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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短命白月光后,和反派HE了-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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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有一个人却与大天衍术推衍的‘未来’格格不入,她就是姜雁姬。按照天衍镜中显示的未来,她应该登基成为女帝,做韩少陵的垫脚石,然而姜雁姬这个人,却……唉,她在外面找了个男人,还生了个私生子,我们百般威逼利诱,她都不肯配合,一心只想跟那个男人。”
  “天命之事,牵一发动全身,姜雁姬若不是女帝,那么未来将被彻底打乱,皇甫俊必定不会愿意一直做姜氏后盾……眼见那唯一的生机,便要毁于姜雁姬之手。”
  桑远远的心脏重重一跳,悄悄伸出手,牵住了幽无命。
  他的手在微微发颤。
  “后来。”幽无命的牙齿中平静地蹦出了两个字。
  姜虚钧道:“后来,坛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姜雁姬骗回来,然后将那些‘正确’的‘未来’,通过镜核,以天命之力强灌到姜雁姬的脑子里。”
  桑远远感觉到幽无命的手抖得更厉害,时而冷得像冰,时而焰气难以抑制,烙着她的手。
  “结果却谁也没料到,”姜虚钧道,“姜雁姬并没有洗心革面,而是换了个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玄乎,云之濯也只说讲不清楚,大约就是姜雁姬原本的魂魄被驱逐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而一个很契合于‘未来’的心狠手辣的魂魄被换了过来。”
  “这个‘姜雁姬’到来之后,一切与大天衍术显示的‘正确未来’都能正正对上。于是我们和皇甫俊一起,力推这个姜雁姬上位。皇甫俊那个人重亲情,姜雁姬就给他生了个儿子,那个儿子就是东州那个皇甫渡,有这个孩子在,皇甫俊便会甘心在背后支持姜雁姬。”
  “总之,皇甫俊被姜雁姬蒙在鼓里,姜雁姬其实也被我们蒙在鼓里。她根本不知道,她和皇甫俊所做的一切,最终是在给天命之子韩少陵铺路罢了。”
  幽无命垂着头,整张脸都埋在了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虚钧道:“这个‘姜雁姬’不负众望,弄死了外面的男人和那个私生子,成功得到皇甫俊彻底的信任,顺利登基成为了女帝。经过这一事,天坛便寻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再有哪一个能够影响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不走正途,那便把他换走。”
  桑远远脚步微一踉跄:“下一个被盯上的,就是我了。”
  姜虚钧点头:“对,天坛第二次施逆乾坤术,便是为了桑王女你。大天衍术显示,最终陪伴在天命之子韩少陵身边的那位女子,是个平等博爱,至纯至善,为了帮助他人,不惜牺牲自己和自己身边之人利益的奇女子。很不幸,天坛经过长久跟踪观察,发现桑王女你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桑远远缓声道:“我可真是谢谢天坛对我的正确评价,我还真不是个脑残。”
  她试图让语气轻松一点,但嗓音却不自觉地沙哑了许多,染上了沉沉阴郁。
  “可不是嘛,”姜虚钧讨好地笑了笑,“其实连云之濯都受不了那个梦无忧,可是,没办法啊,只有她在韩少陵身边,只有他们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世间才能免于一难,这,谁也没有办法对吧。”
  桑远远点点头:“说六年前的事。”
  姜虚钧急忙道:“六年前,天坛再施逆乾坤大术,将‘正确未来’与天命之力一起灌入镜核,由云之濯带着镜核参加你的及笄礼,打算像换走姜雁姬一样,换一个适合的魂魄过来接手你的一切。”
  “结果出了个岔子。云之濯说,你被天命灌顶之后,却告诉他,你并没有和韩少陵在一起,而是死于六年之后——因为大天衍术乃是窥探天机,只能看到大势和零星片断,所以之前谁也不知道,桑远远竟然早早便死了,陪在韩少陵身边的那个,只是另外一个和你长得相似的女人。”
  “云之濯就不怀疑我撒谎吗?”桑远远忍不住问道。
  姜虚钧道:“被灌注了天命之力,你当时魂魄已然不全,神智不清,不可能说谎。当时云之濯一时心软,容你对着镜核许下了一个愿望——临死之前,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云之濯说,这是他一生唯一犯下的一个错。他原本以为这么一点小小的心软和仁慈无关紧要,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十死无生的局面,你居然活了下来,还打乱了全局。本该死掉的人很多都没死,本该活着的人却一个接一个死了……”
  桑远远立刻想起了云之濯在白州时说过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
  所以,六年前,天真活泼的少女接过了天坛圣子的‘祝福’,却没想到这份祝福那般沉重,生生将她的魂魄从身体里撕裂了出去。
  桑远远忽然浑身一冷,虽无记忆,但一些本能的痛苦反应袭入脑海,令她颤抖战栗。
  还当真是‘一点不算纰漏的纰漏’啊!
  桑远远仿佛感知到了当时自己的心境——女子最美好的一段人生即将开始,却被命运之手无情扼杀。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向刽子手祈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在临死前,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最为讽刺的是,在她刚得知自己命中注定要死在韩少陵的小夫人手上时,他竟然正好向她求亲。
  桑远远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让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等待六年。
  如果韩少陵愿意等她,如果他没有娶幽盈月,那么桑远远就不会被杀死,他,便是她当时能看见的,伸手能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他等她,只要他等她。
  她就能活。
  可惜他没有。
  她并不怨恨韩少陵,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只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他,便在一步一步走向今日的结局。
  他以为只是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负心,其实当时她押上的是自己的生死。
  他没有等她,却又娶了她,给她正妻之位,却是负了她的命。
  这一切,都是性格使然。
  如果换了幽无命这样的人,他要么不答应,如果答应,他就一定会做到——不是退而求其次留个正妻位置就算应守承诺。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天意’。
  谁跟谁,注定了就要在一起。
  眼眶难以抑制地阵阵发热,鼻根一酸,滚烫的泪水滑过脸庞。
  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果,别怕。”幽无命的声音中翻滚着压抑至极的情绪。
  她很想伏到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然而现在不是时候。
  她望向姜虚钧:“那梦无忧是怎么回事?”
  “云之濯说,从异世召唤来的那个至纯至善之魂,不知为何进不了你的身体,栖在了镜核中。他只能令人寻找和你相貌相似的女子,尝试将这个魂魄放进去。后来找到的便是梦无忧。”
  “云之濯把镜核留给梦无忧,告诉她她的使命是辅佐天命之子韩少陵,教了梦无忧许多道理以及她未来将要走的路。”
  桑远远:“……”有点说不清到底是谁坑了谁。
  她缓了片刻,吸了口气,问道:“天衍镜正是被这逆乾坤之术弄碎的,对吗?”
  “是,”姜虚钧道,“云之濯说,此术过于逆天,之前对姜雁姬施术的那次,天衍镜便已经裂了,只勉强还能用。六年前对你施术,天衍镜彻底破碎,被天命之力冲入高空,散向四方。”
  “这些年一直在收集碎镜,终于拼了个囫囵。上一次梦无忧与韩少陵坠崖求助,不得已,我们利用这不完整的天衍镜将天命之力隔空灌入梦无忧手中镜核,中途出了意外,天衍镜几乎崩溃,云之濯情急之下,用身体强行护住镜面,不幸身染天命之力。”
  “他说他不行了,正好带着天道的力量前去寻你,拨乱反正。后来嘛,”姜虚钧垂着眼睛,“听说白州王把他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暴晒了好些日子。”
  “死得便宜了。”幽无命淡声道。
  姜虚钧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云之濯也不是坏人……都是不得已、不得已……”
  “天衍镜的由来,你知道吗?”桑远远问。
  姜虚钧摇摇头:“不知道。连云之濯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怎样施那些术吗?”
  姜虚钧继续摇头:“由坛首施术,引导灵蕴共振。我们只需潜心配合即可。”
  “嘶——”姜虚钧倒抽了一口凉气,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不对啊,今日好不容易凑齐除了镜核之外的所有碎片,我们在这里连耗了几个时辰,个个累得半死,正是为了利用天衍镜与镜核的感应来窥探幽无命。那他又怎么可能是坛首派来的!我上当受骗了!”
  桑远远点点头:“对你上当了。我没什么想问的了。”
  姜虚钧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还要杀我吗?!”
  幽无命温和地笑了笑:“没办法啊姜州王,你的两个儿子都死在我的手上,就算我肯放过你,你也不会放过我呢。姜谨真和姜谨鹏,其实都是我杀的,两个都是。”
  姜虚钧:“??!!”
  懵了半天,他忽然发出一声惨嚎:“你为何要告诉我啊!”
  幽无命随手把他烧成了飞灰,倒是眨眼便死了,没受什么折磨。
  他的模样很有几分严肃:“彼此解惑,礼尚往来。”
  他偏头望向桑远远。
  急着灭了姜虚钧,也是因为方才他感觉到小桑果好像很想抱着他哭。
  这会儿她却没有要哭的意思了。
  她负着手,弯着腰,在察看天衍镜。
  幽无命心中忽然一阵抽着疼——他知道,她这并不是好了,而是独自把痛苦给咽下了。
  “桑果。”
  “嗯?”她转过脸来,脸上挂起了笑容。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犹豫片刻,他问:“你在想什么?”
  桑远远道:“我在想,能不能利用这个镜子,把真正的姜雁姬给找回来!”
  幽无命:“!!!”
  他的呼吸忽然便滞住了。
  半晌,声音低哑,带着喘意:“那种事……谁知道她被扔到了哪里,谁知道是死是活……”
  “我可能知道哦!”她俏皮地眨了眨右眼,“这个你就没辙了吧,还是得靠你媳妇我。”
  幽无命:“!!!”他怎么忘记了,他的小桑果就是个宝藏果,时时能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呢!
  “不过,我们得先研究一下这个镜子的用法。”桑远远道,“我算是发现了,关于这个镜子真正的秘密,只有云老头一个人知道,我想他一定不会告诉我们。”
  “不错,”幽无命唇角浮起淡笑,“像姜虚钧这样又笨又老实的人,再没第二个了。”
  桑远远:“……”
  二人携手走到天衍镜边上。
  桑远远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道:“幽无命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其实除了这个镜子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符合常理的——用世界基本的规则和逻辑,都能解释得通。但这镜子不一样,它的能力,已远远超越了正常范畴,若我没有猜错,它一定是来自更高等级的文明……咦,你在想什么?”
  只见幽无命眉头微微皱起一点,看着手中的镜核,道:“我在想一件事情。小桑果,刚刚姜虚钧说云老头今日利用这个镜子和镜核之间的感应来窥探我,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了什么,然后云老头和姜一就离开了这里呢?”
  桑远远心头微微一凛。
  幽无命把手掌放在镜面上,渡入黑焰,怪声怪气地念道:“镜子啊镜子,让我看看失落的镜核它在哪里,在做什么?”
  共振发生时,镜面上清清楚楚地浮起了一幕场景。奇怪的是,它并不是此时此地,而是幽无命炼化那巨型冰龟的画面。
  幽无命思忖片刻,再次渡入黑焰。这一回出现的是他捡起这块镜核时的场景。
  与用碎镜察看‘未来’一样,画面是随机出现的,没有什么规律。
  幽无命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拿到这镜核之后,自己可是干了不少好事呢。
  比如夜袭姜州姜十三,比如冰雾谷灭杀皇甫俊……云帝在这里连续查了好几个时辰,最终得到了什么?
  忽有玉简一闪。
  是云许舟传来的消息——
  “幽无命,我刚收到消息,姜雁姬得了一枚记灵珠,说是记录了你在冰雾谷杀皇甫俊的情景,要给皇甫雄,皇甫雄问我意见,我让他观望一下以防陷阱。估计拖不了太久,幽无命,不会真留下了那种东西吧?!”
  果真,一件坏事只要有发生的可能,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
  幽无命和桑远远,一齐低头望向镜面上栩栩如生的画面……
  用记灵珠记录下来,一定非常清晰。


第100章 巨鼎神之骨
  云许舟传来的消息,让幽无命的唇角浮起了冰冷的笑容。
  “还真是‘走运’哪。”
  事件前因后果,不难猜测。
  云祖庙被掀,以及皇甫雄直取天都,终于让老云帝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一切,恐怕都和幽无命脱不开干系。
  姜雁姬杀了皇甫渡和皇甫俊?这真是荒唐至极!姜雁姬一举一动都在天坛的监视下,她根本不是杀害皇甫渡与皇甫俊的凶手。
  这件事绝就绝在,一切彻底爆发之前,除了东州方面之外,其余的人谁都不知道皇甫氏死了两个重要人物,更不知道姜雁姬身上什么时候就结结实实地背上了两口大黑锅。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和解释的机会。
  直到皇甫雄兵临城下,天都才后知后觉,发现后院已经失了火。可笑的是,姜雁姬竟然还把杀到家门口的皇甫雄当成了靠山,放放心心出兵去对付云州。
  老云帝前后一捋,立刻便猜到,这一切的背后有只黑手,阴险狡诈至极,像个影子,却一步一步把所有棋子都推到了他想要的位置。
  这个幕后黑手,不是幽无命,还能是谁?
  于是老云帝果断回到天坛,利用镜面与镜核之间的感应,来查幽无命。
  也是运气奇佳,这一查,竟真叫老云帝刨出了最重要的证据——幽无命杀死皇甫俊的情景。
  画面出现在镜面上,便可以用记录珠把它记录下来。
  只要皇甫雄看见幽无命杀了皇甫俊,那么幽无命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付诸东流。皇甫雄必定会当场与姜雁姬联手,整军开拔,碾平幽州!
  桑远远与幽无命看着镜中浮起的画面,已明白了当下处境。
  “所以老云帝与姜一拿了记录珠,便匆匆离去!”桑远远倒吸了好几口凉气,一时之间,只觉乾坤逆转,地覆天翻。
  “走。”幽无命偏了偏头。
  短短几息时间,桑远远后背已蹿满了寒流,周遭分明什么也没有,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身体仿佛陷进了泥沼之中,窒息感灭顶而来,根本挣不脱、逃不开。
  幸好,幽无命揽住她肩头的大手依旧那么坚定有力。
  “未到绝路。”
  他声音平静,却是疾步如飞,身后拖着光翼,一瞬间便穿过天坛重重地下殿堂。
  ……
  幽无命与桑远远再次出现在禁卫军左统领金吾面前的时候,金吾差点厥了过去。
  “选择吧。”幽无命凝着眉眼,“要么,把我带到前线,我杀姜雁姬。要么,等着姜雁姬荡平我幽州,然后再灭云州。”
  桑不近能和金吾走这么近,必定不单单是脾气相投。金吾与云州,定有渊源。
  “不可能。”金吾咬牙切齿,“我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情,你以为我是陶奇胜那种贪生怕死的小人么!”
  幽无命淡淡一笑:“都知道陶奇胜是什么德性,他又如何有能耐将我带到前线?金吾,三息之内,你若不点头,我便杀了你,你也无需看见云州覆灭。三……”
  金吾满面青筋暴突,终于狠狠点了下头。
  “走!”
  金吾让幽无命和桑远远扮成他的亲卫,骑上云间兽,如风卷残云一般冲向凤陵城。
  此刻,姜雁姬已亲身赶到了凤陵城下,城门洞开,女帝出城,亲自与皇甫雄谈判。
  姜雁姬坚持一定要将记录珠交到皇甫雄上,不经东州任何人的手——记灵珠十分脆弱,只要是个灵明镜的高手,就可以轻易捏碎它。皇甫雄既然能被幽无命骗得团团转,谁知道他的身边会不会潜伏着幽无命的人呢?所以姜雁姬定要皇甫雄亲自来取。
  皇甫雄自然也信不过姜雁姬——这种阴险卑鄙的女人,说不定就是放个饵,想钓他这只大熊呢!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时没有结果。
  皇甫雄之所以愿意心平气和停在这里和姜雁姬谈,是有原因的。
  昨日攻城时,他麾下一名心腹将领不慎失手被擒。不久之前,这名被擒将领竟然反了水,站在了姜雁姬身边,焦急地告诉皇甫雄,他亲眼看到了记灵珠中记录着东州王死于幽无命之手的画面,让皇甫雄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定要看一看记灵珠,再作决断。
  此人已跟随皇甫雄多年,不是随便就能被收买的。
  于是皇甫雄压下了全军出击的冲动,愿意和姜雁姬啰嗦两句。
  反正是真是假,一看那记录珠就清楚了。
  奈何姜雁姬这狗娘皮不肯痛痛快快交出记录珠,非要他亲自去取。这就有意思了。
  双方拉锯半天,终于,姜雁姬同意了皇甫雄提出的要求——
  由姜雁姬独自一人带着记录珠上前,而皇甫雄,则带着东州两名顶级高手,三对一,在双方阵地正中央会面。
  皇甫雄当场查看记灵珠,若是有诈,两名东州高手便会出手将姜雁姬拖在原地,双方直接开战,姜雁姬十死无生。
  若姜雁姬所言不假,皇甫雄便向她赔罪,共伐幽无命。
  这么不公平的条件,姜雁姬深思之后居然同意了,的确是诚意十足。
  ……
  金吾带着幽无命与桑远远赶到凤陵城时,姜雁姬已独自一人骑上云间兽,来到两军之间的大平原上,皇甫雄也带着两名顶尖高手离开军阵,双方来到大平原正中。
  幽无命与桑远远登上城墙,遥遥望去。
  只见姜雁姬从一只匣子里取出了记灵珠,递向皇甫雄。
  眼睁睁看着皇甫雄接过了那枚珠子,桑远远只觉两眼一黑——来迟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此刻,姜雁姬与皇甫雄身处数十万大军正中,即便强如幽无命,也无力逆转乾坤。
  “走。”幽无命当即揽住桑远远,疾奔几步,飞身跳下城墙,全力施为,掠向南面。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姜雁姬与皇甫雄那里,幽无命跳墙引发的骚乱并不大,被金吾强行压下。
  事后肯定要被追究,那也是事后的事了。
  这位曾受过云州大恩的禁卫军左统领扶住墙垛,心中一时只觉空旷寂寥。
  罢了。
  ……
  幽无命的心跳依旧沉稳。
  他全力奔袭,沉重的呼吸一下接一下拂过桑远远的头顶。
  必须第一时间离开前线!
  一旦解决了皇甫雄,姜雁姬松下一口气,立刻就会发现禁卫军左统领金吾举动异常,到那时,想走就晚了。
  “要打仗了,是吗?”桑远远轻声问道。
  “怕不怕?”幽无命呼吸滚烫。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她偏头看着他,挤出了笑容。
  这种时刻,没有人能够真正轻松地笑出来。
  “真打起来,还能撑上许多日子。”幽无命道,“足够我把你累死在床榻上。小桑果,不用愁,走投无路时,我会让你在快乐中死去。”
  他的眼神和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最快乐的时候,捏断她的颈骨。送走她之后,他再与将士们一起战死沙场。
  嘴唇颤了颤,她轻声道:“好。”
  其实她更愿意陪着他战斗到最后。
  不过她知道,若是到了真正的末路时,他一定不愿被她看见他的狼狈。
  二人穿着禁卫军的衣饰,一路无人阻拦,晃眼便到了帝宫。
  幽无命忽然停下了脚步,黑眼珠极慢极慢地转了一圈。
  “小桑果。敢不敢赌一次。”
  “唔?”她微微张大了眼睛,望向他。
  到了现在,他们手上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豪赌的砝码吗?
  “命。”幽无命的眼珠缓缓从左边转到了右边,眯起的眼缝里透出愈来愈亮的光芒,“小桑果,赌上我的命,若输了,我会带着你一起走。”
  桑远远:“?”
  他重重揽住她的肩,带着她疾速穿行在天坛地宫中。
  很快,两个人重新回到了祭坛前。
  “封好那扇门。”他闲闲地指了指八卦梅花黑铁暗门。
  桑远远严肃地点点头,招出两只面目特别凶恶的大脸花,一左一右立在门后,拉出密密麻麻的灵蕴藤,将那扇门彻底封锁。
  “打算怎么做?”她颇有些紧张。
  “共振。”幽无命唇角浮起狠戾的笑。
  他大步走到了祭坛边上,将天衍镜拨到一旁,然后用燃着黑焰的手刀左右劈了几下,将藏在里头的黑铁鼎‘剥’了出来。
  他望了她一眼。
  桑远远心脏‘怦怦’直跳,她走到他的身边,绷着唇角,重重点了下头:“我和你在一起。是死是活,带我一起。”
  幽无命忽地轻笑出声,伸出手指,掐了掐她的脸蛋:“小桑果,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从前对我说这种话的时候是在骗人么?”
  桑远远:“啊哦。又露馅了。”
  最初被迫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没少用海誓山盟来忽悠他。
  他把手往脑后一绕,重重吻住了她。
  桑远远极自然地张开了双唇,将自己最柔软温暖的情意全部坦露给他。
  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他的气息仍然能够轻易地搅动她的心湖,令她心慌气短,指尖不住地颤。
  “桑果,若失败了,我会带着火,操你。直到你死。”他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凶残无比地说道。
  桑远远怔了一会儿:“……听起来好刺激的样子!”
  “不怕?”
  “不怎么怕。倒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他松开她,垂下长长的眼睛,瞪了她一眼:“小桑果,你也太重口了!哪怕是与我在一起,你也稍微矜持些!”
  桑远远:“……夫君不要啊?”
  “噗!”他看起来已彻底放松了下来。
  “行了,我要开始了。这媳妇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他嘀咕着,将一只燃了黑焰的手摁在鼎上。
  熊熊烈焰顺着鼎底往下爬,爬向倒扣在地面的鼎口,然后荡向鼎中。
  桑远远紧张地注视着他。
  她忽然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共振。
  力是相互作用的。
  他要把自己的黑焰,利用共振,送到那地下巨鼎中去!
  若是成功,那么他的黑焰将会被放大数万倍,最大程度地炼化攫取地下巨鼎中的七彩之力。
  这样一来,他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获得恐怖至极的力量。
  但是这样做,岂不是要引发更加可怕的冥魔潮涌吗?
  她倒吸了一口长长的凉气,惊恐地望向幽无命。
  虽说是到了绝路,可是这么做,与天坛有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带着些微的慌乱与难以置信,落在了幽无命脸上。一怔之后,她的心情忽然便宁静了下来。
  她了解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
  他不是好人,但他绝对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人。此举,若不成功也就罢了,如果能成功,他一定已经做好了打算,想好了后路。
  此刻他阖上了眼睛,正在全力施为。
  安静又漂亮。
  桑远远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招出许多大脸花围在身边,若他失败了,她会尽力救火。
  她的字典里,也没有‘坐以待毙’这四个字,就算是被摁在了案板上,那也还是得用上全力扑腾那么一下下。
  她紧张地注视着幽无命,留意着他每一点最细微的神色变化,以便第一时间应对。
  她没有料到的是,火势竟会来得那么凶猛。
  太突然了!
  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就晃神的一瞬间,原本安安静静、眉黑脸白唇红的玉人幽无命,忽然之间便成了一个大火人!
  七彩之焰‘轰隆’一下自他身上燃起,由内而外,焚烧他全身。黑铁鼎在他的掌下发出了低沉至极的‘砰砰’闷响,已是不堪重负。
  桑远远瞬间从头顶凉到了足底。
  心中和脑海中只余两个字:完了。
  想来也是,地下那直径一千五百里的巨鼎,里面得有多少七彩之力!将小鼎之中的黑焰通过共振,放大那么万万倍,在巨鼎之中燃起,幽无命他得承受多么恐怖的反噬之力?!
  桑远远的大脑比身体更快一步作出了反应。
  她扑了上去,抱住了他。
  那一瞬间,只觉从身体到神魂,都被这七彩之焰炙了个对穿。
  她凭着本能,将所有灵蕴都化成了甘露,拼命洒向他那具燃火的身躯。
  在这熊熊烈焰之中,她和幽无命彻彻底底地心灵相通了。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坚强不屈。
  虽然已被七彩之焰彻底燃透,但他根本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整个人的意志就像是他的刀,笔直、一往无前,在熊熊火焰的淬炼之下,变得通红透明,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除非把他焚烧成灰!
  她的神念如藤一般,缠上了他。
  烙铁一般的刀身,令她疼痛欲死。
  生受着火焰酷刑,方才仿佛被掷入油锅受煎熬的那颗心,反倒是沉静了下来。
  真好。她可以陪着他一起,他如何,她亦如何。
  怕只怕眼睁睁看着,无力为他分担。
  她把自己变成甘蔗,拼命地挤出自己清清凉凉的汁液,助他冷却。
  '小桑果,你说过你是榨不干的。敢骗我,你死定了。'幽无命的神念极为迟缓地动了动。
  '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吗?'她用自己的全部,紧贴住他的全部。
  '好,一会儿说。'他的神念仿佛带上了笑意。
  '?'
  桑远远已分不清自己是死着还是活着。
  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拼尽全力紧紧挨着他,与他相依为命。到了后头,也顾不上什么灵蕴了,火焰本身,变成了身体和神魂的一部分。
  也许是燃着火的水,也许是火焰本身变成了水。
  谁知道呢?
  她只知道,幽无命和她一样,都在用最大的努力,让两个人活下去。
  这是真正的并肩战斗。
  从死亡之神的手里,夺取几不可见的生机。
  在这让人疯狂的剧痛折磨之下,时间的长度已经无法感知。
  仿佛过去了一秒钟,又仿佛过去了一万年。
  '幽无命,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小桑果!好听的来了——我们成功了!'
  '?!'
  下一瞬间,桑远远感觉到了一股清凉至极、庞大至极的力量直冲脑海。被灼痛支配到麻木的身躯和神魂瞬间复苏,就像是一根彻底被烧成焦炭的木头上,忽然焦皮尽褪,枝芽迸发。
  神思一荡,她发现自己的神魂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铁巨鼎之中,一道比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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