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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年代-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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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不可?”冯国璋大感诧异,扭头头看时却是洋人葛福。还是洋大人的面子大,北洋兵没有受到冯国璋的命令也都停下手上的动作,与扭打一起的民众分开,所有人也都诧异的看向葛福,再看向冯国璋,等着新的命令。

“堵不如疏。”葛福点点头,冒出一句中国古话,继续道,“现在真是万万不可再遭杀戮,此时和议的紧要阶段,要是杀光他们,武昌集团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同意和议了。对民众还是抚为上。”

随葛福而来的各国领事也纷纷相劝,冯国璋一下子从诧异中回过神想起来了,原来杀这些暴民就是给你们这些洋大人出口恶气,压下刚才受的惊吓!这些洋人此时不领情责罢,到懂得说风凉话。以前洋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不是要闹个满城风雨,不杀几个也泄不了火,甚至恨不得挑起一场国战。今天这些洋人也怪异,还真把自己当和平使者。冯国璋想着,竟脱口而出道:“我冯某人也不是烂杀无辜的人,只是想为洋大人出口气而已。既然洋大人大人有大量,不与这些暴民计较,我自然也不会再计较。”

此时,那些北洋兵才暗地里松下一口气,连冯国璋身后的那些北洋将领也同是轻松下去。他们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汉口的民众只要再稍稍的逼迫一下,就有爆炸的可能。真要是这样,就只有屠城一个办法了。

“又该如何抚?还请赐教。”冯国璋倒是谦虚的问葛福。

葛福摆出一个很潇洒的老英国府耸肩的姿势,示意他能搞定。他走向摆在那里迎接他的四轮马车,抓着擦得明亮的青铜车灯,爬上车顶。他举起右手,像是在各州拉选票的美国总统候选人发表演讲,大声说着有些生硬的汉语道:“清政府乃徇臣工之请,下罪己之诏。颁布十九信条,昭示天下,并解除亲贵政柄,特任袁项城组织责任内阁,以图振作,以示更新。十九信条,果能实行,君权既废,责在内阁,中国不难转弱为强,与共和无异也。”说罢看到码头上一片死寂,只有葛福的声音又静静的说道:“我此次来汉口,是为汉口和平事业而来。战争让你们失去了家园,战争让你们妻离子散,战争让你们幸福成为硝烟。万恶的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没有人会战争的破坏。我代表西方文明国度,中外的友好人士,带着和平的使命,是为汉口的和平而来,是为中国的和平而来,是为拯救汉口百姓与水火而来,是为拯救中国百姓于水火而来。请你们相信,我带来的和平诚意。革命党人挑起的战争至此,该告一段落。革命,也当考虑人民基本的生存权力。为了中国人民的利益,我在此呼吁,南北停战,和议。”

人群一片寂静,竟无一人回应,只有江涛风声不断。这样的寂静,马车上的葛福看得心慌慌。金兆龙同样是心慌慌,葛福的演讲很有煽动性,真怕汉口民众的革命情绪就此软化下去。他暗中一咬牙,拼着暴露身份也要站出来把葛福缪论驳回去。金兆龙正要开口,却有一个青年先他一步,朝着葛福大声说道:“北洋军烧了孝感,烧了汉口,还敢说和平?满清朝庭从变法维新,到预备立宪,大唱振作更新,却从来只是在嘴上说说。十九信条,我们还会相信吗?一百条也不能让我们相信。满清朝政不纲,腐败不堪,简直就是任你们列强瓜分的死猪肉,简直就是中国五千年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你们不是要和平,只是想要留住满清,好任凭你们瓜分。国家到了这个地步,不革命就只能等死了!而革命,总有一线希望,即使他多么的依稀微茫难求。”

金兆龙热血沸腾的震臂大呼,“革命万岁!将革命进行到底!”民众情不自禁的跟着金兆龙癫狂疯魔的喊着,声震天宇。

冯国璋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脸色黑锅底似的。张联芬,陈紫笙这些在黑牢里整人无数,也听得毛骨惊然。李纯这些北洋大将战场上杀人无数,脸上嬉笑,表面虽撑得住,心中已是突突直跳。精锐的北洋兵的眼中已见一丝慌乱,紧张的把枪口对准人群,防止民众不要命的扑上来。

葛福已经慌乱的从马车上爬下来,革命潮流汹涌到这个地步,他真是无力回天,只能劝阻冯国璋道:“不能杀!杀人,只能激起更大的民愤。我们从武昌上层入手,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黎元洪已经公开表示过同意和议。虽然他现在无法代表武昌的全体意见,但是我们可以把他再变成武昌代表。”

现在只要打开杀戒,就是屠城的结果才能罢休。那与湖北民众的仇怨只会更深,与武昌的和议是一点希望也没有。要灭武昌,其实是举手之劳。他想到袁世凯的行事,他要的不是灭了武昌,是为压迫革命党人和议,是为革命党人留一口好要挟朝庭。他冯国璋要是现在坏了袁世凯的大计,他今后休想能在北洋军里混下去。他咬着牙想了想,冷笑道:“我已是朝廷大将,和议大局我要顾,但也容不到匪党嚣张!陈紫笙!传我命令,龟山炮台罩着武昌匪党各个机要部门轰一遍。”

“扎!”陈紫笙炸雷似的应道。葛福忧匪党摇摇头。陈紫笙一个摇过龟山炮台要塞,发布作战命令。立时,在广阔长江呜呜咽咽回荡的秋风中,波涛起伏如闷雷的滚动中,接着便听到石破天惊似的连声炮响。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城下(五)

一团云层在天边无声的聚集,北风卷着云朵慢慢往中天移动,金黄色的太阳在飞云中黯然失色,投下的阴影使山峦叠翠的白兆山亦染上苍苍凄凉。天地之间,满目的是苍凉。

白兆山没有名山大川的雄伟,但是秀丽如江南女子,美的不可方物,初冬更为她披上一层凄宛,突破天地之间的苍凉。

“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李想仰望碧山锦峰秀岭,苍翠如绘,心旷神怡,自然想起诗仙在此留下的这首传世佳作。山外纷纷扰扰暂时都可以忘却,连不顾一切追求的理想也可以暂时的忘却。满身的血腥被山水灵气洗涤,满脑子的烦恼被草木芬芳驱散。

“唯有桃花岩上月,曾闻李白读书声。诗仙人李白在安陆酒隐十年,即是隐居在白兆山。他留下了许多不朽的传世诗篇,这里的一山一水,诸多地方都因诗仙而名传于世。历代文人墨客凭吊李白,先后涉足古城安陆,如韩愈、杜牧、刘长卿、欧阳修、曾巩、秦观等,一大批在青史享负盛名的文坛巨匠都曾览胜题咏。白兆山虽小,却是享有盛名的文化名山。”一身西装极洋派的黄光中站在李想身后,自豪的说起白兆山的文化历史。如今的黄光中自信勃发,再不是那个在黄氏宗祠安荣堂畏畏缩缩,即要参加革命党,又要戴着假辫子来欺骗老子的知识青年。他寸长的短头发亮了出来,举手投足也很有安陆县一把手的气派。曾高饶有兴趣的听着。

他们站在白兆山太白峰西麓斗笠岩白云泉边破亭里。白云泉出于斗笠岩下,长年碧涌,每当晨起,常有白色云雾盘旋于上,因以泉名。周围奇石错落,小径婉蜒,树掩藤蔓,苍翠欲滴,风光旖旎。历代人墨客,多在此岩壁上题刻,或赞此处山水风光之美,或抒景仰李白之情。

在破亭里,这几个拥有同样理想的年轻人,被机遇和命运撮合在一起。黄光中指点着岩壁上的石刻,许多字句经过日晒雨淋而已经模糊不清,黄光中和曾高对这些诗句却是能够倒背如流。李想却没有这分造诣,他也就是能够背两首太祖诗词唬人而已。自李白始,历代名人在安陆选胜题咏者,不可胜数。李想除了努力想起小学学过的李白《山中问答》之外,再无其他。黄光中和曾高谈论诗词歌赋,李想背出《山中问答》之后是再也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的看着清澈透底的石上流泉汇入池中,水面印着变幻的云影,装作沉思默想,在搜索一鸣惊人的佳句。

黄光中笑道:“白兆山自古林木繁茂,地势险峻,层岚迭翠,岩壑幽深,可也是道家福地。真武神君张三丰仙踪遗踪不少,他自白兆山入武当山修炼,白兆山还留有他曾在此修炼过的道场。《德安府志》里记载了许多张真人驻留安陆的逸闻趣事。”

李想眉头轻轻皱起又舒展开,心头升起一丝不耐烦。黄光中是越扯越没边,扯得没完没了,真当自己是文人墨客,来此寻幽访胜。张景良临阵叛变,冯国璋一夜之间打下阳夏,出乎李想的预料,湖北革命形势完全逆转,他现在急想知道湖北士绅们的心思,这已经不是他的中情和军统可以立刻搞定的。李想立刻就想到黄光中,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安陆县长。在孝感附近徘徊的他立刻转进安陆白兆山,把黄光中秘密召来。黄光中这么精明的人,现在明显是在装傻充愣。

李想心中不快,却极力不在脸上表现出来。自穿越到这个时代,他的城府是一天深过一天,越来越有乱世枭雄的气质。李想突然开口道:“唐玄宗开元十五年,李白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来到安陆,开始了酒隐安陆十年的生活。安陆是个好地方,竟能够留住李白十年。可惜,温柔乡是英雄冢,李白仗剑去国,辞亲远游的志向在此消磨了整整十年。人的青春、热血和理想,又有几个十年岁月可以蹉跎?”

黄光中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呵呵笑道:“大帅学问如此精进,才思敏捷,想前人所不曾想,我等万不能及。”

宋缺却无心听他们在这个破亭里谈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只把全部心思留意四下动静。他一身地主老财加狗腿子的标准装束,斜倚靠亭柱,远远瞭见警卫队一干子人扮作穷苦的刈草卖柴人,散在附近割荆条,知道已是布置停当,便笑嘻嘻的咕咙一句道:“马屁精。”

一代诗仙李白“酒隐安陆,蹉跎十年”,这是举世公认,宋缺都知道。黄光中他们安陆人谈起李白在碧山隐居的日子,总是把“蹉跎”两字省去,李想把他揭穿,他竟然还送上马屁。他的声音虽小,却刚好可以让所有人的听到。

黄光中厚厚的脸皮毫无觉得尴尬,只是平常的说道:“大帅,再上去就到张三丰真人修炼的祖师殿道场了。要不要上去游览圣境?”

李想搭眼仰望,只见朱红的山门一角隐隐的立在碧云绿树之中,与山下四野秋末季节的荒凉如寒漠截然不同,不愧道家福地之称。

曾高笑道:“咱们最近一直做响马了,专劫北洋军。今天做一回游客吧。”

李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起井冈山做山大王的太祖,遂笑道:“我们坚持人间正道,坚持民族大义,坚持革命理想;我们为华夏继文明,为天下开太平。就是沦为响马流寇的劣势,也要把革命进行到底。北洋逆历史潮流而行,迟早会沦为历史的尘埃。”

黄光中暗暗警惕,李想的话里明显在刺他。

白兆山的祖师殿原是奉祀元明之际道家领袖真武大帝张三丰的仙宫,传说张三丰在入武当之前曾在此开辟道场修炼。张三丰羽化之后,白兆山也就因此成为道家福地,留下数百间殿堂庐舍。祖师殿已经破败不堪,院中一堆堆瓦砾,一丛丛六七尺高的蓬蒿,显得十分寂静荒凉。墙壁上绘画的道家神话故事已经很久很旧,依稀还可以看出故事里有封神,有八仙。仅存的真武大帝的塑像金身现出泥胎,金箔被剥的干干净净。破拜殿里,像是闯进《倩女幽魂》里的兰若寺一样,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恐怖神秘感。

黄光中环顾四周,祖师殿年久失修,蛛网密布,满清的末世光景处处显露无疑。白兆山的祖师殿沾张三丰的光,以前是香火鼎盛,但自太平天国乱世起来之后,最后破败了这个样子。李想选中这样一个地方来碰头,他是一点也不意外。民军在阳夏惨败,李想他们就得过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今早宋缺来找他时,他就猜中了李想的心思。他倒也想知道,这个少年大帅到底会怎样应对湖北党人山穷水尽的局面?又要怎样把革命进行到底?不过李想真是好城府,每次看似绕到正题又打住。

黄光中陪着李想绕过廊道,在天井下一樽青铜香鼎旁边上下审视,他笑以言语试探道:“听闻大帅武功高强,有拔山扛鼎之力。”

黄光中这话是问得太露骨。周宣王三年,楚王助天子伐陆浑,兵胜之后,在洛阳近畿阅兵。楚王便乘机询问王孙满太庙中禹王九鼎的大小轻重,意在侵占。问鼎就是篡国,此时黄光中引出此典来,自然是看出李想的野心。李想就是不读书的文盲,在现代爆炸信息的灌输下,又岂能不知此典?

宋缺直肠子,没有听出黄光中言外之意,倒是非常有兴趣的围住青铜香鼎转了两圈,自侍武功高强的抱着鼎尝试了一下,青铜鼎纹丝不动。宋缺脸上挂不住的迟疑了一下,方干笑一声道:“这鼎怕有两千斤,沧州的千斤力王,也未必就能动得了它。”

曾高和汤约宛却在边上笑而不语。李想却不答话,也像宋缺一样围着这尊六尺多高的鼎兴致勃勃地仔细打量,惹得他们还以为李想也想真去试一试鼎之轻重。李想突然停下,以手叩鼎笑道:“问鼎?我到想过,却还没有这个资格。现在清廷苟延残喘,穷途末路,清失其鹿,引来南北之争,南北之争就是北洋和革命党之争。北洋由袁世凯领导,南方革命党人能与袁世凯叫板逐鹿的人不多,论字排辈也轮不到我。黄兴是一个,可惜在孝感吃了一个大败仗。黎元洪呢?已经发表和议宣言。可你们不要忘了,还有一位能影响全国的大人物没有出现,正在海外漂泊。”说着便睨视了黄光中一眼。

“孙文先生!”黄光中像是被高压电过了一下惊叫道,自武昌举义以来,中华大地风起云涌,变幻无常,所有身在局中人,只觉得眼花缭乱,各种谋划几乎占据所有人的心眼,竟然把这个关键人物给忘了。黄光中察言观色,似乎若有了解李想的心思。“袁世凯在汉阳的胜利,并不能挽救清廷的瓦解之势。革命形势在全国范围内仍然飞速发展。从11月初,南方各省接连发动起义,并且全部获得胜利。11月3日上海起义成功,杭州、苏州相继光复,随即组成沪苏浙联军和起义的新军第九镇一起,向南京进攻。13日,海军舰队十三艘于九江起义,加入革命。同时,福建、安徽、广东、广西、贵州和四川先后宣布独立,脱离了清朝的统治,南方已有十三省独立。革命潮流是大势所趋,但是如今冯国璋占据阳夏,武昌指日可下。各省援鄂也须时日,孙文先生归国更是遥遥无期。大帅想战,湖北一地却是无力能战。和议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湖北党人至少得到一线喘息的机会。”

黄光中一直就想知道,李想是凭什么在失去阳夏之后还在叫嚣着将革命进行到底?

“和议?”曾高先冷笑一声道,“袁世凯的北洋集团封建恶习积的太深,几乎继承了清廷的所有劣根。袁世凯这个老封建是不能救中国的,不要幻想他反正之后革命可以事半功倍,只能功败垂成。如果不能把北洋集团彻底消灭,中国的现状不可能得到任何的改善。”

“说得到容易。”黄光中不屑的道,“袁世凯不是纸老虎,北洋军不是泥捏的。如果袁世凯能够反正,中国可以少死许多人,中国可以多保留一份元气。袁世凯老封建又如何?民国建立,即使推举他为大总统,任期一满,也得乖乖下野,民国却照样存在。这样的好事有什么不妥?大帅既然无心问鼎,何不成全了和议?何必还要搅这个局?何况以大帅的能力,将来竞选民国大总统未必没有可能,也不争于这一时。”

李想真是无语,也不知该说他的天真,还是该佩服袁世凯的阴谋厉害?难怪,袁世凯能够窃国成功,真是历史给他的莫大机遇。难道李想现在能够告诉他袁世凯后来集集权,独裁,称帝,复辟,卖国于一身?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分裂,展开了长达三十余年的军阀混战,中国进入五代十国的黑暗历史,最后引来日本侵华战争,中国差点亡国灭种。李想自嘲的笑了,说出来真怕吓着他们,再有远见的大贤能也不可能把历史走向看得如此透彻。

“你把袁世凯想简单了。”李想最后只能这样说,却又不得不叹息一声,“如果安陆士绅都是这样想,整个南方士绅立宪派人士也这样想,革命形势就真是堪忧了。”

这是李想想要的信息,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湖北和北洋有破灭家园的深仇大恨,都不免生出这样的想法,其余独立各省更不要论。

“确实如此。”黄光中直认不讳,“即使我同盟会中人也多这样认为。而湖北与北洋军的仇怨也并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冯国璋只不过是袁世凯面前的一条恶狗,属于一力主战的北洋派系,袁世凯只要换掉冯国璋,湖北士绅就再也没有拒绝和议的理由。”

北洋替清廷卖命的臭名声,烂杀无辜的罪恶,和民军的仇恨,全有冯国璋一人来背。高!李想张大了嘴巴,他还没有想到袁世凯留有这样的后手,果真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袁世凯这样的手段,窃国成功没有丝毫的侥幸。

“哼!革命党人玩枪杆子玩不过他,玩权术更是玩不过他。袁世凯把清廷架空,你们却想架空他,让他做个傀儡大总统?袁世凯是狼,是虎,谁能制约住他?期望他反正,推举他做大总统,就是引狼入室,就是送羊入虎口。”李想句句紧逼的追问,最后化为机械式的一声苦笑。

“这也未必。”黄光中自信激昂的说道,“不能因为你的无端揣测和凭空担心,就放弃这样大好的时机。难道真要把革命党人血流干,用血把长江黄河染红?战火烽烟燃烧万里河山,把锦绣中华烧个干净?只要袁世凯肯反正,将来无论如何?总可以通过政治手段解决,避免了战争踏溅。袁世凯无论如何会权术政治,我们同盟会玩得起,一定陪他玩到底。如果战火继续延续下去,内战继续延续下去,瓜分之祸迫在眼前,亡国灭种迫在眼前。”

“你们玩不起。”李想大吼一声,气得太阳穴鼓鼓的青筋条条爆凸,额头上哪条刚刚愈合而鲜嫩的伤疤涨得紫红,面目狰狞,这破败的大殿都有被他一嗓子眼吼踏的迹象。曾高和汤约宛也不知道李想会有这样激动的反应,也是奇怪的看着他。

李想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摇头,还是城府不够深啊。他尽量以现在的形势推测,这样更具说服力。“不要小看了袁世凯,还是趁此革命风潮,把革命进行到底的好。全国已有十五省独立,而山东、河南民党亦蜂起,直隶则军队且内应。湖北只要坚持革命斗争,稍迟数月,当可全国一律光复,断无疑义也。”

黄光中冷笑道:“我没有小看袁世凯,是你小看了他。袁世凯只出一招,就把首义之地逼入绝境。‘全国已有十五省独立,而山东、河南民党亦蜂起,直隶则军队且内应’这还不都是袁世凯纵容的结果,山东独立之后,袁世凯只是派出一个说客既能取消独立。石家庄有吴禄贞内应,联合山西阎锡山计划兵逼北京,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刺客颠覆了计划。‘稍迟数月,当可全国一律光复,断无疑义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袁世凯一直掌握攻势,掌控全局。你要以湖北残军与袁世凯继续开战,你实在是太小看袁世凯了,无疑是把湖北人民推入地狱。你是嫌孝感,汉口被烧了还不够,想让战火把整个湖北烧成灰烬?”

“哈……,把希望寄托在袁世凯身上,革命就一定能够成功?现在和议,只不过是城下之盟。”李想气极反笑,再道,“袁世凯虽然能在北洋军集中的武汉地区采取攻势,但从全国形势看,他却陷于被包围的地位,处于守势。所以,袁世凯于攻下汉阳之后,不敢作进一步的军事冒险,才转而急于施展和议的原因之一。”

黄光中知道李想叫他来白兆山不是游山玩水,是来了解湖北同盟会党人,地方士绅对和议的态度。李想这样激烈反对,他也觉问题并不那么简单。而他一直又试探不出李想主战到底的底牌,不由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想再这样无休止的继续论辩下去,一咬牙,便直接问道:“你到底凭什么能与北洋军继续战斗?你到底又凭什么实力去把革命进行到底?”

“武昌举义以来,我就没有输过,因为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李想转过身,直面黄光中,强大的自信不用任何言语表达,还不忘撇出非常神秘的一笑。

“这算什么理由?”这鬼话连宋缺都不相信。

黄光中抬头看着天井落下的一丝阳光,不断回味李想的话,却只是道:“对袁世凯寄托希望却是在冒险,与袁世凯展开全面战争又何尝不是在冒险?”

“你想太多了,这些事情你决定不了。和你说这么多的废话,是要你接下来做事不要有太多顾忌,能够没有心里负担的配合我的工作。不过看来这废话真的成了废话,没有多大用处。你接下来的事情是给我看好了安陆的士绅,要是被我发现有人与北洋眉来眼去,惹火了我,后果很严重。”李想指尖感受青铜鼎身的铭文传过的凹凸不平,不太自然的笑笑,他绝不是在说笑话,不知道杀过多少人才养出来的杀气和虎威暴露出来,看得所有人心惊胆战。

黄光中才猛然醒道,他还只是李想扶起在安陆的代言人。李想敢把狠话放下,他就不怕多杀人。他心情陡然有些紧张,道:“一时半会我还看得住,但是和议要是真谈成了,又或者你不能尽快把北洋军赶出湖北,会出现什么严重后果我也不知道。”

“后果很严重,你也扛不起。”熊秉坤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指着朱芾皇吼道,义愤不已。

朱芾皇携有汪精卫函自北京来到武昌找黎元洪。阳夏陷落,黎元洪早扭屁股跑人了,各省来武昌参加代表大会的代表们也跑的差不多了,就连军政府机关人员也开始逃散。此刻,武昌咨议局红楼会议室里竟然座不满员。

朱芾皇笑道:“汪君在信函中说,袁世凯将率北军反正,即请南方举袁为临时大总统,以免兵临祸结。袁世凯手握北洋雄兵,革命事业非袁不易成功,袁不是曾国藩、胡林翼,我们革命党人不要把他迫着走曾、胡这条路。今日大势,不是革命党和清廷的问题,而是革命党和袁世凯的问题,袁世凯的问题一解决,革命就成功了,而袁的问题只是条件问题,不是原则问题。这是避免战争的最好结果。何况武昌如此危势?熊秉坤!你一味反对,居心叵测。”

“这就是一个革命党人的勇气和信心?哈……”熊秉坤大笑一声道:“今日要是结城下之盟,真是革命党人的耻辱,我们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历史的笑柄。革命事业非袁不易成功?亏你还是一个革命党人,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孙武他们也不敢乱说话,城下之盟的罪名他们真扛不起。

“你一派胡言!”朱芾皇怒气上涌,“满清政府已经名存实亡了,袁世凯也是黄种汉人,那里来的城下之盟?今后和平与战争问题,不在于革命军与清廷之间,而在于革命军与袁世凯之间,倘如避免更多的流血,最好的方法是把袁拉到革命阵营来。袁的问题是要给他重大的酬报,他在清廷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要拉袁反清,则唯有许以比他在清廷更高的职位,因此如果袁真愿以举手之劳推翻清朝,建立共和民国,则革命军唯有享以民国临时大总统,才能引诱和打动得了袁。今日和议,同时也解去武昌的燃眉之急。”

“你瞧着长江那边!”熊秉坤脸色苍白指着窗外,“湖北百万难民流离失所,两座大城被北洋军烧成灰烬,几万民军死于北洋军枪口。”

“这一切还不是你们自己造成的。是你们一力主战,不顾民众生死。”朱芾皇盯着熊秉坤的目光毫不相让,“黄兴集两湖民军以三万精兵与北洋会战于孝感,败得彻底,祸极孝感民众。汉口民军不得教训,依旧顽抗到底,才造成汉口悲剧的发生,现在湖北民军十损其八。如今武昌坐守穷城,湘军撤退之后再是外无援兵,被北洋军团团围困,已是山穷水尽。革命本以续华夏文明,开万世太平,救国救民为宗旨,你假革命之义,挑起战争延续,陷万民于死地,败坏国家元气,葬送华夏文明。今袁公汪君着我前来晓以大义,劝武昌接受停战和议,你竟然相待无礼,出言不逊,质疑我的革命信仰。”

“放你妈的狗屁!”熊秉坤心里腾的冒出一窝大火,脏话先骂了出来。他见朱芾皇如此牙尖嘴利,强词夺理,强硬放肆,肺都要被气炸了。

“武汉三镇,百万民众,如今势如累卵,命如悬丝,看武昌城中百姓翘首盼望干戈化为玉帛,你一意孤行,竟悍然不顾,乃是不肯同意停战和议,欲陷武昌于血海之中。熊秉坤!你的心是铁做的?汉口故事还不够教育你的?”朱芾皇却是强词夺理不饶人,一句接一句的打击熊秉坤。

“说得真好听,犹如钧天之乐,使我茅塞顿开。”有幸列席参加会议的冯小戥哈哈一笑,突然插话进来,却是满满的讽刺口吻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又冷冷地继续说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袁世凯奸诈狡猾异常,民党损兵折将,湖北之地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我们还没有吃够他的苦头?今北洋军三万大军连番大战之下,焉无损失?现早成为一支疲兵,昨夜孝感城下段祺瑞的老营就被大帅偷袭成功。冯国璋大军是每战一次即损伤,兵士有减无增。武昌有长江天堑,只需再固守几日,各省援鄂大军必定到达。而大帅正在集结大军连夜向阳夏聚集,北洋军还不是瓮中之鳖,便插上双翅,又能飞往何方?湖北定局,南方十三省的后续大兵,便源源而来。北洋第一军、第二军就会覆灭在湖北,袁世凯还拿什么和我们叫板?我们又何愁革命伟业不成功?”

都已是山穷水尽的武昌,从冯小戥嘴里说出竟是一片光明。会议室众人听他这番说词,又是一种道理,不由面面相觑。

蒋翊武低头思付一会,说道:“冯先生这话有几分可信呢?”

冯小戥大笑,自然知道他问的是李想夜袭孝感的事,道:“从北边来的朱芾皇比我清楚。大帅是绝不会同意和议,我们会继续战斗到底,直至革命成功。”

“李想偷袭孝感,是有这么回事。”朱芾皇还不敢睁眼说瞎话,笑道,“可是孝感还在段祺瑞手上,汉口还在冯国璋手上,李想没有对北洋军造成任何有效的打击。至于说李想集结大军围攻阳夏,更是无稽之谈。李想能够有多少兵力?五万?这五万中只有七千是原湖北新军手过训练的精锐,其余不是临时招募,就是地方巡防营。这样乌合之众,怎么去对抗北洋三万精锐?而等各省援军来到武昌城下,武昌城早陷落了。”

冯小戥知对手是劲敌,身子一挺慷慨说道:“北洋军是否受到打击,不是两张嘴皮子可以遮盖得了。冯国璋在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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