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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年代-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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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其平日老猾手段以相尝试。吾政府不加深察,一受其饵,则于国防外交,皆为大失败。民国政府建立伊始,……何至因区区数百万之借款,贻他人无穷之累,为万国所笑。比来上海各西报对于吾政府,时有微词,愿两公宏比远谟,勿存见小速欲之见,致堕宵小奸慝之谋。……民国政府对于该公司,当始终扶助,不能因其为盛所经营而稍加摧抑:即盛宣怀之私产,亦当通饬保全,以昭大公。至中日合办之说,则万不可行,未可因其以借款之故,稍予通融。”

只有宋大小姐知道,一定是李想在幕后操纵。本是志在必得的轮船招商局的谈判僵持,更何况汉冶萍公司早是他心头之肉,加上北伐也犹豫不前,他终于借机发飙了。本来嘛,一心一意的和李想联盟,一起北伐,将革命进行到底,一切本来可以好好的,孙中山也不知道受到谁的唆使,要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现在狼狈不堪,吃大亏的还是自己!北伐这回真是难以为继了,孙中山临时大总统也难以为继了,自己第一夫人的理想也难以为继了……

“散了吧。”孙中山看胡汉民拿出章太炎的信又要念,疲惫挥手道。

散了就散了!宋大小姐气冲冲的率先出门而去,头也不回。

黄兴还是欲言又止,他心里却是想:“早早与袁世凯和议,也不会出这幺蛾子!”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叹息一声,也走了。

胡汉民一边不断琢磨着这个绝密消息怎么走漏的,一边给孙中山把大厅的门关上。

“吱~~砰!”大门关上,人都散去,冷清的大厅,只剩下孙中山独自坐那个宽大的办公桌前。

夜幕徐徐降下,大厅里一片黑暗笼罩,只在窗外有点点星光散落黯淡的星辉,可以看到孙中山漠然不动的孤寂身影。

直到夜很深,孙中山豁然起身,打开室内电灯开关。

孙中山微眯着眼睛,突然的光明使他的眼睛稍稍的不适应,不过很快适应过来。他立刻寻来文房四宝,亲手研墨。一边磨墨一边沉吟构思。

很快,墨已磨好,他把信纸铺开,提笔书写:

“太炎先生鉴:手书敬悉。此事弟非不知权利外溢之处,其不敢爱惜声名,冒不韪而为之者,犹之寒天解衣付质,疗饥为急。先生等盖未知南京军队之现状也。每日到陆军部取饷者数十起,军事用票,非不可行,而现金太少,无以转换,虽强迫市人,亦复无益。年内无钜宗之收入,将且立踣,此种情形,寓宁者俱目见之。召盛而使募债事,仍缓不济急,无论和战如何,军人无术使之枵腹。前敌之士,犹时有哗溃之势。弟坐视克兄之困,而环顾各省,又无一钱供给。以言借债,南北交相破坏,非有私产,无能为役。似此紧急无术之际,如何能各方面兼顾。且盛氏自行抵押,亦无法禁止。该矿借日人千万,今加借五百万,作为各有千五百万之资本。夫中国矿产甲于五洲,竞争发达,当期其必然。否则,专为盛氏数人之营业,亦非无害,此意当为时论扩之。至于急不择荫之实情,无有隐饰,则祈达人之我谅。”

孙中山随即又复函状元公张謇,把责任推给黄兴,希望状元公张謇出面为南京临时政府说话,平息舆论的批评:“来教敬悉,铁矿合办诚有如此所示之利害。惟度支困极,而民军待哺,日有哗溃之虞,譬犹寒天解衣裘付质库,急不能择也。此事克强兄提议,伊欲奉教于先生,故曾屡次请驾返宁。……而该件急迫,已有成议,今追正无及。……今日所见为独占无二者,他日当使竞争而并进。于众多矿中,分一矿利于日人,未见大害,否则以一大资本家如盛氏者专之,其为弊亦大。舆论于此,未必深察。先生一言,重于九鼎,匡救维持,使国人纵目光于远大,为将来计,而亦令政府迫于救患之苦衷,权宜之政策,免为众矢之的,不胜厚望。”

放下笔,双手轻柔太阳穴。一口气写完这样两封信,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此刻的孙中山也觉得有点精力不济。

小心把两封收好,还是觉着不踏实,在大厅背着手转了两圈,又招来胡汉民,嘱胡汉民也致函张謇,再作解释。

胡汉民表面点头称是,可他也不傻,作为始终参与机要的总统府秘书长,胡汉民先把自己与汉冶萍借款撇清关系,字里行间暗示此事乃黄兴所为:“来教奉读,并受孙先生属意敬复。此事弟未审其详,但于成议之后,略知其概。自一月以来,见克强兄以空拳支拄多军之饷食,……寝食俱废,至于吐血,度其急不择荫,亦非不知。今已成事,惟祈先生曲谅。并于舆论不满之点,稍予维持。……顾界于生死存亡之际,所谓临时政府,不过一革命稍大之机关。……惟在察彼所为,是否私利,……其事非常,其咎或可恕耳。”

第三百六十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

清晨,阳光通过玻璃窗映到了房里来,房间温馨而又宁静。空气中有一种迷乱奇特的味道,像是蛋糕搁置后留下的淡淡甜腻奶香。李想在刚刚经历的一场酣畅淋漓地盘肠大战,有点吃不消的悄悄窥视着枕边水仙儿圣洁美丽的天使容颜,以及那纤巧而匀称的魔鬼身材。抱着这样极品尤物,铁人也能融化了。天还没有亮透,房间的光线还略微的昏暗,只见水仙儿紧蹩着秀媚地眉头,闭着的眼睛,弯弯地、长长地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快乐的哭泣,在沉醉于这消魂蚀骨的滋味,连灵魂也已经挣脱肉体的束缚,一步步沉入了极乐世界之中。剧烈运动后的李想还在大口的喘着粗气,在偷窥时不经意的扭过头,凑近了水仙儿耳畔,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修长白皙的颈后,使放开全身感官正在细细体味消魂蚀骨之极乐的水仙儿浑身倏地一抖,她情不自禁地“嗯”了一声,更加紧紧贴了上来,李想立刻用力搂住她那炽热的身躯作为回应,真切地感受到了水仙儿的黯然消魂。李想自然而然地把手伸到她的后背,温柔地上下摩挲起来。此时的水仙儿好像忘却了刚才的火热与狂野,静如处子,依旧闭着双眼,温柔地享受着爱抚。

在此刻的满足与安宁感中,瞬间似乎便是永恒。李想沉浸在缠绵的感觉中,毫无睡意,他瞅了一眼被蓝色碎花窗帘遮挡的巨大的落地窗户。太阳正缓缓地呈现出弧形,爬上南京巍峨高耸的古城女墙。

李想刚把头转向窗户,水仙儿的左手就怯怯地伸到了他的胸前。这一番亲热之后两人紧紧地依偎着,双方敏感地都能察觉到对方的一点儿动静。李想轻轻按住她温润如玉的手,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七点还差十分。“太阳都出来了。”李想从宽大的落地窗向外望去,南京古城和一段明代城墙尽收眼底,朝阳就是从那里升起。

“你也过来看看呐。”李想冲着水仙儿说着,从床上起来,拣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穿上,打开了窗帘。一瞬间,晃眼的晨曦跳了进来,红彤彤的光柱照亮了地面和床头。只见金色的太阳有一半跳出了明代城墙的女墙,半边天际被朝霞染得一片通红。李想欣喜的说道:“正好赶上日出,快来看哪。”“在这儿也看得见。”水仙儿说道。赤果果的她或许在立刻李想温暖的胸怀之后有点冷,或许是乎怕见这骤然明亮的光线,她用被单裹着全身,朝窗户这边看。冬天深沉的雾霭弥漫在空中,朝阳愈显得硕大无比,红得如凝固的血一样艳丽。“这么美的朝阳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水仙儿望着朝霞很快便烟消云散,她的侧脸上,明显的有着一层郁郁的神色,像是在为这短暂的美丽叹息。一响贪欢,可是天一亮,两人又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从一开始她就有这样思想准备保持这样的暧昧,那么,她会不会是触景生情,在这一瞬间闪过了什么念头呢。李想很想亲口问问她,话到嘴边却走了样:“咱们该起床了吧?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中日合办汉冶萍事件的曝光,全国哗然,其影响南京临时政府之深,是战是和的争论,或许今天就会有结论了。

水仙儿略带疲倦地轻轻说道:“你把窗帘拉上吧。”李想点点头,拉上了窗帘,水仙儿用被单遮掩着前胸,找着散落在床四周的内衣。李想走到镜子前,一边对着镜子整理风纪扣,一边说道:“吃完早餐,我就去大总统府,无论结果如何,今天我们都要回武汉,所以你要做好随时走的准备。”水仙儿用白色的发带把头发拢在后边:“放弃北伐了吗?放弃你的理想了吗?”“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李想接着伟人的名言自我激励,又想起如果北伐流产,必定还要二次革命,遂又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水仙儿妩媚一笑,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多少江南名下士被你比下去了。只此两句,也能成为千古绝唱。”

文坛大盗李想不由汗颜,扭过头去,目光却无意落到她一对秀美的纤足上,只见肤色圆润,粉致生光,极具动人美态,不由发起怔来。

※※※

中日合办汉冶萍曝光之后,孙中山烦恼不堪,今天早上又传出更耸人听闻的新闻,光复会另一个头目陶成章在上海法租界广慈医院遭人暗杀,很多线索和舆论都指向同盟会得力干将沪都督陈其美。

汉冶萍借款虽然进行得极为秘密,但签约当日即被上海报纸揭露,舆论大哗,群起攻之。

章太炎接到孙中山回信之后立刻回信,依然坚持反对,张謇也不为所动,回函中更是决意请辞实业总长:

“汉冶萍事曾一再渎陈,未蒙采纳。在大总统自有为难,惟謇身任实业部长,事前不能参预,事后不能补救,实属尸位溺职,大负委任。民国成立,岂容有溺职之人滥竽国务,谨自劾辞职,本日即归乡里。”

各省纷纷反对,致电南京临时政府,要求取消中日合办汉冶萍者,络绎不绝。而南京临时政府参议院反对之声尤为激烈,质问孙中山违法借款。

孙中山感到身心俱疲,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连日来,无数大事小事都涌进这座楼房,等待它的主人做出决断。过度的劳累使他的面孔更加黑瘦,然而两只洞察秋毫的明眸,却比往日益添炯炯神采。幸好有霭龄这个好帮手,井井有条地处理了不少事,为自己减轻了很多负担。

孙中山的心绪纷乱,却想起自己一路革命的征程:从就读于博雅医院与朋友私谈推翻满清到考察北方形势图谋大举,从组建兴中会到周游世界各地在华侨中宣传革命募集款饷,从蒙难伦敦到创办同盟会,从单一的民族革命发展到叁民主义学说,从密谋袭取广州的失败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的捐躯,二十多年来走过的是一条多么艰难曲折充满流血牺牲的道路!不论在多大的困难面前,不论处何等挫败之下,也不管周围同志们的急躁气沮误会乃至内讧,孙中山始终对革命的胜利满怀信心,永远保持高昂的斗志。他高瞻远瞩,成竹在胸,他豁达大度,不谋私利,长期苦难的革命生涯,为中华民族锻造了一位真正的领袖和伟人。今天,当他看到为之奋斗二十多年的民主共和的构想已为大多数的中国人民所接受,当他看到大半行省已脱离了满清王朝而宣告独立,当他看到中华民国即将成立,二千多年的封建专制就要彻底覆没的时候,这位伟大的先行者的内心该是多么的快慰无比!

但是,就在上任大总统的短短几天里,孙中山已看出了一片胜利中所潜伏的隐患。

革命酝酿运作的时间是那样的漫长而痛苦,但革命胜利的一天居然来得如此快捷而突然,这是孙中山所没有预料到的。这固然是好事,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则很多。

真正的由革命党人领导的独立行省没有几个,许多所谓的独立只是换了一个招牌而已,军政府的人依然是先前巡抚衙门的原班人马,或者是只换一两个首脑,其他人都照旧。孙中山革命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改换一个朝代,而是要建立一个全新的社会秩序。这个全新的社会秩序,能依靠那些全然不懂叁民主义,满脑子封建陈腐,昨日巡抚统制今日都督的人去建立吗?除开旧官吏外,各省军政府里还有不少会党头目和投机看风向的士绅,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革命者。即使在革命党人内部,眼前的局部胜利,也使其中不少人头脑昏昏意气飘飘。他们认为革命成功了,多年的辛苦应该得到酬劳了,为官位为地盘而争斗甚而火并的事不断发生。还有人高喊革命军兴革命党消,居然要取消革命党了!另有不少人在为新生的省军政府和中央临时政府的前途担忧。他们一则畏惧袁世凯的实力,二则对银钱的匮乏束手无策,许多省的藩库空空如也,不但军饷,就连军政府工作人员的薪水都发不出。

军需公债章程规定发行总额为一亿元,若果能筹得此数,南京临时政府的财政状况将大为改观,这一新生革命政权的命运也许将是另外一番景象。然而现实不容假设。在南京临时政府,军需公债发行4637630元,除军事机关和各省都督领取公债430万元外,实际售出公债只有30余万元。因为军需公债发行结果远不及定额,其所收款数甚至不敌清廷前段时间发行的爱国公债,南京临时政府财政困窘状况依旧没有得到改变。

公债发行未取得如意效果,迫使南京临时政府又只有积极寻求其他解决办法,维持闹出中日合办汉冶萍的丑闻,无法根本解决财政危机,相反引发了一系列的政治危机,严重损害了革命政府的形象。金融恐慌、市面混乱,影响了政府的威信和革命政权的巩固。

财政危机同时导致军心浮动,如北伐这样一些重大决策无法贯彻和执行。其中最为严重的后果是迫使更多的革命党人在政治上步步妥协。对于南北和谈,孙中山“本不赞成”,回国后曾表示:“革命目的不达到,无和议之可言。”

但严重的财政困难使得南京临时政府寸步难行,在革命党人的迅速退却以及立宪派、旧官僚的压力下,“内心大有难言的苦衷”的孙中山不得不接受汪精卫打电话过来告诉他,袁世凯的私人代表杨度想前来拜见的请求。正是因为南京临时政府在中日合办汉冶萍事件威信扫地、陶成章遇刺风波不靖、公债发行效果欠佳、无法挽救财政万般拮据状况等等原因,革命政府难以维持。

大清晨,杨度在汪精卫的陪同下就出现在大总统府。

孙中山从小楼里走出来,伸开双臂迎上前,用洪亮的广东官话打招呼:“皙子先生,你好哇,我们又见面了!”

杨度快步走上前,抱住孙中山的双肩,笑着说道:“逸仙先生,中国之华盛顿!我特为前来祝贺你。虽然这个祝贺来的迟了点,希望不要怪罪才好。”

“谢谢你,你过奖了,我哪能与华盛顿相比。”孙中山松开双臂,这绝不是客气话,是真心话。他端详着杨度说道:“五六年没有见面,你发福了。”

杨度也仔细地把孙中山看了看,说道:“你比在东京时瘦了些。”

“是吗?”孙中山哈哈笑道,“做革命家没有发胖的福分。”

汪精卫在边上说道:“我们都进屋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计划之中

会客室里,温和的晨曦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在这个乱世中安宁的上午显得非常的温馨。孙中山,杨度,汪精卫,三人对坐在松软的真皮沙发上,喝着芬香甜腻的爱尔兰咖啡,闲聊起来。正要转入正题时,胡汉民、王宠惠进来了,熟悉的加入扯淡的行列。

这时候可以看出杨度人面之广,胡汉民与杨度是东京法政大学的同学,老熟人了,这么多年不见,乍见之下彼此都很高兴。王宠惠与杨度虽然还是第一次见面,但神交已久。那年为粤汉铁路收回自办一事,就是杨度率领的日本留学生闹的事头。王宠惠作为留美学生的领袖,为了表示收回铁路自办的支持,致信东京留日学生会总干事长杨度,承认杨度兼作留美学生代表的身份,杨度也回信给王宠惠,表示不负大家的期望。最后在日美广大留学生共同努力之下,粤汉铁路终于收回!因为有并肩作战的关系在内,彼此也可以算是老战友了,所以也很亲热。

孙中山笑着对大家说道:“都是老友重逢,难得!皙子今天要多谈些北方的事,展堂、亮畴也一起听听。”

胡汉民看了杨度一眼笑道:“正要听皙子谈谈北方,这是当前的大事。”

杨度有汪精卫合演无间道,已经知道孙中山现在是山穷水尽,临时政府财政破产,又因为中日合办汉冶萍这一昏招,无意之间连最支持他北伐的实力派李想也得罪了,加上陈其美刺杀政敌光复会领袖陶成章,临时政府出于最飘摇动荡的局面。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便放下咖啡杯,开始谈起正事来。

杨度只瞅着他们笑道:“关于北方对局势的看法,想必诸位已经从南北会谈中了解了一些。”

王宠惠在旁开了口:“南北谈判,兆铭兄和我都参加了,只是北方的唐绍仪代表谈得并不详细,总理刚回国,展堂兄前天才从广州赶到上海,他们都想多了解些北方的内情。皙子先生,你既是清廷的要员,又是我们的朋友,你要多提供些绝密消息哟!”

杨度忙陪笑说道:“哪有绝密消息可提供,只不过是和老朋友们随便聊聊罢了。”

“我记得皙子是喜欢抽雪茄的,总理,让我陪他抽几支吧!”胡汉民突然插话道。他的烟瘾很大,因为孙中山不抽烟,前两天在这个会客室里就是凶名传世的李疯子也不在这里抽烟,胡汉民自然也不好意思抽。现在正在烟瘾发作的时候,他有了这么一个陪客的好借口。

孙中山“噗嗤”一声笑道:“你这个烟鬼,我就知道你熬不过了。好吧,算是招待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我批准你陪皙子抽。”

胡汉民忙掏出一盒从古巴进口的雪茄来,递一支给杨度,自己也叼起一支,笑道:“听说这是在洋婆子大腿上搓出来的。”

“也不嫌骚得慌!”汪精卫拿起桌上的宋瓷茶盅儿端详着笑骂道。

杨度爽朗地笑道:“这和处子用口采摘的惠明仙茶一样,要的就是这个韵味。”说得孙中山等人开心大笑。屋子里顿时冒出一股香喷喷的烟味来。

抽了几口雪茄后,杨度的精神更足了,他侃侃而谈:“对待南方的相继独立,北方政界大致有三种态度。一种是主张坚决镇压,一定要维系以大清王室为首脑的君主立宪国体。另一种是游弋观望,看到底谁的实力强,再决定倒向哪方。还有一种是倾向于民主立宪,但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目前还不能公开表明态度。”

孙中山忙插话道:“皙子,请你坦率地说,据你所知,北方目前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杨度又抽了一口烟,稍顿,才转入论题,说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假若北方真的要跟南方打硬仗,南方不一定打得过。”

“何以见得?”胡汉民似乎不大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我们先来看看军事上的力量。”杨度将大半截雪茄搁在烟灰缸上,以便腾出右手来打手势。“目前北方尚有新军八镇八协一标约十三万人,旧巡防营二十七万人,新募巡防营七万人,另有八旗兵二十二万五千人,绿营兵十三万五千人,总计八十万出头。南方独立各省的新军为六镇十二协三标近九万人,参战的会党和民众都不能算作正式的作战力量,他们今日来,明日散,只能助声势,不会听调遣。仅从兵力来说,北方的兵力便是南方的九倍左右,即使把其他参战人员算在内,也不足北方的一半。”

孙中山默默地听着。全国各省新军的分布他心里是有数的,杨度的分析大致符合事实。说句实在话,各省独立的成功,决定的因素是人心所向,并不是战场较量的结果。倘若在战场上作一番殊死的搏斗,大部分的独立省军政府未必能维持得下去。当然,最后的胜负还是要取决于人心所向,但那必定是在长期的流血奋斗千百万人的牺牲之后的事,国家和人民怎能经受得起那场浩劫!

“从装备上来说,”杨度看到他们都在认真听他的话,很有兴致地说下去,“南方新军的装备大多为八八式毛瑟枪和汉阳造,机关枪很少。火炮也都是老式落后的。北方的新军,尤其是北洋六镇是袁世凯的嫡系,都是一色的德国八九式步枪,而且配备了相当数量的马克辛重机枪与麦德森轻机枪。”

杨度对军队的装备掌握得这样清楚,颇令孙中山吃惊。他一向在革命党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对民众的宣传鼓动和对今后民主共和国的规划设计上倾注了大量的精力,至于军事方面,尤其是指挥战争、调配武器弹药等具体事项上,他考虑得不太多,也不太擅长。军事上,黄兴是革命党中的第一号大将军。

胡汉民也是文人出身,这一个多月当都督,职务所迫,使他对军事情况了解得多些。他插话说道:“克强对我说,孝感之败,关键的原因是北洋军拥有机枪和子母弹,而我们没有。”

王宠惠也说道:“各省代表都说,武器是个很大的问题。过去清廷从洋人那里买来的武器都优先装备了北洋六镇,然后再分一点给直隶巡防营及八旗驻防兵。南方各省新军领的都是从前湘淮军留下的老旧破枪,汉阳造对他们来说就是新式武器了。陈其美跟我说,沪军上个月购买的一批日本军火,都是日俄战争事情淘汰的二手货。”

胡汉民接着说道:“广东新军里的汉阳造步枪,连发两三百发子弹后枪筒就烧得烫手,要冷一两个钟头才能再用,真的打起硬仗来,汉阳造也不管用。”

他们的话一句句直捣孙中山胸臆,刚刚平静一点的心情,骤然又起波澜,勉强笑道:“这就是你们不知道变通,听李想说,撒泡尿浇冷了,又可以继续用。”

大家伙笑了,这一仗打下来,要撒多了条尿?

“这是讲军事方面,至于财政方面,北方也仍旧占有优势。”杨度笑过之后继续说道:“清廷虽说帑藏空虚,但为了保命,还是可以挤出几千万两银子来的。前两年连续借了三千一百万两外债,紧急时都可以挪用来鼓舞士气。四国银行已公开表示,只要清廷今后与他们友善合作,他们愿意维持这个政府,马上提供七百万两贷款。再加上关税盐税,清廷短期还可凑出七八千万两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毫无政治头脑只知升官发财的丘八们,会为打赢这场战争而拼死上前的。”

听此一番话,孙中山脸上陡然变色。

杨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只见革命党的领袖们个个面容严峻,知道他们的内心在紧张地思考。他不愿意被他们看作是清廷的说客,于是又说道:“我说的都是实际情况,并无半点夸大不实之处。我和各位都是相知多年的老朋友,深知各位革命的目标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我真诚地认为,当前南北议和是为国家和人民的福祉所做的最大好事。”

孙中山越听越惊:“我们是愿意和谈的。南北和谈谈得好好的,为什么少川先生突然要辞职呢?”他的目光锐利地望着杨度问。谈话已进入实质阶段了。

杨度放下杯子,郑重地说道:“我说穿了吧,唐少川的辞职,其实已意味着南北和谈的破裂。南北和谈破裂的真正原因在于袁项城知道了中山先生就职大总统,袁认为革命党人不相信他。”

孙中山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坐不住,定定神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这个大总统是临时的,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当。我孙某人几十年奔走革命,从来没有想到要由自己来做新国家的总统。革命是危险的事,随时都有可能牺牲,若为一己利益着想,我早就不革命了。”停了停,又转过脸对他的战友们说:“我们革命党人都没有为个人谋利益的想法。比如说精卫同志吧,他去刺杀载沣前,连以身殉国的血书都写好了。”

汪精卫、胡汉民、王宠惠也都赔着干笑,点了点头。

“革命党人这种舍身为国的精神,深为国人敬仰,也为我本人所敬仰。”杨度笑着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袁项城,尤其是袁项城手下的北洋军将士们,却没有这种宽广的胸襟。他们放弃了自己奉行多年的忠君思想转而拥护民宪,若个人无好处,他们会干吗?”

王宠惠慢慢问道:“皙子先生这些年与袁世凯的关系较深。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值不值得相信,我想请你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对我们说实话。”

孙中山表面上嬉笑着竭力保持平静,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踢死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迟疑着也问道:“亮畴刚才提出的问题,不只是他个人的疑问,革命党中有不少人都有这个疑问。袁世凯早些日子还一再公开表示,要留存满虏小皇帝,要为君宪而效力,为什么又突然转而赞成共和呢?”

杨度从容不迫地笑笑,不假思索地答道:“要问袁项城是个什么人,我可以一言以蔽之,乃一识时务之俊杰。从他一贯主张变法维新、训练新军、力办新政可以看出,他思想决不陈腐守旧。这次出山前向清廷提出的六条要求,比如明年即开国会、组织责任内阁这两条,从施政大计来看,均与革命军的方针无多大区别。第三、第四条,宽容参与此次事变的人,解除党禁,很明显地表现出同情革命党。诸位可以从这里看出袁项城决不是一个冥顽不化的旧官僚,也决不是个一心要与革命军为敌的人。”

胡汉民心想:“袁世凯,叫了这么多年的二皇帝,活曹操,全天下都知道他不会为满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来不及细想就道:“我看袁世凯不会死心塌地为满虏效力,削职为民的前嫌他哪里会忘记得了。”

汪精卫也说道:“要说袁项城识时达变也还说得过去。我出狱之后,他就请我给他上民主立宪的课。我接连给他讲了三个晚上,他也听得进,最后还说:看来行民主宪政也不是坏事。”

杨度心里暗笑,胡汉民和汪精卫的插话无疑为自己提供了论据,他接着说下去道:“至于袁项城前些日子还说要行君宪的话,我想诸位应体谅他的处境。他身为朝廷的内阁总理大臣,在公开的场合不说拥护朝廷拥护君宪的话,他的总理大臣能当得成吗?因为他识时达变,他能看得出民主立宪是为多数人所接受的国体,所以他的内心是赞同这个国体的。这点他跟我说过,也跟精卫说过。”

孙中山带着挑衅的眼光盯着杨度问道:“虽有削职前嫌,但袁家毕竟三代受满虏之恩,他自己也是靠满虏的赏赐才位极人臣,亲友故旧全是满虏的高官大员,要他彻底背叛满虏,能做得到吗?”

杨度冷笑了一下,连连摇头,断然说:“世受国恩、忠于皇上这一类的话,只是曾国藩那样的人的信条。我今天向孙先生和各位亮个底牌吧,袁项城决不是曾国藩,他也决不想做曾国藩第二……”

孙中山轻叹一声说道:“据前段时间北京消息:冯国璋、段祺瑞等四十八个北洋军高级将领将联名通电全国,全力捍卫君宪,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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