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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年代-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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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也可以不买啊,长江商务总会的成立,你们也可以不加入啊。我不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李想一气说了这许多方才停住,深深吸了一口烟,透过浓浓的烟雾打量状元公张謇的反应。

状元公张謇也在观察李想,这个眉目淡如烟柳的小个子,一眼看去极是柔弱,典型的南方人,小白脸的相貌,却是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状元公张謇微微一怔,随即似笑不笑地说道:“我看,上船容易,下船嘛有点难……李帅是个有家国理想的人,我是相信的,这一点你和孙公是一类人。这一套理想,不知道忽悠了多少有志青年,但是你与他最大的不同是,你对国内国外局势了如指掌,所以你的忽悠每一次都能成功。国内的大势潮流被你利用到了极致,国际大势潮流同样被你利用到了极致。你与洋人在汉口的冲突,全国舆论一面倒的认为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想想庚子年浩劫,因为附和义和拳排洋,多少封疆大吏人头落地,多少皇亲国戚流放徒刑,连同盟会黄兴和宋教仁都做出放弃你的打算,可结果呢,掉落一地的眼球,你赢了,洋人认输了,标志国家主权不完整的耻辱的租界第一次收复了……但是,可惜呀,要是借着汉口民族运动的虚火,谈判时再强硬一点,说不定收复九江租界,甚至收复上海租界都有可能,甚至收复更多利权政权。你我都是同盟,可愿听听我这一孔之见呢?”

李想一边听,一边弹着烟灰,不紧不慢地说道:“只要你们有这个胆,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在沪宁造这个势。朝南京城外江面上云集的鬼子军舰开炮,你们有这个胆吗?”

“我重点想说的是路矿之权――”状元公张謇身子向前一倾说道,“铁路矿山,国之内政。全球各国,此事无掌于外部者,故知为内政也。”

“铁路矿山?”李想清秀的眉棱倏地一跳,只有这一瞬间才能窥到他内心中的千丘万壑,但这只是一瞬,他立刻恢复了常态,“国家命脉。官有者无论,民间私办,力有不逮,贷债招股,不必尽为本国人,然无不受制于本国之法律。只有国家主权制度明备,基础巩固,上下又相联,能自保其权利,故外人虽委输巨资,而无自施其攘夺之技。满廷不能保住国家主权,那里能够掌握路矿之国家命脉?”

状元公张謇紧接着说道:“岂止!我铁路若津榆,若芦汉,若奥汉,若龙州,若太原柳林,英、比、美、法、俄之款之所筑。矿山若山西之孟平泽潞,若河南之怀庆左右、黄河以北诸山,若直隶之开平,若贵州之青溪,英、法、义之款之所营,此亦贷债招股,与外交相紊耳。而俄索东三省、日本索营口山东、英索浦口、义索浙江、法索梧州冕宁若路若矿之又纷纷见告,路矿之利将尽归外人!”说着,便看李想。

李想讥讽地一笑问道:“鄂州政府设官属,定律例,与华商以易由之路,你认为我这只是敷衍因循空言塞责?”

“有新华财团和刘氏财团领头,我们到不怕。”状元公张謇并不计较李想的挖苦话,“华商进,洋商退,虽不能独能保我利权,抑亦可稍芟外交之荆棘。”

李想先是一呆,接着哑然失笑,指着状元公张謇道:“前次汉口的外交是缓脉急受,你想通过和洋鬼子打商战,增加谈判砝码,再过几年积累一些民族资本之后也许可以一试,现在嘛,还不如组织租界劳工大罢工有效!”

“可是路矿之权利,必须收回。”状元公张謇今日决心要为商战拉李想这强力后盾,所以毫不相让,“李帅方才讲得好――路矿权利,这是一个国家的命脉。”

“不需要你重复!”李想比谁的看着路矿权利。鄂州约法统治的地域,路矿权利全部鄂州政府所有。

“既然如此,李大帅虎踞鄂州,还组织资金收购南京的实业,为什么不去收回被外人盘据之路矿利权?”状元公张謇立起身来,将瓜皮帽往头上一扣,格格冷笑道,“这才不是敷衍因循空言塞责!”说着将手一拱便要辞去。

“何必着急哩!”李想知道状元公误解了,忙起身扯住,笑道,“把话说完嘛。”

“也好。”状元公张謇见他软了下来,不由有些得意,“粤汉铁路是盛宣怀经手出卖给美国创办的华美合兴公司的,借款总额为四千万美元,由美国人承筑,并不得转让给他国。华美公司股票在市场上被此利时商人买去了三分之二。湖北、湖南、广东三省人民获悉这个消息后,纷纷揭露美国违约的事实,坚决主张废除原订合同。留日学生组织了鄂、湘、粤三省铁路联合会,电争收回自办,终于以675万美元‘赎回’已经筑成的广州至三水段,原订合同作废。粤汉铁路的收回,开创了‘赎路自办’的先例。短短几年,各省相继兴起的自保路权的爱国运动蔚然成风,遍及全国,有力地冲击着列强及其走狗的反动统治。就在收回路权的斗争高潮迭起的过程中,收回矿权的斗争也如火如荼。英国福公司贿赂清吏,以借款给山西商务局为诱饵签订承办晋矿合同,获得山西平定、孟县、潞安、泽州、平阳等州县煤、铁矿的开采权,期限为60年。但合同虽订,该公司却一直未予勘查开采。义和团之后,山西绅商即与福公司交涉,试图收回已失矿权,屡遭拒绝。在当地官吏支持下,绅商集资购买矿地,自行开采。英国闻讯,立即横蛮照会清外务部,声称不经过福公司允许,不论华洋何人何公司,不得在该处开矿。同时,无理要求山西商务局封闭各地已开土矿,经自到处播旗勘探。面对英国人的威逼,山西民众义愤填膺,群起反抗,坚持数年,毫不妥协,成立保晋公司,开煤井数十处,并宣布矿山不准售予外人。太原召开群众大会,与会者达万余人。会议决定:如福公司欲强行开采,则有矿地之家不准售地,附近之人不得为其作工,也不得与其贸易。有违此约者,即开除其山西籍。福公司见势难以收回,出于无奈同山西商务局订立合同,应允山西绅民以银275万两赎回全部矿权。”

收回利权的运动取得了一定成效,也付出了十分苛重的代价,同时还遭到了一些挫折。李想不会走这样温和的道路,他才不会承认满廷的条约和债务,路矿本就是中国的,收回绝不交赎金。不过话头扯到这里,恰好有李想想说的东西。

“清铁路总办盛宣怀这几年押出去的铁路,卖出去的利权,不计其数,虽然因为四川保路风潮罢职,但是最近又开始活跃,最近为了夺回被革命政府充公的盛氏产业,又准备出卖国家利权。”李想说着头一仰,笑盈盈的看着状元公。“不知道张公听说了没?”

状元公张謇愕然道:“这个卖国贼,举国曰:可诛!他已被满廷革职逃亡日本,盛氏产业全部充公,他还想折腾?他出卖的又是那里的利权?”

“汉冶萍!”李想大声说道,“他还打着汉冶萍总经理的旗号招摇装骗呢!”

接着,李想连猜带蒙,把中日合办汉冶萍之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状元公张謇腾的一下跳起,急道:“告辞!”什么也顾不上就走了。

李想背着手站在台阶上,微笑着说道:“不送。”心里却在想:“本大帅没打出的底牌多着呢,王八蛋,等着瞧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废约初议

刚送走状元公张謇,宋教仁又来访。自从在内阁制与总统制之争,受到内外打击之后,在大总统府就很少见到他了。

李想站在台阶上,笑道:“稀客啊。”

宋教仁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无事不登三宝殿。遇到大麻烦了,外交上的。”

“走,进去慢慢说。”李想笑道,拉着宋教仁进厅堂里。“大总统不是说,外交上的事物他亲自署理?关于外交,你来找我,我也帮不上忙。”

李想的眼珠子地溜溜的转着,孙中山和盛宣怀用汉冶萍抵押给日本借款的事情被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早他一步桶出来了?

宋教仁听他如此说,忙道:“这些日子,不知道大总统和克强在忙什么?这件事情,我是来听听你的意见。”

“说吧,我尽力。”

“英国汽船墨斯培利克号不服从中国方面的检疫规则,独自进行了检查就进入吴淞港,为此伍廷芳向英国驻上海公使提出了抗议。英国主张为保护在华英国人的生命财产要依据英国的法律实施所谓的治外法权。”

李想冷笑道:“中国即便是击沉了英国船也是正当的。”

宋教仁跌脚道:“这就是你的意见,对英国开战?”

李想是漫不经心一边抽烟,一边说道:“都民国了,还不废止治外法权,这共和国与满廷又有什么区别?怕什么,我们团结一心,还怕干不过洋鬼子?!”

宋教仁听了心中暗暗叫苦,摇头道:“团结一心?现在南北割据,中国已经分裂,还有什么团结?”

李想冷笑道:“经过这次事件,咱们好好宣传一下,国民中要求废止治外法权的呼声高涨起来,民心不就团结起来了?我们对洋鬼子的退缩,只能助涨洋鬼子的气焰,打击民族的凝聚和信心,退让,永远不可能使民心团结起来的。”

话愈说愈拧,李想脸色又阴沉下来。说实在的,他要修改不平等条约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民国政府却没有这个胆量支持他。他原来打腹稿仅仅就是先将税权进行修改交涉。他早就想向民国政府提出以恢复关税自主权为目的进行修改条约交涉的建议,他认为这一交涉应在法权的交涉之前。由于洋人把持中国海关,中国关税收入较少,因此有必要保护关税,抑制输入以振兴本国的产业。谁知,就转到治外发权这一极重要的不平等条约上来,一发而不可收拾。当下心里挺得意,至于后果倒也没多想。

宋教仁恨恨地道:“南京的《告友邦书》,是鉴于南京政府自身力量的弱小,新成立的临时政府不得已承认了满廷缔结的不平等条约,以换得欧美列强对新政府的承认。大总统在多次谈话中也表明了要进行条约改正的意向。如其中就提到满廷至今所缔结之条约之中,有诸多弊害,其利害得失在公议之上,必须改正。另,与外国交际,宜以万国公法从事的内容。这表明新政府早已意识到满廷缔结的不平等条约的危害性,认为修约是必然之事,同时表明要基于国际公法与西方列强打交道。所以我们都主张当前暂停修改条约,将修改期限延长3年乃至5年,以待国力的增强。”

李想回过神来,弱国无外交。国力强大才是修约的前提和基础,要取得修约外交的胜利,必须把整顿内务作为当务之急。中国必须大力推行殖产兴业政策,同时改革政治制度、社会习俗、教育文化以及法律制度,为修约提供了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基础。

不过想起当前国际局势,李想笑笑,说道:“看过《东周列国志》吗?普鲁士崛起欧西,这让老牌的英法列强非常恐惧,中国正是积蓄国力等待崛起的时候。正是列强无力东顾的时候,我们更要修改不平等条约!”

宋教仁被说动了,神色庄重地说道:“或许可以像日本一样,先交涉税权问题。”

“不!”李想反对道:“南京政府必须把修改条约交涉作为其最主要的外交问题全力以赴,其方针是不能仅仅只是以恢复税权为重点,而要将法权和税权问题同时提出来,废除治外法权、收复税权,使中国逐渐拥有与欧美各大国同等的地位。”

李想首先谈的是关税问题:“改约的主要原因之一是防备严重的海关金钱流失。自小弟兴办新华集团之初,就已开始考察中国的关税状况。发现,中国海关输出浮于输入,每年高达千万。以汉口商务在光绪三十一二年间,其茂盛较之京沪犹驾而上之,那几年,仅鸦片一项,每年流失就高达一千万。如果对如此巨大的金钱流失还不采取防范措施,日积月累,上下空虚,可以预见数十年后,后果不堪设想,比于割地输币,尤为不堪。”

李想可悲的发现,中国关税问题的症结在于关税主权问题和税率这些基本常识问题,偏偏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些基本常识很朦胧。就关税的主权问题而言,西方各国的关税完全自主,哪有被别人指手画脚的道理。

“海关税则轻重皆由己定,布告各国,俾令遵行而已。未有与他国协议而后定者。”李想道:“欧西各国以商为重,全国上下所皇皇然朝思而夕行者,惟惧金钱之流出于外。我国之产广输于人国,于是且减轻出口之税,使之本轻而得利。人国之产勿入于我国,于是不必需之物禁之绝之,其必需者移植而种之,效法而制之,且重征进口之税,使物价翔贵,他人无所牟利。故收税之权必由自主,得以时其盈虚而增减,之所以富国。而中国的收税之权则毫无自主,必与西人议而后能行……而就海关税则的标准而言,东西方相差也非常悬殊,西方各国的进口税一般是值百抽三十,甚至有高达五十、七十的。而中国的进口税只有值百抽五而已,此为天下至轻之税。然而,外国商人还不满足,又想内地通行一概免厘,议纳子口半税,又欲议减税,议减厘,贪得之心,有加无已。”

这正是李想所以议加税悉由自主的原因。这种特殊的关税制度具有重大的危害性,由于关税不能自主,中国的海关金钱严重流失。金钱流失已经使清末民初的中国上下穷困,举国嚣然,弊端已见。日积月累,后果将不堪设想。满清的外交问题中创痛最为深重的莫过于“输币”和“割地”两大事,而当时中国海关的金钱流失之危害,远远大于此。李想分析道:“今金钱流出之数,比之岁币不止十倍。而割地予人,犹人之一身去其一指,其他尚可自保。若金银流出,则如精血日吸日尽,羸弱枯瘠,殆不可救药矣。英国、法国、美国、德国,尚无利我土地之心,只有日取吾财,故金钱流失问题,无形隐患,关系甚大。”

自条约制度在中国确立以后,在关税问题上,国人一般只关注关税收入的多少,对于海关的输出与输入的状况并不留意。对于这种只问税之兴衰,不问输出入之何若的现状,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的李想感慨万千。他指出:“税之多寡,于国关系不重,惟输出之金银多于输入,则民生窘而国计危矣。财为生命之源,拱手而致之他人,民贫而乱作。”

李想暗指的是昨日之太平天国,今日之辛亥革命,还有埋藏在明日之新民主革命。

民窘国危局面的根源在于税则由他人商定。如果税则自主,重课进口货,金钱输出不多,就不至于有这种窘境。他再一次强调:“‘税则自定之’一语,一乃全国安危之所系,不可以不谨。”

在李想看来,税则自主是前提,加税是手段,目的是防止海关金钱流失这一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从而把关税问题从纯粹的经济问题上升到国家主权的高度。

“与关税问题同样重要且具有危害性的另一个条款是治外法权,其为天下极不均平之政。管外国流寓之人是亚洲独有的现象,具有明显的侵权性,在西方被称作治外法权。”为此,李想解释说:“治外法权,谓所治之地外而有行法之权。治外法权在条约中虽然体现出持平原则,但事实上并不公平,因为刑法有彼轻此重之分,禁令有彼无此有之异,利益遂有彼得此失之殊。治外法权的侵权性还波及本国人的管理。某些不法国人依仗外国势力冒禁贪利,但由于条约中有商民归领事管辖的条文,西方领事进而把租界当作共治之地。本国人互讼的案件,领事亦出坐堂皇参议。政府一有禁令,租界便成为逋逃主萃渊薮。这已是法外用法,权外纵权,我条约之所未闻,彼外部之所未悉。”

宋教仁不禁怔了,皱眉道:“中国与西方各国缔结的条约皆威迫势劫而后成议,其取我财贿,伤我利权,是时候该修约了。但是放在汉口能成的事情,放在全国未必准。主持改约交涉的事情还是分步走的好,第一步,中心问题还是修改条约草案,然后南京政府将修改条约草案送达驻华各国公使。”

宋教仁赞成改约的动因有两点,一是外交上其利弊而不甘心受侮,二是海关金钱流失的严重局面。

李想正色道:“这才像话。你说说看这个草案怎么拟。”

这是宋教仁的专业,李想当然要问他。

宋教仁干笑一声道:“新的条约草案出台之后,外交部致信各国驻华公使,附寄修改条约草案,希望各国公使将草案分别转送本国政府,并望各国政府派遣全权代表尽快进行谈判,在草案的基础上早日缔结新的条约,但不包括日本和俄国驻华公使。”

李想点点头,修约直接会影响日俄与中国的关系,中国改约,与西方各国咨商,但对临近的日俄绝不关照,这是正确的做法。兵法上说,就是远交近攻。

宋教仁继续说道:“新拟约稿其议改之意,在管理寓商及通商税则各事,其稿必须极详细,亦极公平,大略系西洋各国通行之章程。若各国通商均照此行,固无损也。”又说,“送给驻华各国公使的修改条约草案,包括修好条约及附录照会草案,和通商航海条约草案及附录,附录包括输入税目、输入税率草案、吨税规则、横滨港则等。其要点大致区分为财务和审判两大部分,即税权和法权两大问题。具体着眼于先恢复部分法权与税权。就法权而言,使港则、枪猎规则、检疫规则等行政规则适用于外国人,整顿法律和审判组织使其归中国所有。就税权而言,废除协定税率,限定数十种重要输入商品,协定其关税率。”

李想听得很留神,对宋教仁的分步计划,他原来是有些多心的,此时不禁点头称善:“介绍虽然不是非常具体,但反映了改约草案的精神,这个草案无疑可以奠定中国改约交涉的基本方针。”

“只是……改约交涉的对象是欧美各国,试图修改的是欧美各国以武力为后盾所强加的不平等条约制度。”宋教仁冷然说道。

李想对改约的前景一直持乐观的态度,他笑道:“有全国上下合力一心,加上依照西方惯例不会因为税务问题而引发战争,更何况还是这个非常时期,各国最终碍难尽拒,不能不分别酌改。”

这是他在收复汉口租界的经验之谈。不平等条约条款中危害巨大且具有隐蔽性的,是协定关税和治外法权两大条款。李想又感叹道:“我亚洲各国,以前均未悉此种情形,故受损实多。”

宋教仁没有立即回答,只半闭了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良久方叹道:“早该想到的,或许真是如此!”

宋教仁此时神采奕奕,因为内阁之争倍受打击的心又活跃起来,像是重新找到奋斗的目标。

第三百五十九章 权宜

孙中山和黄兴,还有南京临时政府秘书长胡汉民、大总统私人顾问宫崎滔天、山田纯三郎等人陪同下会见上次犬养毅提到的日本人森恪。

森恪并非三井物产的普通职员,他一直充当着日本政界与财界的联络渠道,此次由日本来南京,是经日本政界元老桂太郎面授机宜,由三井物产顾问益田孝派遣,与孙中山商谈以租借满州取得日本援助问题。

森恪在会面之前已经获悉,此前,黄兴正在和新组建的长江商会的华商们磋商,拟以上海轮船招商局抵押一千万元,尚未成功。森恪暗暗好笑,这个价钱没有那个商人会愿意接手的,但也可以看出南京临时政府财政窘迫的程度,或许满州租借问题,可以从这里下手。

会谈中,森恪转达了元老桂太郎的意见:“如阁下所知,如今世界为黄种人与白种人之战场,为制止白人势力先锋俄国之南下,确保日本存在之安全与东洋和平,日本认为有以日本之力量保全满洲之必要。为此,日本已不惜以国运为赌注,牺牲多数人之生命与财产。当俄国仍图南下、德人占据青岛之际,满洲终必假日本之手予以保全……”

孙中山容色微微一凛,小日本把侵略说得冠冕堂皇,这个时候的孙中山也只能认了。

“……以今日之大势论,仅赖中国政府(笔者案:真不知道那个傻碧搞出的和谐词,除了增加民怨,看不出任何正面效用)单独之力保全满洲,虽阁下恐亦难以确信;而以日本之立场观之,更不能不深感一任中国政府(笔者案:真不知道那个傻碧搞出的和谐词,除了增加民怨,看不出任何正面效用)独自维持之危险至极。事实已很明白,满洲仅赖中国政府(笔者案:真不知道那个傻碧搞出的和谐词,除了增加民怨,看不出任何正面效用)之力已不能保全,此已为贵我双方之所共认,故可断言:满洲之命运业已定矣。可以预料,革命政府之前途必有诸多困难,基于地理上、历史上之特殊立场,如无日本之特殊援助,则成功之可能实甚渺茫。”森恪侃侃而谈。

孙中山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在理,因为俄国已经策动蒙古之独立,西北边疆危机四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寄全部希望于李想安西革命军,这和赌博有何区别?

森恪似乎看到孙中山的意动,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倘阁下决心舍弃命运已定之满洲,一任日本势力发展,以此换取日本之特殊援助,完成革命大业,则日本必将立即采取必要手段以满足其要求。为保全满洲,日本已不惜进行第二次战争。当今之际,阁下如能默默合作,则国家悬系已久之大问题可得解决,避免第二次战争,以小努力取得大利益。不知阁下决心如何?若阁下所思鄙人一致,望速裁断。”

森恪最后还表示:“这是桂太郎大人透露给益田孝大人的秘密意旨。倘阁下有意实行,则可由阁下或黄君克强中的一人秘密赴日,日本将派军舰迎接,然后转去京都,和从东京来的桂太郎会谈,缔结关于满洲的密约。”

听了森恪的陈述后,孙中山也有了决定:“何曾料到,桂公已有此决心?长久以来,自身为中国苦虑,为黄种人心忧。为东洋和平计,满洲无论如何亦须保留于东洋人手中。因此,当此次举事之初,余等即拟将满洲委之于日本,以此希求日本援助中国革命。但日本疏远余等,不相接近。当余发难之时,曾申请在日本立足,而日本官宪不允余入境。在此情形下,余以日本政治家并无包容余等之度量,因而离日转依美国。然由于地理上、人种上之关系,中国如无日本之同情与支援,即将一事无成,此乃运命攸关,故余为如何取得日本之同情而煞费苦心。其结果,日本有志人士为革命政府尽力者日渐增多,而日本政府迄今仍无转变表示,是以余等为日本政府之态度如何而日夜心忧。”

谈话最后,孙中山笑道:“余等希望将满州委托给日本,而日本给革命以援助。”

孙中山还向森恪说明自己处境及最近临时政府财政困难至极的情况:“万一数日间无足够资金以救燃眉之急,许多军队要离散,革命政府将遭瓦解的命运。”

孙中山和当初考虑征蒙问题时的想法一样,借助日本的力量,只要挺过这一关,租借的土地还可以收回!

而且现在的临时政府,作为最后办法,在革命政府最后崩溃以前,在军队离散以前,与袁世凯缔结和议,抑止天下大乱,以后慢慢筹集军资,再图大举;但若能获得足够资金以防止军队溃散,则将在日后实行当初之计划以武力排袁。如中国旧历辛亥年底得不到1500万元,则只有把政权让给袁世凯。

森恪把会谈的内容与结论,写成中文稿,准备以加急电报发给益田孝。文稿经孙中山与胡汉民修改后,森恪拿起再念道:“因财政穷乏,在辛亥年底以前如能得到一千五百万元,则能战争,革命政府不致陷入混乱。与汉冶萍公司有五百万借款成立,故以招商局作担保与长江商务总会一概华商一千万元借款在交涉中,若五日内两项借款无望,则万事皆休,孙、黄将与袁世凯和议,可能授袁以政权。孙答应租借满州,日本为防止革命军之解散,在汉冶萍公司五百万元外,应立即借一千万元,以中止与袁世凯和议,故孙文或黄兴为了满州之契约将到日本一行。钱款不到手中,恐军队解散,南京动摇。孙文答应‘满州之事如有意实行,在四日之内,汇一千万元并电告,即可与袁中止和议’。”

森恪念完,黄兴欲言又止,孙中山满嘴苦涩,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宫崎滔天和山田纯三郎悄悄的交换个眼神,嘴角皆现出胜利的笑容。

森恪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大笑的冲动,缓缓起身,朝孙、黄一人一个深鞠躬:“告辞!”

却在这时,“砰!”突然的大响动回荡在空旷的大厅,大门被人粗鲁的踢开,大厅里面一个个心思复杂,或者暗怀鬼胎的人,被这个突然爆发的动静吓的惊慌失措,他们惊魂未定的时候,看到一个绝美的女子玉容含煞的走进来。

“怎么了?霭龄。”孙中山看清这个女子绝美的容颜,长出一口气,略带责怪的问道。

黄兴皱了皱眉头,胡汉民悄悄地撇了撇嘴角,几个日本人悄悄的交换个暧昧的眼神。

“怎么了?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今天上海各大报纸加印的刊号。你们密谋中日合办汉冶萍之事泄露,上海哗然,南京哗然……举国哗然!”宋大小姐把一叠报纸丢在孙中山面前桌上,不咸不淡地语气说不出的生冷:“我早说了,出卖国家主权的事情做不得!”

上午才发生的事情,下午就被人曝出来了,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们根本问题出在那个环节。孙中山他们慌了,几个日本人更慌,纷纷告辞离场。

“报纸上叫嚣最凶的就是章太炎,他先于报端撰文批评,并致函先生,强烈反对汉冶萍合办。张謇亦致函先生,厉言反对。”宋大小姐是先接到信,才知道这个大新闻的。

宋大小姐在上海就反对过孙中山这么做,可是孙中山还是走了这条道,这能不叫她生气?虽然日本人的钱看起来比李想的钱好拿,但是牵扯国家利益,不止危害国家,也能叫拿钱的人身败名裂。

孙中山和黄兴已经不知所措,胡汉民暗叹一声,拿出状元公的信读道:“鄙人前闻盛宣怀有以该公司抵借款项,转借于政府之说。谓是仿苏路办法,亦不介意,乃今日闻集股三千万元,中日各半,由公司转借五百万与政府等语。此事详情,两公必预知之,顷有急电请出以慎重,想蒙察览。汉冶萍之历史,鄙人知之最详。综要言之,凡他商业皆可与外人合资,惟铁矿则不可;铁厂容或可与他国合资,惟日人则万不可。……全国三岛,无一铁矿,为日本一大憾事。而我煤铁之富,甲于五洲。鄙人尝持一说,谓我国铁业发达之日,即日本人降服于我国旗下之日,确有所见,非过论也。……今盛宣怀因内地产业为民所占,又乘民国初立,军需孔亟,巧出其平日老猾手段以相尝试。吾政府不加深察,一受其饵,则于国防外交,皆为大失败。民国政府建立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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