御衣卫和西营卫冲上城墙。
而桑州与数日前的云州一样,主力军根本就不在王城。
眼见,城墙便要彻底沦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桑远远忽然轻盈地转过了身,睁开双眼,抬起了双臂。
她的瞳仁已变成了翡翠般的碧绿色。
所有人同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随着她缓缓抬起双手的动作,那些爬满了城墙的爬山虎一样的矮桑,忽然便疯狂地生长起来!
叶和藤上,散发出盈盈绿光。只眨了眨眼的功夫,它们便长到了半人高。
“入侵者死!”
她开口之时,只见那些翡翠般的枝条齐齐舞动,将她的声音递到了城墙每一个角落。
“入侵者死!”
“入侵者死!”
“……”
精疲力竭的将士们瞬间沸腾了。
“杀!杀!杀!”
变异过的矮桑仿佛一条条毒蛇,吐着信子,卷向敌军。
盈盈青雾弥漫在战场上,桑州军的铠甲上多了一层碧绿流光,替他们挡下了对手所有的攻击。
局势瞬间逆转!
矮桑的生长之势仍未停歇,桑州的人是战士,树也是战士,枝藤漫卷,将敌人一个个困在了密林丛中。
有翡翠流光加持,桑州将士的刀锋,可以轻易攻破御衣卫的玄甲防御了!
矮桑大大限制了敌人的行动力,高大威猛的桑州军人像是一座座铁塔,轰隆砸下,便要割去一条性命。
“杀光他们!”
桑远远的声音透过满城灵桑,荡向战场每一个角落。
神迹般的一幕,令天都军人的心智更加迅速地崩溃。
桑州军疯狂反扑,只差一步就能拿下的城墙,迅速回到了桑州的控制之下,在矮桑的帮助下,天都精锐一个接一个血染城池。
终于,姜雁姬的命令姗姗来迟:“撤军!”
“撤退!撤啊!”
御衣卫和西营卫如蒙大赦,纷纷避着那些魔鬼矮桑,向着城墙下方逃窜。
桑远远跃下城垛,走向城墙外缘。
“想走?”
矮桑爬上了攻城的云梯。
翡翠流光如水一般,顺着城墙,向着墙下蔓延流淌。
所经之处,树都活了过来,一株株张牙舞爪,卷向敌人。
云梯被拦腰切断。
翡翠光毯铺向远方,呼吸之间,驻在城外的天都军阵营,全部陷落。
这样大范围发动植被,攻击力自然强不到哪里去,只是令敌手如同身陷泥沼一般,行动艰难,不敢露出半点破绽。
“开城门,骑兵出击!”
桑成荫的狮吼回荡在整座王城上方。
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什么的,桑州王最是拿手。
“老爹你这是往死里剥削我!”桑远远嘴里嘀咕着,手上老老实实往冲出城外的骑兵和云间兽身上扔满了翡翠流光防护层。
无敌的先锋骑兵向着被矮桑缠住的敌人发起了无情冲锋。
就在天都军开始感受到绝望之时,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站起来了。
幽无命缓步走到了桑远远的身边。
他抬起手,在眼睛上搭了个篷,望向对方主帅。
今日,姜雁姬也穿了一身黑色玄甲,脂粉未施,只画了两道利落的长眉。远远地望着,似乎已能看到她身上那股浓浓的颓势。
“得抓活的。”幽无命懒懒地动了动肩膀。
他掠了出去。
桑远远站在城墙上方,继续全力操纵翡翠流光。
幽无命飞入敌阵中心,直取姜雁姬,而桑州的骑兵和步军,则在城墙下方的开阔地带,彻底打响了桑都保卫战。
遍地矮桑,都是桑远远的手、桑远远的眼。
奇异的共鸣感在她的心头盘旋,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台超级计算机,有条不紊地监测着战场,灵蕴顺着变异矮桑流淌,依着轻重缓急,支援每一处,然后流向下一处。
虽然不可能给每一个士兵都提供翡翠防护服,但在她高效的支援下,桑州军的伤亡降到了最低。
密密麻麻的小脸花和食人花顺着城墙落到了矮桑中,有它们加入,桑州更是如虎添翼。
桑成荫已亲自上阵,挥着一柄狮头巨锤,声势浩大,没杀几个敌人,却俨然成了战场中心,将敌军的注意力牢牢抓住。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无数御衣卫如流星一般袭向桑成荫,誓要将他拿下。
桑远远不得不给这位狮王罩上了双重防护。
这一仗,从朝阳初升,打到了夕阳西斜。
碎金般的斜阳洒落在矮桑上,与鲜红的血交相辉映。
桑州各地援军陆续赶到,将天都军的后路彻底封死。
幽无命的重刀一记接一记,劈中御衣卫结成的防御大阵。赶路的时候透支过度,他此刻没有使用焰力,而是凭借强大的体魄和高超的战斗技巧以及无与伦比的力量,在与御衣卫近身搏杀。
包围圈越缩越小。
天都阵线一处接一处彻底崩溃。
桑远远骑着食人花奔下城墙,来到幽无命身边,为他提供绝强助力。
姜雁姬修为是灵耀境九重天,姜一的修为是灵耀境八重天,被剪除了全部羽翼之后,这二人对上幽无命,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在灵蕴藤的配合下,姜一很快就被捆成一只粽子,扔在一旁,被桑州将士一拥而上拿住。
姜雁姬知道大势已去,不再垂死挣扎,而是傲然立在那里,扬首道:“幽州王,吾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第104章 各自的鬼胎
姜雁姬傲然立在满地血泊之间。
“幽州王,吾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这一刻,周围零星的战斗声音仿佛变成了背景。
桑远远站在了幽无命的身边,二人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对方,十指紧扣。
姜雁姬眸光慵懒,斜斜瞥了桑远远一眼:“桑王女,吾有话单独与幽州王说,你且回避。”
帝君高高在上惯了,面对桑远远,神情满是轻慢睥睨。她有自信,哪怕虎落平阳,但手中依旧握着足够分量的王牌,不怕幽无命不动心。
幽无命唇角缓缓勾出一抹阴笑,偏头道:“桑果,你且为她挑一个死法。”
姜雁姬,她是什么东西?若不是她占了这个壳子的话,此刻,她已死无全尸。还想离间他和小桑果?她做梦比较快!
桑远远抿唇一笑,摸着下巴,装模作样沉吟起来。
姜雁姬深吸一口气:“幽州王,吾将要对你说的事情,于你是天大的好处。寻常女人家,目光短浅,感情用事,我让桑王女回避,于她于你都是好事。幽州王,我知你新婚燕尔,初尝情爱滋味,正是上头。可你也听听我的建议,再作决定也不迟。”
幽无命怪异地盯了她一会儿,唇角扯了两下:“你要给我找小妾?”
桑远远面露警惕:“这种事,我说了算。”
幽无命唇角笑意藏也藏不住,暗暗攥紧了桑远远的手指。
“哦?我看未必。”姜雁姬冷笑一声,缓步上前,走到幽无命另一侧身旁,一只玉手抬起,搭上幽无命的肩,另一只手抚了抚自己仍旧年轻、毫无瑕疵的眼角,红唇微分——
“幽州王,我慕你年少有为,英俊强盛,愿委身于你。你称帝,我为后,我将心腹能人,文官武将,地下根基势力,尽数交于你手,全力辅佐你。你有此助力,必能顺利接任天下共主之位,成就一代圣君。否则,光是那烂摊子,都够你头疼不知多少年。”
此言一出,幽无命与桑远远都真情实感地惊呆了。
“你没病吧!”
只见幽无命重重打了两个寒颤,二话不说,反手制住姜雁姬,封死了她的灵蕴。
姜雁姬笑容愈盛:“怎么,幽州王喜欢用强么?那也很有意思。”
幽无命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木木的,灵魂好似飘到了头顶,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半晌,他终于缓过了气。
“真是……想要一片一片,切光你的肉。”他重重喘了两口粗气,“你竟敢,竟敢,……小桑果,我要疯了。”
最后一句话是从牙缝里飘出来的。
他想过很多很多次抓住姜雁姬之后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眼前这一种。
那对属于他娘亲的红唇,一字一字吐出这样的话来,于他而言,无异于凌迟之刑。他感到天旋地转,两眼发黑。
桑远远亦是一阵阵眩晕。
她反手扶稳了幽无命,偏头冲着姜雁姬怒吼:“你当真是无耻之极!你怎么可以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对姜雁姬的亲生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姜雁姬一时回不过神,听到桑远远骂她,立刻回骂道:“贱婢,少往我身上泼污水,你这是想污蔑我与老幽王有什么不齿的关系么!幽无命,我与老幽王绝无首尾!不信,你可与我滴血验亲!若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我要你补偿我。你放心,我定会叫你尝到世间最美妙的滋味。”
幽无命摁住额头,呼吸更重:“小桑果,算了。不必寻回我娘了,我要她死,要她,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她,尝遍世间千种酷刑,我……”
他的手在重重颤抖,五指抽搐,情绪几乎彻底失控。
桑远远已很久很久没有见幽无命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他的双目一片赤红,面青如鬼,唇白如纸,额头上青筋密布,五指抽搐痉挛。
她深吸一口气,狠狠望向眉目轻佻的姜雁姬。虽然姜雁姬并不知道幽无命是这具身躯的亲生孩子,但她做的那些事情,以及此刻对他造成的伤害,真是万死难赎。
桑远远怒道:“你可知道幽无命他是谁!你占了姜雁姬的身体,杀害了她心爱的丈夫和孩子!如今,地狱中爬出来的复仇之魂便在你眼前,你竟还敢口出污言秽语!你当真是,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幽无命勾住了桑远远的脖颈,力道大得令她有些窒息。他说不出话,呼吸一声重过一声,沉沉地响彻她的耳畔,像是被困在陷阱中受伤的凶兽一般。
桑远远怒斥姜雁姬:“午夜梦回,你难道不曾看见过父子二人的眼睛么!世间,怎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卑鄙下作之徒!”
心头的愤怒令桑远远眼眶通红,眼角不自觉地渗出了泪水。她难以想象,此刻的幽无命该有多么痛苦。
偏还动不得姜雁姬!
姜雁姬的双眉越皱越紧。
“什、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望向幽无命,“你是明小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你不能怪我,要怪你就怪你自己!我本来早已弄丢了你们父子二人的行踪,我都已经放弃寻找了,谁叫你,谁叫你雕了那么多和我一模一样的木头人扔在河里呢?是你自己暴露了行踪,是你害死了你爹和你自己,你不该怨我!”
一听这话,桑远远只觉天旋地转,心中的担忧和心疼暴涌而出,急急望向幽无命。
只见幽无命的眸中燃着黑焰,带着焰的血泪变成了黑色,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颤抖的五指燃着焰,停在了距离姜雁姬脖颈毫厘之处。
他已有些神智不清,脑海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切割剧痛,他不想再管真正的姜雁姬了,现在,就要让眼前这个人,尝到炼狱的滋味!这些日子得到的阳光和温暖,如露珠般蒸发无踪,他再一次陷进了黑暗泥沼,再一次,变成了一整块发了霉的苔藓。
他要报仇,他只要报仇……
桑远远扑上前,半搂半抱,拥住幽无命,将他推到一旁。
“幽无命,冷静些!”
他的眼珠在眼眶中剧烈地震颤,他慢慢垂下眼睛,望她。胆敢拦在面前的一切,都会被他毫不迟疑地撕碎!
……可是这是他的小桑果啊……
他颤抖的手指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小、桑、果。不要,拦我。”他一字一顿。
此刻,见到幽无命发病,桑远远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唇角勾起了温柔的笑容,将自己柔软的身体贴近他那满身狂暴戾气,未被攥住的那只手轻轻地环住了他,贴在他的耳畔,轻声细气,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温柔——
“你容我想想办法,利用天衍镜,把这个该死的魂魄抓出来,到时候,随便你怎么收拾。不要着急,能进去,自然能出来。”
桑远远并没有丝毫把握,但她知道,此刻若是放任幽无命杀了姜雁姬,他一定会坠回黑暗深渊。
她的爱人,再一次跌向悬崖,她必须拉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幽无命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
他低头一看,只见桑远远的手腕已被他捏出了好几个青紫的指印。
“桑果!”
“没事没事,我有小脸花。”她心很大地笑着,把一只脸盘子糊在了伤处。
他从身后重重搂住了她,将她团成一团搂在怀里,呼吸沉沉落在她的耳际。
“桑果,万幸有你。”
若是这样杀了姜雁姬,杀死了真正的姜雁姬回来的希望,待他平复心绪之后,必定要痛悔一生。
她回身,踮脚,用额头触着他的额头。
“我也是。幸好有你。”
四目相对,一切情意尽在眸光交汇中。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下巴:“幽无命,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我们的任务,便是让他们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幽无命的眸光渐渐彻底平静。
“嗯,先审姜一。我亲自审,桑果,你不看。”他的唇角露出了恶意满满的微笑。
这种时候,幽无命必须得逼着自己去做一些事情,好让自己不要去多想那些沉重无比的往事。
姜雁姬暂时动不得,那姜一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
桑州将士个个身强体壮,收拾战场的速度叫一个迅捷如风。除了姜雁姬和姜一之外,一个俘虏都没留。
姜雁姬和姜一都被关进了桑州的天牢。
幽无命审讯姜一之时,桑远远陪着父母,站在了王城上方,看着桑不近火烧火燎地率军奔回来。
“没用的东西!”桑成荫的狮吼咆哮在城墙上下,“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桑不近:“……”
又委屈又丢脸。
云许舟和皇甫雄都在这里哪!也不给他留点面子!
……
这是一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幽无命在地牢中审姜一,其余诸国的话事人们,完全无视了当事人幽无命的意见,在桑州王的大殿中,非常草率轻易地敲定了云境十八州的新主人。
等到幽无命揉着手腕懒懒散散地来寻桑果时,众人已齐齐向他俯首,声音整齐划一——
“见过帝君!”
幽无命:“……”
一双黑眼珠左右转了转,寻到躲在一旁偷笑的果子。
他挑了挑眉,瞬间进入状态:“如今天下大乱,当务之急是平定秩序,安抚人心。”
“是!”
打发了众人,幽无命把桑远远捉到了僻静处。
“姜一死了。”他的表情有些意犹未尽。
“招了吗?”
幽无命很不满意地瞥她一眼:“小桑果,我亲自下手去审,若不叫他吐干净,我岂不是连阿古也不如?”
“是是是,帝君最厉害。”
幽无命:“……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他有些烦恼地捏了捏眉心:“小桑果,你知道我不爱管那些。”
桑远远笑得像狐狸:“咱们可以请摄政王来辅政啊。”
术业有专攻,她和幽无命,确实都不擅长政事。
她道:“方才爹爹他们在商量这事儿的事情,我已想过了,接手天都之后,将幽、冀、姜三州都并入天都,方便管理。”
冀、姜二州的王室都被幽无命灭了,他入主天都,正好把地盘扩一扩。
“请摄政王来处理这些杂事,待你我归来,恐怕连我们大婚的一应事宜,都已准备好了。”桑远远笑眯眯地负手走了两步。
幽无命微愕:“小桑果,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桑远远很不高兴:“幽无命,你真以为我很笨么?鼎有三足,云州一足,天都一足,冀州一足。老云帝既然跑了,那肯定是去了冀州。”
幽无命愉快地揽住了她:“真是个聪明果,难怪能看上我。”
桑远远:“……”
前往冀州的路上,幽无命把姜一吐露的信息说给桑远远听。
一切的开端,是五百年前那一次云州冰川位移。冥魔王暴露了冰下行踪,当时还是帝君的老云帝亲自率军围剿。
那时候冥魔王实力没有如今那么强,战败之后,为了保命,它把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告诉了老云帝,并且交出了一件圣物,天衍镜。
冥魔与天衍镜,都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强大得超出想象,对于他们来说,生活在云境十八州的人,只是茹毛饮血的低等生物。
地下巨鼎是他们造的,天衍镜是他们用来预测天气的小玩意。对于他们来说,像云境这样的低级世界,只是用来处理冥魔的垃圾场。巨鼎之中那个透明发光的东西,便是把冥魔牢牢吸引在这个世界的诱饵。
幽无命讲到一半,偏过头,怪异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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